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節(jié)
“……殺我?”莫影愣愣地望著她,戴著面具的臉未有多大的變化,但是他菲薄的唇卻抿成了一條直線,線條優(yōu)美的下顎抽緊。 “怎么,你不該殺?還是你以為我一個人殺不了你?”顧還卿的手從肩上伸到背后,纖細(xì)如春筍的白皙指尖已搭上箭囊里的羽箭。 莫影靜了靜,忽然冷冷地道:“當(dāng)年你崇拜夜狂,視其為親兄長,迦南島夜氏傳人擅使彎刀,夜狂的狂刀向天笑令你歆羨不已,夜狂為你的啟蒙武師,你沉湎彎刀,早忘了九龍軒轅弓,也忘了自己是龍氏傳人!是誰導(dǎo)你正視弓箭,是誰令你發(fā)現(xiàn)自己的長處的?” “……”顧還卿按上腦袋,腦子里有一瞬間的暈眩,她的雙唇開開合合,喃喃地問:“你說什么?” ------題外話------ 加更,明日不上班,加更!小主們明天見! 啊~噗!為什么大姨媽每次都要來七八天才會走?。棵棵寇幠锫牭絼e人只有兩三天,不知有多羨慕!長這么大,就沒有過短日子走的,不鬧足七八天,不算完事。親們情況如何?有沒有軒娘這樣的 謝謝:展蓮云 投了1票(5熱度),[2015—11—20]13724801966 投了1票,13880916233 投了1票, ☆、【047】千年打一回 腦子中短暫的迷蒙與眩暈很快就過去,顧還卿瞬間頭腦清明,莫影知道這些事并不奇怪,他是莫氏少家主,莫氏又是個格外愛記恨的家族,好幾百年乃至快千年的事他們都記憶猶新,他們打聽龍艷光母女的事順理成章。 她放下按在額頭的手,清瑩透亮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與莫影對視:“你說這些,是想表達(dá)什么?表達(dá)你們莫氏一直未放松對龍氏的監(jiān)視?或者說與我猜想的一樣,你們莫氏和夜氏沆瀣一氣,聯(lián)手殘害龍氏子孫?” 莫影如一團(tuán)熾烈的火焰站在她視線的上方,他的背后有一棵枝葉蒼勁遒結(jié)的云松,茂盛的枝葉宛如帝王的翠羽華蓋,替他遮住頭頂?shù)年柟猓顾哪痈逦赜吃陬欉€卿的瞳仁里。 他靜默不語,既不出言反駁顧還卿的話,也不予以否認(rèn),就那么沉默的看著她,目光深深幽幽,暗色彌漫,仿若一泓潭水。 顧還卿微蹙起眉頭,她覺得看不懂這個人,就算龍氏曾對不起莫氏,害死了莫顏,可莫氏這些年早已大仇得報,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真要說報仇,也是她找莫氏報仇才對,可莫影這樣子像什么? 怨、恨、委屈、憤懣、傷心、失意、失落、惆悵、寂寥……一個人身上怎么可以顯露出那么多叫人復(fù)雜難懂的情緒?他的眼中也充斥著明顯的失望之色。 這使得顧還卿如墜云里霧里。 “莫少主,你大可不必這個樣子,我沒有對不起你,更沒有對不起莫氏,倘若你固執(zhí)地要因為久遠(yuǎn)做古的莫顏而遷怒到我身上,我也不會辯解。事到如今,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接招就是?!?/br> 誰叫她穿越到誰的身上不好,偏生穿越到龍未央身上——那龍未央該承受的一切,她說不得只好照單全收。 莫影半晌沒有做聲,深邃的墨眸中卻有什么在漸漸分崩離析,隔了片刻,他突然喃喃地自言自語:“你沒有對不起我?” “是啊,我不覺得我有哪里對不起你?!鳖欉€卿一臉理所當(dāng)然,神情坦蕩無比:“真要說我們之間有什么恩怨是非,那也無非是因為各為其主——沒辦法,誰叫你姓莫,我姓龍呢!” “嗯,你是沒有對不起我?!蹦熬従彺瓜卵酆煟Z氣輕悄如風(fēng):“是我自個想多了。” “確實是你自己想多了?!?/br> 顧還卿微微笑著,但下一刻,她話鋒一轉(zhuǎn):“我沒有對不起你,可你卻對不起我們!” 