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黛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只道姬十二身子突然不適，恐怕他們要拂了樊太師夫婦的一番美意。

    姬十二一向被軒轅黛照顧的嬌貴，尋常場合難以見到他的身影，今日他能來樊府半日，樊府眾人已覺受寵若驚，也怕他在府中真有個(gè)好歹，到時(shí)難辭其咎。

    再舍不得，也只得殷情的把他們送出府。

    ※※※※※※

    回王府后，借著顧還卿去給姬十二做雙皮奶的功夫，軒轅黛揪了揪她兒子的耳朵，老神在在地道：“說，做啥把人家五小姐弄到水里，還不許還卿去救？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惹到你了？”

    知子莫若母，盡管不知道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事，可軒轅黛對姬十二的身體了如指掌，他有無不適，生沒生病，她一眼即明。

    姬十二弄虛作假騙得過顧還卿，卻騙不過她。

    “我討厭她可以算理由嗎？”

    當(dāng)著軒轅黛的面，姬十二也不裝虛弱跟嬌貴了，冷著臉，眼神陰郁，語氣乖張：“那么大個(gè)荷塘，她何處不好消遣？非要往我們跟前湊！不知道我和卿卿剛成親，是新婚夫妻，她一個(gè)姑娘家不該避著點(diǎn)嫌嗎！偏她不知羞，一個(gè)勁的跑來跟我們套近乎，可惡之極！”

    “剛成親什么??？”軒轅黛也算服了他，忍不住嘲笑他：“你說說你怎么這么不要臉，成親都快小半年了，你也好意思一口一個(gè)剛成親？讓人聽見笑話你?！?/br>
    姬十二玉面一紅，只當(dāng)沒聽到他娘親的取笑，反正不管別人怎么說，他覺得他才剛成親，日子過的既滋潤又新鮮。

    軒轅黛又道：“你也不能因?yàn)檫@點(diǎn)小事便怪上人家小姑娘??！樊儀琳她哪知道你們這么恩愛，不喜歡人打擾，她一片熱心，無非是想盡地主之誼，讓你們玩的愉快盡興，誰知又逆了你的毛。”

    “熱心？”姬十二瞇眼冷哼，淡淡地道：“娘您就別騙我了，那女的打什么主意，小爺我清楚著呢！無非是丑人多做怪?！?/br>
    軒轅黛嘴角抽了抽，實(shí)在忍不住要為樊儀琳說句公道話：“樊家的姑娘都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不光模樣出挑，教養(yǎng)也好，樊儀琳雖不如她jiejie能舌燦蓮花，卻也十分機(jī)敏可愛，為人善伺人意，行止乖巧溫順，怎么到你嘴里全變了味？”

    “娘，那是您眼睛有問題，識人不清，樊氏姐妹明明面目可憎，心靈丑陋，您怎么能昧著良心稱贊她們？”

    軒轅黛真想抽他，老娘眼睛不好？老娘只是運(yùn)氣不好才生了你這個(gè)混世魔王！

    他自己美丑不分，識人不清，卻常常倒打一耙，怪別人不如他眼利。

    虧他說的出口！

    軒轅黛瞪了他一眼：“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管樊儀琳打什么主意，她年紀(jì)小不懂事，你且看著樊太師夫婦的面兒，不予她計(jì)較才對?！?/br>
    “我沒想跟她計(jì)較，真計(jì)較，便不是把她弄到水里那么簡單了?！奔家惶?，眸色寒透，語氣森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什么意思！卿卿心思單純，可能看不清這些千金小姐們的花花腸子，小爺我見的多了！別以為我不認(rèn)識她，就看不懂她的眼神。”

    欺負(fù)小爺臉盲，可小爺?shù)难蹧]瞎！姬十二心里冷冷腹誹。

    軒轅黛微哂，垂眸抿了一口茶。

    姬十二身份尊貴，長相得天獨(dú)厚，再加上被她保護(hù)的好，故而外人不了解他曾被《娑羅涅槃》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丑陋又自卑，且性格還怪癖，只被他外在的條件所迷，以為他是個(gè)金龜婿。

    所以打小姬十二便被眾女子sao擾，可謂前撲后繼，絡(luò)繹不絕。

    以前在滄海宮，宮里許多少女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絞盡腦汁的使出萬般解數(shù)，有的甚至不擇手段，僅僅只為了留住他的一個(gè)眼神。

    于姬十二而言，生命都朝不保夕，所有的斗志力及意志力都用來與《娑羅涅槃》做斗爭了，根本無暇理會那些姑娘家的小心思。

    他被那些女子們的小伎倆弄的不勝其煩，不堪其擾，避之唯恐不及，何談喜歡？

    顧還卿闖進(jìn)他的生活是個(gè)意外，而且是個(gè)美好的意外——他心里先有了她，其次眼里才看到她，最后才是心里眼里都只有一個(gè)她。

    但正是因?yàn)槿绱?，姑娘家的那些把戲，姬十二見的多了，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去戳穿，或者說他放不放在心里。

