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老太太摸了摸趙文宛柔順的墨發(fā),一聲嘆息,“我的宛丫頭真的是長大了?!?/br> “meimei在外頭吃了苦,祖母要偏疼也是應(yīng)該的?!闭f話間,趙文宛的情緒似是有些低落,倚著老夫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穗子,悶聲道,“那祖母疼她的時候,我就避著點兒,看不著我就不吃味兒了。” 趙老夫人叫她這孩子氣的反應(yīng)弄得又好笑又好氣,這說得自己跟沒人要的小白菜似的惹人心疼呢,“放心罷,在祖母心里啊,宛丫頭永遠(yuǎn)是最重要的!” 趙文宛聞言抬了眸子,一雙眼兒晶亮晶亮的,哪還有方才的失落,咧著嘴奔著老夫人的臉頰就親了上去,帶著一絲狡黠道,“祖母在文宛心里也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也知道是叫這小丫頭給騙了,心底卻是說不上的高興,趙文宛不排斥趙文熙,還如此懂事,足夠了。剛夸完懂事這就又撒嬌上了,可心里是歡喜的,這樣的趙文宛更討她的喜歡。 “成了,我還有事兒找你父親說道,你剛受過驚嚇也得好好休息去,不用陪我這老婆子了?!?/br> “那行,我聽祖母的,一會兒瞧了文熙meimei就回去?!?/br> ☆、第38章 “小姐,六王爺送的野山參是給小姐您補身子的,您自個兒不留著,怎么……”能白白便宜了西廂房那位,寶蟬提著食盒,里頭盛的是大小姐吩咐百靈給做的野山參燉雞,頗覺得浪費。 趙文宛走在前頭,聽到她的嘀咕,暗暗嘆了口氣。自己沒病沒痛的,顧景行送補品,總覺得跟咒自己似的,她哪兒吃得下,當(dāng)然也不排除她多想的可能。不過穆蘭嫣是來京城路上損的身子,并非先天底子弱,能把她養(yǎng)好了,順了祖母心意不說,也省的她動不動來昏倒那一套,指不定哪天就使在自己身上了,這點趙文宛還是防著的。 想到祖母特意把自己支開與父親獨處,定是想給趙文熙正了身份,趙文宛瞟了眼仍在憤憤不平的寶蟬,事先提了醒道,“穆姑娘能入老夫人的眼不是沒有來由的,估計就這幾日,人家就翻身做主子了,咱們不至于上趕著結(jié)好,但也不能落了個不容人的口舌。東西,我愿意給就給了,在我眼里未必值當(dāng)什么,你也用不著替我抱屈?!?/br> 寶蟬吃驚地張了嘴,目光復(fù)雜地望向不遠(yuǎn)的西廂房,又落回到趙文宛身上,半晌,像是想透了什么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br> 趙文宛滿意頷首,繼續(xù)往前走著,寶蟬有雪雁帶著,性子倒是通透了不少,回頭該賞的得賞,跟了她的自然不會虧待了。 西廂房,穆蘭嫣的住處顯然多了幾名丫鬟婆子,伺候周到。趙文宛進(jìn)了屋子,就聞著一股濃重藥味,讓人有些透不過氣,再一看關(guān)得嚴(yán)實的窗子,以及床上愈發(fā)顯得虛弱的穆蘭嫣,皺了皺眉頭。 后者瞧見,似乎想要掙扎著起身給趙文宛行禮,讓趙文宛按住了,“穆姑娘傷還沒好,不必講這些虛的,我讓廚子做了藥膳給姑娘補補,瞧著氣血差的,光喝藥哪成。” 說罷,寶蟬從食盒里取出了大瓷碗,盛了一碗遞到了趙文宛手里。 穆蘭嫣見趙文宛這架勢是要喂自己,忙半支著身子想要接過,“我自己來就行,怎么能麻煩趙小姐親自……” “你還傷著,別亂動,小心裂了?!壁w文宛穩(wěn)穩(wěn)把著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她唇邊,“穆姑娘也別同我客氣,這趟是我沒把你照顧好,原想讓你調(diào)調(diào)身子,誰知道成了這樣?!?/br> “趙小姐言重了,這意外誰都不想的,蘭嫣……運氣不好罷了?!蹦绿m嫣看著光彩照人的趙文宛,再一對比自己眼下的落魄,垂了眸子,掩去那一抹難堪,她后來也得知了六王爺先去探望了趙文宛,才過來她的苑子,甚至之后往湘竹苑送的那些,原本……都是該自己得的。 