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jié)
顧還卿也不是很舒服,主要是這血腥氣混著難聞的惡臭味,直逼人欲嘔,但姬十二給她的藥丸有一股清香味,是那種略辛的香味,非常提神醒腦。 她瞥著姬十二:“你好像一點(diǎn)都不受影響,不覺聞了很難受嗎?” “我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沒多久?!奔λ岷偷男χ?,面不改色地道:“每次經(jīng)過一場血戰(zhàn)之后,整個沙場猶如經(jīng)過一場血洗的屠戮,遍地肢殘,尸橫遍野,到處飄拂著腐尸的氣息,比這更臭更難聞。” 顧還卿立刻不敢小瞧他了,原本看他年輕,只有十七八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少不更事的豪門貴公子,沒料到人家已沙場征戰(zhàn),經(jīng)過了血與火的洗禮。 “那你挺厲害的?!彼芍缘刭澋馈?/br> “嗯,我是很厲害啊?!北凰涞娘h飄然,姬十二不要臉的照單全收了,厚著臉皮說:“為了不讓我喜歡的人失望,我必須得厲害,這樣我才可以早日回來見她?!?/br> 顧還卿眸光溫柔地看著他,并不妒忌他喜歡的“那個人”。 姬十二也看著顧還卿,雙眸閃動著異樣的亮光,清亮而灼人,眸底慢慢蘊(yùn)出笑意,輕聲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發(fā)覺我很好看?” “……”顧還卿。 “……”冷奕和列御火。 都什么時候了,這兩人還能含情脈脈地互相對望,他們是不是忘了正在趕路?。烤筒慌屡苤苤?,摔上一個大跟頭? 冷奕和列御火在他倆后頭聽得無語極了,嘴角不停的抽搐。 心里真覺得姬十二不要臉,人家都不記得他了,他還能一如既往的rou麻。 而顧還卿也是有趣,嘴上說不記得姬十二了,可她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一顰一笑,分明都是記得姬十二的樣子,兩人的感情自始自終都沒有變。 血腥氣愈來愈濃,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要變成濃稠而黏黏的血液了,呂七乍然叫了聲不好。 “怎么了?” “這應(yīng)該是宗政野在做法?!眳纹吣_下不停,速度不減,語氣卻肯定地道:“且他施展的還是南疆失傳已久的巫術(shù),名為‘萬人冢之萬人血咒’,據(jù)說此種巫術(shù)威力極大,若能力強(qiáng)的巫覡師使此術(shù),不僅可以呼風(fēng)喚雨,甚至能偷天換日?!?/br> 擔(dān)心眾人聽不懂,呂七細(xì)心解釋:“所謂巫師做法,實(shí)際上就是巫覡師通過一定的儀式,然后cao縱某種神秘的力量來影響他人的生活和事件,以達(dá)到某種目的,在其過程中,巫覡師也會使用一些據(jù)他們認(rèn)為賦有巫術(shù)魔力的實(shí)物和咒語?!?/br> “當(dāng)然,巫覡師也有好壞之分?!?/br> 他接著道:“好的巫師能卜筮測疾病、祝吉祈福,治病、誅邪;惡的巫師常常會搜集不和睦人的頭發(fā)、胡須、指甲以及心愛之物,以備加害對方,還會利用小孩子的名字作祟,故而不要把小孩子的名字輕易告訴別人,省得受制于人。” 顧還卿和眾人一樣,頓覺“漲知識”。 然而,呂七也極困惑,他說:“宗政野施的這個萬人冢之萬人血咒,極傷天害理,殺戮屠尸,殘忍至極!每施起來必弄的血雨腥風(fēng),孽氣纏繞!據(jù)說要將數(shù)萬人聚集在一起斬殺屠戮,再把這些人的血匯聚于一處,弄成血流成河的場面,這才得以施法。” “而且人越多越好,就不知宗政野從哪兒騙來這么多人?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呂七眼中浮現(xiàn)深思。 “我知道了?!奔E然停住步伐,擋在顧還卿的面前前,淺瞇墨眸,眺望著遠(yuǎn)處,面無表情地道:“獸孩谷的那些獸孩?!?