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再有就是,滄月大帝之前的那個先帝,做乞丐時對一民間女子心生情愫,為討好該女子,等不到十六歲,他便向那女子泄露了自己是滄月太子的身份。滄月臣民一致認(rèn)為,這位先帝此舉不僅為滄月皇室埋下隱患,也讓他自己英年早逝?!?/br> 姬十二說著說著又想去摸手腕,忍住了,接著往下說:“所以在十六歲之前,我不能向任何人曝露我乞丐的真實(shí)身份,倒不是軒轅族野心勃勃的想復(fù)國,而是他們害怕為我?guī)硎裁吹溁迹瑢?dǎo)致他們沒了少主。那軒轅族便真成了一盤散沙,無人可以依附了。” “……”顧還卿再汗。 古代人忠君報國的思想根深蒂固,雖然也有“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的說法,但古人也講究“一臣不事二主”。 撇開那些個別喜歡叛主的人士,大多數(shù)古人對舊君主或君主的后代,那叫一個忠心耿耿??!當(dāng)真是可歌可泣!——即便那個君主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們依然盡心盡力的輔佐,直至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也許君主對他們來說,有勇有謀固然是錦上添花,但沒有才能的君主,他們也不是非常在意,君主的存在,給予他們更多的是精神層次方面的,能鼓舞士氣,號召民心,大抵他們已經(jīng)滿足了。 像姬十二這樣的,有一天活頭沒一天活頭的少主,虧得軒轅族把他當(dāng)個寶……話說回來,這也是物以稀為貴,不是沒得選擇嘛,只好將就將就了。 顧還卿正神游天外,忽覺手上有異,一眼掃過去,卻見姬十二膽大包天的握住了她的手。 一見她看過來,姬十二立刻放開手做投降狀,軟聲央求:“大人且慢,小的有話說,說完你再殺可好?” 然后不等顧還卿發(fā)飚,他一雙清亮有神的黑眸直視著顧還卿,異常認(rèn)真地道:“我原本很早就要對你說實(shí)話的,在你剛接受我的時候,我便想著不能再瞞著你了,不然你以后知道更生我的氣。我其實(shí)都做好了準(zhǔn)備,打算要向你坦白一切,可卻被我娘阻止了?!?/br> “我娘挺膽大的一個人,做事百無禁忌,喜歡我行我素,卻因?yàn)槲易兊媚懶《孕??!闭f到自己的娘,姬十二也是心情復(fù)雜,怎么說呢,感激居多,感謝她把自己養(yǎng)這么大!感謝她的通情達(dá)理! “舉凡關(guān)乎我性命,或者能危害到我性命的事,我娘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唯恐行差踏錯一步,異致我小命不保,故而她堅持不讓我在十六歲前對你說出實(shí)情,還對我保證,說是以后會替我向你解釋。并夸你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姑娘,肯定會理解她的一片良苦用心?!?/br> 軒轅黛的心情,顧還卿自是能理解——為保護(hù)自己的孩子,做母親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姬十二怕她不信,又舉手向天發(fā)誓:“真的,我可以指天發(fā)誓,我說的每句都是真的,騙你的是小狗?!?/br> 發(fā)完誓,他小心翼翼地問顧還卿:“親親,你這下該信我了吧?我到聶家,一是還聶淺歌的佛債,他渡我佛前之災(zāi),我渡他紅塵之厄,同時完成我的乞丐生涯。再有就是聶夫人的《娑羅涅槃》下半部,直至聶大將軍臨死之際,那下半部才出現(xiàn)?!?/br> 他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我真的沒有要瞞你,我只是為了安慰我娘,免她像驚弓之鳥一樣驚恐不安,以為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yàn)槲也皇刈嬉?guī)所招致的報應(yīng),她被我狀況百出嚇怕了??涩F(xiàn)在我愿意承擔(dān)一切后果,我不想你繼續(xù)誤會我,認(rèn)為我是個專門騙你的騙子?!?/br> 顧還卿垂著眼簾,纖纖素手把玩著茶杯。 姬十二如等待法官宣判審判結(jié)果的囚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那么眼巴巴的望著她,等她開口判刑。 正在此時,外面?zhèn)鱽磔p輕的敲門聲,接著是冷奕酷酷的聲音:“顧姑娘,京里來人了,是琉璃公主派來的人,且宮少爺也在其中?!?/br> ------題外話------ 肥章在節(jié)后!還有倒計時??! 謝謝巨可愛的親萌:花陽霜雪 投了1票(5熱度),海底精靈0930 投了1票(5熱度),al123愛讀書 投了1票(5熱度),syl521 投了1票,luli1114 投了1票,lulusindykam 投了1票,天邊彩虹lh 投了1票…… 么么噠:jennifer122 投了6票,bxlk 投了5票,zeng1984 投了3票 ☆、150姬十二與宮少陵 顧還卿沒想到姬琉璃會派人來。 