趙文宛察覺她情緒的波動,不甚在意地略了過去,余光瞥見外頭幾名婆子恭敬起來的態(tài)度,卻沒瞧見有人進(jìn)門,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不過話說回來,穆姑娘好好的在偏院,當(dāng)時怎么會出現(xiàn)在六王爺?shù)膶嫷?,還是那刺客有同伙,劫了你和公主?”趙文宛故作好奇道。 “沒有……是我夜里睡不著想著散散步,一時不察走岔了。”穆蘭嫣的聲音虛了幾分。 “照奴婢說,穆姑娘吶是運氣好,散個步走岔路能走到六王爺那兒,兩處隔著那么遠(yuǎn),萬一路上就碰到刺客,那才真叫可怕。”寶蟬機(jī)靈地笑著打趣道,心里是半分都不信。 趙文宛唇角一彎,又很快斂了去,附和道,“寶蟬說得沒錯,穆姑娘最初遇險是遇著我,救了一命隨我回的府里,差點又折我手里,我到現(xiàn)在還有些后怕?!?/br> 穆蘭嫣面上有些訕訕,一時也不知道接什么好,喝著趙文宛親自舀到嘴邊的雞湯,頗不是滋味。 趙文宛耐心喂了大半碗,也怕過猶不及,讓人留下不少她帶過來的珍貴藥材,囑咐綠云好生照看,隨后定定看著穆蘭嫣,頗是感慨道,“穆姑娘這模樣真是像極了……小時候我和文熙meimei玩得最好,年齡又相仿,后來她走丟,我還哭了好一陣兒,看著穆姑娘就像看到了文熙meimei一般,沒來由的親近?!?/br> “要是愿意,你也可以喊我一聲jiejie。”趙文宛拉著她的手,釋出善意道。 穆蘭嫣錯愕,心下不是不奇怪趙文宛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腦中有靈光掠過,眸光微閃,心中閃過一個不可能的訊息,讓她心跳加速?!敖恪璲iejie?” “好meimei,且在府中好生養(yǎng)著,有什么缺的,短的,只管開口就是?!壁w文宛拿出體貼jiejie的做派,頗是大氣道。 隨后便以不打擾她休息為由,走出了屋子,趙文宛一邊走著,一邊還交代寶蟬入秋涼薄,晚些給穆姑娘添些厚衣裳。正說著話,迎面就遇著抱著衣服等東西的楊mama笑意盈盈地走過來。 “大小姐有心了,我想著穆姑娘帶的衣裳少,入秋天兒涼,就給拿了幾身新的過來?!睏頼ama噙著滿意笑意道,方才的對話她聽了個分明,原先的擔(dān)憂早就沒了,這會兒只覺得趙文宛體貼懂事。 趙文宛亦是笑著道,“辛苦楊mama了?!?/br> 寒暄兩句,便各自分開了。 穆蘭嫣在里屋聽著動靜,抑不住好奇張望著,瞧見楊mama走進(jìn)來,斂了幾分興奮之意,端著矜持問候道,“楊mama?!?/br> 屋子里的婆子方才在外頭已經(jīng)讓楊mama敲打過了,對穆蘭嫣的態(tài)度愈發(fā)恭敬,一說整頓屋子,手腳頗是勤快。 楊mama瞥見桌上的野山參燉雞,認(rèn)出了那支人參,訝異之余又對趙文宛的‘大氣’有了新的認(rèn)識,“老奴奉老夫人的命令,給姑娘置辦些用的,這些衣裳是寶衣閣新出的,照著姑娘的身量來的,應(yīng)當(dāng)是合身的。” 穆蘭嫣顯然是受寵若驚,連忙道,“我在府上叨擾已久,怎還能讓老夫人破費,這些我不能要……” “這些都是姑娘應(yīng)得的?!睏頼ama淡笑著道,這里頭也有老夫人的意思,怕一下告訴了姑娘經(jīng)受不住,就透點口風(fēng)出來。 穆蘭嫣明顯一愣,終究是心思淺了,繃不住神色急急向楊mama確認(rèn)道,“我與那趙文熙……” 楊mama聞言微微挑了眉,低低應(yīng)了聲是。前者得了答案,緊緊咬著唇,像是要哭,一會兒又像笑似的,陡的昏了過去,臉上尤掛著一滴淚痕。楊mama連忙讓綠云去請大夫,自己守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六王爺,穆姑娘……方才的對話讓她不自覺的有了不好猜想,可瞧著這人柔弱模樣又不忍把人往壞了想,但這人對于趙文熙的身份問題所作的反應(yīng)卻又加深了她的疑惑。 