/br> “……”眾人悚然而驚。 ※※※※※※ 而此時那個陰森森的山洞中,宗政野正在問花非花:“你真的決定把這些獸孩屠的一個不剩?毀了花亞男辛辛苦苦創(chuàng)下的的基業(yè)?你就不覺得心疼和可惜嗎?要知道,你為了這獸孩谷,也是做了不少貢獻(xiàn),花了不少心血的?!?/br> 宗政野此刻臉上戴著一具兇惡而猙獰的青銅面具,上有四個眼睛,丑陋而恐怖,大抵與驅(qū)鬼面具相近。 宗教野凡作法,必戴這種面具,花非花也不以為意,只負(fù)手通過山洞壁上的孔洞,專注的注視著外面的動靜,嘴里哼笑道:“你以為我什么都與花亞男相同,就真的蠢笨如花亞男嗎?留著這個獸孩谷,與他人做嫁衣么?” “什么意思?”宗政野跟花非花只是相互利用的關(guān)系,對他的心思猜的并不透徹。 花非花冷笑:“龍主此人你聽說過沒有?” 宗政野亦算有幾分本事,盡管長居南疆,中原之事似乎也瞞不過他,他略作沉吟,慢慢地道:“龍氏一族的某代家主,照龍氏一族的起落來看,他應(yīng)該是龍女那一代的家主,他不是早死了嗎?你怎么還扯上他?” “聰明,看來什么都瞞不過你?!被ǚ腔ㄉひ艏饫目渌?,爾后撇唇微譏道:“龍主是死了,然此人活著的時候,野心勃勃,表面上表現(xiàn)的無欲無求,心靜如水,而他的內(nèi)心實(shí)則欲壑難填,貪得無厭?!?/br> “他一面道貌岸然的居龍氏家主之位,暗地里卻一直覬覦著本族的那本寶典?!?/br> “要知道,龍氏一族雖然擁有這本寶典,但也僅僅是擁有而已,其上那些包羅萬象,博大精深,以及神秘莫測的丹方及方術(shù),他們能使用的并不多,除了御龍術(shù)和驅(qū)獸、馴獸術(shù),還有一些強(qiáng)身健體的武術(shù)以外,其他的,龍氏一族但凡有碰,必遭反噬和詛咒,非但不會有什么益處,反而會帶來后患無窮。” “龍主之前的龍氏家主都做的極好,一直沒出什么紕漏,但到龍主的時候,他一直對本族的寶典心癢難耐。但是,他又不能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去為之?!?/br> “這個時候,正好出現(xiàn)了花亞男這個渾不吝的蠢貨,一頭栽進(jìn)了他的圈套中?!?/br> 花非花嘴邊的冷笑擴(kuò)大:“龍主此人,對寶典中蓄龍氣,養(yǎng)龍氣,以及龍脈之事最感興趣,可見他內(nèi)心深處一直做著帝王夢。奈何,龍家人只能為帝王御龍,這是宿命般的存在,連本領(lǐng)奇特,有異人之能的龍御天都無辦法改變此事,最多只做到了迦南島的島主之位?!?/br> “龍主狂熱的想當(dāng)皇帝,他之前的名字并不叫龍主,但在成了龍氏家主之后,他便只準(zhǔn)許世人稱他為龍主,原名則棄之不用,可見他的野心?!?/br> “彼時,他已經(jīng)暗地偷窺了不少《龍氏寶典》上的方術(shù),至于長生之術(shù),他七早八早便修練起,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真面目,一切都很順利,除了他不是真龍?zhí)熳樱K其一生沒有皇帝命。呵呵呵……” 花非花不住的呵呵冷笑,發(fā)出的笑聲宛若夜梟,然后才繼續(xù)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皇帝命,卻知道龍女有皇后命,正兒八經(jīng)的鳳身臨世,且他還知道,軒轅煜有皇帝命,如假包換的真龍?zhí)熳?。?/br> “他恨死了,心里妒忌的發(fā)狂!一,他不能娶龍女;二,他不是軒轅煜?!被ǚ腔庩幍匦Α?/br> ------題外話------ 謝謝親耐滴:minitab 投了2票,hanxiu123 投了1票,jinhb 投了1票。 ☆、096 “龍主妒忌軒轅煜,妒忌他可以娶到龍女,像他,明知道龍女是皇后命,卻礙于血緣親情而止步;明知道龍女美麗優(yōu)秀,卻只能把她培養(yǎng)的更加優(yōu)秀而出色,然后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br> “他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花非花笑的極滲人,話更滲人:“但命格這種事是天生的,龍主無法改變,而他和龍女之間的身份,他也無法改變,因此,他唯有想盡一切辦法來改變其他。” “倒行逆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宗政野語氣淡漠地道:“龍主此人怎么樣,本覡師不清楚,畢竟他做古已久,我只是覺得,他偷窺并偷練了寶典上這么多方術(shù),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到反噬和詛咒么?” 別人也許不信詛咒與反噬,覺得言過其實(shí),但巫覡師一般都比較在意。 誰知花非花卻犀利地反問他:“你此刻正幫我施行萬人冢之萬人血咒,這么喪盡天良的術(shù)法,你還不是照究在施為,你難道就不怕遭到反噬和詛咒么?你何嘗又不是在逆天而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都能做得,為什么你覺得龍主會怕呢?” 宗政野用指尖輕撫自己的青銅面具,一言不發(fā),淡漠依舊,但在面具里面的眸光卻閃爍不定。 見此,花非花不由嗤笑一聲,用黧黑的手指撩起自己胸前垂掛的亂發(fā),頗有些玩世不恭地道:“人都是有貪欲和野心的,在某些利益的驅(qū)使下,什么反噬和詛咒啊,什么因果報應(yīng)啊!都會拋之在腦后?!?/br> “所謂忠言逆耳,你們這些巫覡自命清高,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滅絕人性的事干不出來?何嘗又想過后果?” 花非花的語氣既尖銳又刻薄,宗政野素來心高氣傲,如何能受得了? 他當(dāng)下微抬下巴,態(tài)度傲慢地道:“龍主怎可與我們巫覡師相提并論?巫覡師法術(shù)高深者,哪個又不會嫁禍之術(shù),豈會讓自己被反噬和詛咒傷到?” “哧!”花非花輕蔑的嗤笑聲更大了,他看了宗政野一眼:“你可能不知道吧,龍主除了心智深沉,野心勃勃以外,他還是一位天賦極高的覡師。” 宗政野微怔。 “你莫非忘了?”花非花睨著宗政野,“龍氏那本寶典上,關(guān)于巫術(shù)的記載不要太多了好不好,龍主只要有心想學(xué),隨便偷得一兩招都夠別的巫覡終身望塵莫及?!?/br>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們?nèi)缃褚爭煏哪切┌褢?,在龍主眼里根本不夠瞧?!彼恍嫉氐溃骸澳銈兌贾獣缘募薜溨g(shù),龍主豈會不知?這種讓別人代自己受過的小把戲,龍主只怕都玩膩了?!?/br> 他的語氣倒對龍主推崇至極,讓宗政野深深不解,照他剛才所說,無論是花亞男還是花非花,都應(yīng)該恨龍主才對。 “我是恨他,但同時我也感激他。”花非花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搖晃著腦袋,一頭亂發(fā)紛飛,他嘎嘎嘎地猖狂笑道:“沒有他,也就沒有我今日,更不會有我往后的輝煌!” 宗政野面具里的眉頭微蹙,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在心頭一劃而過。 ※※※※※※ 秘道那邊,姬十二站立的位置竟是秘道的盡頭! 整個長長的石道依山而建,環(huán)繞盤旋,一直延伸到了這座山的山頂才戛然而止,最后一截還是懸空,仿若掛在半空中的云梯,看起來無依無靠,無憑無仗。 往上看,是一望無際的藍(lán)天白云,十月的太陽灑著和煦的金光;往下看,底下卻是云山霧罩,瘴氣彌漫的遼闊山谷,但見峰峰參差,谷谷相連,綿延起伏,好似沒有盡頭。 山風(fēng)滌蕩,愈吹愈烈,血腥氣更重更濃,站在姬十二身后眾人的發(fā)絲全被風(fēng)刮的往后揚(yáng)起,衣袂也被烈風(fēng)吹的獵獵作響,不時發(fā)出撲打聲。 