第7節(jié)
“聶淺歌,不論怎么樣,活著總是好的,就算撐得很辛苦,至少你還與家人在一起?!?/br> 聶府,顧還卿背倚著墻,席地而坐,神情恬淡而平靜,細(xì)膩柔和的嗓音卻透著淡淡地憂傷:“不像我,有家歸不得……” 聶淺歌非要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狗洞呆一夜,顧還卿見聶灝和冷奕都不管他,覺得他十分可憐——想必這府中除了聶大將軍,只怕沒有人真正關(guān)心他。 奈何聶大將軍重病在床,自顧不暇,也就無人管聶淺歌的死活了。 顧還卿覺得自己跟聶淺歌同病相憐,索性也不去找地方過夜,就在墻邊陪著這少年。 三月末的天氣,夜里還是有點(diǎn)涼,所幸慕還卿這具身體的體質(zhì)不錯(cuò),并不覺得冷。 沒有聽到聶淺歌的回應(yīng),顧還卿不禁有點(diǎn)擔(dān)心,拍了拍墻:“聶淺歌,你還好嗎?” 漆黑逼仄的洞里,少年整個(gè)身體都埋在土里,只余一個(gè)腦袋在外面,整張臉脹成駭人的青紫色,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可見忍的有多辛苦。 “……沒事……”許是不想被外面的少女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狀,少年閉上快要凸出的赤紅雙目,咬了咬牙,故作無事地問道:“你,你沒有家嗎?” 他的聲音既沉悶且嘶啞,但吐字還算清晰,想來是沒什么大礙了,顧還卿從地上扯斷一根草,放在嘴里咬著:“有家,怎么沒有家,只是回不去了。” 少年沉默以對。 顧還卿也黯然沉默。 一陣夜風(fēng)吹來,送來襲人欲醉的花香,顧還卿扔下斷草,緊了緊衣衫,仰望著天上一望無垠的夜空,目露哀傷——宇宙浩瀚,星漢燦爛,與自然萬物相比,人是如此渺小,宛若滄海一粟。 她到這里已經(jīng)有一個(gè)多月了,也不知道爸爸mama和弟弟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爸爸mama的身體還好嗎?是否還在為她的逝去而悲慟欲絕,傷心痛哭? 弟弟還是那么調(diào)皮嗎?jiejie不見了,他肯定傷心死了,一定又死死咬著嘴唇,捂在被子里失聲痛哭吧!…… 顧還卿不想說自己很倒霉,在現(xiàn)代,她17歲時(shí)被查出患上淋巴癌晚期,病情極其嚴(yán)重,她的爸媽都是工人,還有一個(gè)剛?cè)氤踔械牡艿?,家里的?jīng)濟(jì)情況并不寬裕,在經(jīng)過幾期的化療卻不見效果后,她放棄了治療,回家靜待死亡。 因?yàn)榛?,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脫光了,整個(gè)人憔悴的不像樣子。爸爸mama和弟弟既心疼她,又自責(zé),陪著她受盡了各種痛苦的煎熬! 為了挽回她的生命,他們想盡了各種各樣的辦法。 卻,抵不過命運(yùn)的無情! 想到爸媽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想到弟弟紅紅的眼圈,便是為了他們,她都想要活下去! 無論身體怎么痛苦,她總想活著——即便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她還未孝敬過父母一天呢,也還未看到弟弟長大成人呢…… 但是,在一次昏過去后,她醒過來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慕還卿了! 經(jīng)歷了最初的難以置信、震驚、彷惶與迷惘,以及愁腸百結(jié)等等紛亂不堪的情緒,慢慢的,她已經(jīng)能平靜的接受這一切了! 她穿來的地方叫大越王朝,一個(gè)在中國歷史洪流中被遺忘的朝代,同樣有四書五經(jīng),楚辭漢賦,講究孔孟之道。 女子不興大腳,有一雙三寸金蓮當(dāng)然大受歡迎了,卻沒有變態(tài)虐人的纏足之風(fēng)。 這里的文字是繁體字,但這不是問題,因?yàn)槟缴袝?jīng)為慕還卿重金延請了西席,授她詩書禮儀,所以慕還卿雖不是出口成章、揮筆立就的才女,但卻可以如行云流水般揮毫行書。 后來慕還卿突然吵著要學(xué)騎馬射箭,慕聽濤又請教師來教她騎射,習(xí)學(xué)武藝,間或串講歧黃之術(shù)。 比起自己那個(gè)破歪歪,隨時(shí)欲斷氣的身體,慕還卿這具身體強(qiáng)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能夠活著!——沒病沒痛,健健康康的活著,那曾經(jīng)是顧還卿畢生最大的愿望! 