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傅柏林單膝跪地:“微臣傅柏林,見過太子殿下、貴妃娘娘以及諸位殿下?!?/br> 霍貴妃直接道:“傅大人,今日皇宮中發(fā)生了一起宮女死亡案件,因為案件過于曲折,所以讓你們錦衣衛(wèi)來查查此案?!?/br> 沈絳心底默默吐槽,案情過于曲折? 何處曲折? 沈絳望著不遠處的屏風,那個小宮女的尸體依舊就擺在那里。 如今無人真正在意一個卑微小宮女的死亡,所有人都站在岸邊,只等著自己的那條魚一頭撞到網(wǎng)上。 沈絳望著一直咬著不放的霍貴妃和端王。 她又看了一眼正隱隱有些要發(fā)怒的太子,只是太子妃走到他身邊,似乎安撫了幾句,這才太子的臉色稍好。 世人都說太子敏而好學,寬厚仁愛,乃是不可多得儲君。 更有未來明君之相。 可今日沈絳這般近的觀察太子,卻發(fā)現(xiàn)他并非傳說中那等溫和寬厚的性子,相反,他對這個宮女的死漠不關心,更是有些沉不住氣,讓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有所隱瞞。 “既然此事與沈大姑娘無關,不如先讓她們離開。” 謝珣不想讓沈絳她們牽扯到這些宮闈斗爭,開口說道。 端王妃眼看著沈殊音居然能逃過此劫,不由有些著急道:“這個仵作都說不敢肯定這個宮女乃是自殺。沈殊音不僅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宮女尸身,宮女手上還拽著她的玉佩。” 這么大好機會,端王妃恨不得踩死沈殊音。 端王皺眉,若不是有這么多外人在,他真想斥責自己這個王妃,簡直是蠢貨。 愚不可及的蠢東西。 好在他要顧忌臉面,霍貴妃卻開口道:“你給本宮住口,此事與沈大姑娘確實沒什么關系,想必宮女手中拽著她的玉佩,也只是她幫忙時,不小心被拽下的。” 沈絳只覺得可笑。 如今端王與霍貴妃顯然是想抓住太子這條大魚,不管這個小宮女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但一定跟太子有關。 甚至是太子想要隱瞞的真相。 端王如今如履薄冰,隨時要傾覆的可能性,只要揚州一案被定下,他哪怕免得了死罪,活罪也是難逃的。 皇上之所以遲遲未動他,也是在猶豫。 魏王本已被圈禁,若是再去一個端王,太子黨在朝中一家獨大。 永隆帝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太子獨大的場面呢。 突然沈絳覺得這朝堂,也不過如此,蠅營狗茍,皆為利益,想當初她與三公子一起前往揚州,下定決心,想要給揚州百姓和那些流民們,討回一個公道。 現(xiàn)如今鐵證如山又怎樣,定罪與否,還不是帝王的一句話。 錦衣衛(wèi)迅速去找證據(jù),只盼著真的能將此事了結。 沒一會兒,錦衣衛(wèi)的人回來,居然真的在小宮女的房中找到了東西。 傅柏林回道:“回幾位殿下,臣帶人去這個宮女房中時,發(fā)現(xiàn)她的房中已經(jīng)被人翻了一遍。所幸那人翻找的并不算仔細,我們在宮女床榻的夾縫中找到這個物件。” 霍貴妃立即道:“呈上來?!?/br> 待信被呈上去之后,霍貴妃看了一眼,有些皺眉道:“這不過是朵鬢花,有何稀奇?” 眾人紛紛抬頭望了過去。 確實,傅柏林所呈上來的東西,乃是一朵鬢花。 傅柏林低聲道:“回貴妃,這并非是普通女子所用鬢花,而是戲園子里唱女旦之人,所用鬢花?!?/br> “當真?”霍貴妃握住鬢花。 端王突然道:“我聽聞大皇兄自打去年,便喜歡上了聽戲,更是將一個叫尚寶清的戲子招進了宮里。方才太子這般緊張,不會此事就是與尚寶清有關系吧?” 太子抿嘴,反倒是旁邊的六皇子皺眉道:“三哥,在場諸位誰又沒聽過戲,宮中戲園子里也有不少伶人。如今還沒定論便是這個戲子所為,你何故非要扯到大皇兄身上。” “宮里的伶人雖不少,唱女旦的卻不多,況且今日在東宮唱戲,也只有尚寶清這一個唱女旦的在此,不是他又會是誰?!?/br> 端王已經(jīng)快要捕到了獵物,豈有現(xiàn)在撒手的道理。 沈絳站在一旁,卻聽的奇怪,不過一個戲子罷了,還真能絆倒太子? 哪怕真的是這個戲子將宮女殺了,哪怕是太子將此人招入宮中,也不會有人敢隨意攀扯到太子殿下。 這其中只怕還有別的緣故。 霍貴妃立即吩咐說:“傅大人,你立即去搜查暢園,將尚寶清捉拿審問?!?/br> “放肆,孤的東宮豈容你們如此放肆,”太子怒斥。 霍貴妃美眸圓睜,高聲道:“本宮乃是貴妃,奉皇上和太后之命,執(zhí)掌六宮。如今宮中出現(xiàn)這等穢亂宮闈,殺人滅口之事,本宮豈能坐視不理?!?