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宮少陵一點情面都不講，并不答應(yīng)她們想回酒樓做事的請求，她們也無可奈何，甚是懊惱了一段日子，本來已經(jīng)快死心了，覺得這輩子都無望了。

    未料到前一段時間，冬草去趕集，碰到一個在酒樓里做事的伙計，因為冬草生的好，酒樓里的小二哥待她都不錯，這個伙計悄悄跟她透露，說是等顧姑娘回了牛家村，她們工作的事說不定可以重新再議。

    這不啻于絕望中看到一抹曙光，冬草和蕙蕙欣喜若狂！之后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聽顧還卿回來了沒有。

    待到聶家人全搬回來，卻未看到顧還卿的身影，她們失望不已，然后越發(fā)的變本加厲，改成每日在村頭翹首以盼，以期能看到顧還卿的身影。

    這次顧還卿回來是深夜，所以村里人不知道，直到過了兩天，聶九靈跟村里的小伙伴們炫耀，大家才知道她也回來了。

    冬草和蕙蕙幾乎是第一時間找過來，不過俱被淺淺擋下了，稱等還卿休息好了，讓她們再來。她們也不知道顧還卿幾時休息好，于是跑來每日一問，今日運氣不錯，顧還卿滿血復(fù)活，有精神見人了。

    稍后，顧還卿見過這對堂姐妹，只對她們說，讓她們稍安毋躁，一切等宮少陵回來再說。

    顧還卿估計宮少陵還要在靖州養(yǎng)傷，沒有這么快回來，酒樓里的事她向來不怎么過問，當(dāng)然是等宮少陵回來安排。

    雖說事情還未定下來，但觀顧還卿的樣子不像是和宮少陵決裂，事情猶有轉(zhuǎn)機，冬草和蕙蕙放下懸了一半的心，走時仍有些惴惴。

    臨到院門的時候，冬草有些猶猶豫豫地轉(zhuǎn)身，對顧還卿道：“顧姑娘，怎么沒看見你們家聶二爺？”

    “哦，他啊，上山學(xué)藝去了?！鳖欉€卿淡笑著回答。

    “是嗎？……”冬草神情遲遲疑疑，儼然想說又不敢說，欲言又止。

    “怎么，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顧還卿覺得她明顯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便鼓勵她：“有什么話但說無防，不要緊的。”

    冬草靦腆的揉著衣角猶豫了半刻，終于吞吞吐吐地道：“我今兒趕集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周家屯，他們屯口有個土地廟，我看見那兒有一個……一個蓬頭垢面，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個子高高瘦瘦的，那模樣……”

    她飛快地看了顧還卿一眼，咬了咬紅唇，小心翼翼地繼續(xù)說：“顧姑娘你別生氣，我瞅著那乞丐……有點像……有點像……”她低下頭，小聲囁嚅：“有點像以前的聶二爺……”

    “……淺歌？不會吧。”聶淺哥早非以前的聶二呆，顧還卿覺得不大可能。

    冬草松了一口氣，忙抬頭道：“大概是我眼花了，當(dāng)時又隔得遠，沒看清也是有可能，顧姑娘你莫怪?！?/br>
    “沒事，你別放心上?！鳖欉€卿大度朝她揮手，正要示意她放心，身后卻陡然傳來一道“咣當(dāng)”巨響。

    幾個女孩子被嚇了一跳，都回頭望去，卻見冷奕沖出房門，抱著他那把萬年不離身的寶劍，一陣狂風(fēng)似的卷到冬草面前，神情異常冷峻嚴肅地道：“你在哪里看到的那個乞丐？快說！”

    “……”冬草被他冷酷的模樣嚇得臉都白了。

    顧還卿也訝異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

    在冷奕殺人一樣的目光下，冬草勉強把看到乞丐的地方重復(fù)了一遍。

    冷奕一聽，不顧一切就想飛奔出院子，顧還卿眼疾手快的攥住他，嚴厲地問：“究竟發(fā)生何事了？”

    冷奕發(fā)覺自己竟掙不開她，不由咬牙切齒地恨：“那個人，極有可能是二爺！”

