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她帶林疏月去插花,林疏月本還想,這種豪門夫人,真會陶冶情cao??烧娴搅说胤剑质柙掳l(fā)現(xiàn),事實好像有些偏差。 多情趣小清晰的一件事,也很符合婁聽白的形象。 但她根本就!不會弄! 花花草草什么的,講究上輕下重,上散下聚,林疏月雖不專業(yè),但大學(xué)時也跟室友搗鼓了幾次??蓨渎牥卓戳藘裳?,一點興趣都沒有。對上林疏月疑慮的目光時,她自個兒先笑了,搖搖頭說:“附庸風(fēng)雅的事,我真學(xué)不來。” 林疏月忍俊不禁,輕輕撓了撓鼻尖,“那您怎么還帶我來?” 婁聽白眉間浮現(xiàn)淡淡心憂,“我那些老朋友,都有幾件拿得出手的技藝。她們給我灌輸了太多說法,我這不是,焦慮了嘛?!?/br> 林疏月眼睫眨了眨,又想笑又感動。她主動挽上婁聽白的手臂,音腔微變,小聲說:“伯母,謝謝您?!?/br> 謝謝您的設(shè)身處地,謝謝您的溫潤待人,謝謝您的心懷慈悲。 林疏月在她身上,感受到暌違半生的家庭溫暖。她像一個好不容易拿到一角糖的孩子,緊張兮兮地嗅,小口小口地嘗,一絲蜜意入喉,驚奇地睜大眼睛,原來,世界除了苦澀,還有回甘。 話不用說太滿,婁聽白自然明白林疏月的心思。她拍了拍手背,不動聲色地替兒子爭取,“倒也不用說謝,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br> 林疏月好奇問:“伯母,那您平時喜歡干些什么?” “我嗎?”婁聽白略微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說:“追劇,追綜藝?!?/br> 語畢,短暫沉默。 兩人四目對視,忽地默契齊聲:“我們看電影去吧!” 第74章 鴛鴦 原本昨天就答應(yīng)陪魏馭城吃晚飯, 進電影院的時候,林疏月就給他發(fā)了張照片,說看電影呢, 晚上就不來了。 其實電影三點多散場, 林疏月說和閨蜜還有點事,婁聽白晚上也有牌局。她想讓司機送,林疏月?lián)]揮手,“不礙事,我坐地鐵更方便, 伯母您慢走, 王叔您慢點開呀?!?/br> 不嬌氣, 也沒讓人伺候的習(xí)慣, 就連王叔都對她稱贊連連。 待人走后,林疏月給夏初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呢夏夏?” “剛忙完, 咋拉?” “你出來陪陪我吧?!?/br> 兩人約在明珠江邊一家新開的酒吧,夏初找的地,開業(yè)三天啤酒免費喝, 便宜白不要。林疏月把這一天的事都跟夏初說了遍, 壓著的難受不吐不快,“那些人為什么會知道我的事?這些話都能遞到魏馭城mama面前,那看不見的地方, 一定傳得更難聽?!?/br> 夏初皺了皺眉,“辛曼珠說的吧?” 林疏月低著頭,看玻璃杯里的啤酒泡沫一個個凸起又破滅, 啞啞地“嗯”了聲,“也想不出旁的人了?!?/br> 林余星的一份起訴書, 背后又是如此強悍的律師團隊,辛曼珠被折騰得夠嗆。林疏月之前的手機被魏馭城拿著,斷絕了辛曼珠的聯(lián)系。她似一只無頭蒼蠅,憋屈窩火,也是逼得無路可走了,就在外四處傳播林疏月的事。各種貶低造謠,更不惜說自己是個風(fēng)塵女,就為了把女兒的名聲搞爛搞臭。 魏氏家大業(yè)大,本就是這個圈子的翹楚,一舉一動都被看在眼里。魏馭城也不算小年輕,三十而立時,婚姻之事就被無數(shù)雙眼睛盯梢。他身邊有過什么女人,點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被傳成幾集電視劇,這幾年,無數(shù)次地“被結(jié)婚”,那也都是幻夢光影做不得數(shù)。 但這一次,婁聽白都能帶出來的姑娘,就是正名了。 當(dāng)著面不敢說三道四,背地里議論瘋。 林疏月有苦悶,有愧疚,有力不從心,“我覺得好對不起他們家,他父母,都是很好很好的人?!?/br> 夏初跟她碰了碰杯,叮咚一聲脆響,“我理解,但你千萬別給自己壓力。