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禮聞言頗是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也就私下讓你這么編排，若說出去指不定鬧什么禍兒。梅林主人的身份可比我們想的厲害多了，至于你所說的姑娘，亦是顯貴，可別胡說了去。”

    “行了，大哥我說著玩的，下回可不敢了?！壁w文宛見趙元禮板正了神色，忙是認(rèn)了錯道，只這事兒本就是拿大哥開涮，見他這么嚴(yán)肅的，自然不會再提起，便也沒往心里去。

    ☆、第91章

    林夫人在國公府住了到近開春，再也熬不住了，底下議論聲頗大，且老夫人也不給好臉色看，林大人從外地辦完差事一回來，上府求了幾句，她便怏怏的帶著孩子跟著走了，趙老夫人不禁感慨當(dāng)初老國公的獨到眼光，幸而嫁的是沒了婆婆，否則就老五那性子，豈能容她這般胡鬧。

    也就是這乍暖還寒的時候，榮姨娘染了風(fēng)寒，都已經(jīng)七個月的身孕，怕藥用下去影響了孩子，但不用的，狀況卻是一天比一天嚴(yán)重，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罰了照看的下人一通也解不了這境況。

    這種事的，趙文宛也沒得法子，見老夫人著急上火，只能備了降火茶，陪在身邊勸解寬慰，又托顧景行的人向御醫(yī)打探了幾個調(diào)補的藥膳方子，卻也不見好。反倒是冷氏帶回來的丫鬟，慣會推拿的手法，配著不知名的熏香膏藥，給榮姨娘抹了，讓丫鬟推拿輔助，這么連續(xù)按了幾日，榮姨娘的病竟是好得差不多了。

    趙文宛陪著老夫人過去瞧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冷氏這種的治療方法有些類似現(xiàn)代的芳香理療，手法先進(jìn)，對付榮姨娘勞損淤積的病癥最是有效。

    “還是四嬸娘見多識廣，這法子比大夫開的方子還有用。”趙文宛見榮姨娘臉色紅潤，也是高興，畢竟是老夫人上心的，也盼著孩子平平安安出生，給家里添點喜氣。

    冷氏噙著抹淺笑，溫婉做派，“是跟著你四叔常年在外奔走，多聽多看了些，老夫人有個腰酸腿疼的，只管來傳喚聲，銀川的手藝還是過得去的?！?/br>
    老夫人笑瞇瞇地應(yīng)和了聲，看冷氏是愈發(fā)滿意，單說這次過年，葉氏往年顧不到的細(xì)節(jié)地兒，都叫她暗里給補上了，也不貪功地說出來，她看在眼里愈發(fā)覺得老四這媳婦兒討得好，比其他兩個可讓人省心多了。

    只是瞧著瞧著視線就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隱了一絲深意，半晌嘆了口氣，罷了，反正得了老四保證，加著兩人還年紀(jì)輕，先前顧著打拼，這兩年閑下來就答應(yīng)讓她抱孫子，再看冷氏也挑不出其他錯的，也就不多念叨了，瞧著都是有數(shù)的。

    “跟著老四在外頭吃苦，哪兒比得上自個兒家有塊瓦房遮風(fēng)擋雨。”趙老夫人只要一想到老四在外頭的這些年，就忍不住嘆氣，這會兒的提起就忍不住念叨了句。

    “老夫人說的是，四爺一直惦記著您，江北的事兒一結(jié)束就趕回來陪您過節(jié)?！崩涫鲜芙讨噙€是替自個兒夫君說了話。

    趙老夫人抿嘴笑了笑，對于冷氏這般態(tài)度自然是滿意，只是心里頭也了解自個兒的孩子，無非是要做點成績出來才肯回來的，如今看著他在京城里也扎穩(wěn)了腳跟，心中不無欣慰，若是老國公能看見，必然也是高興的。

    趙文宛雖是好奇四叔當(dāng)年離家的□□，可眼下并不是適宜的時機，只后來隱約知道四叔和自己父親不合，不過自四叔回來后，愣是瞧不出半點，兩兄弟時常結(jié)伴應(yīng)酬，感情應(yīng)該非常好才是。