說話間,她手腕一動,已取弓在手,接著飛快地抽箭挽弓,瞞準(zhǔn)莫影:“那天假扮姬十二,偷喝我家孩兒童子尿的就是你吧!” ※※※※※※ 熊大和熊二一蹲一坐,分別靠著一棵大樹監(jiān)視著前方的動靜,這地兒是莫氏的地盤,莫影的近侍也在這附近,雙方人馬都不敢掉以輕心,緊密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熊大扯了一根甜草在嘴里嚼,邊嚼邊對他弟說:“弟啊,你有木有覺得王妃和這人之間不對勁???” 熊二瞇著眼,仔細(xì)端詳著那對非常養(yǎng)眼的男女,很中肯地說:“俺倒沒有看出不對勁,俺只覺得他們在這么默默對視下去,少主鐵定會抓狂。” 熊大不以為然:“少主那人什么都好,就這點(diǎn)不好,忒小氣!王妃是龍氏家主,那姓莫的是莫氏少家主,八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見面只會相看相殺,能發(fā)生什么糾葛???何況他們中間隔著國仇家恨,除非王妃瘋了或者是那姓莫的瘋了,兩個人才有可能發(fā)生點(diǎn)那個……那個……神馬神馬……” 他說的隱晦,熊二卻白了他一眼:“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dú)獾蒙僦饕粍υ琢四?,你才高興?” 熊大卻對他的忠告充耳不聞,只用力的拍著他的肩,一臉興奮地低叫:“你快看快看!有情況了有情況了!那莫氏少主好像在責(zé)怪王妃什么,但……但他的眼神!你看他的眼神,不是鍋吹牛,他那眼神絕對絕對有問題!” 熊二看了兩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后瞪大眼睛,驚恐萬狀的拉住熊大的褲腿:“鍋……俺,俺沒看錯吧?” “嘿嘿,你沒看錯。”熊大得意地jian笑,猥瑣搓手:“鍋敢拍著胸脯打賭,姓莫的和王妃之間一定不簡單!這哪是看對方不順眼的眼神吶?太順眼了有木有!簡直就是情意洋溢,看心上人的眼神?!?/br> “鍋,你是說……姓莫的中意俺們王妃?”熊二的嗓音在顫抖。 “豈止中意,簡直太中意了有木有!”與其弟相反,熊大熱情洋溢的過頭。 “可俺咋看著不對啊,他那樣子分明在怨王妃,眼神也是幽怨至極,莫非……莫非俺們王妃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可他們以前都不認(rèn)識……” “笨!他哪里是在怨王妃?”熊大巴了他弟一巴掌,很老練地道:“他在恨鐵不成鋼,對王妃很失望,覺得王妃辜負(fù)了他的一番心意或者是情意。” “你越說越懸乎了?!毙芏s緊撥開他哥的手:“王妃都不認(rèn)識他,上哪辜負(fù)他去?” “所以額才覺得奇怪??!” 樹上有人插嘴:“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們倆原本就認(rèn)識?!?/br> 熊大和熊二不約而同的抬頭看樹上:“你是誰?干嘛躲在這里偷聽額(俺)們談話?” 莫風(fēng)吊兒郎當(dāng)?shù)囊性跇錀块g,單手托腮注視著顧還卿和莫影的方向,垂直落下的一雙大長腿還在熊大的頭頂上方收愜意地晃來晃去。 他看也不看熊氏兄弟,只保持著原有的動作輕笑:“就你們那大嗓門,還用得小爺偷聽?方圓十里八里都傳遍了。真替你們cao心,你說姬十二要是聽到你們這些話,不知他會做何反應(yīng)?會不會一氣之下,宰了你們兩個?” “鍋?!毙芏e起手,嚴(yán)肅地對熊大做了個“切”的動作。 熊大慎重地點(diǎn)頭,伸手就掏家伙:“必須得殺人滅口。” 莫風(fēng)啼笑皆非的瞥了樹下這兩個大塊頭一眼,異常好心地提醒:“他們快要打起來了?!?/br> 熊大和熊二一聽,立刻顧不上殺他了,轉(zhuǎn)頭去看顧還卿,卻見顧還卿張弓搭箭,將銳利的箭頭對準(zhǔn)莫影的方向,似乎正在逼問他什么,而莫影則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只瞬也不瞬地盯著顧還卿。 “壞了……”熊大目光呆癡,喃喃地道:“少主要綠了?!?/br> “……”熊二滿頭黑線,實在不明白他哥的神邏輯,這兩人都要拼個你死我活了,怎么可能少主還會“綠”? 