    樊儀琳畢竟年紀(jì)小，道行淺，那點(diǎn)小心思與小花樣，無論她打著什么旗號藏著掩著，姬十二一眼即能識破。

    無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罷了。

    姬十二接著道：“再說我也給了她機(jī)會，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原本我和卿卿都走了，她卻讓船娘劃著船偷偷跟在我們的后面，卿卿可以當(dāng)作沒看見，我卻不能?！?/br>
    他忽然微微一笑，但那笑只是為了應(yīng)景，絲毫不到他的眼底：“不弄翻她的船，我都對不起自己?！?/br>
    “而且這只是其中之一?！奔掍h一轉(zhuǎn)，突然對軒轅黛道：“娘，您不知道那個(gè)樊大請我吃酒的時(shí)候，老是旁敲側(cè)擊問我側(cè)妃的事，問我什么時(shí)候娶側(cè)妃，心目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還大棘棘的問我，他們樊家的姑娘有沒有我中意的?！?/br>
    軒轅黛微怔：“有這事？”

    “騙您做啥？我徹頭徹尾沒理他，他還能一個(gè)人自說自話說的起勁，樊二和樊四也配合著他，他們兄弟起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真當(dāng)我聽不出來??！”

    姬十二扯唇輕嘲：“他們樊家還有什么姑娘？除了這個(gè)樊五，其他大概都是旁支?！?/br>
    軒轅黛綴了一口茶水，擱下杯子，嗓音清冷地道：“那咱們以后離這家人遠(yuǎn)點(diǎn)吧！之前娘之所以和樊家交好，是因?yàn)槟锬贻p的時(shí)候，樊太師幫過我?guī)状?，人情咱們可以慢慢還，但也要分方式，不能一古腦的亂還?！?/br>
    姬十二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伸了個(gè)懶腰，納悶地道：“娘，卿卿怎么還不來？以前做點(diǎn)心沒要這么久啊。”

    他起身往外走：“娘，我去看看?！?/br>
    軒轅黛不在意的揮揮手。

    在姬十二要出來之前，顧還卿示意端著銀質(zhì)托盤的杏雨和雪柳隨她退到廊外，兩個(gè)丫鬟不解其意，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卻還是遵命行事。

    顧來卿微微莞爾，卻不說破。

    ※※※※※※

    再說樊儀琳那邊。

    重新沐浴更衣后，樊儀琳的精神已恢復(fù)的差不多了，但聽丫鬟來報(bào)，道姬十二已攜顧還卿提早回府。

    她頓時(shí)沮喪地垮下臉，軟軟地坐到羅漢榻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樊夫人來看她，見她臉色不好，還以為她是因?yàn)槁渌木壒省?/br>
    樊儀琳搖搖頭，垂首絞著手中的帕子，悶悶不樂地道：“娘，女兒是不是很不討人喜歡？面目可憎？”

    “怎么會？”樊夫人愛憐地摸著閨女鴉黑的發(fā)絲，滿臉慈愛地道：“我們家小五這么乖，模樣又百里挑一，不知多遭人疼，怎么會不討人喜歡和面目可憎呢！”

    “可是……”樊儀琳眼眶慢慢泛紅，忽然撲到樊夫人的懷里，嗓音微咽地道：“可王爺他……他為什么都不看女兒一眼？他都只看著他的王妃，王妃是美麗，可儀琳很丑嗎？他連施舍一眼都不曾……嗚嗚……”

    “……”樊夫人。

    樊夫人揮手讓丫鬟們下去，這才撫著樊儀琳的后腦嘆了一口氣：“閨女，忘了軒轅王吧，誰叫咱們慢了一步，讓人家搶了先呢！而且娘幫你問過黛宮主，黛宮主很明確的做了回答。”

    “黛宮主說了些什么？”樊儀琳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緊張地望著樊夫人。

    “她……她……”樊夫人有些遲疑。

    樊儀琳幾乎屏住了呼吸，扯了扯樊夫人的袖子：“娘，您快說，黛宮主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娘再托人給你說門好親吧！未必比嫁給軒轅王差?！狈蛉颂蹛鄣剌p撫樊儀琳的臉蛋。

    “娘……您的意思是？”樊儀琳的臉色越來越白，神色驚惶不定，眸中卻仍有一點(diǎn)希翼之色。

    不忍看女兒那雙美麗眸子，樊夫人撇開頭：“黛宮主說的甚是明白，軒轅王不會娶側(cè)妃?！?/br>
    “什么？”樊儀琳怔忡，眼中漸斬盈滿失望：“我……我不相信……他兩個(gè)側(cè)妃，一個(gè)也不娶嗎？”

