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平南王世子噎住,鬧不清板著臉的顧景行說的是哪層意思,直覺不是好的那個。 “我不用兵器。”顧景行隨后道。 平南王世子聞言亦是棄了手中的銀劍,與顧景行拳拳對上。趙文宛是見過顧景行用劍的,遇刺那晚,應當是技術(shù)高超的,卻沒想到他棄之不用,反而是空拳相對。 正想不明白的時候,顧景行很快給出了答案,那凌厲的招數(shù),拳拳到rou,不一會兒平南王世子的臉上便跟開了花兒似的,姹紫嫣紅一片,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專挑著臉上下手,待內(nèi)侍急忙沖上來喊停,平南王世子臉上已經(jīng)沒有一處好的了,腫成了豬頭。 平南王世子也不是蠢的,這番交手下來,也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六王爺了,忍著疼勁兒開口問道,“不知哪里惹了六哥不快,讓六哥如此大動肝火?” “覬覦不該得的,這就是下場?!?/br> 平南王世子瞳孔一縮,似是不可置信般,隨即渙散了開去,讓內(nèi)侍攙扶著急急忙忙送去了御醫(yī)處。 趙文宛瞅見,心里痛快的同時默默想道:這個平南王世子一定是哪里得罪了小肚雞腸的六王爺,才遭了這頓單方面的毒打。 這廂狠斗,另一邊也沒空著,幾場下來,方子墨近乎碾壓的實力讓人聞風喪膽,余下四名勝出者在看了二人打斗的過程后,生出幾分膽怯來,只是銅鑼敲響,未給那幾人反悔的機會,便進入了最后的車輪戰(zhàn)角逐。 應該是事先通過氣,那幾人擰成一股,對上顧景行與方子墨,以四敵二,也是落了下風的,四人原想耗光二人的力氣,誰料二人跟鐵打似的,越戰(zhàn)越勇,反倒是他們幾人漸漸吃力,很有投降了事的沖動。 為了面子咬牙撐到最后,也是被那二人一人一腳送下擂臺的結(jié)果,只是四人臉上都帶著一種解脫以及畏懼的神色。 魁首只有一名,顧景行與方子墨二人對視一眼,同樣俊美清冷,只不過前者稍顯陰沉,后者帶著目空一切的漠然,各自吸米分無數(shù)。 二人也并非真是鐵打的,宮中管事見時候差不多,便宣布了賽事暫停,用過午膳后繼續(xù)。迎著晌午的日頭,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午膳設在景豐宮,宮娥穿梭引領,待公子小姐們各自入席后,呈上精致菜肴。趙文宛與永平公主結(jié)伴走在最后,臨到宮門前發(fā)現(xiàn)了一抹頎長身影候立著,目光鎖定趙文宛,顯然是有話要說。 長寧公主詫異地瞥了一眼方子墨,不知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見她在那人就木頭似的杵著,只得進門等候。 “方公子?”趙文宛心中不無詫異地看著對面之人,專程……等自己? “喚我子墨便可。”方子墨清冷的神色微微柔和,如是說道,“趙姑娘很好,在下想同姑娘結(jié)秦晉之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趙文宛先是讓很好二字條件反射地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他說了什么,睜著一雙美眸怔愣看,只看到他雙眸中的認真,并不是玩笑,如此直白,卻一點都讓人沒辦法生厭。 氣氛有一瞬的凝滯,方子墨似是看出她的為難,開口道,“姑娘并不用急著給我答復,婚姻大事理當慎重,在下等得起?!?/br> 趙文宛再次對上他澄澈的眸子,企圖尋找一絲別的,除了認真,可惜無果……劇本,不一樣了啊,趙文宛斂下眸子,對于等待自己回應的方子墨終是應了聲,便一前一后入了席。 離宮門不遠的廊柱下,漸漸顯出兩道身影,其中一人不顧身邊之人的寒氣,不怕死道,“王爺,小的覺著您練的這門隱身功夫最好!” “……”寒氣加重。 