莫風(fēng)在上面聽了不服氣:“綠的是我們家莫影,他頭上的草都可以喂飽一匹馬了!” 熊大和熊二頓時一臉星星眼地看著他,滿臉的崇拜之情,還文縐縐地沖他抱拳:“老兄,貴主仆的涵養(yǎng)真好,敝兄弟佩服的五體投地,換了俺(額)們少主,誰要綠他,他必誅人家祖宗八代?!?/br> 莫風(fēng)頓時無語凝噎:“……” ※※※※※※ 瑤臺山占地約十來里,位于顧還卿與莫影偏南方向的一座較高的山頭上,有幾個人正在那里朝這邊觀看,這幾個人被幾塊巨大的蒼灰色石頭擋住了身影,只露出頭臉和幾角艷麗的衣袂。 其中一人正是黛眉鳳目的慕明月,她一身可與春花媲美的桃紅色長裙,雙臂挽著紫色長紗,烏發(fā)輕綰,玉釵橫斜,肌膚艷若桃李,模樣美若天仙。 她的左則是腰佩長劍的紅霞,右則有戚蓉蓉和謝靜芬母女,而她的前面卻是一襲青衣的慕聽濤與灰衣的遠(yuǎn)波。 “哥?!蹦矫髟律锨耙徊?,低聲在慕聽濤耳邊細(xì)聲細(xì)氣地問道:“真的不能偷到他們的孩子了嗎?連莫影出手都不行?” 慕聽濤的全副注意力本來放在顧還卿和莫影身上,此刻聽了慕明月的話,便分心瞥了她一眼,也壓低嗓門:“不行,莫影試過了,空手而歸。” “為什么呀?” “什么為什么?” 慕明月目光微閃,語氣卻依舊極溫柔嬌怯,如花似玉的臉上甚至還泛著柔柔的笑:“為什么沒有偷到?失敗總有原因吧?meimei可聽說莫影在莫家聲望極高,幾乎達(dá)到空前絕后的地步,究其原因,雖說與他是五叔的兒子分不開,可最主要的原因卻是因為他自身本領(lǐng)過人,得以服眾。據(jù)說凡是他出手的事情,只有成功,從無失敗?!?/br> 慕聽濤不置可否:“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也要看他碰到的對手是誰,卿卿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以我對她的了解,但凡她肯認(rèn)真的事情,輸?shù)耐莿e人?!?/br> 從他的語氣,不難聽出他對顧還卿的推崇備至。 都到了這般田地,你居然還這樣維護(hù)她!到底誰才是你meimei啊?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慕明月漂亮的眸中閃過一絲妒恨與憤怒的火花,但轉(zhuǎn)瞬即逝,快的不留一絲痕跡。 她踮起腳尖,視線越過巨石,一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邊故做不經(jīng)意地發(fā)出惋嘆:“那可真叫人可惜,為人父母者,也只有孩子才是他們的軟肋,為了孩子,他們大約可以付出一切。” 戚蓉蓉在一旁聽頭不聽尾,卻也附和著嬌滴滴地感嘆:“嬋娟夫人的話可謂真諦,這世上無論多么強(qiáng)悍的男女,一旦孩子落入他人之手,為了孩子的安危,你叫他們往東,他們必不敢往西;你叫他們殺人,他們不會只放火。這孩子就是父母的心頭rou,手中寶!好比妾身,為了我的這個丫頭,真真是cao碎了心……” “快打住吧!” 慕明月厭煩的橫了她一眼,蹙著好看的眉尖叱道:“這能一樣嗎!誰像你們母女癡心妄想,這山望著那山高?好好的謝氏女兒不做,幻想當(dāng)什么金枝玉葉的公主,結(jié)果呢,竹籃打水一場空!鬧到如今公主也做不成,回謝氏也沒得指望,真不知你們母女當(dāng)初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想出這么一則餿主意,作繭自縛不說,還把本夫人也拉下水!虧你還好意思提?” 她的話毫不留情,連母帶女一起罵,紅霞也對戚氏母女露出鄙夷的目光,戚蓉蓉只是柳眉微豎,臉色難看,謝靜芬卻有些招架不住了,拉住戚蓉蓉的袖子欲哭,扭著腰身直跺腳:“娘……” 戚蓉蓉拍了拍她的手腕,想勸她,張了張嘴,卻又覺得有口難言。 