    樊夫人沉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惋惜地道：“原本娘和你爹是打算讓你嫁給他的，誰也沒想到他那么快就成了親，此事本不用再提，可架不住你喜歡他，賢妃娘娘也贊成……咱們只好退而求其次，讓你做他的側(cè)妃，但……”

    樊夫人勸道：“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橫豎你如今年紀(jì)小，喜歡也只是暫時(shí)的，忘了他吧?！?/br>
    “嗚嗚……”樊儀琳伏在母親的膝上嗚嗚咽咽的哭泣。

    ※※※※※※

    是夜，闔目靜靜睡在床上的軒轅黛忽然坐起，她撩開紗帳，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房音里格外的虛無飄渺：“還卿？”

    “娘，是我。”黑暗籠罩的房間內(nèi)，顧還卿靜靜坐于軒轅黛床下的腳榻上，螓首微垂，散著一頭長發(fā)。

    軒轅黛取出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放在紫檀方桌上，房間頓時(shí)亮了。

    “怎么了？”軒轅黛披了件外衫，伸手拉起顧還卿：“你來我這里，十二知道嗎？”

    顧還卿默默搖頭，握了握軒轅黛的手，低聲道：“娘，幫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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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5jian夫？

    顧還卿的語氣非常隱忍，她低垂的眼簾，半覆的長睫，微抿的紅唇，無一不讓軒轅黛心情沉重和心疼。

    “還卿，你真要如此嗎？”軒轅黛伸手，替她把臉頰上的發(fā)絲順到她身后，低聲道：“這可不是小事，十二知道的話肯定會跟你拼命！”

    姬十二把顧還卿看的有多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而軒轅黛比別人了解的都深。

    “娘，您放心，我不會讓他知道。”顧還卿向軒轅黛微微一笑，聲線微澀卻很堅(jiān)決。

    兩人盤腿坐于床榻上，顧還卿郁悶地吐了一口氣，有些不甘地道：“娘，您其實(shí)應(yīng)該恨我的?！?/br>
    軒轅黛微微一怔，爾后云淡風(fēng)輕的笑了笑：“說什么恨不恨，不是都太晚了么?！?/br>
    “是啊，從一開始就晚了?！鳖欉€卿喃喃地道。

    軒轅黛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可話又說回來，這也是我年輕時(shí)沖動行事所留下的禍患，再怨也怨不到你的頭上。你充其量只是個(gè)被他們犧牲和利用的孩子，更何況你是龍家人，我這點(diǎn)好賴還是能分的清?！?/br>
    “謝謝娘?！?/br>
    軒轅黛微瞇美眸，聲音含恨：“我要算帳也不會跟你算，只會同他們那些人渣清算！”

    “娘，幫我！”顧還卿用力捏緊纖細(xì)的五指：“待我《娑羅雙生》涅槃成功，不論是赤蔓蘿母女，還是夜氏皇族的人，或者是他們背后的指使者，我一律都不會放過！”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gè)陰謀，包括她自己，也是陰謀下的產(chǎn)物！

    事情的誘因看似從軒轅黛殺夜狂起，而實(shí)際上，可能更早就有人在計(jì)劃此事。

    ——當(dāng)年，夜狂被軒轅黛一劍穿心，誰都以為他死了，但按顧還卿的記憶來看，他根本沒有死！

    他被人救活，常年坐在木制的輪椅上，時(shí)而昏迷時(shí)而清醒，與廢人無異。

    正因?yàn)槿绱耍够蕪U了他的太子之位，并向外界宣布了他死亡的消息。

    赤阿蕓年少時(shí)便喜歡夜狂，喜歡的不能自已，為了報(bào)復(fù)夜狂，她甚至嫁給了夜皇。這個(gè)時(shí)候見夜狂被軒轅黛所傷，且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赤阿蕓從此恨死了軒轅黛！

    初一的記憶里，仍殘留著赤阿蕓站在高高的山頭，聲嘶力竭的暴戾狂吼：“軒轅黛，我赤阿蕓發(fā)誓要讓你承受錐心之痛，嘗盡人間苦楚！”

    而與赤阿蕓一起恨透了軒轅黛的還有赤蔓蘿，這個(gè)老妖婆明為昆山素女教的圣女，可本質(zhì)上卻是個(gè)人盡可夫的女子！

    她習(xí)得采陽補(bǔ)陰之術(shù)，最愛勾引并搜羅年輕男子與自己交歡，并吸取男子的精華來永葆青春。

    一個(gè)挺偶然的機(jī)會，讓她邂逅夜狂。

    夜狂生得面若冠玉，眉渾如漆，目如朗星，挺鼻丹唇，風(fēng)度翩翩，尤其俊美。赤蔓蘿一見之下，大為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