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殿下,我目前是走一步看一步,暫時沒有什么打算?!?/br> 她似乎對自己仍有成見呢!姬非晚將她躲避的動作看在眼里,心里發(fā)出一聲嘆息。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少女亭亭玉立的曼妙身影,燦璨雙眸里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了,施施然的踱到她身邊與她并排望著荷塘,語聲愈發(fā)的溫柔:“可是還卿,你只怕要早做打算,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若能早點離開聶家,便趁早離開,他們的事情與你不相干,你何苦攬下這爛攤子?!?/br> 他的話雖點到為止,顧還卿心里卻透透的:聶灝的事,恐怕不會這么簡單就完了,極有可能還會禍及聶府其他人。想來也是,此次戰(zhàn)敗的責(zé)任全在聶灝,更有他投敵叛國的消息被傳的鋪天蓋地,不管真假,都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果然,姬非晚眺望荷塘的姿勢沒有變,漂亮的丹唇卻輕翕:“聶灝的所作所為讓圣上龍顏大怒,欲降罪聶家,我會想辦法幫你脫身,并替你安排好后路,你盡快離開聶家?!?/br> ※※※※※※ 姬非晚是打著吊唁聶大將軍的旗號來聶府的,不能久呆,稍后便離去了。 時值六月中旬,荷葉田田,荷花飄香,顧還卿在荷塘邊靜默半晌,一陣風(fēng)吹來,略略消去酷暑的燥熱,她轉(zhuǎn)頭往回走。 “顧姑娘……”福嬸欲言又止。 顧還卿側(cè)眸看她:“福嬸您什么也不必說,那些帳冊我大略看了一下,帳房先生也和我提過,聶大將軍這場喪事辦下來,府中銀子只怕所剩無幾,我雖然不知道別的府中是什么情況,但堂堂護國大將軍府卻窘迫至此,實難讓人相信。至于是什么原因?qū)е氯绱耍氡馗鹦闹杏袛?shù)。” 福嬸局促地低下頭,有點不知如何啟齒,這些年都是蘭夫人掌府,別人又何曾插手。 “算了,這個押后再提。”顧還卿揚了揚手,示意福嬸先別說,接著道:“還是打開庫房看看,有些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清出來,一并處理了吧,換點銀子實際?!?/br> 邊說邊往前走,被拐角處的人影嚇了一大跳:“冷奕,你怎么在這里?” 冷奕抱著劍,年輕英俊的臉上毫無表情:“捉j(luò)ian。” “……”哪里有jian情?顧還卿茫然四顧,不解地問:“府中有人不規(guī)矩嗎?” 冷奕卻長腿一邁,轉(zhuǎn)個身揚長而去:“jian夫早跑了。” “……” 顧還卿回到德軒堂后,不再看賬冊了——看了也沒用,銀子本就被二姨娘快貪光了,外加皇上圣旨一到,聶家的人都不見得保得住,這些身外之物就別想了。 “卿卿,你怎么了?”聶九靈敏感問:“你怎么不看賬冊了?是累了嗎?” 顧還卿摸摸他顯得極為忐忑的小臉——這孩子已如驚弓之鳥了。又看了看一旁悶頭不說話的聶淺歌,要把這一大一小怎么辦? 姬非晚的建議她不考慮,她已經(jīng)算是聶家人了,聶家人若全有罪的話,她也逃不脫,除非她換個身份或者隱姓埋名,但這些事情沒必要讓姬非晚來經(jīng)手,她不想和他夾纏不清——救他只是出于無奈。 況且真的要丟下聶九靈和聶淺歌嗎?會不會有一絲不忍? 正抱臂沉思,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嘈雜聲,福嬸很快推門進來:“姑娘,蘭夫人說府中遭了賊,她的銀子和首飾等物被偷的一干二凈,她要來找姑娘討個說法……” “顧還卿,你出來!別躲在里面當縮頭烏龜。” 福嬸的話被孫如蘭尖利的嗓音打斷:“你是怎么管理府邸的?早先這府中一直好好的,不說小蟊賊,連偷雞摸狗的事情也沒有,怎么到你頭上就盜賊四起了?偷誰的不好,偷到姑奶奶我的頭上!