    “……”顧還卿。

    －－－－－－題外話－－－－－－

    早上遇一算命的，他望天掐指一算，叫我今天不要多更，明天是甜章，怕有曖昧和重口味，多更點好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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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3溏心雞蛋

    其實不是乞丐，充其量只能算是個邋遢至極的流浪漢。

    只是周家屯屯口的土地廟那有一塊頗大的空地，空地上置松柏等綠樹，那個人垂頭坐于地上，背靠一棵枝葉繁密的松樹，一頭長長的黑發(fā)恍若雜草，猶如雞窩，亂七八糟的垂覆在他臉上，將他的臉龐遮得跟云山霧罩似的。

    他身上的衣袍早臟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而且被掛的東一條西一條的，風(fēng)一吹，當(dāng)真是衣衫襤褸，破爛不堪。

    關(guān)鍵是他頭上和身上沾滿草屑和灰塵，他卻恍然未覺，拍都不曉得拍一下，也不知道整理自己的儀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圍有幾個嘰嘰喳喳的頑童，像看怪物一樣的打量著他，交頭接耳的嘻嘻竊笑著，對他指指點點，更有甚者拾取地上的小石塊或者土坷垃扔他、砸他，想看看他會有什么有趣的反應(yīng)。

    他同樣恍若未睹，就那么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仿若石化。

    所幸這是土地廟，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比較有威懾力，尋常日子并無鄉(xiāng)民聚集此處，才不至于讓他像猴子一樣被好事者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

    但仍有少許周家屯的人路過這里，見他格外落魄，且一身乞丐裝束，不由得也好奇的駐足打量他，三三兩兩的對他評頭論足。

    這中間不乏做善事的好心人，見他雖不乞討，人也木木呆呆的，可憐他，因此也會拿點剩飯剩菜以及自家菜地里的瓜果之類放在他面前，還有人扔了幾個銅板在他身邊。

    只是怎么做他都沒反應(yīng)，不吃不喝，也不抬眼看人，沒有只言片語，連句謝謝都沒有，完全像個木頭一樣。

    于是大家自然而然的認為他是乞丐，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乞丐，搞不好會是個瘋子。

    可是顧還卿卻知道不是，因為以前的聶淺歌就跟這個人的情況差不多，只是這流浪漢的情況比聶淺歌那時還不如，更邋里邋遢！更臟亂！更呆板遲鈍！叫人不忍目睹。

    雖說聽了冬草的話，外加冷奕極有把握的判斷那人是聶淺歌，她跟著來了，卻還有些不能肯定——因為聶淺歌明明變聰明了，模樣又俊秀又斯文，與眼前這個流浪漢形像相差十萬八千里，即便跟他以前很像，也不能說明對方是聶淺歌啊！

    說到底，她還是不相信聶淺歌又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她尚抱有幻想，冷奕卻非?？隙ǎ瑤讉€箭步奔到那流浪漢身邊，臉上一慣的冷峻與嚴酷蕩然無存，急切地叫道：“二爺，你怎么在這里？”

    流浪漢不出聲，讓隨后而至的顧還卿不禁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認錯了人。

    她上前一步，彎下腰，試探性地柔聲喚道：“淺歌，不是去上山學(xué)藝了嗎，你怎么在這里？”

    大約是她的聲音太溫柔，或許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總之那流浪漢的身子陡然一震！

    下一秒，他猶如做夢一般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目光通光蓬亂的頭發(fā)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少女，仿佛想確認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聽幻覺。

    于是，顧還卿知道了，此人就是聶淺歌！

    完蛋了，聶淺歌他又變成聶二呆了！顧還卿以手捂額，著實有些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

    就說天底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羊角風(fēng)和癡愚之癥在現(xiàn)代都未被攻克，怎么會被古代人隨隨便便就治好呢！

    原來僅是曇花一現(xiàn)，騙人的，那個無名氏根本不是什么不出世的高人，也是庸醫(yī)！

    ※※※※※※

    驅(qū)開那些圍觀的孩子，冷奕和顧還卿帶著重新變回聶二呆的聶淺歌回了家。

    聶九靈和淺淺一看，人都傻了半截。

    “……我……我我二哥……怎么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聶九靈記性好，還記著聶二呆原來的模樣。

