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他神色平淡,開口道:“既然你關心她,就更應該去公堂回話,看看你手里的假貨究竟是從哪里買來的,以免日后還有旁人上當受騙?!?/br> 嫣紅覺得這一回,真的是撞了邪。 怎么遇上的一個兩個,都這么難纏呢。 這些衙役可不像朱顏閣的侍衛(wèi)那樣,不敢動這個老鴇,他們日常在街面上處理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什么潑婦、流氓、地痞沒見過。 其中一個捕快,伸手就將老鴇拽走了。 旁邊的姑娘嚶嚶的還在哭,沈絳都不知道她怎么會有這般多的眼淚。 兩人被帶走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自然而然散了。 沈絳視線落在謝珣身上,有那么一絲驚訝:“大人怎么來了?” 因著此時在外面,所以她喚他大人,而非三公子。 “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情,有了些頭緒,我本來想晚上再告訴你。誰知在縣衙辦差時,正巧聽說朱顏閣這邊出事了,就順道過來看看?!?/br> 謝珣聲音溫和的解釋一番。 他本是京兆府的推官,不過京城之中也有管著城南城北的縣衙,畢竟街面上的一點小事,不至于事事都要鬧到京兆府去,所以就留給縣官管了。 沈絳立即問:“可是作坊放火一事,有了新的進展?” 謝珣輕笑:“你賄賂清明的東西,到底還是沒浪費了?!?/br> 因為沈絳身邊的這些侍衛(wèi),口脂作坊的人都太過臉熟,所以她沒將跟蹤對方的事情,交給了卓定他們。 而是拜托了謝珣的侍衛(wèi)清明。 清明武功比卓定還高,追蹤人的本事,自然也不低。 況且只是調查口脂作坊里的人,這些只是平民百姓,查起來不難。 為了請動清明,沈絳特地給他買了他最愛的掛爐烤鴨。 清明吃了她的嘴軟,就把這件事接了下來。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覺得劉青山是那個內鬼,她之所以當晚讓劉青山背下這個罪名,也是為了讓真正的內鬼掉以輕心。 果然,沒兩天就真的露出馬腳了。 沈絳將謝珣引到了樓上,阿鳶親自奉茶。 阿鳶本就對謝珣心有好感,恨不得拿他當自家的未來姑爺看,剛才又瞧見他讓衙役將鬧事的老鴇帶走,干脆拿出朱顏閣最好的茶葉顧渚紫筍來招待他。 謝珣端起白瓷茶盞,抿了一口,放下后,輕笑道:“顧渚紫筍,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賞心?!?/br> 沈絳見他一口便喝出,有些驚訝:“沒想到三公子對茶,也頗有研究。” “只不過是多看了幾本雜書而已。”謝珣望著她,語氣輕松。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話少,偏偏跟她在一塊,什么都愿意說。連小時候偷看了幾本雜書,都愿意告訴她。 沈絳立即讓阿鳶把店里剩下的顧渚紫筍,全都包了過來,她望著謝珣說:“三公子若喜歡喝,待會我叫阿鳶帶回去?!?/br> “不必?!敝x珣抬眸,帶著幾分好笑。 可她一雙明眸直直落在他身上,透著誠懇殷切,仿佛若他再多說一個字,她眼底就要升起委屈。 沈絳帶著一絲委屈說道:“我一直都不知三公子喜歡什么,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一樣。你竟還不要。” 一直以來,她總想為謝珣做點什么。 就像他一直替她做了什么。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減緩她心中的愧疚,如今好不容易她有了他喜歡的,恨不得全都捧到他面前,討得他的歡喜才好。 謝珣見狀,心底明知她的委屈存著幾分演的成分,卻還是不由軟了態(tài)度。 他說:“這樣的好茶,你既然是放在店中,肯定是為了招待貴客所用,所以倒不如把茶葉還是留在店中,招待重要的客人?!?/br> 誰知沈絳想也不想的說道:“可是我在心里,誰也沒有三公子更重要?!?/br> 脫口而出的話,叫兩人都愣了下。 還是沈絳先反應過來,搖頭說:“我的意思是,三公子是我入京前就認識的人,之后你又幫了我那么多。我一直想要報答三公子,如今這茶葉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br> 沈絳說完,心頭升起那么一絲堅定。 三公子待她好,她亦同樣回報三公子,所以他們之間就是單純的朋友情誼吧。 她猶如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讓這幾日忐忑不安的情緒,漸漸又緩了下去。 謝珣無法,只得先應下,之后才開口說:“清明說他這幾日跟蹤了口脂作坊的幾個人,最后圈定了一個嫌疑最大的人?!?/br> “誰?” 