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我就如實告訴你?!?/br> 聽著他挑釁般的話,沈絳呵呵一聲冷笑,再不猶豫,翻身上馬。 ‘啪’一聲清脆的揚鞭聲,馬蹄聲緊跟著響起。 謝珣一往直前,沈絳緊跟其后。 沈絳駕馬與他齊頭并進時,扭頭望著謝珣,清亮柔和的聲音響起:“你就等著跟我實話實說吧?!?/br> 少女的聲音婉轉清脆,如沙漠上最悠揚動人的鈴聲,澄澈干凈,讓人心曠神怡。 謝珣本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如今見她神色不再低落,反而迸發(fā)出昂揚的斗志,不禁也被激發(fā)了幾分血性。 他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揚鞭,還不忘扭頭笑道:“阿絳,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個姑娘,就讓了你。” “你最好別抱著這種想法,”沈絳哼笑,“要不然你會吃虧的?!?/br> 沈絳骨子里就有不服輸的勁兒,要不然她一個女子,也不會把衛(wèi)家刀法練到這樣的地步。 她雖是女子,可是姚寒山從未將她當成女子教養(yǎng)。 沈絳至今別說熟讀《女則》、《女誡》這樣的書,她連見都沒見過。 姚寒山教她東西雜亂的很,有時候興致來了,兵法也能教上。之前沈作明打了勝仗,姚寒山也不知從哪兒來的資料,居然帶著沈絳一起復盤沈作明的戰(zhàn)術。 以至于沈絳在衢州時,哪怕是出去與其他小姑娘交際,也是格格不入。 兩人這次并未從小道走,而是沿著官道,一路回了碼頭。 雖然碼頭上眾人不知道他們?yōu)楹坞x開,但是謝珣突然走了,就沒人敢私自離開。 哪怕是傅柏林這些錦衣衛(wèi),著急回去交差,也只能在碼頭上繼續(xù)等著。 “小姐?!卑ⅧS眼尖,一眼就看見騎馬歸來的兩人。 她立即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誰知就瞧見沈絳一臉氣惱勒住韁繩。 前面只快出她一個馬身的謝珣,回頭望著她,黑眸中裹著笑意:“阿絳,你輸了?!?/br> 沈絳哪兒還用得著他提醒。 她氣呼呼下馬,吩咐過來的卓定,將這匹馬還給別人。 阿鳶立即說:“小姐,現在這馬是咱們的了,剛才卓大哥已經買了下來?!?/br> 沈絳:“……” 那好吧。 她看了一眼阿鳶剛才坐著的馬車,指了指:“這是?” 馬車雖不過分富麗堂皇,但不管是前面牽頭的兩匹純黑色的高頭大馬,還是身后的車廂,都透著一股看似低調實則顯眼的富貴。 阿鳶高興道:“小姐,咱們侯府派馬車來接我們回去了?!?/br> “侯府?”沈絳饒有興趣的看著馬車,終于在車上找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長平侯府字樣。 皇帝還真是夠能屈能伸,覺得用不上沈作明時,毫不猶豫的抄家奪爵。 如今沈作明一起復,連長平侯府的爵位,都跟著一并回來了。 沈絳忽而一笑:“這么說,我現在又是侯府的嫡小姐了?” 阿鳶眨了眨眼睛,特別開心說:“對呀,現在小姐你又是侯府的嫡小姐了?!?/br> “那走吧,咱們回侯府吧?!鄙蚪{揚揚手,她沒多看謝珣一眼,便踏上馬車揚長而去。 謝珣站在原地,黑眸盯著離去的馬車。 一旁。 清明忐忑不安的看著謝珣,忍不住問道:“主子,您剛才說三姑娘輸了,什么輸了?” 謝珣神色淡然,慢悠悠道:“沒什么,只是與她打了個賭,我贏了?!?/br> 可是他這么輕描淡寫的描述,險些沒讓清明的一口氣堵住。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殿下,您這時候居然還敢贏三姑娘?” 他家主子因為欺騙三姑娘一事,惹得三姑娘這十幾日都沒跟他好好說過好。按理說,這時候哪怕是再尊貴的身份,都該小心翼翼。 不說別的,他家公子居然還敢贏人家小姑娘。 贏就贏了,還特別去提醒一聲。 清明心底默默吐槽,您不單身,誰單身呢。 * 沈絳坐在馬車里,原本是想先去朱顏閣一趟,畢竟她出去這么久。 可是來接她的車夫卻說,大jiejie已在家中等著她。 馬車行駛到長平侯府門口時,沈絳看著眼前這個并不熟悉的院門,先前那對栩栩如生威風十足的石獅子,依舊還擺在這里。 長平侯府內的變蕩不安,始終沒有影響這對石獅子。 沈絳見車夫居然在正門口停下,不由道:“怎么在此處停下了,府中偏門在哪兒?” 