你想想啊,魏馭城的父母也都是厲害角色,經(jīng)歷的事兒,見過的風(fēng)浪一定不比魏馭城少。你這些憂心,可能在他們那兒根本不值一提?!?/br> “但也不能把他們的能力范圍,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绷质柙掠质且槐牒?,辣得她直哈氣。夏初哎呦叫喚,“祖宗你慢點兒!當(dāng)白開水呢?!?/br> “你這個說法吧,我也認(rèn)可。但又有什么辦法呢?跟魏馭城分手,就不會拖累他全家了。”夏初語氣涼涼,故意刺她呢。 林疏月當(dāng)即把杯底往桌面一叩,特響的一下,吧臺上別的人頻頻回頭。 她堅決道:“想得美!” 夏初樂得要命,“就是啊,把這些掰碎了讓你做選擇,你還是會選魏馭城。既如此,你所謂的擔(dān)心和憂慮又有什么意義?徒添煩惱罷了?!?/br> 林疏月單手撐著半邊腦袋,酒精有點上臉了,昏暗燈氛下,都能瞧出她雙頰緋紅。約莫是聽進去了這道理,林疏月喝起酒來都不那么急躁,小口小口地抿,緩解了喉間的辛辣感。 夏初哎的一聲嘆氣,也是百般愁滋味。 林疏月戳戳她胳膊,“陳醫(yī)生又回來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 “弟弟告訴我的。”林疏月湊近腦袋,語氣幽幽:“周五晚上,陳醫(yī)生把你按在墻角親?!?/br> 夏初無語,仰頭喝了口酒,“言情小說看多了?!?/br> “嘖,慌了?!绷质柙绿籼裘?,“你倆有沒有可能復(fù)合?” “不可能?!毕某醮鸬每欤瑳]有半分猶豫,斜睨了林疏月一眼,“我跟他說,別指望復(fù)合,你要實在被我迷死,當(dāng)我炮|友也行。” 林疏月被酒嗆得一頓狂咳,手指浮在半空指著她,“你你你,過分了啊。陳醫(yī)生那么好的人,你就欺負他。” 陳熙池是夏初的前男友,人是夏初追的,分手也是夏初提的。國外名校畢業(yè)的神經(jīng)外科博士,周身都是穩(wěn)如鐘的氣場,夏初也不是啥癡男怨女,交過的男朋友里,林疏月對陳醫(yī)生的印象最好。 “他聽見你這說法,沒把你打死呢?”林疏月都覺得她過分。 “沒啊,他想了好幾秒,告訴我,也行?!毕某踔两裣肫鸲既滩蛔∫籽?,“還提議,一個月二十六次,毛病不是?!?/br> 林疏月呵呵笑,“傻了吧,一個月30天,他跟你做26次,剩4天單休,這代表什么?他想和你天天在一起?!?/br> 夏初怔然,酒瓶碰到嘴邊也不繼續(xù)往里送了。那一瞬間,林疏月看得真切,她眼里閃過簌簌小火焰,分明是動容了。 “你別作?!绷质柙鹿具斯具斯嘞麓髱卓?,心臟一陣陣地收縮,松弛,血液跟著沸騰一般,說話有點飄飄然了,“陳醫(yī)生作風(fēng)正派,根正苗紅,可不是魏馭城這種老jian巨猾的狐貍。你若還喜歡他,趁早坦誠。老狐貍能鍥而不舍地追人,陳醫(yī)生可不一定哦?!?/br> 夏初鼻間氣息都熱了些,沒好氣兒道:“想炫耀你老公就直說,還拉個墊背的干嗎?!?/br> 林疏月哈哈笑,高興得又干完了半瓶酒。 倆姑娘好久沒這么暢懷過了,到最后都敞開了喝。都是有點酒量的主,不至于矯情嬌氣,到后來,夏初還跑去參與劃拳,聲音嘹亮宛如女王。 林疏月時不時地扯著她衣擺,把那一截雪白的腰給擋住。 玩到快十點,夏初也盡興收手了。 都喝了酒,不能開車,林疏月有氣無力地本想叫個代駕,結(jié)果被夏初拿了手機,“別啊,門口就有公交車站,直達工作室呢?!?/br> 吹吹風(fēng)醒醒酒也行,結(jié)果出了酒吧,被熱風(fēng)一罐,更加上頭了。林疏月頭重腳輕,步子邁不穩(wěn),拖著她一個勁地喊“慢點慢點”。 夏初酒量比她稍好,但也架不住這么個腿部掛件。上車時,司機大叔還不樂意呢,夏初明晃晃的一張笑臉可招人疼,“叔您放心,不會吐車上的。我妹離家出走不肯回,我好不容易將她灌醉,正準(zhǔn)備往家?guī)亍!?/br> 司機大手一揮,“上車上車?!?/br> 已是末班了,前一站就是首發(fā)站,所以車?yán)锞腿齼扇?。她們挑了個后排靠窗的位置坐,林疏月腦袋一歪,枕著夏初的肩。 