罷了,念在老夫人找回人高興的份上,自己也何必去扒那些有的沒的,許是自己年紀(jì)大了愛胡想…… 另一廂,趙大老爺從明絮苑回來,就直奔了葉氏的苑子,找人商量。起初聽老夫人說起穆蘭嫣就是趙文熙時他還不信,直到老夫人派出去的探子回報。 趙文熙丟失的時候,穆蘭嫣被人販子拐了,后來被尋回,就發(fā)起了高燒,把三歲以前的記憶給燒沒了,官府把從人販子那兒繳獲的蝴蝶玉佩送到了穆府,趙老夫人便是從這點確認(rèn)了穆蘭嫣就是二房的孩子。 蝴蝶玉佩是文芳的貼身之物,后來傳給了趙文熙,一直掛著從未摘下。楊mama也證實了,那玉佩就在穆蘭嫣的貼身包袱里。 日子,特征,信物……什么都對上了,趙宏盛自然也是信了,聽從老夫人安排,尋個日子給孩子正名,認(rèn)祖歸宗。 “這月十五正好是中秋,人月兩團(tuán)圓,母親的意思是選這個日子認(rèn)了孩子,正好她身上的傷也能好個差不多,一塊兒過個團(tuán)圓節(jié)。”趙宏盛對于老二家失而復(fù)得的孩子,也是頗多感慨,“她在外頭吃了不少苦,你這個做主母的,多關(guān)心些。” 葉氏聞言暗暗皺了眉頭,面上卻不露分毫道,“這是自然。只是……這當(dāng)中的隔了這么久,老夫人又失望了這么多回,你可確定了?以前不也有騙子帶著與二房相似的孩子過來認(rèn)親,最后可都是萬幸,給拆穿了?!?/br> 趙宏盛亦是想到中間尋人的坎坷過程,沒有察覺葉氏的小心思,只道,“辨別身份的都在,做不了假的,說來也巧,竟是文宛那丫頭將人帶回來的,這丫頭和咱們府緣分深厚吶?!?/br> 葉氏喏喏應(yīng)聲,心里頭卻更是怪趙文宛多管閑事了。 趙宏盛一頓,似是想起什么,對上葉氏正了神色道,“二房沒人了,文熙認(rèn)祖歸宗后,不管是歸到我名下還是老三名下,你這做主母的都得一視同仁,好好彌補這些年的缺失。我知道畢竟親疏有別,文宛當(dāng)初的性子……你我都沒好好盡到做父母的責(zé)任,我不想文熙重蹈覆轍。” 葉氏面上一紅,被趙宏盛這番暗里的指責(zé)堵了心,卻又發(fā)作不得,故作委屈道,“老爺說哪兒了,我把文宛當(dāng)作自己孩子,當(dāng)初你也瞧見了的,我們那時感情好好的,誰料到后來……”她不信老爺不清楚有一半夏氏暗地里挑撥的緣故。 提起陳年舊事,趙宏盛擺了擺手,給了葉氏一顆安心丸道,“行了,不說那些了,這定國公府由你主內(nèi),替我分擔(dān)不少,我信你有分寸?!?/br> “嗯?!比~氏虛笑著應(yīng)了,心里卻越發(fā)不痛快。 穆蘭嫣想攀上定國公府……她哪會這么容易如了她的意! *** 天兒寒冷,兩個衣著單薄的女娃娃抱團(tuán)蜷縮在一處破舊的茅草房內(nèi),小的那個哭個不停,原本身上的好衣裳被人扒了去,裹著破棉襖,又冷又餓,哭得更傷心了。 看起來稍大些的女孩兒伸手抱了抱她,她比小女娃早抓進(jìn)來兩天,哭過鬧過,換來的打罵叫她不敢再鬧騰,所以這會兒就勸著哭腫眼的小女娃,“meimei別怕,我叫穆蘭嫣,我爹爹很厲害的,一定會找到我們的?!?/br> 小女娃依舊害怕的點點頭,死死的拽住身旁人的衣服,兩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個紅著鼻子的醉酒大漢推門而進(jìn),拽開皮帶子就要抽打,小女娃模樣的穆蘭嫣抱住她的熙兒meimei,重重的挨了一下,懷里的小女娃害怕極了,細(xì)細(xì)的哭著,“嫣jiejie,我怕疼?!?/br> “meimei不怕,我護(hù)你。” 稚嫩的哭泣聲引的屋內(nèi)一位婦人出來罵道:“死鬼,又去喝酒,這細(xì)皮嫩rou模樣好的倆姑娘,打壞了可就賣不了好價錢了?!?/br> “你這婆娘,還管起我了?!逼ё釉俅螕]起,穆蘭嫣的女娃娃用勁全力的護(hù)著懷里的人兒。 后來官府的衙役來了,一個穿著錦衣短須的中年男子一進(jìn)來抱住穆蘭嫣就要離開,穆妍嫣拽住爹爹回頭,“帶上熙meimei,帶上她。”