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院子的正中,立著內(nèi)宅總管李管事,身后是一群面色肅冷身形彪悍的婆子丫頭,李管事其人更是面冷心硬,合府下人無人不知,所以她往那兒一站,在場眾人是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她一句話就要了自個兒的小命——當然,她也的確有這個權(quán)力。 李管事做事向來雷厲風(fēng)行,所以她一開口沒有任何廢話,直指事件中心:“這東西是誰的,痛快兒的自己站出來承認,我可以讓你少受些罪早點去投胎,若抱著僥幸以為可以瞞過去,就休怪我心狠了?!?/br> 眾人的視線隨著她手指的方向,往她腳邊不遠的地面上瞅去,卻見一條血糊糊的褲子團在那兒,散發(fā)著惡臭與腥氣,讓人禁不住反胃作嘔。 院子里一片靜默,這種事當然不會有人痛快承認,李管事也不急于逼問,只叫身后一個婆子打了井水來澆在那褻褲上,水聲嘩嘩地響徹整個后院,時值盛夏,每個人卻都感到一種可怕又壓抑的寒意逼上身來,就仿佛那桶水澆著的不是褲子,而是澆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微微顫起來,上下牙關(guān)咯咯地撞擊在一起。 沖了一會兒,上頭的血跡淡了不少,勉強能看出個大致情形來。李管事淡然地吩咐另一個婆子道,“你去看看,什么質(zhì)地的,什么花色,然后挑起來給這些人也看看,若有人能認出這褲子是誰的,當即賞銀五兩。” 那婆子應(yīng)聲出列,結(jié)果旁邊人遞過來的手提燈籠走到近前,拿帕子捂著鼻子,看了半晌,起身回話道,“回管事,這褲子的樣式花式是我府專門為下人們訂制的,按規(guī)矩,下人們每年共得三套衣物,按等級不同,款式和質(zhì)地也各不相同。這是次等粗綾所制,按等級來看,只有府中三等丫頭才有此物。” 此話一出,身為府中三等丫頭的丫鬟們都是慌了神色,紛紛喊起冤枉來,甚至連帶看向身邊人的目光都有些異樣,生怕被牽連似的,恨不得立馬揪出那罪魁禍首來。站在其中的金蝶慘白著臉,袖下的手指重重掐著腿側(cè),才不至于讓自己昏了過去。 那東西她今兒一早埋得好好的,怎么就……就……金蝶心中惶恐萬分,更怕李管事看出來,微垂著腦袋極力遮掩。 “說罷,你們幾個誰做的好事?說了死一個,不說是打算陪著那人一塊兒了?”李管事從容地坐到了婆子搬出來的椅子上,端坐在廊下,好整以暇地準備把這事兒掰開了揉碎了弄個一清二楚。 那聲音慢慢地淡淡地飄過來,卻仿若來自陰間的鬼吟,直教面對她的四等丫鬟們齊齊打了個寒噤。 然也只是一瞬,隨后互相猜忌的視線在幾人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金蝶本就心虛,對上李管事寒意逼人的目光,索性一咬牙豁了出去,“回管事,奴婢知道是誰!” “哦,說說看?!?/br> 金蝶大腦嗡嗡作響,努力維持著面上的鎮(zhèn)定,一口咬定道,“是寒煙,是寒煙打掉了小孩兒,奴婢親眼瞧見她灌藥,月事也一直遲遲不來,這事兒咱們屋的都知道!” 喚作寒煙的丫鬟看上去是個怯弱的,聞言不可置信地看向金蝶,你了半天,竟也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是啊是啊,咱們都能作證?!庇嘞碌娜酥杏袔兹似炔患按馗胶停@會兒哪管那么多,總之死得不是自己就行了。 寒煙似乎是難以忍受這一面倒的指責,對上李管事投過來的視線,蒼白著一張臉只會說我沒有三個字。又因著病才好,整個人虛弱得搖搖欲墜,這副模樣落在李管事眼里,也不由得起了疑。 