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眼見她傾身過來,魏馭城卻忽然后仰,雙手往后撐著草堆,一個明顯拒絕的姿勢。他眼色壓低,問:“只想抱?” 四目對視,曖意瘋生。 林疏月抿唇一笑,摟住他的脖子低頭獻吻。 魏馭城今兒特別磨人,不主動,不回應(yīng),像個懶骨頭的混賬公子,等著女孩兒來取悅。林疏月嘴唇都麻了,笑著推他,“木頭人吶?!?/br> 魏馭城懶懶嗯了聲,“林老師誠意不夠。” “無賴?!绷质柙滦αR。 “親一下,捐一萬?!蔽厚S城得寸進尺。 林疏月眼神變溫,像春雨洗禮,柔情泛光。她直起背,自上而下望著他。膽怯散盡,矜持也成了最無用的東西。 在這個男人面前,做自己似乎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 林疏月像只山野小妖,不當(dāng)回事地挑釁:“那魏董做好破產(chǎn)的準備。” 之后的一切,如枯柴遇火星,在溫情與瘋野之間回旋。 林疏月發(fā)現(xiàn),這男人是越來越難招呼了。 總之一直皺著眉,板著臉。一手捏住她后頸,不對勁了就往上拎拎,輕了就往下拍拍她腦瓜子。 最后一步時,林疏月看他變戲法似的從衣袋里拿出一盒東西。她邊咳邊問:“你什么時候買的?” 魏馭城不想騰出手,側(cè)開臉,牙齒咬著鋸齒狀包裝袋一下撕開,聲音有些急:“來之前,從李斯文那拿的?!?/br> 林疏月震驚,“李秘書出差為什么會隨身帶這些?” “他上次用剩的?!蔽厚S城皺眉,不想她這時提別的男人:“專心點,別待會又哭著掐我。” 燈影灼灼,人間月色無雙。 魏馭城舒緩說:“小樹林名不虛傳,依山傍水?!?/br> 林疏月累得像條溺水狗,眼睛都睜不開,沒多想地指出不對,疼著嗓子嘀咕:“這里沒有河,也沒有湖,只依山,不傍水。” “胡說。”魏馭城低聲笑,佻薄浪子一般,“林老師剛才,明明鑿了條小溪?!?/br> “?” “溪水嘩嘩響?!?/br> “……” 第44章 鴛鴦 夜空黛藍, 月亮隨著時間移挪位置,退卻在眼角之外。 林疏月枕在魏馭城胸前,頭一直往下低, 調(diào)整著角度想去找月亮。頭發(fā)絲蹭得人癢癢,魏馭城的手指纏著她的一縷頭發(fā)玩, 松開再繞緊, 像極了剛才某動作的頻率。 “頭還往下?”魏馭城故意曲解:“嗓子好了?” 林疏月擰了把他胳膊rou,“下流。” 魏馭城把自己的外套披去她身上, 起身去找褲子。洞里窄小, 他身高體長不得舒展,微微弓背, 肩背的線條便格外明顯。林疏月的目光不加掩飾, 將他從上掃到下, 最后停在他腰間, “魏馭城, 你有腰窩?!?/br> 寬肩窄腰, 比例剛剛好。 魏馭城隨手套上長褲,平靜說:“有腰窩的人怎么?x功能比較強嗎?” 林疏月登時無語, 這男人絕了, “就跟臉上有梨渦一樣, 很好看,很特別?!?/br> “嗯, 想夸我特別好看就直說?!蔽厚S城拿眼神燙她,“是不是還有特別好用?!?/br> 林疏月把外套丟過去,“別說話, 衣服穿上?!?/br> 魏馭城笑著走近, 重新將她摟進懷里, “別動,這個角度能看見月亮?!?/br> 林疏月投眼遠望,果然,能看見西移的明月半隱半現(xiàn)在林間樹梢里,周圍是散落的星辰以及如煙的薄霧。月如波光雪亮,山野之夜盛滿清風(fēng)。洞xue內(nèi)溫度適宜,像是提前置身初夏。 林疏月沒來由地提了句:“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魏馭城淡聲,“不清楚?!?/br> “鐘衍會幫你記得的?!?/br> “那小子喜歡弄這些有的沒的。”魏馭城話雖嫌棄,但語氣是溫柔的。他有這份心,就不是冷情的人,這也是魏馭城欣慰的一點。 說到鐘衍,就提到他上次幫林疏月cao辦生日會的事。 魏馭城早有疑問,“你為什么從不過生日?” “不喜歡。”林疏月答得快。 頓了頓,魏馭城:“不想說就不說?!?/br> 林疏月咽了咽喉嚨,緩過來的這會時間,喉嚨比剛才痛感更強了。她抿抿唇,“沒什么不能說的。其實還是跟我媽有關(guān)?!?/br> 安靜片刻,林疏月的視線從月亮上收回,低聲道:“我媽當(dāng)年,不想把我生下來。她發(fā)現(xiàn)懷孕的時候,還成天喝酒蹦迪,也不想去醫(yī)院,自己托人買了打胎藥吃了。結(jié)果我生命力頑強,這藥沒把我打下來。 ” 魏馭城一怔,緩緩低頭看她。 林疏月的臉很小,掩在他手臂間,就更顯稚嫩。長密的睫毛稍遮眼睛,看不出她的情緒。 “后來我爸知道了,發(fā)了火,我爸老實,第一次要跟人同歸于盡的架勢嚇到了我媽,沒辦法,只能把我生下來?!绷质柙挛亲樱翱赡苓@就是我媽一直不愛我的原因吧?!?