是欺負老爺死了,我一個寡婦人家無依無靠,便只能任你們這些腌臜貨拿捏了嗎?” “呸!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了,真當我是個軟柿子。” 她夾槍帶棒的一通好罵,口水與唾沫齊飛。 顧還卿放下手臂,不緊不慢的出了德軒堂,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她長身玉立,氣度悠閑,與臺階底下罵的臉紅脖子粗的孫如蘭形成鮮明的對比。 “蘭夫人,你是誰的姑奶奶都好,卻不是我們?nèi)魏我粋€人的姑奶奶,且誰是腌臜貨?誰把你當柿子拿捏了?你指個人出來,我自與你做主?!?/br> “你……”孫如蘭火冒三丈,望著氣定神閑的顧還卿卻不知如何反駁,想了想,她眼珠一轉(zhuǎn),撇唇冷笑:“你別在這里咬文嚼字抓我的錯處,裝大尾巴狼誰不會?有本事你趕緊找出賊子,還我的銀錢和首飾才是正經(jīng),否則我跟你沒完!” “哼!誰跟誰沒完還不一定呢?!鳖欉€卿一步一步踏下臺階,站在孫如蘭的面前,趨近她一字一句地道:“二姨娘來的正好,我恰恰有幾筆帳跟你算,算得好,我今日留你一命,算的不好,你就可以下去陪聶大將軍了!” ------題外話------ 謝謝這兩天親們的投票與打賞:cyysammi 投了1票(5熱度),lulusindykam 投了1票(5熱度),郭林218好啊412 投了1票,渝洋 投了1票 ,lulusindykam 投了1票,白墨水 送了3顆鉆石,蔻丹丹蔻 送了6顆鉆石 送了6朵鮮花 打賞了100…… 顧還卿會怎么選擇,是自己跑路?還是聽從慕聽濤的?下章見 ☆、065山不來就他,他去就山 她面無表情,聲音清冷,眼眸澄澈如一泓秋水卻隱含凌厲。孫如蘭做賊心虛,面對她的步步逼近,竟沒有骨氣的往后退縮,色厲內(nèi)荏地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我哪有帳跟你算?別以為你成了少夫人就有什么了不起,告訴你,我不會怕你!” “不怕我更好,我也沒有什么了不起?!鳖欉€卿伸出手,孫如蘭嚇的后退兩步,臉色都變了,一迭聲的問你想干什么。 顧還卿抬手輕撣她肩,好似在幫她拍肩上的灰塵,語聲輕柔:“姨娘莫怕,我只是想問問你那些銀子和首飾是怎么回事,你別誤會?!?/br> 提起銀子和首飾,孫如蘭失去的氣勢又回來了。 她精心描的眉一豎,眼睛瞪的溜圓,氣焰囂張地道:“顧還卿,你真卑鄙,我差點被你帶歪了,趕緊還我銀子和首飾,否則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好,麻煩姨娘例張清單,都損失了多少,是些什么東西,我立馬讓人去找,找不到的話我照單賠償。” “真的?”孫如蘭將信將疑的看著她,覺得她答應(yīng)的太干脆了:“你哪來的銀子賠我?” 顧還卿淺淺一笑:“姨娘難道忘了,皇上和三皇子賞賜過我不少好東西,有幾樣御賜之物我沒法賠給姨娘,但尚有些許紋銀和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等物,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是足夠賠給姨娘的?!?/br> 孫如蘭眼珠亂轉(zhuǎn),心里權(quán)衡顧還卿話里的真?zhèn)巍?/br> 顧還卿也不催她,只是閑閑地道:“姨娘若沒有清單的話,口說無憑,我也不能說姨娘訛我,但總歸不足以讓人信服是不是?” 孫如蘭臉色一沉:“誰訛?zāi)懔耍可傺趪娙?!?/br> 少頃,她壯士斷腕般地道:“好,我且信你一回?!?/br> 顧還卿立刻吩咐人筆墨侍候,好讓蘭夫人把失物一一寫下。孫如蘭卻虎著臉道她早例好了清單,不用另寫了。 顧還卿和顏悅色的點頭,讓人把蘭夫人的清單唱諾一遍,也好讓大家心里有數(shù),找失物的時候不至于茫無頭緒。 福伯立該找孫如蘭討了清單,朗聲照著念了一遍。 “白銀五千兩!” 