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姑娘,那不是個孩子,他是個侏儒,冒充小孩子接近三少爺,我們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 “侏儒!” 望著聶九靈喘不過氣來的青白小臉,還有他因為恐懼而充滿淚水的眼睛,顧還卿的心里如有炙熱的巖漿翻涌,美眸卻閃著冰晶般的碎光。 ☆、110一起去逛 “顧還卿,乖乖跟我們走!” 那侏儒桀桀怪笑,一開口,聲音粗嘎難聽,跟他孩童的外貌半點也不搭嘎:“否則我便殺了這個小兔崽子。” 他用尖刀在聶九靈臉上來回比劃,聶九靈嚇得立刻閉上眼睛,卻并沒有驚慌的哭喊,只是臉色變的更加的蒼白,且因為脖子被人勒的緊,導(dǎo)致他呼吸不暢,小胸脯喘的厲害。 周圍有不少驚慌失措的孩童,可能是剛才跟聶九靈在一起玩耍的,本就受了驚嚇,神色倉皇,此刻看到這種情形,頓時嚇的尖叫起來,然后都哭爹喊娘的往家跑。 只有阿牛沒動,在一旁緊張的盯著那個侏儒,擔(dān)心他真的傷到聶九靈。 顧還卿臉上波瀾不驚,神態(tài)平靜地讓人覺得可怕。 她伸手讓澤叔和聶擎盡快后退,也沒有費事地叫對方放開聶九靈,只是如閑話家常般朝對方淡淡一笑:“好,我跟你們走?!?/br> 對方面露喜色,那十幾個拿刀的黑衣大漢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但就在這一刻,顧還卿的身形驀然一動,瞬間如鬼魅般的穿過那群黑衣大漢,眨眼便到了那侏儒的面前! “你!……” 情況陡生變化,那些黑衣大漢尚有些怔忡,而那侏儒沒想到顧還卿的速度如此之快,差點往后退去,不過他的反應(yīng)也不慢,手中尖刀猝然落下,往聶九靈的小身子扎去! 顧還卿的手如滑魚,對著他拿刀的手腕輕輕一拍,下一秒,他的刀深深扎到自己的胸膛,即刻血流如注,他發(fā)出一聲慘叫,帶著聶九靈就要往后倒。 說時遲那時快,顧還卿伸手將聶九靈奪到自己懷里,飛起一腳,將侏儒踹向一個拿刀攻過來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都不是吃素的,反應(yīng)也快,然而顧還卿比他們更快,不過頃刻間便解決了侏儒,令他們防不勝防。 顧還卿抱著聶九靈,被黑衣大漢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央,她不慌不忙撫了撫聶九靈的小臉蛋,柔聲道:“九靈別怕,咱們把這些壞人全消滅掉?!?/br> “嗯?!甭櫨澎`比尋常孩童心理承受力強(qiáng),這大概跟他的生活經(jīng)歷有關(guān),雖然很害怕,卻在顧還卿懷里乖順地點頭:“卿卿代表月亮消滅他們!”這是顧還卿常跟他說的一句玩笑話。 但就在顧還卿與黑衣人動手之際,卻不知從哪里射來幾支利箭,射死了幾個黑衣人,余下的黑衣人隨后也被利箭射死。 澤叔父子一看敵人都死了,這才過來從顧還卿手里接過聶九靈——他們知道顧還卿的本領(lǐng),她命令他們后退,就是叫他們別上來幫倒忙…… 顧還卿不知那些利箭從何而來,對方射死黑衣人之后便消失了,她不能離開,便放棄追蹤。不過顯然不是敵人所為,如果是敵人,完全可以射她和澤叔父子。 聶淺歌和福伯得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結(jié)束,只來得及打掃戰(zhàn)場,將黑衣人的尸體扔到懸崖去喂野獸——這次不報官了。 上次報官,聶淺歌囑咐宮家的馬車夫說是兩幫匪徒械斗,一個個都死于非命,衙門如臨大敵,圍著此事展開調(diào)查,至今沒什么消息。