他們好似被這場面震憾住了!許久無人出聲。 云緋城都不敢看底下,只覺得頭暈?zāi)垦?,唯恐一不小心掉下去,會摔個米分身碎骨,但看大家都不怎么害怕,她也只好強(qiáng)撐著。 姬十二瞇眸眺望著遠(yuǎn)處一座血色彌漫的峽谷,聲音清冷而寒:“那里只怕就是萬人冢的地方,此刻只怕血流成河了,沒有數(shù)以萬計(jì)的人,他們可以用獸孩來抵?jǐn)?shù),一樣有用!” “的確如此。”安昶唇不住頜首:“佛曰:眾生平等,世間萬物皆有靈,獸孩的命也是命,血也是血,南陽的許多百姓都知道,毛人谷的那些毛人不光只擄走婦女,有個別的毛人,甚至連男子都不會放過,據(jù)說他們擄去了也不吃,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顧還卿和云緋城,沒再說下去。 “擄去做夫妻,生娃娃。”呂七知道他顧忌著有姑娘家在場,不好意思說,便接過話茬:“擄男子的,多是母毛人?!?/br> “……”眾人。 “真會生娃娃???”云緋城咋舌,盡管她聽說過獸孩谷,但未親眼所見,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此刻才有些相信了。 顧還卿趨近她,與她咬耳朵:“我聽說過一則故事,說是有一個獵人,進(jìn)山打獵,被一個體型高大的紅毛怪物擄走了,那紅毛怪把獵人抱進(jìn)一個懸崖峭壁上的深邃山洞,沒有吃他,只是用巨石堵著洞口,把獵人困在洞里?!?/br> “后來呢?”云緋城好奇地問。 顧還卿一本正經(jīng)地道:“后來,后來那紅毛怪生了一個小野人,原來這個紅毛怪是個女‘野人’?!?/br> 姬十二回過頭來,望著她似笑非笑地道:“我以前怎么沒聽你講這則故事?還女野人?!?/br> 顧還卿:“……”這家伙的耳朵真靈。 “那小野人長什么模樣?”云緋城問。 顧還卿不理姬十二,只對云緋城道:“這個小‘野人’與尋常小孩相似,只是渾身也長有紅毛,不過這小野人長得很快,身材高大,力大無窮,不久已能搬得動堵住洞口的巨石了?!?/br> “再后來呢?”眾人齊聲問。 “……”顧還卿回頭,對著身后一雙雙興味盎然的眼睛,頓時無語極了。 忘了這些人都是武藝高強(qiáng)之輩,耳聰目明,她以為聲音夠小了,可這群人都聽在耳里…… 她說故事又不說完,慢吞吞的,眾人的癮頭被勾起來,幾乎都忘了身處險境,只顧著問她結(jié)果。 顧還卿只好把故事說完。 “那獵人思念家鄉(xiāng)的父母和妻兒,總想偷跑回家,奈何他搬不動洞口的巨石,因此,當(dāng)小‘野人’有了力氣后,他便有意識地訓(xùn)練小‘野人’搬石爬山,終于趁著女‘野人’外出覓食的功夫,他偷跑出來了?!?/br> “這樣啊,還跑出來了,命真大?!北娙耸媪艘豢跉?,替那獵人急。 云緋城由感而發(fā):“原來獸孩谷的獸孩就是這么來的。” 顧還卿腦子不好使,也只記得這些,要是誰再問后來,她也不記得了。幸好眾人聽過故事后,又把注意力放到遠(yuǎn)處的山谷,琢磨著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境。 唯有姬十二不滿地?fù)狭怂氖终菩囊幌?,幽怨地道:“能記得故事,為啥不記得我?我不比故事重要??/br> 她咳了咳,識相的轉(zhuǎn)移話題:“真沒想到,花非花苦心豢養(yǎng)獸孩,只是為了殺掉這些獸孩,這太不像花非花會干的事了?!?/br> 姬十二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不可思議,不管是花亞男還是花非花,為獸孩谷幾乎耗盡心血,結(jié)果卻只是為了用獸孩來做萬人血咒?我還以為他有更大的野心和目的呢!” “眼下我們要怎么辦?”云緋城問道:“我們在這么高的地方,要怎么下去?” 顧還卿往下瞄了瞄:“順著這座山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