福伯才念一樣,周圍的丫鬟和婆子們立刻嗡嗡有聲,個個都瞪著眼睛驚訝地道:“???這么多!”須知,一兩銀子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兩個月左右的花銷,府中一等丫鬟的月錢才一兩。 顧還卿與福嬸對視一眼。 “金鏨花鑲碧璽翠珠扁方、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jié)如意釵一支、富貴雙喜累絲銜珠釵一支、累金絲攢珠點翠鴛鴦釵一支、并蒂蓮海棠嵌紅寶石發(fā)釵一支、金鑲東珠耳墜、長頸的玉瓶一對、紫金麒麟……” 福伯不受外界影響,眉不動眼不抬照本宣科,雖不至于每念一樣底下的人都跟著啊一聲,但的確有幾樣福伯一念出,立馬就有人發(fā)出驚訝聲,可見這些東西并非尋常首飾。 孫如蘭起初洋洋得意的聽著,下巴翹的高高的,時不時伸出蘭花指抿抿鬢角,但當她挑釁地望著顧還卿示威時,卻對上顧還卿似譏非譏的目光,心里頓時喀噔一下,有種掉進圈套的感覺。 她的反應(yīng)也不慢,即刻對福伯斥道:“別念了,就這些東西能給我找著,我就該阿彌陀佛,其它的,我也不做指望了?!?/br> 顧還卿微微莞爾,老神在在地道:“這些東西我保證能給姨娘找著,但在這之前,姨娘能否告訴我們,富貴雙喜累絲銜珠釵、并蒂蓮海棠嵌紅寶石發(fā)釵,這兩樣可是御賜之物,怎么會在姨娘你的手中?” “……”孫如蘭遽然變色:“我沒有,你胡說!既是御賜之物,我怎么會有?” “沒有的話,姨娘的單子上面怎么會有?總不會是別人寫上去的吧?”顧還卿臉一板,語氣突然變的咄咄逼人:“誰給姨娘的?聶大將軍賞的嗎?” 她的語速又快又利,竟不給孫如蘭辯駁的時間:“可我想聶大將軍再不至于這么糊涂吧,會把御賜之物隨便賞人?這可是僭越之罪,天家追究起來非同小可!何況縱是賞人,尋常物件倒也罷了,但這些珍貴之物,庫房一般都有登記在冊,姨娘別欺我年輕不懂事,還是把這里邊的理兒好好給我們說道說道,省得我們誤以為姨娘是不問自取?!?/br> “……什么不問自???”孫如蘭下意識的反駁:“我沒有拿,你別胡亂栽贓!”說著便去福伯手中奪單子:“我看看,誰把我的單子改了?” 她那些首飾名堂太多,方才福伯念的時候,一長串一長串的她并未仔細聽,但她記得清楚,是沒有御賜之物的——她又不是活膩了,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 福伯松開手,把單子給了孫如蘭,義正嚴辭地道:“光天化日之下,白紙黑字,蘭夫人莫冤枉好人,你仔細看看吧?!?/br> 孫如蘭展開單子,一行一行的飛快看過去,當看到“富貴雙喜累絲銜珠釵”時,她的心都涼了半截——這是怎么回事?明明沒有的東西,怎么會在上面? “姨娘看清了嗎?給我們說說這兩樣從何而來吧?私藏和偷竊御賜之物都是有罪的,姨娘可得好好斟酌斟酌?!?/br> “……”孫如蘭拿帕子不停的抹著額頭,手都在顫抖——終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明顯是有人栽贓陷害她??! 她正要喊冤,顧還卿卻不疾不徐地道:“再有那白銀五千兩,姨娘不會說那是姨娘畢生的積蓄吧,或者說是大將軍賞姨娘的?我記得姨娘前些日子還去鼎盛錢莊兌換了三萬兩的銀票,這么快就又有五千兩了?” “嘖嘖!”她搖頭嘆息,一臉佩服狀:“姨娘這斂財?shù)乃俣瓤斓米屓苏ι??!?/br> “我……”孫如蘭的冷汗涔涔而下,咬著唇反駁道:“你少誣蔑我,我哪有去過鼎盛錢莊?而且這銀兩是別人暫借給我的,不行嗎?” “行,當然行?!鳖欉€卿微微一笑:“是錢如貴借給姨娘的嗎?聽說他是姨娘的遠房表兄,借銀子給婕娘也是應(yīng)該的?!?/br> “……”孫如蘭頓時面如土色,結(jié)結(jié)巴巴地狡辯:“你說什么……我,我聽不懂,你……” “你這個壞女人!前幾天阿牛親眼看到你的丫鬟艷紅去過鼎盛錢莊,回來把銀票交給了你,你還敢說沒有!”