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也從那時候開始,蕊兒便覺得自己人生之中必須得有一個男人,好好護住自己。 小姐,小姐—— 她禁不住淚流滿面,死死的咬緊了嘴唇。 其實她早就后悔了,甚至想過回去,想要跟葉凝霜同生共死。 那時候河州遇險,蕊兒是有機會贏得葉凝霜的原諒。只要她踏出小小一步,也許她的人生都不一樣。本來蕊兒都已經(jīng)想好了,已然決意去死??善菚r候,一雙冷冰冰的手拉住了自己,并且跟她說了一番冷冰冰的話。 事已至此,蕊兒也是悔青了腸子。 怪誰呢?也許該怪她是個膽小的人,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怯弱而恐懼。 身逢亂世,她真的想要一個依靠。絲蘿愿托喬木,她不過是想要一個依靠。 她身份卑微,自然不能向小姐一樣果決勇敢! 雖心生向往,可終究不是。 伴隨嗤的一生脆音,她衣衫竟被撕了一片,被人湊去鼻尖嗅香。 一股嘔意頓時涌來,使得蕊兒幾乎想要吐出來。 她不要,她決計不要! 她也想具有勇氣,就像葉凝霜那么高貴。 有人已經(jīng)握住她手臂,要將這發(fā)釵扯脫。蕊兒也顧不得那么多,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頓時狠狠一扯。 一道傷口劃破她細嫩的頸項,使那一蓬鮮血飛向空中,紛紛然然散落一地,留下那一地碎紅。 她手掌上染滿了鮮血,哐當一下,發(fā)釵落在地上。 蕊兒這么一副模樣,便是周遭男子也是嚇了一跳。 迷迷糊糊間,她卻窺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葉凝霜終究來得晚了些。 蕊兒在不該具有勇氣時候剛烈了一回。 一時間葉凝霜心里百味交織,實在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此刻一片手掌卻也扯住了葉凝霜衣擺:“小姐,小姐——” 她不避污穢,將蕊兒摟入懷中,瞧著這張蒼白無色的臉孔。 就算如此,蕊兒臉頰之上也不覺透出了幾分羞意,結(jié)結(jié)巴巴:“小,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素來待我好,我只是太害怕了?!?/br> 葉凝霜也明白她為什么害怕。葉凝霜曾經(jīng)也害怕,只是蕊兒比她怕得更厲害罷了。 “我,我后悔啦,那時候,我真的想跟你走,是,是被人拉住了。” 她說著這樣子的話,葉凝霜卻聽不大明白,卻瞧出不好細問。 “我真想跟你一樣,一樣勇敢。這么自盡,才,才不會被人欺負。那時候我不想死啊,我害怕?!?/br> 可葉凝霜卻不知曉說什么才好。 她實在不愿意將這種行為定義為勇敢。 曾經(jīng)的她也跟蕊兒這么想的,可是人的想法卻是會變得。 每個人對人生的看法都會不斷改變。 如果回到過去,她一定不會拿發(fā)釵比著自己咽喉,為了不被玷污去死。 其實她也不知道真的回到那時候自己會如何。 也許她會拿起刀,竭力去拼一拼,認真的去反抗。也許她會忍下來,為了活下去。人生在世,貞cao不算什么。萬一忍不下來,也絕不能自己結(jié)果性命。 以發(fā)釵自盡,既不能保全自己性命,也不能給予對方絲毫的傷害。 若換做現(xiàn)在的葉凝霜,是絕不會自盡的。 可她這么想,又有什么用呢?畢竟現(xiàn)在這些話兒,也不能在此刻的蕊兒面前說起。 人的想法既然會變,那自然也不必以此來苛責蕊兒對勇氣的定義。 至少當年的自己,不也是這么個想法? 所以葉凝霜只是輕輕說了句:“你很勇敢?!?/br> 蕊兒想聽的,不就是這么一句稱贊嗎?葉凝霜隱約察覺得到,仿佛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令蕊兒執(zhí)著于勇氣這個詞。 忽而間,葉凝霜也想起了蕊兒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她心中微微一顫。 也許河州遇險的時候,蕊兒也是想過回來的。只是后來不知曉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又讓蕊兒喪失了勇氣??墒丘埵侨绱?,蕊兒也是深以為憾的。 當葉凝霜的話這樣子說出口,蕊兒面頰之上也是不覺這般展露了笑容。只因為她明白葉凝霜已經(jīng)原諒她了,不再責怪她了。她知道葉凝霜是個厚道的人,若她肯回頭認錯,小姐不會不原諒自己。 她想到許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候自己才入葉家,就成為了葉凝霜的婢女。葉凝霜待她很和氣,把她當作姐妹,后來更免了她們奴籍,返還的賣身契。如果不是為了安雪采,她定會死心塌地的侍候葉凝霜。 然后一抹笑容就凝結(jié)在了蕊兒的面頰之上,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子消逝。 葉凝霜輕輕閉上的眼睛,咽下了浮起來的一抹酸苦。 就像蕊兒說的那樣,她不過是太過于害怕和恐懼了。 這時候的蘭月娥卻也緊緊摟住了孩子,坐在了安雪采身邊。 安雪采這段日子處處不順,使得他神思微微恍惚。 