她離開汾城時,不是沒想到過朱砂——朱砂和初一的感情好,她知道,如果有能幫到朱砂的地方,她自然會幫。 但闕奶娘的一席話,以及朱砂身上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都足以讓軒轅黛重視起朱砂,即使最后朱砂有可能不是姬琉璃,軒轅黛也必定不會對她置之不理。 有軒轅黛插手,她覺得自己無須替朱砂擔(dān)心。 后面發(fā)生的事也證實(shí)了她的猜測,皇上很快昭告天下,已找回璃王之女琉璃公主,可謂普天同慶! 這則消息迅速傳遍大江南北,最后連牛家村這樣閉塞的地方都未能幸免。 由于去了一塊心病,皇上龍心大悅,為慶祝琉璃公主失而復(fù)得,不僅在皇宮大宴群臣,隨后更是頒布赦令,大赦天下。 朱砂一躍成為金枝玉葉的公主,固然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何況這身體的原主與朱砂交好,顧還卿沒理由不希望朱砂好。 只是,她心里有另一層顧慮:朱砂現(xiàn)在的身份貴不可及,可她以前只是個尋常的奴婢,并且還是她的奴婢。 許多的故事,到這里就該結(jié)束了——公主找到了,皆大歡喜歡,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落幕吧。 可是,真的會如此嗎? 初一以前即使對朱砂再好,可兩人的身份擺在那里,對朱砂指手畫腳,呼呼喝喝的時候多了去了。 彼時很正常,一位是身份尊貴的大家小姐,一位是身份低下的婢子,小姐對婢子盛氣凌人的頤指氣使,那叫派頭,如果對婢子客客氣氣的,反叫怪異。 然此一時彼一時,如今身份對調(diào),她才是那個身份低下的下人之女,而當(dāng)初的婢子卻成了金枝玉葉。金枝玉葉的婢子是記恩?還是會記仇? 顧還卿不是朱砂,不知道她會怎么做。 盡管朱砂以前是個善良柔怯的姑娘,但人心不古,世事難料,她也不知道朱砂的心境隨著自身環(huán)境的改變,起了變化沒有。 不同于顧還卿的思緒萬千,浮想聯(lián)翩,姬十二卻是滿心不悅:“他們怎么來了?” 他的這個“他們”,指的是姬琉璃派來的人和宮少陵,他正在祈求加央求顧還卿原諒呢,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將他營造好的氣氛破壞殆盡,不高興是必然的。 尤其是宮少陵,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跑來,不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嗎? 顧還卿站起身:“我去見見他們?!?/br> “我也去?!奔胍膊幌氲馗鹕?。 “你跟著摻合個啥?”顧還卿漫不經(jīng)心地覷著他,輕描淡寫地道:“是怕別人不知道你得了天花,還是怕別人不知道聶淺歌就是姬十二?” 姬十二的動作一滯,眼睜睜地看著顧還卿說完后便要出去,他急中生智,隨機(jī)應(yīng)變:“親親你等等?!?/br> 顧還卿回頭,看著他不說話,就是要看他還能找什么理由蘑菇下去。 姬十二被她清瑩瑩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白皙如玉的臉上泛起淡淡地紅暈,連耳根子都有點(diǎn)紅了,長長的睫毛顫啊顫啊,仿若展翅欲飛的蝴蝶。 兩母子的眼睫毛都是那么長,都是那么漂亮到極致!顧還卿覺得就沖著這獨(dú)一無二的眼睫毛,都沒人敢說姬十二不是軒轅黛親生的。 不過此時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她佯裝耐心告罄,語帶不耐地道:“你還有什么事?” “那個……”姬十二咳了咳,一本正經(jīng)地道:“也不知道宮少陵出過痘沒有?” “……”噗! 顧還卿咬牙:“你想怎么樣?他出沒出過痘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你還想把他也傳染上?” “怎么可能?”姬十二瞪大眼睛,一臉無辜的為自己喊冤:“我只是擔(dān)心他而已,若他從未出過,來這里豈不是很危險嗎?” 嘁!說的好像他跟宮少陵有多好似的。 顧還卿瞥了他一眼:“你還是多擔(dān)心你自己吧,自個都是個泥菩薩,還有空cao別人的心?” 說完之后,她看也不看姬十二,拉開門就出去了。 ※※※※※※ 雖說是琉璃公主派來的人,但可能經(jīng)過多方考慮與審時度勢,所以來人并未大張旗鼓的一路招搖過市,以至于把行程弄的轟轟烈烈,從而驚動四面八方的大小官員。 反而一路謹(jǐn)言慎行,盡可能的掩飾和隱藏著自己的身分。 有點(diǎn)偷偷摸摸、貽笑大方的樣子。 不過顧還卿喜歡,若對方大大咧咧地帶著當(dāng)?shù)氐囊槐姽賳T上門,聲勢浩大的好比皇帝出巡,驚得十里八鄉(xiāng)的人跑來圍觀,那可能還會招致她的反感。 