    淺淺也一臉同情地道：“二淺太可憐了，才當(dāng)回正常人沒幾天，咋就又變傻了呢？”

    “二爺……”福伯和福嬸等人眼圈一紅，當(dāng)場難受得差點淚如雨下。因著聶淺歌的正常，他們正欣喜聶家后繼有人，覺得對已逝的聶大將軍有個交待了，沒料到竟是空歡喜一場，一時間誰都有些接受不了。

    被眾人的情緒所感染，聶九靈明亮的眼竟里也蓄滿了水汽，小扇子似的長睫毛一眨便是一串豆大的眼淚滴落，看著真可憐。

    他并不嫌聶淺歌臟，拉著他的手不停的叫二哥，想把他叫成聰明的那個二哥，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什么都沒有反應(yīng)的二哥。

    少頃，趁著冷奕帶聶淺歌去沐浴梳洗的時候，顧還卿借機對聶九靈做機會教育：“你看，你二哥的病又犯了，以后也沒法當(dāng)家主事，做家里的頂梁柱，這個家以后就看你的了。你覺得你還能繼續(xù)逃避學(xué)武，繼續(xù)調(diào)皮，不好好念書下去嗎？那以后誰來照顧你二哥，誰來撐起這個家？我和淺淺都是女孩子，以后可是都要靠你來保護的哦！如果你再繼續(xù)懶怠下去，那咱們該怎么辦？”

    聶九靈非常聰明，能說會道，腦子異常的靈活，小小年紀便能舉一反三。

    奈何年紀小，總脫不了小孩子頑皮搗蛋的一面，而且這小半年顧還卿和聶淺歌都不在，他覺得無人管束他，就感覺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越發(fā)皮的無法無天。

    便連冷奕要教他學(xué)武，他都不積極，才蹲了兩天馬步，便哎哎喲喲的喊累喊苦，直說蹲的腿都要斷了，疼死了，然后找各種由頭推托不練。

    冷奕又沒事做，教學(xué)的熱情空前的高漲，就是想拿聶九靈打發(fā)日子。

    于是這一大一小幾乎每日都上演貓捉老鼠的大戲——一個死命的要教，一個死命的不學(xué)，你跑我追，你躲我尋，鬧得不可開交。

    大家的耳根子也就是最近才清閑了一段日子——因為冷奕的教學(xué)熱情突然莫明其妙的消失了，他不再督促聶九靈學(xué)武，便是聶九靈跑到天邊去他也不抓他回來，弄得聶九靈一頭霧水，疑惑他怎么會大發(fā)慈悲的放過自己。

    習(xí)武情緒不高，學(xué)文也不主動，暫時還是福伯在教他，沒有送學(xué)堂或送先生哪里，這也要等顧還卿和聶淺歌回來拿主意，福伯做不了主。

    顧還卿回來這幾日，縱然不大管事，卻還是關(guān)心聶九靈的，主要是她覺得自己責(zé)任重大，不能把一個好好的孩子養(yǎng)廢了。

    從淺淺嘴里聽到了一些事，她便琢磨著要怎么改掉聶九靈的這些壞毛病。

    小孩子玩性大，這可以理解，再加上聶九靈生得玉雪可愛，長相討喜，且幼失怙恃，命運堪憐，大家都很憐惜他，也喜愛他，更愿意寵著他遷就他，顧還卿就很寵他。

    但以前他太小，可以寵，如今他漸漸長大，除了關(guān)愛以外，還必須給予更多的東西給他，包括教會他一些人生大道理。

    生硬而嚴厲的說教未必行的通，小孩子大概都反感大人沒完沒了的說教與嘮叨，還容易形成反叛情緒。

    顧還卿有跟弟弟相處的經(jīng)驗，知道要找準(zhǔn)竅門，否則不僅達不到預(yù)期的效果，一個弄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會正好有聶淺歌這個活教材，她便抓緊給聶九靈灌輸責(zé)任心及責(zé)任感，用聶淺歌來激勵他上進。