因此,顧還卿對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沒什么不滿,最不濟(jì),老天沒有讓她穿到青樓…… 就是常常想念爸媽和弟弟,一想,眼淚便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顧還卿伸手按住眼角,遮住淚光閃爍的雙眼。 ------題外話------ 喜歡親們的留言,喜歡與你們交流,每一道留言,軒娘都會回,經(jīng)常半夜爬起來回,還邊回邊笑,一個(gè)人偷著樂~ ☆、010別跟我動手動腳! 翌日清早,顧還卿在歡快的鳥鳴聲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抵著墻,就這么靠在墻邊睡了一夜。 昨夜她想起親人,不禁黯然神傷,什么時(shí)候睡著的,她竟然不知道。 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洌,微微的晨風(fēng)帶著青草的氣息,顧還卿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正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身上披著一件天青色的外袍。 她神色微怔,心底卻涌起了一股暖意,這件衣服有些臟亂,上面還有雜草和塵土的痕跡。 應(yīng)該是聶淺歌的吧。 看樣子,他出來了。 還知道給自己蓋件衣服,這傻小子心腸倒不壞!顧淺歌的唇邊漾起一抹笑意,伸手撫了撫衣衫。 再抬頭,卻發(fā)現(xiàn)前方的大樹下有一個(gè)人影。 她揉了揉眼睛,瞇起眸子瞧了瞧—— “看什么看?只一夜不見,你連自己的相公都不認(rèn)得了嗎?” 原來是聶灝。 顧還卿唇邊的笑意消失,一大清早就看見不想看的人,任誰的心情也好不起來。而且也不知這廝來了多久,在這里看了多久。 聶灝其實(shí)來了有一會兒了,他早上聽到侍衛(wèi)的稟報(bào),得知顧還卿就在西院的墻下過了一夜,略有些驚訝,便過來看看。 當(dāng)看到身姿纖細(xì)單薄的少女坐在墻邊睡著了,孤孤單單的一個(gè)人,像個(gè)被父母遺棄的孩子,他心中一窒,莫名的竟覺得不好受! 說到底,他終究非心腸歹毒的惡人,只是不忿慕府的行為,遷怒于顧還卿,所以才對顧還卿惡語相向,并做了一些過份的事情。 然而欺負(fù)一個(gè)女子,委實(shí)有違他的初衷,并未給他帶來任何的快意,且與他聶大公子做人的準(zhǔn)則不符。他甚至琢磨,是不是將她還給慕聽濤? 只是這樣一來,未免讓人覺得他聶灝是好欺負(fù)的,被人打了左臉,還把右臉也伸過去讓人打。況且他自己不好過,憑什么讓慕聽濤好過? 正沉思間,顧還卿卻醒了,他想看看她是什么反應(yīng),便沒有出聲。 而顧還卿聽了聶灝的話,淡然自若的起身,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也不怕自打嘴巴,是誰說不承認(rèn)這樁婚事的?” “是我。”聶灝倚著樹干,雙臂環(huán)胸,神情悠閑無比,語氣卻是一成不變的刻?。骸暗艘粫r(shí)彼一時(shí),我若不承認(rèn),慕聽濤肯定會心花怒放的把你接走,我不想讓他如意,所以不得不委屈我自己?!?/br> 這聶灝就是典型的“不作死不會死”,為了給慕聽濤添堵,他也是蠻拼的,居然打算收回他所說過的話。 可惜,他愿意委屈他自己,她還不愿意委屈自己呢! 顧還卿不屑冷哼:“那還真是謝謝你??!但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放我離開,我們之間便什么瓜葛也沒有了,你仍可以娶配得上你的高門貴女做你的妻子。” 以前與聶灝有婚約的是慕還卿,后來與聶灝有婚約的是慕明月,即便代嫁,只要聶家不承認(rèn),這婚事便做不得數(shù)。 顧還卿要離開,聶灝休書都不必寫。 顧還卿深知這一點(diǎn),所以昨夜才打算偷偷離開,遺憾的是沒走成。 “誰說我承認(rèn)婚事便不能娶高門貴女做妻子了?我又沒說讓你做我的正妻,你急什么?” 聶灝施施然的踱到她面前,微一勾唇:“顧還卿,容我提醒你一聲,你是不是把我昨天說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聶灝,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diǎn)?!鳖欉€卿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袍攥在手里。 但許是她動作幅度太大,挽發(fā)的白玉簪松脫,瞬間,一頭如瀑般的柔順青絲滑落下來,蜿蜒垂至她的腰際。 閃著光澤的美麗黑發(fā),嫩白如玉的面頰,嬌艷欲滴的紅唇,盈盈如春水的眸子,再配上她剛睡醒的那絲慵懶與惺松,在晨曦中構(gòu)成一幅無比魅惑的妖媚畫面。 