/br> “錦衣衛(wèi),立即搜宮捉人?!?/br> 太子朗聲喊道:“東宮護衛(wèi)何在?!?/br> 原本守在院門外的東宮侍衛(wèi),身穿鎧甲,齊刷刷入內,手持長刀,齊聲道:“吾等在?!?/br>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院中眾人屏住呼吸,誰都沒想到竟會演變至如此地步。 就連太子妃都目瞪口呆的望著太子,她緊緊握著身邊宮女的手掌,想要開口勸阻,卻又怕傷了太子的心。 此刻他們本該夫妻同體。 沈絳恨不得拉著沈殊音還有謝珣,往后站站,生怕待會打起來,血濺起了一身。 只是如此情況下,她也只能安靜待著。 太子微抬著雙眸,神色凌厲至極,就連說出的話,都有種不由分說的氣勢。 端王此刻卻深知此刻不進則退,他立即說道:“太子殿下,貴妃娘娘執(zhí)掌六宮,后宮之事都由她定奪,如今皇兄如此百般阻攔,難不成是真的要包庇殺人犯不成?” “一朵尋常鬢花,便說是唱戲的女旦所有,豈不是荒謬?!?/br> 太子扭頭望過來時,傅柏林立即跪地道:“回殿下,奴才不敢擅自定奪,只是來之前,我已去了暢園問過,那里的管事說,這確實是戲臺上女旦用的鬢花?!?/br> 沈絳望著傅柏林,有些不明白,師兄為何非要趟這么這樣的渾水呢。 端王與太子之爭罷了,他裝作不知就好。 可是端王卻大喜,說道:“太子殿下,既然暢園的管事已經(jīng)證實,說明此鬢花就是尚寶清所有,還請殿下將此人交出來?!?/br> “我早已說過,此乃我東宮之家務事,不勞你們費心。” “此事我會交給太子妃處理?!?/br> 眾人實在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戲子,居然真的能讓太子如此相保。 霍貴妃也沒想到,可是東宮的侍衛(wèi)在此,哪怕是有錦衣衛(wèi)在,她也未必能搜得了宮。于是她與端王對視一眼,就見端王輕輕搖頭。 退一步,霍貴妃暗暗點頭。 她立即道:“好,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說,我倒也不好插手。還請?zhí)渝欢ㄒ址?,別讓殺人者逍遙法外,無辜者枉死?!?/br> “貴妃殿下,請放心,”太子妃輕笑道。 誰都沒想到,此事居然真的如此草草收場,一個小宮女的死罷了。 霍貴妃愿意退步,其他人自然不會說什么,況且大家恨不得馬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沈絳自然是與沈殊音立即告辭離開。 沈殊音實乃是無妄之災,明明只是來參加小郡主的百日宴,卻意外撞見了死人。 謝珣送她們與王妃一道出宮。 在宮門口時,沈絳姐妹兩人向郢王妃道別。 倒是郢王妃安慰說道:“沈大姑娘今日受驚了,倒是受了些無妄之災?!?/br> “多謝王妃關心,”沈殊音輕輕一行禮。 郢王妃:“過些日子,我們郢王府也會辦一場春宴,到時候還請兩位姑娘務必賞光。” 這樣的主動交好,讓沈殊音心頭大定。 沈絳不由朝謝珣望過去,就見他神色雖然淡然,但也一臉含笑的望著自己。 于是她輕啟唇形,謝謝。 先前在東宮大jiejie被冤枉的時候,他可是一絲都沒猶豫,就站出來護著大jiejie。 * 東宮。 太子妃隨著太子一路回殿內,兩人一路入了書房,太子妃這才發(fā)現(xiàn),書房內竟已有一人在此等候。 “奴才見過殿下,見過太子妃。”尚寶清跪在地上,柔柔一拜。 太子妃雖心知肚明,可看著一個伶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入了太子殿下的書房,哪怕是寬容大度如她,也暗暗咬碎銀牙。 “殿下,我覺得貴妃娘娘不會善罷甘休的。” 太子點頭:“我知,所以我會立即送寶清出宮,讓他暫且先避避風頭。” 太子妃瞪大雙眼,說道:“可是我已經(jīng)答應貴妃,一定會秉公審查此案。” “寶清是被冤枉的,那個宮女所懷的孩子并非是他的?!碧硬粣偂?/br> 太子妃:“殿下如何能肯定?” 尚寶清站在一旁,他雖是男生女相,長相過于柔美,但并非是那等妖嬈之態(tài),此刻站在一旁溫溫和和,倒像極了寒月里那一枝頭的冷梅,泛著幽幽清冷之香。 “我自是知曉?!?/br> 太子妃險些眼前一黑,先前有宮人偷偷來回稟她,說太子寵幸一個伶人,更是與他同吃同住,還被她斥責了一遍,不許閑言碎語,更不許隨意打探殿下的起居。 可是太子卻沒有看向她,反而是望著身邊的尚寶清。 “我定不會讓旁人傷害你,孤會保護你?!?/br> 太子妃這才發(fā)現(xiàn),太子的聲音溫柔到,竟是她從未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