其間還要叮囑冬草和蕙蕙不得走露口風(fēng),以免禍?zhǔn)律仙怼?/br> 午時,淺淺等人回來了,同樣遇到伏擊,幸而冷奕在場,再加上不知打哪竄出幾個見義勇為的俠士,幫著把那些殺手殺退。 只是福嬸的腿被一個殺手用暗器射傷了,萬幸傷的不重,但臥床休養(yǎng)是必須的。 晚上,聶九靈開始發(fā)燒,阿牛急的直掉眼淚——還是被白日的情形嚇著了,聶九靈心志再堅強(qiáng),說來也只是小孩子。 淺淺一夜未眠,福嬸的腿和聶九靈都需要她來治,一時間她恨不得化身為神醫(yī)。 好好的日子被陶貴妃搞成這樣,顧還卿也是醉了,看來陶貴妃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以為她只會坐以待斃,永遠(yuǎn)挨打不還手。 陶家會搞暗殺,她不會么? 陶家傷及無辜,像只惡狗一樣,逮誰咬誰,連聶九靈這么小的幼童都不放過,那她也甭客氣,總有人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 叫來冷奕,她將幾張銀票交給他:“我知道你江湖上的朋友多,路子也廣,你無論用什么辦法、托多少友人、花多少銀子,也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把這一大家子人藏一段日子。大概只須兩個月,也許用不到那么長的日子?!?/br> “你想干什么?”冷奕問她。 顧還卿語氣平靜地道:“陶貴妃之所以這么囂張跋扈,喜歡傷天害理,她依仗的是什么?不過是根深葉茂的陶家。陛下么,縱是為她出頭,卻須得有正當(dāng)?shù)睦碛桑駝t無以服天下。我要剪掉她的依仗,給她一個警告,讓她知道什么是報應(yīng)不爽。” “你要上京告御狀?”這是冷奕能想得出來的唯一理由。 “那要告到幾時?”顧還卿挑眉:“陶家名門望族,家大業(yè)大,族中子弟多在朝中為官,陶候爺未當(dāng)候爺之前便握有兵權(quán),三個兒子又都在六部供職,且職位也不低,能讓我告御狀么?況且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告貴妃娘娘與她娘家,會有人理我么?” 她輕笑:“便是皇帝,我告他老婆和岳家,我再有理他也未必站在我這一邊?!?/br> 冷奕還想再問,顧還卿卻道:“總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其它的你就不要過問了?!?/br> 冷奕回去對聶淺歌道:“她要上京去對付陶家,你有何想法?那可是你三皇兄的外家,你要袖手旁觀嗎?” “關(guān)我屁事,又不是我外家?!甭櫆\歌在看一封密函,頭也不抬:“只要卿卿無事就好,陶家人橫行霸道,貪贓枉法,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早晚也是要動他們的。” 這么早就要夫妻同心了么,冷奕感覺很憂傷——他是先天下之憂而憂…… 次日晚上,聶九靈的燒退了一點,顧還卿放下心來,此刻院門外已停了幾輛普通的馬車,她抱起聶九靈,送其上馬車。 聶九靈人蔫蔫的,軟著聲音問:“卿卿,我們?nèi)ツ???/br> 顧還卿笑著摸摸他的額頭:“冷奕大哥會帶你們?nèi)ヒ粋€新的地方玩幾個月,等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我們再回來牛家村?!?/br> 聶九靈頓時笑出兩個可愛的酒窩,他以為顧還卿會同去。 淺淺舍不得顧還卿,表示要跟她在一塊,無論去哪里,多個人多個幫手,顧還卿卻表示不需要她拖后腿,而且福嬸還要托她治腿呢。 