李管事彈了彈袖口,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原是不想動不動就刑罰,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傳出去污了定國公府女眷的名聲,所以……若是識相,就趕緊招了,等到上了杖刑,打得骨碎筋斷咽不了氣兒那可是受罪。” 話語間,已經(jīng)有兩名婆子搬來了刑具,隨后向寒煙走去,后者本就蒼白的臉一下血色盡褪,幾欲站不穩(wěn)?!巴砹嗽率碌牟恢刮乙蝗恕?/br> “寒煙,你就招了吧,招了能免了那皮rou苦。”金蝶急忙打斷。 只是也逃不過一死??粗抛涌拷?,寒煙像是如夢初醒,神色似悲似喜地一一掃過那些說她有罪的那些人,驀然換上一抹倔強決絕神色,發(fā)了狠地往那柱子上狠狠撞去。 “不是我做的,我是被你們逼死的,死后我會化作厲鬼來找你們討債!”話音落下的瞬間,鮮血崩裂,那道柔弱身影猶如破棉絮般輕飄落地,迅速浸染成一片殷紅。 所有人都叫這一變故驚呆了,離得最近的金蝶身形不穩(wěn)地退后了一步,寒煙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叫她久久回不了神。 “我想起來了,還有金蝶,金蝶也……也晚了幾日?!比巳褐杏幸坏兰毴趼曇粼诒娙宋椿厣駮r,吶吶說道。 “你胡說——”金蝶如被觸到逆鱗般,睚眥欲裂,狠狠瞪向開口說話那人,孰料那人只呆呆盯著寒煙的尸體,不為所動地繼續(xù)道,“寒煙是替主子試藥,只是身子弱有些受不住,才晚來了月事,停了幾日今兒還跟我抱怨說有來的征兆,不可能是她的,不可能……” 只是說再多也無用了,因著她一時膽小,當下未發(fā)聲,一條性命便這么去了,李管事皺了皺眉,一瞬的同情過后,也只是吩咐婆子妥當善后罷,再看向金蝶的目光里則多了些不一樣的。 又讓婆子一個個盤問了遍,得到的回答仍是沒有,李管事終于一聲冷笑,看向了嫌疑最大的金蝶,開了口,“我已經(jīng)耗盡了耐心,既然不肯說,那還是照老法子——來,給按住了打,打到說為止。” 幾個執(zhí)棍的婆子聞言齊齊應(yīng)了聲是,氣勢洶洶地涌上前來,將金蝶按在了早已準備妥當?shù)拈L條凳上,幾下子捆緊了手腳,當下掄起那腕子粗的棍子毫不留情地照著她身上打了下去。 第一下下去,金蝶就受不住地大聲叫起來,隨著婆子的動作不一會兒就哭啞了嗓子,眼淚鼻涕橫流,哀嚎聲響徹院子。 “你不過是個三等賤奴的身份,定國公府絕不能因你們這等不端的行為敗壞了名聲,所以你若承認了還好,若不肯承認,也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兒,此事干系重大,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br> 金蝶聽著那話里擺明了趕盡殺絕的意味當即涼了心,身上所受的皮rou之苦也到了極限,淚眼模糊中看到李管事身旁站著的趙mama,當下喊了起來,“趙mama,救我,救救我?!?/br> 奉命前來查看情況的趙mama聞言就覺得要壞事,想到自家那侄子,更是頭疼得不行,臉上卻未表露分毫,聽到她的話反而先發(fā)制人道,“金蝶你做了這事兒便是你家小姐都兜不住你,趙mama只是大夫人身邊當差的,更別說救你了?!?/br> 金蝶腦子混沌了一會兒,像是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似的,堪堪睜大了眼,咬牙切齒道,“趙mama你不能見死不救?!?/br> 施以杖刑的婆子卻不管對話,只是當中一個累了,一旁的金玲機靈的替上,挨近金蝶的瞬間以她二人才聽到的音量道,“大夫說,那包藥你要是再多用一點點,性命都沒了。”話中直擊要點,似是在暗示什么。 隨著棍棒落下,金蝶恍惚了片刻,凄厲地笑起來,面目扭曲地看了眼趙mama,對李管事招道,“別打了,我都招了,那男的就是趙mama的侄子,趙生,是他勾引我,打胎藥也是他給我的,李管事饒命啊!” 