目光堅定的不容別人拒絕。 “好?!倍添毮凶雍傲斯芗覍⒖s在墻角的女娃娃一塊兒抱走。 從此趙文熙便被膝下無子的穆家管事收養(yǎng),一回來沒被打過幾次的趙文熙便發(fā)起了高燒,險些燒壞了腦子,所幸后來醒了過來,只是到這之前的記憶全沒了,認(rèn)生的很,獨獨黏著年紀(jì)相仿的穆蘭嫣。 管家為她改名換姓,當(dāng)作了親閨女,疼愛有加。穆蘭嫣常常將趙文熙帶在身邊,雖為主仆,卻勝似姐妹,琴棋書畫但凡她要學(xué),都會叫上趙文熙,就連最喜歡的桂花糕,也會先給文熙meimei吃。 只是九歲那年,穆家生意失敗,全賠了,穆老爺受不住倒地中風(fēng),纏綿病榻了一年兩年,耗光了家里最后的家底也沒留住性命,穆家一下子沒落,穆家族弟游手好閑,一早打上了穆家大宅的主意,幾番糾纏,欲趁機(jī)占了穆家家產(chǎn)。 穆老爺洞悉族弟意圖,感念管事衷心,加之幾分淺薄血緣在,便在臨終前將房子托付給管事,望能庇護(hù)照顧穆蘭嫣。穆家族弟得知,事情已成定局,從此惱上穆家管事,對外宣稱是惡仆搶占家產(chǎn),極盡抹黑之能,甚至心思歹毒地想將穆蘭嫣嫁給別人做妾,撈些好處。 穆蘭嫣不堪其擾,實在無奈準(zhǔn)備去京城投靠舅伯,趙文熙聽聞那家舅伯在京中也算殷實人家,便要求陪著穆家小姐一起。途中穆蘭嫣染了風(fēng)寒,起初趙文熙還細(xì)心照顧,盤纏治病也花了不少,到最后穆蘭嫣越發(fā)病重,花錢就跟無底洞似的,卻不見一絲好的。 趙文熙餓得肚子咕咕直叫,瞧著身上剩下不多的銀子,若是再買藥花費下去,恐怕她就得先餓死了,遂眸中一冷起了心思。她將穆蘭嫣放置破廟里,留了部分盤纏,自己拿了穆夫人的遺物打算偷偷離開。 黑燈瞎火的破廟,她怕極了行至廟口,穆蘭嫣吃力的翻身,向前爬著,伸出胳膊召喚,發(fā)出微弱的聲音,“meimei,別丟下我,別……” 趙文熙頓了腳步,抱著包袱的手微微顫抖著,穆蘭嫣終于爬到她的身邊,拽著趙文熙的裙角,淚水盈盈,滿是哀求與期盼,“別……別丟下我?!?/br> 驚慌中,趙文熙咽了口唾沫,迅速環(huán)視了眼四周無人的情況,眸子一狠,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硬生生將裙角從穆蘭嫣的手里拽開,“jiejie,既然你對我好了一輩子,就好人做到底,別再拖累我了。到了京城我會好好替你做穆蘭嫣,替你好好活下去?!?/br> 穆蘭嫣嘴唇抖動著,“你……說什么……” “jiejie身子差,這一路我也算照顧頗多,可大夫說你活不了多久,我也得為自己作打算,這樣下去,你我二人都到不了京城,求jiejie你成全我罷!”趙文熙捏緊了包袱帶子,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不過是多為自己著想了些,她沒錯。 “你……好狠的心腸……” 趙文熙顫抖著聲音,跑出寺廟,未曾回頭一下,只有那聲凄厲的喊叫和記恨的眼神留在了最后的定格。 穆蘭嫣從夢中醒來,呼呼的喘息著,那定格的畫面就像是一雙無形的纖手,掐著她的脖頸讓她喘不上氣來,攥緊了身下的床被,穆蘭嫣強迫自己穩(wěn)定了心緒,可再一想到剛才楊mama那確定的暗示,她又禁不住心潮澎湃。 定國公府的二小姐,何等身份,榮華富貴觸手可及。那一場高燒,把她到穆府之前的記憶燒沒了,可心里卻隱隱認(rèn)定了自己就是定國公府走失的二房小姐,雖還帶著一分不確定的惶惑,隨之延伸出來的喜悅很快壓了過去。 九歲以前,她同穆蘭嫣的日子過得是極為舒坦的,錦衣玉食也不為過??珊髞碓夥曜児剩切┏闪伺菽糜?,卻時常讓她想念,由奢入儉難,穆府最后的窮苦日子,在她心里種了顆種子,隨著年紀(jì)增長,那種想要過上好生活的渴望越發(fā)迫切,就算不擇手段又何妨。 綠云未看到她忽而陰狠的一瞬神色,瞧著她額頭滿是汗水,趕緊取了汗巾子為其擦拭,“姑娘可算醒了,嚇?biāo)琅玖??!?