夏初嫌棄,“你頭怎么這樣大!” “我哪兒不大啊?!绷质柙滦÷暤靡狻?/br> “絕了,跟誰學(xué)成女流氓了?!毕某趺蛎虼剑坏貌怀姓J(rèn),“老男人艷福不淺?!?/br> 林疏月低頭看了看自己,嘀咕道:“我內(nèi)衣小了,勒得好緊?!?/br> 夏初一僵,意識到什么,頓時冷汗直冒,“你,你不會,不會!” 林疏月知道她意思,搖搖頭,“想什么呢,我前幾天大姨媽剛走?!?/br> “嚇?biāo)牢伊??!北贿@一嚇,夏初酒都醒大半,“萬一懷了,我還帶你喝酒,你家老男人真會殺我?!?/br> 兩人有搭沒搭地閑聊,過了這一站之后,上車的乘客越來越多。再繞兩站到大學(xué)城,漸漸的,林疏月和夏初的眼睛越來越直—— 體校站,籃球帥哥,一米九陽光健碩。 商學(xué)院站,眼鏡斯文弟弟,白t恤干凈清爽,初戀的感覺。 c大,理科高材生個個學(xué)霸,接個電話一口標(biāo)準(zhǔn)倫敦腔英文,聽得那叫一個耳朵高|潮。 夏初摸了摸自己的臉,認(rèn)真說:“好久沒談姐弟戀了,我覺得我又可以了?!?/br> 林疏月嘁了嘁,“你不是還要和陳醫(yī)生那啥的嗎?” “約|炮又不妨礙談戀愛?!?/br> 林疏月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渣到靈魂了你。” 到站,兩人還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 腳剛落地,就忙不迭地瘋狂討論。林疏月喝了酒有點暈,一直扒拉在夏初身上,“那個拿籃球的男生太絕了,短短小寸頭,超級陽光硬朗型男,嗚嗚嗚是我欣賞的類型。還有那個背雙肩包的,我覺得明珠市十大校草必有他一席之地。夏夏我跟你說,以后沒事千萬別坐公交車,不然……哎,不是,你掐我干嗎?!” 夏初定在原地,像被點xue,連呼吸都恨不得憋在鼻子里。她閉了閉眼,恨不得給林疏月一拳,“可別說話!” 林疏月愣了愣,慢慢把臉轉(zhuǎn)回正面。 魏馭城負手而立,斜靠在車邊,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拖拉扯長,像把天上一角陰云拽入凡間。他踱步走近,仍是雙手環(huán)胸的姿勢,淡聲:“別坐公交車,不然會怎樣?” 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像一張密實的網(wǎng),一點一點罩下再收緊。 林疏月嘴巴張了張,喝了酒的腦子反應(yīng)不夠快,呆呆地答:“……不然會見一個愛一個?!?/br> 魏馭城抿唇,“嗯,那你愛了多少個?” 林疏月無辜地眨了眨眼,乖得一塌糊涂,“也就……十五六個吧?!?/br> 魏馭城站立不動,平靜問:“然后呢?” 靜了一秒。 林疏月猛地撲來,雙手摟著他的脖頸蹦蹦跳跳,“然后就挑中了這一個。”說完,往他左臉頰用力親了口,吧唧不夠,又朝右臉頰親。 “好啦,對稱啦!” 身后的夏初目瞪口呆,這他媽,姐妹釣?zāi)腥苏娴呐1瓢 6鴿u漸的,她覺得不太妙。魏馭城對著林疏月是百般喜歡,可偶爾一眼落在她身上時,分明是深沉的警告。 夏初心里“咯噔”一跳。 不是吧昏君。 這事兒必須解釋,“誒誒誒,不是我,是你女朋友主動叫我出來喝酒的!我可沒教壞她!” 魏馭城只看結(jié)果,不管過程。倒也不至于擺什么臉色,但他平日不茍言笑的模樣,已夠叫人心怵的了。夏初覺得自己可太冤枉了,恨恨瞪了眼林疏月,“被你坑死了?!?/br> 她扭頭進了院子,小柵欄的門一鎖,心跳撲通撲通的。 林疏月沒力氣,整個重量都掛在魏馭城身上,手指尖尖戳他胸口,“你干嘛啊你,總和夏夏不對付,她又沒惹你,酒也是我喊她出來喝的。怎么著吧你。” 魏馭城無言,“我一句都沒說,你還背誦課文了?!?/br> 林疏月雙手叉腰,揚著下巴虎虎生風(fēng),“別兇我!我可是喝了酒的人,我會發(fā)酒瘋的!” 魏馭城挑眉,就,還挺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