眾人一聽目光都約而同的掃向趙mama,趙mama身子一怔,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慌亂,一張面孔在昏暗的燭光下陡然變的陰冷起來。 ☆、第13章 落幕 “呸,你個賤蹄子,害死寒煙還不夠,還要拉個墊背的,我家趙生清白白一人,平日在府中也無甚交集,反倒是你,丫鬟間閑言閑語不斷,身后勾搭的男人可不少!” 金蝶一聽臉色更是蒼白,扯著力氣怒罵道:“你們姑侄倆簡直禽獸不如,做了什么不都不敢承認,還含血噴人,今個我就是死也要撕開你們的真面目。” 她從長凳上滑下來,身上狼狽不堪,衣服上染著血,搖晃了幾下才穩(wěn)住身子,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人,一個個瞪著眼睛瞧她就跟是個不干凈的,為什么她要一個人承受污名?!而那人還想害死自己,幸而她拿到打胎藥后耽擱了數(shù)日,藥物還不小心撒了一些,要不然她就因著這死了,越想越是不甘遂指著趙mama凄厲一笑,也不管不顧了。 “我如何與趙生有了交集你再清楚不過,當初難道不是趙mama私下找到我讓我給那人辦事,若是你今個不救我,我就將你們的惡行抖到老太太和大老爺那里?!?/br> “胡說……胡說什么……你個三等賤婢,我能找你辦什么事。” “怎么,你以為我不敢說呀,都到了這個份上,我還有什么好瞞的。” “你再等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br> “哈哈,你這是心虛了罷,我偏要說,國公夫人讓我監(jiān)視大小姐一舉一動,甚至幾次設(shè)計陷害……” 趙mama臉上再也壓不住發(fā)慌的神色,扭著老腰氣勢洶洶的沖過去就要打上去巴掌。 金蝶見狀也迎著著沖過去,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撲在趙mama身上,趙mama掙開身子發(fā)狠的掐住金蝶的脖子。金蝶喘不上氣,臉色青白交替,她胡亂揮舞著手臂撓著趙mama臉,趙mama沒有防備,臉上被抓出幾道深深的血道子,痛叫了一聲,眼神愈發(fā)狠戾,手上力道不停,金蝶嗚嗚咽咽的好似說著什么。 “小蹄子,再敢胡說一句,我掐死你?!?/br> 李管事沒想到這事竟扯出了其他內(nèi)情,似乎還和國公夫人有了一絲牽連,臉上的為難神色一閃而過,做了一番利弊思量。若真和國公夫人有關(guān)聯(lián),在沒有確實證據(jù)的情況下,僅憑著金蝶這個賤婢的話語,鬧騰到最后被收拾的只會是自己這些下人們,她在府里見的太多了,連忙使了顏色讓幾個婆子將金蝶與趙mama拉開。 趙mama不敢喘一口大氣,面上掛著絲絲的疼,見婆子壓制住了金蝶,上前發(fā)狠的扇了她幾個耳刮子,打得金蝶兩眼昏花,牙齒都歪斜了,口中吐著黏糊糊的猩紅,再也說不清楚話了,趙mama這才松了一口氣,甩了甩因著打耳光震的發(fā)酸的手腕,捂著老臉哎呦哎呦的叫喚起來。 李管事上前一步發(fā)話道:“金蝶與人偷腥,壞了府中規(guī)矩,待我稟了國公夫人就將這不干凈的賤婢遣送到莊子做苦活。你們這些丫鬟都睜大了眼睛好好瞧瞧金蝶現(xiàn)在的樣子,若是不守規(guī)矩,這就是你們的下場?!?/br> 一眾丫鬟齊齊應(yīng)聲,瞧著渾身是血的金蝶心里忍不住發(fā)憷。 李管事只留了倆婆子收拾金蝶,帶著其余人先行離開了,趙mama臨走前惡狠狠朝金蝶碎了一口,繼續(xù)捂著被撓花了的老臉哀嚎著出了后院。 事情一過,眾人散去,金玲趕緊跑回去□□苑說道情況。 趙文宛聽完面上無多大表情,金蝶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天一亮,金蝶就被人遣送到了莊子,下午就有人來報說人在去莊子的路上沒扛過去,死了。 