/br> 穆蘭嫣靠在金絲繡花的軟榻上,還覺得腦袋有點嗡嗡作響,瞧窗外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穆蘭嫣閉了閉眸子,嘴角斜勾,忍不住咯咯一笑。 眼下,她想要的馬上就能成為現(xiàn)實了。穆jiejie,我這就將身份還給你,我們算是兩清了,再不欠你什么。 端著盆子換水的綠云被這黑夜中突來的笑聲微微嚇了一跳,不知為何總有一股子莫名的詭異,夜色中的涼風(fēng)吹來,她縮了縮脖子,許是被這夜色嚇的了. 日子過的極快,離中秋不差幾日,穆蘭嫣這些時日盡心養(yǎng)著身子,對人待物也愈發(fā)謙卑和氣。老夫人確認(rèn)了她的身份后,喊了一家人在的時候讓身子漸好的穆蘭嫣出來認(rèn)認(rèn)長輩,更是讓穆蘭嫣改口叫了自個兒為祖母。 府里的下人聽在場伺候的說,當(dāng)時二姑娘都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老夫人摟的緊緊的也是淚眼婆娑,一口一個“心肝”,平日里這“心肝”誰不知道,是老夫人對大小姐的專用,如今二小姐回來,定是要搶了大小姐風(fēng)頭的,竟然還有人下了賭注,賭一賭大小姐是否會鬧騰,趙文宛聽了只當(dāng)是笑話,她干嘛要鬧?趙文熙對于她來說就是個不相干,還要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女主,她只管幸福的做趙家這嫡出的大小姐就好了,作死狂奔的事就讓給別人做罷。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現(xiàn)在都知道西廂房那位可是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二小姐,上桿子的去巴結(jié),可穆蘭嫣卻不驕不縱,都擋了回去,因此老太太無事時還對楊mama夸贊道:“雖然在鄉(xiāng)間長大,可算性子沒壞了,倒像是個見過世面的?!?/br> 楊mama也是高興,“二小姐畢竟是二爺?shù)暮⒆?,不能一般了。?/br> 趙老夫人點點頭,“那凈蓮苑可都拾掇好了?” “老夫人您放心,平日里那苑兒就沒落下,等二小姐的身子好全了,正式認(rèn)了親,老奴再往凈蓮苑送去些差使的丫鬟婆子,就可以搬過去了?!?/br> 趙老夫人又道:“那些婆子丫鬟的,你可得上上心的好好□□,別因著熙丫頭在外面長大就不當(dāng)小姐欺負(fù)了去,她脾性太善,上回被萱丫頭欺負(fù)我就瞧出來了,她有委屈,卻還能來替萱丫頭求情,實在不易。” “老夫人說的是,姑娘心善是好的,老奴會安排妥當(dāng)?shù)??!?/br>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的外面葉氏急忙忙的進(jìn)來,先是請安,說了些府里家常里短的,吃穿用度的銀子分配等管家事宜后才說著重點道:“母親,兒媳昨兒個找到個人,不知道老夫人還記不記得?” 老太太疑惑了下,慢聲道:“是誰呀?” 葉氏也不急,涼涼的吐出:“當(dāng)年照顧文熙的奶娘,讓兒媳的人抓回了府中。兒媳剛才自作主張,叫了老爺和三房的,還有一眾姑娘公子們都來明絮苑,雖然叨擾了母親,可關(guān)乎到二房血脈的事情,不敢馬虎了。若是母親覺得不妥,我再將人都攔回去?!彼怪^,只等老夫人首肯。 楊mama瞧這陣勢,一時也是懵了,不知道國公夫人這是要做什么? 趙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一頓,眸中閃過幾絲洞悉,頗為嚴(yán)肅的道:“既然長媳說關(guān)乎到二房血脈,又都叫了人來明絮苑,就來這說道說道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