    思緒飄忽間，正巧瞥見冷氏替榮姨娘掖被角而滑落的袖子口，□□出的一截手腕上疤痕縱橫，像是陳年舊傷，一刀一刀往上劃的。

    只一眼，冷氏似是察覺，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眼角眉梢的笑意分毫不減，凝著趙文宛，嘴角浮起一絲促狹，“文宛及笄后，咱們幾個的耳根子就沒歇過，連你四叔都問起我宛丫頭可有中意的……”

    “四嬸娘怎么好端端地扯到我身上了，我……還早著呢?！壁w文宛聞言作了害羞狀，往趙老夫人身旁挪了挪，隱在暗處時起了狐疑神色。

    “不早了，你祖母前些時候就私下幫你合了八字，文宛想不想知道哪家公子與你最般配？”

    “祖母您看……”趙文宛偎在趙老夫人旁邊，似是禁不住打趣的。

    冷氏瞧著更是掩唇輕笑，“好了，嬸娘不逗你了，透個底兒，總之吶，最好的就是文宛你心里頭想的那個。”

    趙文宛微怔，當(dāng)時讓楊mama幫忙本就是因為老夫人有這打算，經(jīng)了長公主那一茬就給忘了腦后，沒想到祖母還真的合了……猛地一下就想到了顧景行，除了時不時送來的各種小玩意吃食，人卻沒瞧著幾回，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喲，這是在想那人了？”

    這一回的，趙文宛是真紅了臉，半裝著受不住打趣同祖母告了退。

    “宛丫頭臉皮子薄，就別拿這事兒打趣她了?！壁w老夫人亦是笑瞇著眼，在人走后發(fā)了話，實則對于合出來的結(jié)果也頗是意外。

    那兩人的八字，堪稱是天作之合，也真是命了，宛丫頭這些年心里頭就存著這么個人，如今瞧著顧景行的態(tài)度，婚配之事也未嘗不可。

    冷氏清淺的目光掠過老夫人，笑吟吟地應(yīng)了聲兒，轉(zhuǎn)頭對上了榮姨娘，一番叮囑，想了想又還是把擅長調(diào)理的銀川留下照看。

    這廂，回了自個兒苑子沒多久的趙文宛便聽下人通報，說是國公府外頭停了輛華貴馬車，里頭的小姐想要拜訪趙大小姐。

    “可有說是哪家的？”趙文宛難得有訪客，多問了句。

    仆從搖了搖頭，又突然想起來似的，往前遞了手上那青花細(xì)膩的精致瓷瓶道，“只交給了小的這個?！?/br>
    趙文宛取了蓋子，便聞得一陣撲鼻梅花芳香，裹著絲絲縷縷的酒香，頗是好聞，斂了眉眼淺笑登時叫人請進(jìn)來。

    不多時，一名戴著帽帷的溫婉女子在丫鬟的指引下走了進(jìn)來，進(jìn)屋便脫了帽帷，露出底下精致容貌，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xì)潤如溫玉柔光若膩，一頭烏黑的發(fā)絲翩垂芊細(xì)腰間，頭綰風(fēng)流別致飛云髻，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白玉鑲珠翠玉簪，上身著了一件海湖藍(lán)襖裙，繡了繁密的花紋，衣襟上皆鑲珍珠水晶，外罩金邊琵琶襟襖子，點綴珠花綬帶系在盈盈腰間。

    趙文宛被第一眼所驚艷，女子所展現(xiàn)的柔美，不同于趙文熙矯揉造作，而是透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卻又讓人覺得如春風(fēng)拂面的溫和，平靜得黑眸里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卻又瞧著有幾分深海般的難測。

    “當(dāng)日在梅林，多虧了姑娘的衣裳解圍，還未請教姑娘姓名?！壁w文宛還記得趙元禮提過，梅林主人的身份顯貴，這位小姐雖不在世家之列，卻是絕不能怠慢的。

    “趙姑娘客氣了，小女沐蘭嫣，沐雨經(jīng)霜的沐，方隨父親回京。也是瞧著姑娘送回的衣物和禮物，想姑娘應(yīng)當(dāng)是個妙人，只年里事兒多，一拖就拖到了這會兒才過來拜訪?！便逄m嫣也是因著禮物留下的訊息才知道趙文宛，對她頗是好奇。

