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跟拆彩蛋盲盒似的,林余星說:“588。” 鐘衍舒坦了,“你姐喜歡我多一點?!?/br> 林余星嘁了嘁,“看把你給得意的?!?/br> 魏馭城去書房后,直到快零點才下樓,小年輕們喜歡儀式感,鐘衍備了一大箱煙花,準備去外頭放。 這人做事毛手毛腳,又帶著個林余星,魏馭城實在不放心。 明珠苑驅(qū)車五公里,是無人湖畔。 車停,魏馭城選了個最好看的給林余星,“放這個?!?/br> 林余星仍有怯色,“魏舅舅?!?/br> 魏馭城蹲在紙箱邊,黑色羽絨服裹住腰臀,他身板直,體態(tài)好,休閑裝上身,商務(wù)范減退,像極了政法體系的年輕官員。 魏馭城的眼神漸柔軟,對林余星笑了笑,然后彎腰點煙花。引線燃起簇簇火花,魏馭城站起來,牽著林余星的手快步往前。 男人的掌心寬厚溫暖,不輕不重地把他握緊。 就像以無盡寬容之心,牽住自己的孩子。 五米遠,魏馭城輕攬林余星的肩,共看煙花綻放。林余星拉了拉魏馭城的衣袖,“魏舅舅?!?/br> “嗯?”魏馭城微彎腰,傾身聽。 林余星小聲:“我jiejie很喜歡你的?!?/br> 恰好煙花變模樣,噼里啪啦作響。魏馭城沒什么表情,亦沒有回應(yīng),若無其事地站直了身體。 林余星摳著手指頭不知所措。 煙花燃盡,硝煙猶存,一箱子炮竹被鐘衍造作得干干凈凈。明珠苑臨近生態(tài)區(qū),依山傍水,鬧中取靜。由遠望,群山成起伏的浪,籠罩裊裊煙氣。分不清是硝煙還是雪后薄霧。 鐘衍搓手喊冷,快步先去開車過來。 魏馭城走了幾步,腳步忽停。 他側(cè)過身,對林余星說:“我知道?!?/br> 魏馭城一年到頭難得春節(jié)這幾天假,只初一早上去家族祠堂給已故祖輩敬香,其余時間都與朋友聚著。牌局飯局高爾夫,安排得充實放松。 只這一次,魏馭城帶上了林余星。 這些發(fā)小哥們兒都是自己人,什么都敢調(diào)侃:“喲,魏魏這你親戚?。俊?/br> 魏馭城挺護林余星,淡聲說:“嗯,私生子?!?/br> — 初十,假期結(jié)束,匯中集團正式復(fù)工。 復(fù)工后不清閑,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決策,這月起,南青縣的工廠生產(chǎn)線項目正式啟動。匯中集團籌備多時,有條不紊。這條生產(chǎn)線拉通,將緩解石墨烯相關(guān)材料在國內(nèi)市場供不應(yīng)求的局面。 匯中在東南亞國家也有不少工廠,但在魏馭城心里,一直想將更多的生產(chǎn)資源集中于國內(nèi)。要說唯一漏缺,就是原輔材料的供應(yīng)商。 去年和陳剛因性sao擾事件撕破臉,南青縣最大的供貨商這條線算是折損。匯中原本是想集中小供貨商,但推進過程中發(fā)現(xiàn),這些小供主并不太好說話。 不用問也能猜到其中緣由。 陳剛相當于地頭蛇,都忌憚于他。 但這天終于來了好消息,李斯文匯報說:“南青縣的扶貧工作組,正著手于招商引資,他們手上對接的有幾家規(guī)模不錯的,合作的話,大致能滿足我們的建設(shè)需求數(shù)量?!?/br> 這無疑能解燃眉之急,魏馭城當即決定過去一趟。 — 南青縣。 年后天氣回暖,一下如春回。 在外邊奔波的時候,羽絨服已能焐出薄汗。林疏月感慨:“這邊溫度升得真快?!?/br> “南青縣就這樣,天氣直上直下的?!蹦燎嘁矒Q了薄外套,遞給她一瓶水,“今天咱們還要去三家做工作,要費不少口舌,多帶瓶水?!?/br> 這邊不讓孩子上學(xué)的家庭多,每個月都有幾家。林疏月就和班主任一塊兒上門做工作,順利的,能做通,死犟的,一盆水直接把他們轟出來。 今天運氣不錯,順利說通兩家。 第三家的孩子叫趙小宇,父母離異,只有一個瘸腿的奶奶撫養(yǎng)。趙小宇的情況特殊,三歲時,奶奶沒看住,打翻了剛燒滾的開水,一半都潑在他臉上。家里沒條件,處理得馬虎,以至于他的左臉從鼻子下方到鎖骨,留下可怖的疤。 一說上學(xué)。 奶奶就說,這娃兒自卑,別人都講他,他自己不想上學(xué)了。哎呀,我年紀老了也管不動了。 然后不耐煩地就把做他們趕了出去。 那孩子就站在角落里,身體單薄衣著破爛,但始終仰著臉,沒點自卑之意。 回去路上,牧青說:“這個奶奶最固執(zhí),我估計懸?!?/br> 老師:“今天還算好的,上回我來,她拿掃帚打人呢。” 林疏月說:“短期內(nèi)能改善物質(zhì)條件,但人的精神思想,卻不是一朝一夕?!?