聶淺歌表現(xiàn)最反常,一點都沒有舍不得顧還卿的樣子,還興高采烈地囑咐她早去早回,讓淺淺大感詫異——這廝未免太沒良心了! 殊不知聶淺歌心里樂壞了! ※※※※※※ 慶隆二十三年,三月三,聶九靈四歲生日的那一天,京城發(fā)生了一件舉國皆驚的大事! 陶候爺早上起床的時候,只覺胸悶憋氣,非常的不舒服,習(xí)慣性的喚人進(jìn)來侍候。下人進(jìn)來后卻驚呆了!大爺、二爺、三爺,仨人背抵背,團(tuán)團(tuán)坐在屋中的紫檀玉石圓桌上。 這三兄弟皆是雙目圓睜,口吐鮮血,四肢血流不止,身上鮮血淋漓,卻無一人發(fā)出聲音,滿屋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合著裊裊薰香,直叫人發(fā)暈。 下人醒過神來后驚叫一聲,只駭?shù)没觑w魄散。 陶候爺怒叱了下人一句,撩開帳子一看,頓時眼冒金星,氣血攻心。緩過氣來后痛徹心扉,連忙喚人來救三個兒子。 因搶救及時,陶氏三兄弟的命是救回來了,奈何他們舌尖被割,手筋腳筋俱被狠狠挑斷,胸口也有傷痕,便是活著,也跟廢物無異。 陶候爺悲痛欲絕,立誓要為三個兒子報仇,命人火速去查是何人所為,但為三兄弟治傷的御醫(yī)卻驚呼:“候爺,三位公子的胸膛上皆被刻了字!” 胸膛上的傷原來是被人用利器刻了字,抹去血跡之后,一個個字清晰的像用朱漆凹嵌上去的一樣。 陶龍的肥胸膛上刻:陶貴妃多行不義必自斃! 陶虎的瘦胸膛上刻: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陶豹的粗壯胸膛上刻:再為虎作倀,定取爾等狗命,屠你陶家滿門! 陶豹比較幸運,字刻的最多…… 何人口氣如此囂張狂妄? 其行為簡直令人發(fā)指!而此人的膽色和身手也令人嘆為觀止!須知,陶氏三兄弟可不是文弱書生,人人都有一身過硬的武藝,并且身邊常年跟著武藝高強(qiáng)的護(hù)衛(wèi),尋常人連他們的身都近不得。 陶候爺一時心都涼了,癱在地上半天起不來——此人在他戒備森嚴(yán)的候府中來去自如,傷人于無形,真要取他們的性命易如翻掌! 屠他滿門,也只是多費點功夫,絕非什么難事…… “什么?!”在皇宮里的陶貴妃聽聞此事,整個人如置冰窖,痛心胞兄胞弟遭遇的同時,只覺大勢已去——她與娘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親兄弟被廢,等于砍掉了她的左膀右臂! 娘家固然還有幾個堂兄堂弟供她驅(qū)使,可這些堂兄弟不堪大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皆對她抱有目的性,哪里比得上親兄弟辦事牢靠。 親生父親雖然安然無恙,但目睹三個生龍活虎的兒了變成一無是處的廢物,父親受此打擊,只怕會一蹶不振。哪里還能向從前那般為她盡心盡力的謀劃前程;為她在前面披荊斬棘,替她除掉那些既礙事又礙眼的人。 況且沒有陶氏兄弟暗中幫她訓(xùn)練殺手和死士,她以后要怎么在宮中作威作福,與皇后爭斗?這不是連還手之力都無了么,只能任皇后魚rou她了。 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那句“陶貴妃多行不義必自斃”,賊人明顯是沖她來的,卻拿她的娘家開刀,用來警告她以后行事小心,否則把她娘家殺的一個不剩! 可知她最倚重的就是娘家了! 沒了父兄的鼎力相助,任她上蹦下跳,如何的威逼利誘,只怕也不能把兒子拱上儲君之位了。 在此緊要之際,與太子一方的斗爭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賊人一招釜底抽薪,將她諸多心血付之東流,怎能不讓她恨之入骨! 