極是攝人心魄! 這女子的風(fēng)姿清冷而惑人,不施米分黛,卻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動人,有一種干凈純粹的自然之美,不摻雜半點(diǎn)虛偽與嬌揉造作。 聶灝不是那種流連花叢的紈绔子弟,卻亦非在室男,美女見過不少,也睡過幾個(gè)。此刻看著眼前雖不傾國傾城,卻美的渾然天成的少女,他眸光一暗,心神微微悸動,頓時(shí)就有點(diǎn)不能自已了。 顧還卿哪了解男人的心思,只覺得聶灝不可理喻,不想跟他廢話,彎腰拾起地上沒有摔碎的白玉簪,順手?jǐn)n了攏風(fēng)情萬種的長發(fā),舉步就走。 “你去哪?”聶灝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拉她。 顧還卿毫不猶豫的用簪子去扎他的手:“少跟我動手動腳?!?/br> “咝——”聶灝不過縮慢了一點(diǎn),便被她扎了一下,還怪疼的!他昨天被顧還卿用手指戳疼了手臂,今天又被她扎了一下,他不想對個(gè)女人出手,忍不住就出言調(diào)戲她:“你這女人真狠毒,竟然想謀殺親夫?” “親夫?我看是輕浮吧?”顧還卿不怒反笑:“聶大少,不得不說你真有自知之明,你干脆改名叫聶輕浮吧?!?/br> 說完就走。 她笑起來挺好看的,仿若春花般爛漫,聶灝愣了愣,然后幾大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你想走也可以,等我把話說完?!?/br> “說什么?讓我做你的妾,或者通房?”顧還卿舉起白玉簪,對著簪尖輕飄飄的吹了一口氣,挑眉斜睨著他:“少做夢了!沒睡醒就回去睡一睡?!?/br> 聶灝在女人堆里素來吃香,幾時(shí)受過這種氣,惱得不行,正欲發(fā)怒,顧還卿卻繼續(xù)道:“走開,我跟你說不上話,我找你爹去,你不講理,聶大將軍卻是明理之人?!?/br> ※※※※※※ 富麗堂皇的東宮,慕聽濤對太子道:“殿下,北蒼強(qiáng)敵進(jìn)犯,我大越邊境戰(zhàn)事吃緊,殿下可對皇上進(jìn)言,讓云麾將軍帶領(lǐng)大軍二十萬,連日趕赴邊境驅(qū)敵。” 太子不慌不忙的品著茶,透過氤氳的茶香,他覷著慕聽濤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慢悠悠地開口:“潤之,你能告訴本宮,你為何這么看不慣聶灝?他如今正是新婚燕爾,你卻要他去沙場征戰(zhàn),他不是你的妹夫嗎,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br> ------題外話------ 聶大少,早跟你說過不要得罪慕聽濤,有你好果子吃…… 抱抱大家,謝謝syl521 送了10朵鮮花。 介素《莊主是妻控》的答謝單:13976019950 投了1票(4熱度),13976019950 投了7票,看海的人2006 投了1票,天下著紅雨 投了1票 ☆、011李代桃僵,暗度陳倉 潤之是慕聽濤的字,太子殿經(jīng)常這么喚他。 太子殿下年約十八九,已立了太子妃,生的一表人材,氣宇軒昂,一襲明黃色的錦袍上繡著張牙舞爪的四爪金龍,盡數(shù)彰顯了皇家的貴氣與霸氣。 慕聽濤還未娶妻,一般來說,本是他成親之后,底下的弟妹才可以談婚論嫁。但此次聶府因?yàn)槁櫞髮④姷牟∏?,情況比較特殊,需提前完婚,所以meimei的親事才辦到他前頭。 不過,這不妨礙他與太子之間的感情。 聽太子問及他跟聶灝的恩怨,慕聽濤稍作沉吟:“殿下你是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廢話?!碧拥钕虏唤αR。 慕聽濤便道:“那臣也不和殿下拐彎抹角,臣之所以一直看不慣聶灝,以前是因?yàn)槌疾幌脒€卿嫁給他,如今則是因?yàn)樗髅鞑幌矚g還卿,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臣接還卿回來,從而惹惱了臣!倘若他去了邊境,分身乏術(shù),也就無人阻止臣將還卿帶走?!?/br> 太子:“……”這家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托真假大小姐之福,慕府現(xiàn)在已是名揚(yáng)大越王朝,也因此之故,慕家但凡有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會格外的引人注目。昨日聶慕兩府所發(fā)生的事,早已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太子殿下想不知道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