/br> 牧青贊同:“就是這個理,任重而道遠。行了,明天再戰(zhàn)吧。剛剛朱主任給我打電話,晚上一起吃飯。說是招商組那邊的企業(yè)代表?!?/br> 牧青和他們關(guān)系處得好,互相幫襯,人多也能彰顯待客之道。 林疏月吃了幾次這樣的飯,挺和諧的氛圍。 組里有規(guī)定,不許外出用餐,盡量就地招待。所以宿舍樓一樓,改出了兩間簡陋的“餐館”,都是食堂自己做的菜。 四點多,牧青敲門:“疏月,時間差不多了,下樓啊?!?/br> 在室內(nèi)還是冷,林疏月又換上羽絨服,“就來?!?/br> 一行人等在外頭,這會功夫閑聊:“這次是大企業(yè),而且縣南的工廠項目就是他們投資的。資源互換,互相幫助?!?/br> 另一人問:“哪兒的?” “明珠市。” “喲,那和林老師一個地方?!?/br> 林疏月笑了笑,心里像懸了個秋千,搖搖晃晃起了勢。 “來了來了?!庇腥颂嵝?。 縣道盡頭,駛來兩輛車。走前邊的是一輛白色豐田霸道,車停,林疏月正巧回短信,站在人群最后,她低著頭。 “魏董,歡迎您,遠道而來辛苦了?!?/br> 林疏月手指一僵,猛地抬頭。 男人下車,也是一身黑羽絨服。他摘了手套,一把捏在左手,徒添氣勢。從肩膀縫隙里,林疏月看到他的臉,帶著溫和的笑意和分寸恰到的禮貌。 縱如此親和,但難掩其矜貴氣質(zhì)。那種透過皮囊,由內(nèi)散發(fā)的氣場。魏馭城頂著一頭日光,哪哪兒都是耀眼的。 林疏月倏地反應(yīng)過來,所以,一直提及的縣南工廠建設(shè),就是匯中集團。 那一瞬,她五味雜陳。 也不知誰提了聲:“我們這的支教老師中,也有一位是明珠市的。來來來,林老師。” 林疏月如夢醒,她沒上前,但前邊的人自發(fā)讓路,空出一條道。魏馭城站在那,目光清冽且冷靜,就這么看著她。 明明是好天氣,林疏月卻恍如風(fēng)雨飄搖。 兩人這般對峙場面,很難不引人注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接待的組長笑呵呵地問了句:“魏董不會和林老師認識?” 林疏月心里倏地想起那日在病房。 魏馭城抓著她的手如烙鐵——你若離開我第二次,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個魏馭城。 林疏月下意識地對上他的目光,魏馭城卻一秒挪開,淡聲說:“不認識?!?/br> “那就是老鄉(xiāng)?!苯M長不明所以,笑著說。 魏馭城頷首,“對,老鄉(xiāng)。” 他被前后簇擁,在人堆中談笑風(fēng)生,如朗月玉樹,和其出眾。擦肩而過時,也沒看林疏月一眼。 魏馭城在忍,忍住沖動。 他想,老鄉(xiāng)太囂張,把他算計得明明白白,他不是魏馭城,也不是魏董。 他是怨夫,來收拾人了。 第40章 鴛鴦 南青縣民風(fēng)淳樸, 原本是個閉塞的山旮旯,經(jīng)過幾年努力,去年終于摘掉貧困縣的帽子。接風(fēng)洗塵的宴席雖不是頂頂規(guī)格,但大魚大rou, 一點都不含糊。 扶貧組的年輕干部居多, 黝黑的面龐上, 目光明亮,言語積極向上,能感受奔頭勁兒。 宴席上, 林疏月打量魏馭城,發(fā)現(xiàn)這男人是個很能收放的人。既能西裝革履, 一身十幾萬的高定正裝出入名利場,也能簡單的黑色羽絨服, 接地氣地圍坐木桌前,與有志青年談天說地。 魏馭城在這邊待兩天, 因為要視察工廠建設(shè)進度, 這里更為方便。所以他主動提出,就在這借宿。 “當然可以?!蹦贻p干部說:“只是我們這條件差了點。” “大家能住,我就能住?!蔽厚S城沒點架子,溫和說:“早些年在西北山區(qū)做實驗, 搭個帳篷和衣而睡,一待十幾天?!?/br> 所謂憶苦思甜, 不過是目標明確, 他是住定了。 吃完飯, 林疏月有事先走, 還在席間聊天的魏馭城, 始終沒看她一眼。 去了趟小學(xué)回來, 林疏月回宿舍時,發(fā)現(xiàn)右手邊第二個房間門是打開的,她好奇問:“搞衛(wèi)生么?” 忙活的人道:“稍微整理一下,客人住的?!?/br> 還有哪個客人? 林疏月算是徹底明白了。 魏馭城下午和此次的供應(yīng)商見面,這人是承市人,承市雖與南青縣不屬同一地市,但邊界相鄰,驅(qū)車不過一個半小時。老板五十出頭,叫王啟朝,做事踏實穩(wěn)重,話不多,是干實事之人。 談完事回來,天色已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