封于修聳了聳肩,望向?qū)m門內(nèi),繼續(xù)撩撥道,“看來十分搶手啊,王爺你作為前暗戀對象有何感想?” 顧景行緩緩側(cè)頭,凝著封于修半晌道,“你這么下去跟三姑六婆有何區(qū)別,沒有姑娘喜歡的?!?/br> 三姑……六婆……沒有姑娘喜歡……封于修只覺得膝蓋唰唰中了兩箭,好疼。 自顧往前走來的顧景行鳳眸微瞇,帶著一絲志在必得入了內(nèi)。前暗戀對象?既然曾占據(jù)過,重來又有何妨。 ☆、第57章 午膳用了近一個時辰,稍作小憩后,眾人重回了攬月軒。趙文熙挨著趙文宛坐,趙文萱占了趙文熙右側(cè)的座兒,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臉上神色自午膳時就透著些古怪,不時瞥向趙文宛,揪著帕子,恨不得咬上她似的。 趙文宛淡定自若地品茶,對于趙文萱的敵視早已習慣,冷不防地聽到趙文熙開口,目光染上了一絲深意。 “jiejie,方才開宴之前在門口,方公子等的人是您罷?”趙文熙對上趙文宛投過來意味不明的視線,硬著頭皮頂著單純口吻道。 “meimei真是觀察入微,就不曉得關注的是我,還是方公子了?”趙文宛并未直面回答,反而拋出了問題道,再看趙文萱那快要掩飾不住的嫉妒神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這是瞧上方子墨了。 隨后,眉目染笑,故作打趣道,“之前瞧著,meimei可是一門心思在六王爺身上呢,怎的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 趙文熙被趙文宛說得面色通紅,加之趙文宛的音量不低,前后座的不少世家小姐瞧了過來,眼神里也染了一絲不一樣,忙是解釋道,“不是我,我……我也是代人問的?!?/br> “我也是玩笑話,meimei這般緊張做什么。”趙文宛嘴角噙著笑道,余光瞥見隔著兩個座兒的錦屏郡主支棱起的耳朵,話語一頓,微探出點身子對著文萱道,“文萱meimei想問的何不直接問我,昨兒個離宮時我可瞧見了,meimei險些跌倒,還是方公子‘英雄救美’,你二人站一道堪稱是郎才女貌呢?!?/br> 趙文萱愣住,沒想到趙文宛會提起這茬,想到當時情況,臉頰染上緋紅,顯是默認了。而這一幕落在愛慕方子墨的錦屏郡主眼中,迸出了火星子來。 成功把火引上的趙文宛端著茶,悠然抿了一口,“方公子是良配,meimei可得把握啊。” 這番對話說得模糊了方子墨等她的緣由,更讓錦屏郡主就此記上了趙文萱,暗暗盤算著要如何教訓這個敢搶她男人的小蹄子。 完全不知自己被算計了的趙文萱此時叫趙文宛撩撥地兩頰通紅,也以為方公子找上趙文宛是為了自個兒,心花驟開,也忽略了一旁錦屏郡主欲殺人的目光。唯有趙文熙覺得哪里有些不妥,只是隨著比賽開始,便沒心思再這上頭糾纏,視線黏住了六王爺?shù)纳碛?,再轉(zhuǎn)不開了。 場上,擂臺撤去,應參賽二人的要求換做了射箭場,每個箭靶都距離有十米的距離,十道加起來,足足有一百米。一黑一白的兩道頎長身影,俱是勁裝打扮,颯爽英姿,引得女子席上低呼連連。 看臺上的顧景珣一直關注著顧景行,企圖找出那位讓他為之一戰(zhàn)的女子,卻毫無所獲,只在安遠侯府小女王雪鳶對著顧景行露出的癡迷視線時皺了下眉頭,噙著一貫的溫和笑意,卻未到達眼底。 “六王爺選這項同臣比試,對王爺來說未免有失公允?!狈阶幽久迹瑢τ谶@人提出更換比試項目有些不解,論起拿手,他的箭術(shù)才是拔尖,但六王爺…… 顧景行渾身沐浴在明麗的光線里,面部有一瞬的柔和,接過自己的耀弓,這弓箭足足有半人多高,弓身涂以黑漆,上面雕刻著象牙和寶石,極為炫目。 “方公子,陣上輕敵可是兵家大忌?!鳖櫨靶袡z視完手里的弓箭,手指似是無意識地摩挲著一處道。 他一向喜歡挑戰(zhàn)不可能的事,沒有什么比贏過對手最拿手的東西更讓人覺得愉快的了。 方子墨見他如此,本就不是多話之人,待銅鑼一敲,用力展臂,嗖的一箭,第七道靶,正中紅心。 