    寶蟬在兩人坐下聊時奉上了茶水，只是退下來時是秉著呼吸的，旁邊的雪雁暗暗杵了她一下，后者才突然緩過來似的大喘了一口，目光注視著如畫卷美人似的二人，喃喃道，“感覺這倆人坐一起后，讓人都呼吸不過來了?！?/br>
    雪雁抿著淺笑掃過，的確，如寶蟬這般通俗的表達(dá)，大小姐和沐姑娘美得各有千秋，卻又那般融合，單是個人就能光彩四射，何況兩人一道，不過話說來，卻一點都不分主次，只讓人看著覺得舒服和諧，大概……是那位沐姑娘的氣質(zhì)罷。

    坐在沐蘭嫣一側(cè)的趙文宛心里也有同感，只覺得跟眼前這女子相處十分舒服，言語之間也就更是放松，仿若多年未見的老友般，放開之后，更有許多共通的話題，聊起來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如此情投意合，又頗有點相見恨晚。

    直到時近傍晚，隨著沐蘭嫣而來的丫鬟湊近提醒了聲，后者才有些戀戀不舍地起了身，帶著一絲意猶未盡，抿著嘴角淺笑道，“今日一見，趙姑娘果然是個妙人?！?/br>
    “沐姑娘更甚，才情學(xué)識，都叫文宛大開眼界。”趙文宛難得對初見之人有這般好感的，而她對于古代女子隱晦的抒發(fā)能得到眼前這人的共鳴，單是這點就讓趙文宛刮目相看。

    女子臨別時更是邀約做客，趙文宛自然是痛快應(yīng)了，還親自送人到了門口?；氐阶约涸穬?，卻見沐蘭嫣坐過的凳子一角下壓著塊帕子，應(yīng)當(dāng)是人走時不小心掉的。

    寶蟬挪開了凳子腿兒撿起撣了撣塵土，呈給了趙文宛，后者接過時，柔順的帕子隨之展開，帕子中央繡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蘭花，繡法瞧著有些特別，垂下的一角上還繡著一個“嫣”字。

    “蘭……嫣？”趙文宛下意識地凝著那塊帕子，覺得方才聽著名字時的熟悉感又卷土重來，擰著眉的想了片刻，驀然想到趙文熙回府之前所用的名字不也是穆蘭嫣？！

    半晌，收好了帕子遞給寶蟬，吩咐道，“替沐小姐好好收著?！?/br>
    ***

    柳梢綠小眉如印，乍暖還寒尤未定。

    轉(zhuǎn)眼到了二月末，天空漸漸轉(zhuǎn)晴，只晨間、夜晚依舊寒峭，午后卻是陽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起了淺淺的暖意。

    錦屏軟榻，緋色珠簾之后是趙文宛倚在厚重的煙紫垂花靠枕上，寶蟬正遞著一張張的荷包花樣給趙文宛瞧，卻是手里的宣紙都見底了也沒見小姐滿意點頭的，寶蟬扁扁嘴，“只有這些了。”

    端茶過來的雪雁笑盈盈提醒道：“四奶奶那的花樣都比尋常人多，你去跟四奶奶借點過來再給小姐瞧?！?/br>
    寶蟬一副后知后覺樣，立刻咧嘴一笑，“可不是，怎么忘了去四奶奶那，奴婢這就走一趟香荷苑取些圖樣再給小姐您看。”

    趙文宛微起了身子，瞧窗外光暈柔和，暖洋洋的一派好春景，便道：“我親自去瞧吧?！?/br>
    趙文宛很快穿戴整齊，日頭雖好，卻還是有些寒冷的，許是趙文宛身子纖瘦，畏寒體質(zhì)，仍舊披了件狐毛裘衣，帶著寶蟬一路踩著青石去了。