    淺淺也說：“是啊九靈，我以前可是聽說護國將軍府有多么神氣，你爹聶大將軍有多么的威風(fēng)，多么的值得人敬佩敬仰，你難道不想像聶大將軍一樣威名遠揚，光耀聶家門楣么？若你老這么不知世事的玩樂下去，聶家人只會被人恥笑看輕，到最后誰還會記得你爹聶大將軍是誰啊？”

    這么大的小孩已經(jīng)能聽進去話了，何況聶九靈不比尋常孩童，既早熟又聰慧，聞言，他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低著小腦袋沉思起來。

    是啊，卿卿和淺淺說的沒錯，爹娘死了，大哥下落不明，跟死了差不多，二哥又徹底變傻了，那這個家除了卿卿，就只有他一個男子漢了。

    所以他是家里的頂梁柱，重振聶家聲威就全靠他了……

    阿牛怕他胡思亂想，便湊到他面前小聲勸他：“三少爺，不管你做什么阿牛都陪著你，你這么聰明能干，又機智又勇敢，只要你肯勤學(xué)苦練，總有一天會像老爺一樣厲害，成為一個人人堅起大拇指贊揚的大將軍！大英雄！”

    聶九靈抬頭看著他，黑葡萄似的眼睛跟水洗過一樣明亮清澈，黑白分明。

    父親雖然不常陪他，也不常在家，可他渴望父愛。一直覺得父親的形像光輝而高大，很想變成像父親那樣英雄，朦朦朧朧的意識里，他已經(jīng)視父親為榜樣。

    阿牛知道他快想通了，馬上再接再厲添把火：“而且二爺變成這樣，以后少不得要被那些不長眼睛的壞蛋羞辱和欺負，你若不變得厲害一點，強橫一點，怎么打跑那些壞蛋？怎么保護二爺，讓他不受別人的奚落和輕視？”

    別看阿牛也不大，可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許多道理他懂的透透的，一段話說的發(fā)人深省，振聾發(fā)聵。

    聶九靈一聽，回想起以前聶淺哥是呆呆的時候，經(jīng)常都有人笑話他，還有那些壞娃子們故意朝他扔石子，以逗弄他為樂，便是來到牛家村以后，也有不少調(diào)皮鬼在暗地里使壞，想捉弄他。

    而他每每遇到這種情況，總是氣的要命，每次都是臉紅脖子粗的撿了石子跟土塊扔回去，或者袖子一挽，像個小老虎一樣沖上去和別人干架。

    可他年紀小，力氣也小，每次都要阿牛幫他才能打贏，遇上對方也是狠角色，他和阿牛非但不能打贏，反而會挨揍。

    思及此，小家伙頓感身上責(zé)任重大，再不能像以前那樣散漫輕乎了！不然誰來保護二哥，誰來保護卿卿和淺淺？

    必須得強悍厲害起來！讓那些壞蛋們聽見自己的大名便抱頭鼠竄，聞風(fēng)而逃！

    從這之后，聶九靈變得格外聽話，學(xué)武的時候再苦再累也不哼哼嘰嘰了，小小的一個人兒，每天老老實實的蹲馬步，認認真真的練刀耍槍，一絲不茍的念書習(xí)字，進步可謂神速。

    顧還卿一看，喲！這是個可造之材啊，那少不得要親自指點指點。于是聶九靈的進步更加明顯，簡直一日千里。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只說此刻顧還卿和淺淺見聶九靈在阿牛的勸說下，臉上的神情都變得慎重起來，大感欣慰，便紛紛摸了摸阿牛的頭，夸他說的好，真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別摸我的頭……”阿牛臊的面色通紅，撥開她們的手，趕緊躲到聶九靈身后——他已經(jīng)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齡，早被教導(dǎo)了“男女授受不親”。

    ※※※※※※

    那廂顧還卿在藉故教育聶九靈，這廂冷奕卻在做洗浴用的套間里問聶淺歌：“少主，列御他們正四處尋你，可你卻音迅全無，你怎么到這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