但是,她連對方是圓是癟、是男是女、是什么來頭都不知道,上哪里找對方報仇? ……她壓根未想到顧還卿的頭上,也不認(rèn)為她有此本領(lǐng)。 說到底,陶貴妃和陶家這些年勢頭漸大,陶貴妃行事便不如從前那般小心謹(jǐn)慎,偏向于剛愎自用,驕傲自滿,輕視鄙夷顧還卿的同時,也一再輕敵。 她覺得,讓娘家兄弟派出那么多殺手圍剿顧還卿,已是夠給她面子了,按她的臆測,顧還卿此時猶如喪家之犬在倉皇逃竄,自顧不暇,哪里有可能來京城尋她的仇。 而姬非晚知道后,同樣震驚不已!不知道是什么人對他母妃恨意滔天,居然不惜毀了他外家,來讓他母妃后悔! 事情傳開后,舉國嘩然,反響不一。 皇后一派樂的見牙不見眼,與太子殿下?lián)嵴拼笮Α占也铧c讓人連根拔起,即便不倒,也沒什么威脅了,他們的心頭大患沒了最大的依仗,還靠什么跟他們斗? 百姓知道后,額手稱慶——陶家這些年越來越不像話了,仗著貴妃娘娘的勢,不知干下了多少天怒人怨、泯滅良心的混帳事,尤其這三位陶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落得如此下場,純屬咎由自取。 出了此等大事,皇上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兼之陶貴妃為娘家兄弟報仇心切,在皇上面前哀哀哭訴,于是皇上勒令刑部盡快破案,速速將兇手繩之以法! 刑部叫苦不迭,這人是好抓的么?一看就是慣犯,是老手,外加功夫了得,別案子沒破,卻搭上了無數(shù)捕快的性命。 其實顧還卿既不是慣犯,亦非老手,只不過她恢復(fù)初一的一部份記憶和武功之后,做起這些事來輕車路熟,輕而易舉。 再加上初一在京城長大,對京城的地形頗為熟悉,想干什么壞事,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廢了陶氏三兄弟后,她并未立刻回去,而是依舊呆在京城里靜觀其變。 ——她做了兩手準(zhǔn)備,如果陶貴妃與陶家記住這次的教訓(xùn),從此改過自新,那么她也無意再追究,馬上離京回牛家村。 倘若陶貴妃依舊執(zhí)迷不悟,不知悔改,甚至變本加厲想找她報復(fù)回來,那她便與其奉陪到底。 她不會殺陶貴妃,就像她沒有殺了陶氏兄弟一樣,再說陶貴妃久居深宮,也不好殺——費力不討好的事,她不屑于干。 但打蛇打七寸,她會做些讓陶貴妃痛苦不堪的事,讓陶貴妃惶惶不可終日,成日處在后悔之中。 此次上京,與上次離京不同,只有她一個人。她學(xué)著淺淺易釵而弁,扮成一個男子,然后夜間用輕功趕路,白天找客棧養(yǎng)精蓄銳,取道多是抄小路,走捷徑,不用幾天就到了京城。 她比淺淺人生閱歷豐富,扮起男子當(dāng)然不會像淺淺那樣漏洞百出,臉上也抹了淺淺用中藥幫她配的汁水,白皙的膚色變的偏黑且黃,再粘上小胡子,穿上男子黑色的寬大衣衫,除了一雙清亮璀璨的美眸以外,基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她來了京城之后,并未急著下手,而是每天觀察陶府的動靜,以及陶候爺與陶氏三兄弟的作息。待心里有數(shù)后,才將陶氏三兄弟逐個擊破,然后打包送給陶候爺。 她也知道刑部在抓她,但她一點也不擔(dān)心,誰也不知道是她做的,分分鐘鐘都可以跑路。 所以在陶貴妃痛苦的恨不得手刃仇人的時候,她卻悠悠哉哉的躲在京郊一個小酒肆里喝著小酒,不時往嘴里扔一?;ㄉ?,過得不知幾愜意。 那吊兒朗當(dāng)?shù)臉幼樱尲薏坏米源岭p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