/br> 辛曼珠是典型的野夠了找個老實人接盤。從廣東打工回來后,找了老實的林至業(yè)結(jié)婚。剛結(jié)婚半年還算相敬如賓,可辛曼珠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想要賺大錢,迷戀燈紅酒綠,喜歡追尋刺激。她又開始出入聲色場所,交了一大堆狐朋狗友,今天陪這個老板朋友談生意,明天陪那個富太太朋友泡酒吧。 林疏月出生那天,辛曼珠生完后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大肚子終于沒了,不用再纏束腰帶了。 為追求漂亮,她在懷孕期間一直想盡辦法讓肚子顯小點。 每次林疏月生日,辛曼珠都會以一種非常傲慢的語氣跟她說,我以前是不打算要你的,是你那個死鬼老爸拿刀子威脅我,我沒辦法才生的。 心情好的時候,語氣只是刻薄嫌棄。 心情差的時候,尖酸,羞辱,無止境的打擊,凌罵。 “她用我的生日,提醒我,我是一個多么不堪的存在。我從懂事時候起,就特別害怕過生日,一到零點,我媽就會推門進來,對我冷嘲熱諷,哭訴著她的生活有多不如意?!?/br> 林疏月眼睫眨了眨,目光眺向某一點。 她以極平靜的語氣,將過往瘡疤與生命之痛復(fù)盤描繪,默了默,她轉(zhuǎn)頭看向魏馭城,眼里是渺渺水霧,像一只被欺負到不敢嚎叫還手的可憐小狗。 “魏馭城,我自殺過?!?/br> 魏馭城忽然后悔了。 后悔問她這樣的問題。 他伸手,猛地將林疏月抱住,壓著她的后腦勺,讓她的臉完全貼實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到溫度與心跳。 “噓,不說了?!彼幌乱幌螺p拍女孩兒的背,“都過去了。” “你不是想聽故事嗎,沒事,說完吧?!绷质柙螺p輕嘆了口氣,“我7歲那年,我媽跟人去了美國,說那邊能發(fā)大財,再也沒了消息。沒兩年,我爸車禍過世了。肇事者賠了錢,我就靠著這筆錢繼續(xù)生活,考上大學(xué)。我20歲的時候,她帶回了林余星。” 林疏月仰起臉,“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學(xué)心理嗎?” 對視兩秒,魏馭城說:“我知道?!?/br> 想好好活著。 林疏月就像陰暗夾縫里奮力生長的野草,經(jīng)歷暴風(fēng)雨捶打,卻仍向著太陽努力生長。 這一秒,魏馭城做了定論。 這個女人,這一輩子都不要放手了。 洞xue內(nèi)的那點余溫隨著夜的延長而逐漸蒸干,兩人往回走。來時是林疏月帶路,這會她慢吞吞地跟在后頭,小聲要求:“慢一點好不好?” 魏馭城平聲正經(jīng):“慢一點你還怎么鑿得出小溪?!?/br> 開車上癮了是吧。 林疏月可憐兮兮地抓住他的手,“我腿軟?!?/br> 魏馭城笑,在她面前蹲下,“上來,背你。” 下山路不好走,魏馭城依舊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林疏月箍著他,“魏董,快36了吧?” 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魏馭城大氣不喘,淡聲說:“嗯,36也能讓你腿軟?!?/br> “……” “林老師,26了吧?” 突然覺得是陷阱,林疏月閉口不搭話。 魏馭城把人掂了掂,“26就要我背,到了36,做完豈不是要用擔(dān)架抬。” “……” “還有一個問題?!绷质柙卵杆俎D(zhuǎn)移話題,“為什么你要問李斯文要避孕套。” “因為型號一樣。” “你還知道李秘書的型號?” “匯中集團的第一行政秘書,沒有隱私?!蔽厚S城說得正兒八經(jīng):“包括伴侶,一周幾次?!?/br> “……” 魏馭城先把林疏月送回宿舍,自己再開車回了鎮(zhèn)上賓館。回明珠市的飛機是次日下午,匯中的工作團隊上午又過來了趟工地現(xiàn)場。扶貧組熱情,中午留他們吃了簡餐,林疏月正好忙完回來,乍一看李斯文坐在外坪吃飯,想起昨晚魏馭城的話,頓時不太自在。 “林老師?!崩钏刮臏睾痛蛘泻?。 “李秘書?!?/br> 李斯文吃驚,“你感冒了?嗓子啞成這樣?” 身后的牧青隨口一說:“能不感冒嗎,昨晚她好晚才回來,得有12點了吧?” 李斯文反應(yīng)過來。 昨晚魏董也好晚才回賓館,嗯,挺巧。 傍晚,飛機降落明珠機場,繁華城市高樓霓虹連片,不分黑夜白晝。魏馭城出機艙后走在最后,低頭給林疏月發(fā)短信。 偏遠的南青鎮(zhèn)已漸漸休眠,亮燈的住戶都少之又少。偶爾幾處昏黃燈影,鏡頭拉遠,村莊宛如蒙塵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