朱門大戶的正門,除了婚嫁喪葬之外,就只有特別重要的時刻,才會開啟。 車夫卻恭敬道:“回三小姐,大小姐便是如此吩咐奴才的?!?/br> 沈絳雖然有些奇怪,卻還是乖乖下了馬車。 沒一會兒,里面似乎也得了消息,兩扇朱紅大門隨著門軸轉動的巨大聲響,被緩緩打開,府里的丫鬟小廝相對而戰(zhàn),整齊劃一。 沈殊音一身緋紅色百花穿蝶紋銀絲長裙,身姿玲瓏,嫵媚動人,緩緩而來。 “大jiejie,怎么這么隆重?!鄙蚪{有些詫異。 沈殊音牽著她的手,輕笑一聲,說道:“先前爹爹就叮囑過,你若是回來,無須側門而入。這是你頭一次回侯府,不能委屈你,就該走正門?!?/br> 沈絳一直都被養(yǎng)在衢州,不得不說,不管是沈作明還是沈殊音,都覺得愧對與她。 “我不覺得委屈?!鄙蚪{笑了起來。 沈殊音拉住她的手,低聲說:“走吧,灼灼,回家了?!?/br> 回家了。 短短三個字,沈絳居然走了十七年,她身為侯府嫡女,卻從未在侯府中生活過一天,如今她才真正的回家了。 至于站在門后的侍女小廝,眾人齊聲高喊:“恭迎三小姐回家?!?/br> 這些小廝侍女,不少是沈殊音剛買回府中的,先前她也想將沈府那些老人找回來,可是過去一年多,有些人早已經帶著家中老小,離開京城。 至于這些新買來的下人,不少也是剛調教,規(guī)矩還未學足。 如今沈絳回來,居然不少人好奇的抬起頭打量這位三姑娘。 這不看不打緊,待看清楚沈絳的模樣,這些人心中忍不住涌起各種感嘆,之前便只聽說府中大姑娘貌美,如今這么一瞧,三姑娘居然容貌之盛,尤在之上。 三姑娘又值韶華盛時,哪怕身上穿的衣衫,極為簡單,卻絲毫不掩她的花容月貌。 沈殊音牽著沈絳的手掌,帶著她一路走過長平侯府的前廳和花園,隨后到了她自己的小院,說道:“這個院子日后就是灼灼你住的,便是你成親之后,jiejie也會給你留著的?!?/br> 沈絳臉色一僵。 沈殊音還以為她是說到婚事,害羞了起來。 她拉著沈絳入內,說道:“你與三公子的事情,我早就跟爹爹說過。爹爹也說,他壓根不在意你未來的夫君是不是什么貴胄公子,只要對方人品貴重,能夠一心護著你,就足夠了?!?/br> 自從她自己失敗的婚事之后,沈殊音早已經將一切都看開。 都說門當戶對最重要,可是她與方定修倒是門當戶對。 但是沈家落難之后,方定修不僅不施以援手,甚至還落井下石,讓沈殊音失望不已。 她不想讓沈絳步入自己的后塵,連自己的枕邊人都看不清楚。 沈絳搖頭:“大jiejie你別說了。” 沈殊音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又是一笑:“怎么去了一趟揚州,還害羞了起來。以前我要是說一句,你只怕要說十句,成天三公子長,三公子短?!?/br> “壓根就沒有什么三公子?!蓖蝗簧蚪{拔聲道。 沈殊音被她嚇了一跳,有些怔怔的望向她:“你什么意思?三公子出事了?” 她立即握住沈絳的手掌,連聲急問:“灼灼,你別嚇唬jiejie,你們是不是在揚州出了什么事情?” 看著她滿臉擔憂的模樣,沈絳原本不想說。 可是這件事,大jiejie遲早會知道的,與其讓她一直有所期待,倒不如一次性都說清楚了。 沈絳垂眸道:“大jiejie,三公子他并不姓程。” 沈殊音瞪大雙眼,一雙旖旎含情的黑眸,透著說不出的驚訝。 “他也不叫程嬰,準確些說來,他叫謝珣,是今上親弟郢親王的兒子,是尊貴的郢王世子殿下。” 第110章 沈殊音大驚失色, 半晌,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還是沈絳見她太過駭然,生怕把自己大jiejie嚇出個好歹, 說道:“大jiejie,雖說他一直在騙我, 可是他也幫了我許多。如今我與他, 算是各不相欠?!?/br> 一句各不相欠, 頗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連沈殊音都被這句話震的回過神, 她問道:“這是什么意思?你與三公子便這般情斷了?” 沈殊音如今還是習慣叫謝珣三公子,這一聲世子殿下,確實難叫出口。 這句話將沈絳也問住了。 情斷二字, 何其簡單。 寫在紙上也不過寥寥數筆,可是卻又談何容易。 若是沈絳與謝珣沒有這么曲折離奇的經歷, 若他們未曾在沈絳落魄時相逢, 或許沈絳如今說一句情斷,會容易許多。 她處于人生最為低谷之時,遇到了謝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