她當(dāng)初決定走這一步棋就知有風(fēng)險,但花非花當(dāng)時信誓旦旦,表示只要她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一切他都會安排妥當(dāng),屆時靜芬不但會是高貴的龍氏公主,她也能憑著自己過人的美貌及姿色在龍浩父子的皇宮謀得一席之地,過得風(fēng)生水起。 花非花是龍浩深信不疑的國師,有他從旁幫襯,再加上前景如此誘人,誰能不動心? 她動心了,況且她心里一直埋著一個秘密——靜芬并非謝承峰的女兒,雖說此事當(dāng)年她做的天衣無縫,該封嘴的人也封住了,可她也一直提心吊膽了這么多年,唯恐秘密被人拆穿。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又愿意長長久久的當(dāng)一名沒有話語權(quán)的小妾?她入謝氏做妾,原本抱有雄心壯志——是沖著謝六夫人的位置而去的。 誰知謝承峰只戀她的美貌及rou體,原則性的東西他卻墨守成規(guī),一步不讓!害得她這么多年在他身上白白浪費(fèi)青春,到頭來仍是個低賤的妾。 她想要更高貴的身份,且能為女兒謀得更為體面的生活,她傻了才不會放手一博! 可是誰又有未卜先知的本領(lǐng)——花非花死了!莫影告訴她,花非花在她離開古禹宮的當(dāng)天便死了!莫家縱然是站在她這一邊,但最后卻是顧還卿計高一籌。 結(jié)果是雞飛蛋打,若非莫家出面力保,她們母女早被龍浩以欺君之罪砍了頭,或是下了大獄。 如今正如慕明月所形容的那般,她們母女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縱使她有心回謝氏,謝氏也會將她們拒之門外。 戚氏早沒有人了,慕明月也不會再受她們的要挾,她們母女除了流落街頭似乎別無他路。 萬幸她厚著臉皮去求苦苦哀求莫氏長老,這才求得一個容身之所。 此刻被慕明月揭了心中瘡疤,戚蓉蓉噬臍莫悔,卻又不能反駁慕明月,只能小聲地安撫謝靜芬:“芬兒聽話,你現(xiàn)在只是莫家的一個小丫鬟,要守規(guī)矩,千萬莫任意妄為。” “我受不了這種生活!我要回謝氏去找我爹!”謝靜芬伏在戚蓉蓉的肩頭嬌聲低嚷:“謝氏再不濟(jì)也是豪門財閥,有能力護(hù)著我們,我若回去,爹還能不管我不成?” 謝靜芬活了這么大,從未過的如此窩囊過,她在謝氏縱然不受重視,可以是金尊玉貴的小姐!哪像現(xiàn)在,只能看別人的臉色過活,再不滿意都不能發(fā)大小姐脾氣,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戚蓉蓉更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勸謝靜芬先忍忍。 慕明月斜眼冷睇著這對害她不淺的母女,只覺得大快人心! 想當(dāng)初戚蓉蓉自以為捏住了她的把柄,肆無忌憚的要挾她時是何等的咄咄逼人!事情敗露后,更是害得她名譽(yù)掃地,無法抬頭做人,連龍弘都打了她一巴掌,對她失望至極。 所幸命運(yùn)待自己不薄,她而今是莫氏正宗的嫡系大小姐,而這對母女卻淪落到為莫氏幫傭的地步,成了貨成價實的下人。 她抿唇淺笑,正要對這母女倆冷嘲熱諷一番,慕聽濤清冷的聲音卻乍然響起:“都莫吵了,他們要打起來了!” 一時三刻,不管是慕明月,還是戚蓉蓉,都正了正臉色,不敢再聲張了。 ※※※※※※ 顧還卿雖然全神貫注的對付著莫影,但實際上她也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這瑤臺山,表面看似平靜無波,仿若只有她的莫影兩人在對峙,實則不然,四面八方都是人,全都隱匿在犄角旮旯的地方靜觀其變。 但此時此刻,莫影卻云淡風(fēng)清地說了一句更加令她莫明其妙的話:“姬十二,我何須假扮?” 神馬意思?顧還卿眼波微漾,疑竇叢生,不過她下意識地不想深究這個問題,而是偏了偏頭,依舊端著弓箭問道:“你承認(rèn)了?” “我承認(rèn)了什么?”莫影慢條斯理地反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