只是,姬琉璃派人來也就算了,為何宮少陵也在其中? “你這是?”她看著宮少陵。 宮少陵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衣,精致而簡約,長身玉立,清雅俊逸,風(fēng)姿無雙。他站在院子門口,沐浴著秋日暖陽,笑微微地望著顧還卿,神情專注而溫柔,一雙風(fēng)流的像從畫里出來的眼眸熠熠生輝,閃耀著動人的異彩流光。 “我回來了?!彼f,嗓音依舊是那般溫潤清透,如春風(fēng)拂過心間。 廢話,你人都站在我面前,我當(dāng)然知道你回來了。 心里是這般想的,嘴上卻關(guān)心地道:“那你的傷好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 她關(guān)切的話語讓宮少陵心里一暖,臉上的笑意更深,眼角輕輕地一挑,頓時有燦爛的桃花泛濫開來:“多謝惦記,托你的福,都大好了?!?/br> 他這樣一說,顧還卿倒囧了一囧,若非她知道宮少陵不是那種話中夾話,說話喜歡含沙射影的人,她真以為宮少陵在說反話—— 托她的福,什么福?她可沒忘記宮少陵是怎么受傷的。 她心里正自嘲呢,宮少陵卻退開兩步,指了指隨他一起來的一群人:“還卿,還是讓客人先進(jìn)去再說吧。” 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約有八九個人,穿戴皆不俗,舉止文雅。 顧還卿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這群人一眼,知道這就是姬琉璃派來的人,不過她并未立刻請他們進(jìn)屋——畢竟這是個“聞痘變色”的年代,她若不提醒一句,到時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罪過了!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一瞥,卻發(fā)現(xiàn)左右兩邊已有不少村里人趕來看熱鬧了,就連前面圍著菜地郁郁蔥蔥的木槿條那里,都不時有幾個腦袋頻頻探出。 不用說,宮少爺好久不見,大家一片熱忱為他而來…… 想了想,覺得還是把人請進(jìn)來吧,不進(jìn)屋,只在院子里說話,想必沒事。 她記得水痘雖然是具有高度傳染性的急性傳染病,但主要是通過飛沫和直接接解傳播,或者是接觸到污染的用品間接傳染。 院子寬敞干凈,站在離聶淺歌屋子稍遠(yuǎn)的地方,應(yīng)該可以避免傳染源。 剛把人客客氣氣的迎進(jìn)院子,正欲和福嬸把桌子及板凳一類的端到院子里,方便客人就坐,淺淺卻一身清正嚴(yán)明地從她身后冒出來,滿臉醫(yī)者大公無私的表情看著那群人,非常嚴(yán)肅地問:“且慢,你們先回答我一句話,你們都出過痘瘡沒有?” “……”顧還卿。 “痘……瘡?”那八九個人頓時sao亂起來,有人小聲地說出過,有人則說沒有。 連宮少陵都目露狐疑地看著顧還卿和淺淺,顯然不解其意。 這時候,那群人中站出一個年紀(jì)稍大的婦人,白凈圓潤的臉龐,有一雙略顯嚴(yán)厲的眼睛,身材不高,也不瘦,看得出舉止利落而有教養(yǎng)。 短短片刻,她已鎮(zhèn)定下來,先不慌不忙的對顧還卿行了一禮,爾后面帶笑容地道:“聶少夫人,可否還記得老奴?老奴這廂有禮了?!?/br> 她的話一出口,不光淺淺皺起眉頭,便連宮少陵也蹙起了劍眉,溫潤俊美的臉上染上幾許不悅與陰霾。 唯有顧還卿面不改色,嘴角一勾,笑意淺淺望著那婦人道:“經(jīng)年不見,趙嬤嬤可否安好?還卿身份卑微,可當(dāng)不起嬤嬤一禮?!?/br> 趙嬤嬤乃龐皇后宮里的掌事嬤嬤,以前初一身為尚書之女,自是見過這趙嬤嬤幾面,猶有印象。方才兩人甫一打照面,她其實(shí)就記起來了,只是對方不出聲,她也佯裝不知。 此時對方提起來,她也順坡下驢。 “聶少夫人客氣了,故人相見,老奴喜之不盡。” 趙嬤嬤正待還與顧還卿寒暄幾句,淺淺卻聽不得她稱還卿聶少夫人,當(dāng)下故作不經(jīng)意地對宮少陵道:“你剛回來,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們家有人正出痘瘡呢!” “咣當(dāng)!”趙嬤嬤身邊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驚惶失措,一腳把大白放在墻邊的貓碗踢破了…… “喵嗚——!” 大白正瞇著鴛鴦眼,懶洋洋地趴在窗臺上曬太陽,聽到異響,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碗破了,頓時怒了!全身雪白的毛都炸了起來,喉嚨里發(fā)出粗粗的呼嚕聲。 只見它一個躬身就從窗臺上飛快地躍下,閃電般的奔到那姑娘身邊,接著騰身一個縱躍跳到那姑娘的肩頭,揮起貓爪對著那姑娘一陣死命的撓…… “啊——啊——”那姑娘叫的可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