李管事一聲嘆息,讓人將她的尸首裹了席子扔在了亂葬崗。但金蝶臨死前說的那番話早已傳遍了宅子,在眾人心中留了根刺,尤其葉氏生吞了趙生的心思都有了。 這事鬧騰了幾日,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 臨著荷花池而建的涼亭,黃花梨的圓桌,擱著一只青花海水紋香爐徐徐冒著清雅芬芳的青桂香。女子坐在圓桌旁的香枝木椅上,微微蹙眉看向針線簸籮,眼神里透出一絲壯烈赴死的決然來。 “女兒家的不求才學(xué)八斗,針線活不好可是大忌,嫁了人后要吃虧,以前你總耐不下性子學(xué),祖母就一直擔心著,近日看你有了變化,這話兒我就再老生常談一次,你也別嫌我啰嗦,祖母都是為了你好?!蹦赀~婦人諄諄教導(dǎo),眼里染上一抹擔憂。 “我養(yǎng)大的寶貝,怎么舍得讓她在別人家吃苦?!?/br> 就為了那句話,即使趙文宛再怎么討厭繡活兒,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學(xué)起來。然在看過寶蟬雪雁的繡品后,趙文宛只能在領(lǐng)悟了技巧后找個沒人的安靜地兒偷摸練著——為了身為大小姐的自尊心! 繡花是個細活,也是個技術(shù)活,極其考驗人的耐心,照以往坐不住一時三刻就都給扔了,換了芯兒的趙文宛卻比原主多了一股不服輸?shù)木髣艃?,和女紅杠上了。 等到沉浸其中,連時間流逝都察覺不到了。被針戳到的指尖都纏上厚厚的紗布,繼續(xù)手里頭的,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 突兀的細小哭聲響起,趙文宛又讓針給狠狠戳了下,沁出殷紅的血滴子,拿帕子捂著,目光掃向害自己分心的聲音來源,挑了眉頭。 好軟嫩的包子?自以為躲得隱蔽的小孩兒一身錦衣,這會兒正毫無形象的撅著屁股,看起來胖乎乎的小手時不時地抹眼淚,別提有多傷心了。 雖說在對方如此傷心的時候笑出聲很不厚道,可趙文宛在聽到小孩子碎碎念控訴孔子孟子夫子對他造成的心理傷害時,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孩兒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退后了兩步,跌了一跤,卻先是機靈地往四下里看了看,見沒有別的人后才微微松了口氣。 趙文宛眼尖,看到了他白嫩的手上被劃開的口子正往外冒出鮮血,登時皺了眉頭,起身走到小孩兒身邊將人帶回了涼亭里。 “你你你你……要對我做做做什么……我我我要喊人了!”趙元瑞對趙文宛還是有一份本能的畏懼的,原因是聽過太多關(guān)于她的傳聞,不知道她吃不吃小孩兒。 小孩兒正奮力掙扎著,趙文宛也不多話,直接掰過他掌心給他上了藥,最后包上紗布,看到小孩臉上的防備神色,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故作惡意道,“抱著還挺沉,小家伙rou挺多啊。” “我不好吃的!”趙元瑞立馬回道。 趙文宛繃不住面色笑了起來,后者愣住,看著眼前笑得意外好看的人,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就卸下了防備,任由她捏著他rourou的臉頰,平常老被捏疼的地方,這會兒像被云柔兒拂過似的。 小孩兒的臉六月的天,方才還哭得傷心的趙元瑞這會兒早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拿過趙文宛繡了一半的花繃子看了半天,說道,“這鴨子繡的真丑?!?/br> “……那是鴛鴦?!?