    到了香荷苑，進(jìn)了垂花拱門，沿著抄手游廊走了幾步就見兩個丫鬟正在廊子里翻花繩，瞧見趙文宛起身連忙笑嘻嘻的請安，寶蟬漫不經(jīng)心的嘆了一句，“四奶奶真是個好性子，瞧瞧底下閑的都在玩花繩了，奴婢在他們那個年紀(jì)的時候連點個燈油都不敢喘氣呢?！?/br>
    趙文宛瞪了下眼睛，眼底卻是隱著笑的，數(shù)落了寶蟬一句，“我瞧你膽子更大，現(xiàn)在都敢在我面前抱怨以前了對你的不好了?！?/br>
    寶蟬立刻抖擻了精神，瞇著眼眸瞧著自家小姐，嘟囔了一句，“以前就是這樣么?！?/br>
    趙文宛自覺很是無奈，失笑的搖搖頭，瞧瞧現(xiàn)在她身邊的丫鬟一個個都敢頂嘴了，一點也不忌憚她小姐的身份，而四房苑里仆人，除了剛才那兩個年紀(jì)尚小的，稍大點的丫鬟，婆子都井井有條在忙碌自個兒事情，也可鑒冷氏平時的為人處世，張弛有度，不苛責(zé)年幼的丫鬟，又讓其余人甘愿做活，否則就那倆丫鬟敢這般明目張膽的玩耍，有些倚老賣老的婆子早就很癢癢的上去喊小蹄子，扇耳刮子。

    這邊正走著，剛出了游廊，就見一個穿著猩紅暗襖子的婆子正和冷氏身邊的貼身丫鬟碧蓉似是爭論，“讓我見一見四奶奶?！?/br>
    “奶奶身子不舒坦，這會睡下了不得見，你拿了錢趕緊回去罷。”碧蓉不耐煩的趕人。

    待趙文宛走近二人身邊，兩人都止了話，婆子還想再張嘴說點什么，碧蓉直接瞪過去一眼，婆子眼珠子在趙文宛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碧蓉不悅地推了推身邊人，那婆子才低垂了頭，終究是沒再吭聲，最后在碧蓉的三兩句打發(fā)下攥著錢袋子走了。

    碧蓉一得了空隙忙給趙文宛賠禮，“大小姐可別介意，剛才那人是咱們奶奶娘家的遠(yuǎn)房親戚，一家子男人游手好閑的沒一個有正經(jīng)活技的，不知從哪知曉了咱們奶奶嫁入了國公府，便泱泱的求過來說過不下去了讓奶奶幫襯，許是瞧咱們奶奶心善愈發(fā)的得寸進(jìn)尺，恨不得天天來討錢了。”

    寶蟬嘀咕著，“真是沒臉沒皮了?！?/br>
    趙文宛也不多說這事只點點頭表示無礙，便問道：“四嬸娘睡下了？”

    碧蓉也不見尷尬的，解釋道，“剛才是為了攆人奴婢胡謅的，大小姐快里頭請罷?！?/br>
    一旁的寶蟬瞧著，心里暗嘆了聲，碧蓉待人的段數(shù)可比自個兒厲害多了！

    冷氏見到趙文宛進(jìn)來，熱情的拉著人往里屋坐，瓜果脯rou的推到趙文宛跟前，親昵的道：“快嘗嘗，都是新品的嘴食，我正說讓碧蓉給你苑里送一些的?！?/br>
    趙文宛捏了一塊，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每次來都沾四嬸娘的光，文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br>
    “說的什么客氣話，嬸娘又沒得孩子不疼你還能疼誰？”

    說了幾句家常話，趙文宛道出了今日來的目的，“聽說嬸娘這的荷包花樣新穎，文宛想討一些來用?！?/br>
    冷氏一聽，難得眉眼里染了一絲不尋常笑意，故意問了一句，“這是要繡給誰的？”

    趙文宛微抿了唇，“是……給大哥的?！?/br>
    知曉內(nèi)情的寶蟬聞言心里呵呵噠，看來六王爺想要名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吶。

    冷氏繼續(xù)道：“怎么辦，我這里的花樣只有適合繡給情郎的！”

    趙文宛面頰微紅，嗔嗔的喚了一聲，“嬸娘……”

    冷氏噗嗤一笑，才拍著趙文宛的手背道：“好了，嬸娘不逗你便是了?！彪S即吩咐碧蓉去拿花樣，幫著趙文宛一個個的挑選，連帶還送了兩匹上好的適合做荷包的錦緞綢子，趙文宛可謂是滿載而歸。

    ……

    春闈在即，趙元禮愈發(fā)忙碌應(yīng)試，常常在清風(fēng)居一坐便是一天也不出書房，趙文宛除了做好后勤保障的工作，閑來無事便一針一線的繡起了荷包，順道讓人在外頭打探，那事兒趙元禮不同意她調(diào)查，她卻不肯歇，自然也就瞞下了趙元禮。