趙文宛老遠瞧著,袍帶帶風,極是利落,也是聽了旁人八卦才知曉方子墨在箭術(shù)上的造詣,遠非尋常人能比,就不知道六王爺是不知情,還是過于自信,以及臨上場前投過來的那道眼神,令她現(xiàn)在仍覺得毛毛的。 像是她要是亂看,就會把她眼珠子摳下來似的,嘖,十分兇殘。 方子墨退至一旁:“六王爺,請。”他有自信,顧景行不可能超過自己,因為平日里,六王爺?shù)募g(shù)只是平平。 女眷們不無擔心,七嘴八舌道:“哎呀,六王爺?shù)募g(shù)怎么樣?平日里很少見他射箭呢!” “恐怕不如方公子罷……聽說方公子的箭術(shù),是第一猛將蒙將軍親自教導的呢!” “我也聽說過,方公子的箭術(shù)是百步穿楊!” 顧景行在拉開弓箭的剎那,身上氣勢外露,極是霸道,卻也只是一瞬,在眾人以為眼花之時早已斂去,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全場亦是隨之一頓,屏住了呼吸,連趙文宛都不例外。 趙文熙緊張地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輕輕推了把趙文萱道,“文萱,你說六王爺能贏么?” 趙文萱一心掛在方子墨上,亦是緊張,哪兒能回得了趙文熙。 只聽噌的一聲,弓箭離弦,以勢不可擋之勢破空劃過,直直穿透第七道箭靶,釘在第八道箭靶的紅心正中,驚了一眾先前并不看好顧景行的人。 “方公子,再讓可就輸了?!鳖櫨靶蓄^也不回淡淡說道。 方子墨微愣,隨即唇角勾起微小弧度,身上久未被激起的好戰(zhàn)分子令他顫栗,“臣,知錯?!?/br> 隨即,以拇指勾弦,食指和中指壓住拇指,稍加用力,弓如滿月,未待眾人叫好,只聽一聲嗖響,流星直射,白羽揚起閃亮的弧光,筆直地射入了第十道箭靶,正中紅心! 顧景行拉弓緊隨其后,一前一后,破開了方子墨的箭矢,同樣射在了第十道箭靶的紅心上,帶起一陣微晃。 趙文宛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片刻之后,爆發(fā)出熱烈的驚嘆聲。 “兩位竟然同時射入第十道箭靶,真是難得??!” “是啊,實在是太難得了!” “沒想到六王爺?shù)募g(shù)也如此精練!” …… 與人群中一片叫好聲相反,太子席上一人勉力維持著笑意,暗地里卻向皇子臺那兒一人狠狠剮去了一眼,后者亦是呆愣,瞥見太子的不虞神色,心底暗暗叫苦,底下人怎么辦的事兒,明明是讓顧景行出丑的,怎的還出了風頭。 箭場上,方子墨亦是才回過神,目光落在顧景行左手拇指按壓著的地方,眸光漸沉,良久,在禮官要宣布之時,開口道,“是臣輸了?!?/br> 顧景行聞言不置可否,然禮官卻是不明,“方公子,這名次可是并列第一吶,您怎么就輸了?” “用一把殘弓還能射得如此精準,子墨自詡做不到,六王爺?shù)募g(shù)在臣之上,臣輸了?!狈阶幽蠓秸f道,只心里不免還是有一絲黯然,更是被激起了好勝心,對上顧景行淡然的眸子,燃起了斗志。 “他日,再有一戰(zhàn),臣不會再輸。” “拭目以待?!鳖櫨靶兴闪耸种泄?,原本精致威武的弓箭從中間裂了縫隙,只黏著薄薄一段,像是被人為破壞過一般。 內(nèi)侍收起了弓箭,看臺上不明真相的只當是用力過猛造成,唯有四皇子被顧景行掃過來的視線弄得心驚膽顫。 伴隨著禮官宣布顧景行獲得武魁首,眾人又是一片叫好,其中不乏有好事者提出文武斗,讓兩位新晉魁首再做比試。趙文宛蹙眉,那二人怎么個斗法都是大哥吃虧的樣子…… 顧景行瞥見趙文宛臉上的憂色,勾了勾唇角,視線掃過那些叫囂地最狠的,沉聲道,“元禮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本王……亦是手下敗將,還是你們覺得讓元禮兄跟本王武斗看樂子?” 眾人聞言忙說不是這個意思,誰也沒真夠膽子去撩六王爺,如此兒郎們的賽事便就此塵埃落定,一文一武,趙元禮與顧景行并列魁首。同顧景行一塊兒站在臺上的趙元禮感激他方才的解圍,心里清楚手下敗將是他故意而說,在書畫造詣上,此人并不比自己差了去,只是為何而為,卻值得考量了。 “今日魁首當屬六王爺才是?!彼较拢送袝r,趙元禮恭聲說道?!胺讲耪媸嵌嗵澚肆鯛?,咳咳?!?/br> 說罷,大概迎著風口,趙元禮皺眉掩唇一陣咳嗽,顧景行瞧著,難怪趙文宛看這人跟看眼珠子似的,的確病弱啊。目光下移,便落在了趙元禮腰間露出的荷包上。 ……真丑。 趙元禮察覺顧景行的視線,一道落在了帕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暖意,“小妹拙作,讓六王爺見笑了?!?/br> 顧景行心里嘆了聲果然如此,視線上移仍是直勾勾地盯著趙元禮,直把后者看得一頭霧水,“六王爺還有何吩咐?” 很想要……該怎么說?顧景行繃著一張面癱臉,心理活動著。 半晌,顧景行總算顧忌著面子移開了視線,帶著趙元禮回了席座,只心里默默惦記上……等待時機。 趙元禮背脊莫名一寒,下意識地摸了摸荷包。 回到座位的顧景行招了近侍到身邊,耳語了幾句,在封于修湊過來八卦之前揮手讓人退下了。未過多久,皇子臺上一名侍從匆匆從外殿跑了進來,附到四皇子耳邊說話,后者聽完臉色一片青黑,只膽顫地瞥了一眼顧景行所在的方向,匆匆離席。 封于修若有所思地瞧著,皺眉道,“是他動的手腳?” “嗯。”顧景行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聲,顯然心思不在其上,“禮尚往來罷了?!?/br> 封于修后來得知四皇子寵妃從樹上摔斷腿的消息,噴了一口茶,還真真是禮尚往來了,斷我心愛之物者,斷其心愛人之腿,果然是顧景行的行事風格。 *** 到了瓊花宴的第三日,除了宮內(nèi)設宴外,還有放花燈的活動。白天便有尚宮局的女官和宮娥們一起教各家小姐們親手做花燈,趙文宛動手能力向來很差,花燈做好了也只管默默藏著不予人瞧,悄悄的瞧見趙文熙做的花燈極是精致漂亮,不禁感慨女主就是女主,連做個花燈都給開外掛。 不知不覺夜色已經(jīng)臨近,攬月軒湖岸七彩宮燈掛滿了樹梢,兩樹間扯了細紅繩,繩子上綴著金絲繡花的荷包,沉甸甸的壓著繩子,十分喜慶。 竇太后和幾宮娘娘們領著眾位小姐和公子們來了攬月軒的湖岸,黎尚宮同樣如之前一般為各家第一次參加瓊花宴的小姐、公子們講說今日事宜,那紅繩上綴著的荷包里面都是姑娘們喜愛的物件,或是金釵銀簪,或是秘制胭脂水米分,再或是各宮娘娘拿出的更貴重的賞賜之物。 每個荷包上都系著或謎語或?qū)ψ踊蛟娋涞阮}目,答對的那人自可挑下荷包,世家公子們?nèi)舻昧撕砂钥煞旁趯m娥們捧著錦袋里,寫了小姐們的名字。原本就是個熱鬧助興的游戲,可每年瓊花宴這個游戲結(jié)束,自可瞧出哪家小姐最受歡迎,往往最被人瞧好的魁首也不定是世家公子們相中的那位,因此京中有子嗣到了適婚年紀的那些夫人們,就尤為關心這等結(jié)果。 哪個最受世家公子歡迎的總歸不會是太差,作為兒媳也可是個標準。 趙文宛對此躲的遠遠的,陪在竇太后身邊看樂子,不是不想拿荷包,是實在沒有真才實學,之前奪得魁首,也不過是知道劇本劇情,事先有個準備,俗稱作弊。于是一路裝著高冷的模樣,對此表現(xiàn)的毫無樂趣,好不容易營造的好勢頭可不能因此毀掉,無論是在沒有人權(quán)的古代,還是現(xiàn)代法則都是一般的,只有自個兒優(yōu)秀點,才有資格去挑選夫婿,唯一不同的是現(xiàn)代更直接,古代卻是需要媒婆登門求親。 封于修跟在顧景行身旁,雙手抱胸,一臉瞧他就跟瞧猴似的稀奇,難得六王爺興致盎然的在解題,荷包以驚人的速度挑了一個又一個。 “你這都是給趙小姐的?” 顧景行反常的恩了一聲,口氣依舊是淡淡的不見波瀾。 封于修好心提醒,“你難道不知道每次宴后,得荷包最多的那家小姐門第都會多一波媒婆奔走,趙大小姐本身就有美人的名聲,前日又奪了魁首,封了縣主,今日若是在這般贏了,呵呵,只怕趙國公府的門檻都要踏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