/br> 趙文宛反駁,得到后者一個你少騙我的眼神,不吭聲了。趙元瑞又指著下面的,“鴨子不吃韭菜吧,這么多?” “……那是河面?!贝鹪挼玫节w元瑞略嫌棄的眼神后,趙文宛覺得膝蓋隱隱作疼。 三歲多的孩子不計較,不計較,這般安撫了自己一番的趙文宛開口就直戳戳道,“你一個人躲這兒來掉金豆豆你娘知道么?” 趙元瑞從打擊趙文宛中得到的樂趣一下就消散了,癟著嘴不吱聲了。 “……”趙文宛略厚的臉皮一紅,干咳了一聲,知道小孩兒處境難得正經(jīng)了神色安慰道,“雖說你娘望子成龍,所做一切都是為你好,可你現(xiàn)在年紀尚小,用力過猛難免會拔苗助長,反而有害,到了你真覺得承受不住的地步不應(yīng)該是躲起來掉男兒淚,而是該明明白白告訴他們你的意愿,你所承受的。” “大哥早慧,卻也折損,殊不知人活一世,順心而活才是痛快?!壁w文宛似有感悟,順心而活恐怕在這個世界也只能是心愿了。 趙元瑞聽得懵懂,卻有些了解她說這番話的意圖,睜著晶亮的眸子盯了走神中的女子良久,不遠處丫鬟由遠及近的喚聲傳了過來,趙元瑞聽出是母親苑子里的,又看了眼一下趙文宛,跳下了板凳。 “你和她們說的不一樣,是個好人?!毙『喝酉逻@么一句話,紅著臉匆匆跑遠了。 留下趙文宛依舊怔怔,小孩兒口中的她們是誰不言而喻,如何想于她有何干系。夏姨娘和她女兒都不是個省油的,獨獨這孩子倒是有幾分意思。 ☆、第14章 打架 接連兩日大雨,沖刷了炎熱夏日帶來的悶熱,添了幾分涼爽之意,被雨打落的花葉一早讓下人清掃干凈,徒留青石板鋪成的小路還有些濕漉漉的。 趙文萱的繡品完成后,閑著就來湘竹苑晃晃,說是姐妹親近走動,實際是想打探趙文宛的賀禮準備。趙文宛也不介意她三天兩頭的跑過來,又一趟趟的無勞而返,相反,她是憋著主意不打算讓趙文萱在趙父壽宴上好過。 原因無它,只因她聽到這人在背后嚼大哥舌根時用的癱子二字。 閨房里,趙文宛捧著本書看,卻是套了《中庸》封皮的聊齋話本,看得頗為津津有味,余光里瞥到寶蟬邁進來的身影,擱下了手里的書冊,“回來這么快,看著大哥把藥膳吃了么?” “不是,小姐,是大少爺出事了。”寶蟬連忙道,“聽院兒里的小廝說是跟二少爺打起來,驚動了老爺,現(xiàn)都在正德廳等老爺發(fā)落呢!” 趙文宛聞言當即起身,提了礙事的裙擺一角,近乎一路小跑到的正德廳,屋內(nèi)擠了不少人,葉氏和一干人都圍在里面,老太太也特意讓楊mama趕過來瞧瞧,元禮不比趙文宛能嬌寵一些,這事,老太太明面偏護不得。 “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何要動手打你二弟?”主座上的趙宏盛容色冷峻,眉心微蹙,自有一種威嚴,此刻視線如聚了實質(zhì)般打在以往最得意的兒子身上,半晌劃過一抹痛惜。 “父親,這事孩兒也有錯?!币慌阅秒u蛋揉著淤青處的趙元晉抓了時機,站出來道?!白源蟾绮『笮那橐恢辈簧跤淇欤簠s還拿秋闈的事情煩他,原想討教一二,誰想惹惱了大哥……” 趙元晉模樣周正,應(yīng)該說大房的孩子得益于趙大老爺?shù)幕?,一水兒的都長得不錯,如今作出這番神態(tài)更是讓眾人覺得少年端正好學(xué),而曾經(jīng)名動京城的天之驕子沒有容人的肚量,性情陰晴不定,成了怪胎。 趙元禮對于落在身上各種探視的目光似是無動于衷,周身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從進門后的那一句他活該之后,再未開過口。 “老爺,元禮也只是一時沖動,要不就算了罷?!比~氏適時地走到趙宏盛身旁,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趙元禮,當然落在外人眼里也只是主母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