謝珣說:“一名叫宋冬的手藝人,他與劉青山的關系不錯?!?/br> 沈絳略想了下,立即回憶起來說:“就是那日第一個告發(fā)劉青山,說他meimei以參須入藥的人,對吧?!?/br> 謝珣也有過目不忘的記憶,那日詢問時,他就站在一旁。 自然也記得這個人。 沈絳搖頭,倒是笑了一聲:“賊喊捉賊,確實是聰明。可惜這樣的小聰明卻沒用對地方。” 謝珣見她并未生氣,只是輕嘲了一句,心下竟有種放松的感覺。 末了,他才察覺到不對。 為何這般在意她生氣還是難過,好似不忍看她忍受背叛,生怕她會因為這種事情,心生失望,似乎她的一丁點小情緒就能牽動著自己。 謝珣坐在桌子旁,眼睛明明是看著她。 心緒卻已千變萬化。 他自幼便被養(yǎng)在佛寺廟宇之中,耳中聽慣了,凡所有相,皆屬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這樣的佛經真言。 他生在帝王之家,明明是皇天貴胄,卻自幼受盡折磨。 明明他的心,早已如枯石,如明臺。 可偏偏她如雨露般,并不滂沱,也不浩渺,星星點點的灑落下來,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 突然,謝珣猛地握緊手掌,黑眸幽深。 沈絳似乎也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奇怪問道:“三公子,怎么了?” “無事,清明已將嫌疑人查探清楚,他說這個宋東極嗜賭,私底下輸了不少錢。之前賭坊的人曾揚言要斬他一只手,可是前日他突然將所有賭債都還清了。” 手藝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一雙手,若是被斬斷一只手,只怕下半輩子就毀了。 沈絳點頭道:“看來他確實才是最大的嫌疑人?!?/br> “如今我有旁的事情,交給清明去做。只怕他無法再幫你了?!?/br> 沈絳趕緊說道:“無妨,是我一直麻煩你們了。接下來我會讓卓定專門盯著他一個人的,我想要是對方不死心的話,肯定還會跟他再接觸的。” 其實她大概猜到,三番兩次派人來搞事的,究竟是誰。 盯著朱顏閣的,只怕就是百香居而已。 只是不知沈芙綾究竟知不知道,朱顏閣背后的人是她呢。 畢竟要想對付一個人,肯定會要先調查清楚。 很快,謝珣便起身準備離開,沈絳正要送他離開,卻聽他道:“朱顏閣生意繁忙,三姑娘留步?!?/br> 沈絳還未說話,就見他闊步走出了房門。 他身高腿長,幾步就走到樓梯處,順勢離開。 只是沈絳看著他的背影,往日那個清冷出塵的背影,如今竟帶了一絲落荒而逃。 第33章 京城中關于朱顏閣真假口脂的傳聞, 在沈絳的刻意宣揚之下,人人都知市面上那些仿制朱顏閣的口脂,用了竟會爛嘴。 這些世家貴女平素最要體面的人, 哪怕買不起‘四美’。 好歹還有‘二十四節(jié)氣’, 可供他們選擇。 所以一時還真抑制住了假貨的勢頭, 就連那些同行胭脂鋪推出的仿制口脂,都沒多少人愿意買。 畢竟價格雖便宜, 但是大家都寧愿省吃儉用的買一盒朱顏閣口脂。 也不愿浪費銀錢買這些仿制的。 乘著這股東風,朱顏閣的口脂正式行銷到京城以外的地方,開始涉足江南商界。 第一批貨物從水路, 發(fā)往江南時, 正好趕上花朝節(jié)。 限量款的花朝女神口脂,不到一日就被京城的貴夫人和富家小姐搶購一空, 就連平時在京城最難買的顏色,都在幾日內全部售賣完。 于是京城加急制作貨物, 準備將朱顏閣的口脂徹底賣到大江南北。 至于宋冬, 沈絳一直派人盯著他。 一開始,他還每日都到作坊里正常勞作, 就連賭場都去的少了。沈絳以為他當真要改邪歸正, 誰知沒過幾天,也就是朱顏閣的貨物要賣往江南的消息傳出去,他就有了動作。 那日, 宋冬從作坊內離開, 可是走的方向卻不是他自己家。 于是跟蹤他的侍衛(wèi),一直小心跟隨, 絲毫不敢馬虎。 直到他走進了一個酒樓, 侍衛(wèi)眼看著他進了二樓的一處包廂。 在外等了差不多一刻鐘后, 就見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男人從包廂里出來。 侍衛(wèi)從門縫里瞥見宋冬確實還坐著吃東西,想了下,還是決定先跟蹤這個中年男人。于是一路上,一直跟蹤對方到了一處宅子。 對方進去之后,再也沒有出來,侍衛(wèi)這才回去。 沈絳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特地讓人打探了那個宅子的主人,這人叫歐陽泉,乃是遠近聞名的香料商人。 據說此人身上有一半的南越國血統(tǒng),南越位處于大晉的西南地區(qū)。 據說那里常年溫熱,百花盛開,國土面積雖小,可是土地上遍布著各種珍貴寶石礦藏以及無數的珍稀花卉。 每年南越國向大晉進貢的貢品之中,各種寶石和香料,也占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