聶九靈忽地沖了出來,一臉憤恨地指著孫如蘭,揚聲叫道:“而且你經(jīng)常在外邊和錢如貴見面,每次都背著人,他哪里是你的表兄?” “……聶九靈,你少……少含沙射影!”孫如蘭神色慌張,眼神東瞟西瞟,結(jié)結(jié)巴巴的罵聶九靈:“你個小兔崽子,這般誣……誣我清白,當心我揍……” “你個壞女人,你如果是清白的,那墨水也是白的了!”聶九靈年紀雖小,口才卻了得,他憤怒地拉過一旁的阿牛:“阿牛,你說?!?/br> 阿牛咬了咬牙,指著孫如蘭大聲地道:“我祖母說,當初三少爺?shù)囊棠?,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蘭夫人和錢如貴偷偷摸摸,所以才被他們設(shè)jian計害死了!” “???!” “啊,竟有這事?” 眾人一齊瞪大眼睛。 ※※※※※※ 孫如蘭被五花大綁地關(guān)進了柴房,不說聶九靈跟阿牛指控她與錢如貴的事,只說她無法解釋那兩件御賜之物怎么會在她手中,就夠治她的罪了。 至于孫如蘭的銀兩和首飾等物,如今就擱在德軒堂的側(cè)室里,是冷奕偷來的,里面并沒有那兩件御賜之物。 原本孫如蘭做下的事情,府中人早就有耳聞,不過以前聶大將軍和聶灝并不常在府中,府里的大權(quán)都掌在孫如蘭的手中,日子一久積威難犯,縱然有人對她不滿,也不敢流于言表。再加上孫如蘭也很小心自己的行蹤,她與錢如貴偷情的證據(jù)并不好抓,所以也就沒人當那個出頭的椽子,一直讓她逍遙至今。 顧還卿雖說在整理聶府的帳冊,清點財物,也知道孫如蘭中飽私囊,但卻并無肅清她之意——她并不想多插手聶府的事,暫時接手也只是想應(yīng)付應(yīng)付,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tài)。 誰知前些天楊秀蓮去找孫如蘭,商量怎么離開聶府的事——她害怕老死在聶府,想離開,去找孫如蘭拿個主意。兩人未料到隔墻有耳,就站在花墻底下小聲嘀咕,顧還卿途經(jīng)那里,見她們鬼鬼祟祟,行跡可疑,便留了個心眼。 結(jié)果聽到孫如蘭勸楊秀蓮再忍一段日子,說是等顧還卿被藥折磨的沒心思管府中之事,屆時再離開不遲。 顧還卿一聽,頓時打了個突,再聯(lián)想到自己身上的事,立刻明白了:之前她一直以為是楊秀蓮想對付自己,卻未料到她和孫如蘭沆瀣一氣。 這兩人乃一丘之貉,于是她開始動孫如蘭。 孫如蘭有個習(xí)慣,這么多年,她偷偷把聶家的財物從庫房偷出去換銀子,因她的身份不便出面,大都是讓錢如貴幫忙,由于怕錢如貴騙她,所以她每次事先都會例張清單,再交予錢如貴。 冷奕在她的首飾匣子里找到這張清單,又按顧還卿的吩咐去外面找了能模仿字跡的高手,照著孫如蘭的單子謄寫一份,并添上兩樣御賜之物,原單子重新放回孫如蘭的首飾匣子,以免她起疑。 另一張假單子在福伯手中,福伯在府中德高望重,行事公正,孫如蘭很放心的把單子給了福伯,福伯隨手就換上了假單子…… 抓了孫如蘭,她就不信楊秀蓮能沉得住氣不來找自己。 果然,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身素白的楊秀蓮在丫鬟的摻扶下嬌喘喘吁吁而來,大老遠的就喊:“顧還卿,你還要不要臉?聶大將軍尸骨未寒,你就這樣對待他的未亡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你說要怎么對待?”顧還卿涼涼地看著她,語氣波瀾不驚:“她私藏御賜之物,偷竊府中財物,你是要替她把罪名頂下來嗎?” “……我……”楊秀蓮縱然和孫如蘭交好,可孫如蘭也不會把那么機密的事全告訴她,一知半解的,被顧還卿問的啞口無言。 不過她也非什么善茬,眼神惡毒的閃了閃,立刻叫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一面之辭難以服眾,我要去見蘭夫人,聽聽她怎么說,保不齊是你冤枉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