    這日她剛剛?cè)ミ^老夫人的苑子請安，回來便聽得金玲進(jìn)來說，趙文宛讓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只是那人是個男子不方便入府答話。趙文宛對此事極為上心，不愿讓別人插手誤了事情，便決定親自親為。

    隨即起身，著人準(zhǔn)備衣裳出府，差了雪雁對葉氏道是去馮大人的府上，找馮青蕪小姐作客小聚，這種小姐之間的往來都是稀松平常之事。葉氏本就懶得理會趙文宛，擺擺手便應(yīng)去了，趙文宛戴著帷冒出了府，一坐上馬車摘下來卻是男子的裝扮，還故意將臉抹的黝黑黝黑，這黑米分還是有一次趙文宛向非常有經(jīng)驗喬莊各色人等的永平公主討要的，這么一打扮掩蓋住平日白凈的膚色，加上趙文宛高挑的身量，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男子的意味。

    一道跟來的金玲與寶蟬俱是扮作了小廝，穿著青衣短褐，馬車停在了京都中的黑市街，這里是各色人等魚龍混雜之地，做的多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生意，趙文宛倒不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自打元宵遇刺的事情過后，顧景行便在她身邊加派了人手，隱在暗處保護，光是這一路來看馬車座駕華貴想占便宜的就被收拾了不少。

    趙文宛按著那人約見的地點先行到了，寶蟬瞧著身邊擦過之人大都面目猙獰，有些泄氣的道：“公子，咱們還是回罷，這地總感覺陰森森的?！?/br>
    金玲膽子素來大，“來都來了，你讓公子再回去？探子說那人可不好約呢，不輕易見生人?！?/br>
    趙文宛贊同的一笑，“既來之則安之，定不會有事?！?/br>
    茶樓定好的包間里，寶蟬替趙文宛續(xù)茶的功夫，就瞧見一個中年男子走進(jìn)來，四十來歲，山羊八字胡，頗有些裝神弄鬼道士的樣子，一進(jìn)來就道：“這位就是文公子吧？在下人送外號千面書生?！?/br>
    趙文宛喝著茶差點一口噴出來，微微繃著面色，壓低了聲調(diào)沉聲道：“正是?！?/br>
    “老規(guī)矩，向我打聽事情，一句話一兩銀子。”

    金玲和寶蟬真想擼袖子揍人了，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怎么不去搶呢！

    趙文宛似笑非笑，瞧眼前此人，十分闊氣地將一袋子錢扔在了桌子上，微昂著下巴將那錢袋子推了過去：“我也不喜歡跟人兜圈子?！?/br>
    千面書生微微敞開錢袋，差點閃瞎了眼睛，頓時嘴上揚了滿意笑容，“文公子是個爽快人，盡管問罷！”

    “定國公家的趙大公子你可知道?！壁w文宛正了神色。

    “知道?！?/br>
    “幼年折損，是下毒所致，這是當(dāng)時的癥狀，你瞧著可能看出中的是哪種毒，出自誰之手？”趙文宛遞了紙張，上頭是她私下收集大哥當(dāng)時的癥狀表現(xiàn)，拿與顧景行瞧時得他提點，與大夫救人不同，制毒之人多是心狠手辣之徒，貪圖惡名，必有蛛絲馬跡可循，而黑市的千面書生號稱無人不知無事不曉，才特意尋來。

    那人摸了摸山羊胡子，似是回憶，最后緩緩道：“雖然不知道趙大公子中的什么毒，但是我還真不小心聽過一件事，差不多就是趙大公子出事的前后，黑市里有個藥販子突然得了一大筆錢財，只道是做了筆大買賣?！?/br>
    趙文宛見事情有了轉(zhuǎn)機，立刻追問，“誰？”

    “我們黑市有黑市的規(guī)矩，那人既然已經(jīng)金盆洗手不做了，便不能在透漏那人的信息?！?/br>
    桌上，趙文宛又甩過去一袋子錢，千面書生瞄了幾眼，臉上閃過掙扎神色，卻也忍著沒去碰那袋子。

    趙文宛見狀，指尖似是無意識地?fù)芘讼洛X袋的口子，瞇了眼道，“我也不為難你，既然不肯說那人的信息，他總有親近之人罷。”

    千面書生會意出來，眉梢挑動，最后道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