津州丟了,這就像是斷了安雪采的根基,讓他所有的美夢就這樣子頓時落了個空。 他就像是被人狠狠抽打了幾巴掌,眼中滿是痛楚和憤怒。 津州是安雪采一手締造的事業(yè),是屬于安雪采的安身立命之所,是他用以運營的本錢。 如今自己就像是被人挖斷了植物根系的殘次品,也不知曉自己何去何從! 一股兇猛的怒意就如此傳來,可是這股怒意竟不知曉對準誰。 若說要怪在越紅魚身上,這也未免有些曲折。 在這樣子的心境之下,安雪采又哪里還有心思理會一個失蹤的通房。 這一路逃亡匆匆,就算蕊兒失散,對于如今的他也不是一件值得關(guān)注的事情。 蘭月娥當然也覺得很傷,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虧損到這個地步。 不過就算如此,她跟安雪采不一樣,仍然是有著一股詭異的惡趣味。 蕊兒不過是個婢女,安雪采早就已經(jīng)扔在腦后,這些年也是已經(jīng)沒有存在感了。說到底,當年安雪采沾染這個婢女,多少也是因為這個婢女是侍候葉凝霜的人。 可是蘭月娥卻偏生記得。她甚至有一種憤怒的不甘。那時候蕊兒雖然無足輕重,可是她仍然將蕊兒拖下水,她最討厭看到什么人性的光輝。這會讓蘭月娥為之作嘔。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令蘭月娥十分的不舒服,她甚至故意說道:“安郎,如今蕊兒已經(jīng)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br> 安雪采卻不覺微微有些恍惚,這般說道:“她,她去了哪里?” 看他這副模樣,也是對蕊兒毫不上心的模樣。這個亂世,蕊兒的去留足以說明她是否安全,可是安雪采反應卻很慢,并不顯得擔心 第100章 100 安郎,要跟你說一聲別了~ 安雪采嘴里說這些話, 可話兒卻未曾到心里去。這些年蕊兒服飾他雖然盡心,可他也不缺人侍候。溫吞的人總是容易被忽略的,更何況蕊兒只是個婢女。 天兒輕輕的偎依在蘭月娥的懷中, 已生出了困倦之意。蘭月娥就像是最溫和的慈母, 輕輕安撫自己兒子。可她姿態(tài)雖然溫柔,心中盤算卻沒有停。安郎現(xiàn)在還惦念帶著她, 給她這般待遇,可不是因為自己為他生了個兒子。 天兒長這么大, 安雪采這個當?shù)膸讜r有噓寒問暖過? 蘭月娥在跑路時候具有vip待遇, 還不是她有用。 別看安郎一副心灰若死模樣, 這小心思一套一套的。大家相識一場, 這里面誰不明白誰呢? 蘭月娥心里也唏噓。 當初她挑安雪采,是覺得安雪采英雄蓋世。再后來她回歸現(xiàn)實, 念及有個棲身之所也不錯。 自己都卑微如斯,可是上天偏生給自己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蘭月娥:房子塌了塌了。 這是真塌房,連地盤都被踹了那種。 安郎不但沒有發(fā)達, 還讓她這幾年青春賠了個徹底。 悲憤是沒有用了,蘭月娥也想著自己未來如何是好。 似她這樣的女子, 也不適合過一些苦日子的。她聰明、美貌, 努力又上進??v然自己出身貧寒, 這世間的好東西卻都應該屬于自己。 沒道理自己會過得比葉凝霜差。 自打她遇到了安雪采, 葉凝霜就成為了蘭月娥的標桿, 處處比較。 本來葉凝霜不過是蘭月娥事業(yè)線上小怪, 如今卻成為蘭月娥啃都啃不下的硬骨頭。 那股子嫉意狠狠啃咬蘭月娥的心底, 使得蘭月娥也不知曉多難受。 兩個人爭一頭豬,那豬怎么看怎么好,就算以后不爭了, 蘭月娥也恨著跟她競爭的對手。所謂脫粉不脫黑,便是這個道理。哪怕現(xiàn)在蘭月娥對安雪采心思淡了,想要跳槽了,對葉凝霜的恨意也未曾淡過。 蘭月娥看著安雪采對蕊兒的態(tài)度,也沒什么兔死狐悲之想。她主要是覺得安雪采這個人為人不怎樣,現(xiàn)在輸了能放自己走? 安郎好顏面,只怕是不能允。 這么些年,自己也貼了不少,可男人就是這么一副德性,哪里能輕易饒了自己。 想到了這里,蘭月娥伸出手指,輕輕一攏自己的發(fā)絲。 她想起那一年蕭玉錦去了津州,將安雪采迷得神魂顛倒。安雪采滿眼都是這個小公主,做夢都想有個高門妻子。哪怕蘭月娥為了他生了個兒子,也沒能真入安雪采的眼,讓安雪采上心。也不知怎么了,蘭月娥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對安雪采那點兒情意也煙消云散。 可她要是聰明,那時候就走了,為什么偏生要留下來? 因為那時候安雪采看著似模似樣,也是一副過得去的樣子。因為那時候蘭月娥正和葉凝霜、蕭玉錦較著勁兒。因為她實在不愿意自己是被挑剩下那個。小時候和弟弟相比,自己是被挑剩下了,被賣了換口糧。等她年紀大了些,有個便宜jiejie待她好,妓子一條命卻也及不上一個千金小姐。她替安雪采生了個兒子,安雪采眼珠子卻往蕭玉錦身上瞄。只要蕭玉錦一個眼神,自己仿佛什么都不是。 說一千道一萬,她那時候可能也列了許多利弊供自己參考,可實際上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到現(xiàn)在她是比較寶貝金貴,安雪采沒娶個正經(jīng)主母,跑路不在乎蕊兒卻帶了自己。 可那又怎么樣,安雪采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