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助商高興不高興，他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數(shù)學(xué)老師很不高興。

    “楊總，對不起啊，耽誤大家的時間，”他低著頭十分誠懇的道歉，“我已經(jīng)休息好了，可以馬上開始拍?！?/br>
    楊露抱著手臂站在他面前，拉著一張臉道：“你這么大的人，吃飯這種事也得手把手教你嗎？中午明明留了充足的時間讓你們吃飯，你偏偏不吃，現(xiàn)在影響拍攝說聲對不起就算了？你知道我請那些韓國外援每分鐘得花多少錢嗎？”

    袁瑞心想，不是按集數(shù)給錢的嗎？為什么算分鐘？

    楊露道：“我知道你們做模特的要保持身材，可你現(xiàn)在不完全是個模特，那些會影響工作的不必要的飲食習(xí)慣該改就改掉。再說了，這么瘦真的好看嗎？”

    袁瑞想，好看啊，我男朋友說很好看。

    楊露又說：“你本來就沒什么靈氣，笨鳥還不先飛，別等別人催著才知道努力，這次就算了，以后節(jié)目錄制過程中不要出這種奇葩的意外，讓人家聽說你吐奶，可笑不可笑？”

    袁瑞心說，要是女嘉賓沒有吃我的面包，我肯定能吐得營養(yǎng)均衡一點。

    楊露不爽道：“眼睛一直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是不是不服氣？別說我現(xiàn)在是團(tuán)隊leader，就是只按輩分，我說你兩句也是應(yīng)該的?！?/br>
    袁瑞忙道：“王老師，您說得對?！?/br>
    楊露：“……我姓楊。”

    袁瑞：“……”

    他的那位數(shù)學(xué)老師才姓王。

    磕磕絆絆結(jié)束今天的工作，天已經(jīng)黑了，他給鄭秋陽打電話，說：“晚上在外面吃吧，我不想做飯了，有點累?！?/br>
    鄭秋陽：“好，想吃什么？”

    袁瑞：“牛排吧，我做的沒有外面做得好吃?！?/br>
    鄭秋陽：“行，那你現(xiàn)在在哪兒？”

    袁瑞：“在體育館，離你們公司不遠(yuǎn)，你方便過來接我嗎？讓小趙把我送到飯店門口，又讓人家走，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br>
    趙正義幫節(jié)目組的萌妹收拾完東西，正好進(jìn)來聽到袁瑞說這句話，默默的站在一旁沒出聲。有時候他是真不知道袁瑞到底是不是真蠢，經(jīng)常表現(xiàn)出過于常人的低智商，可是又經(jīng)常會在意別人不會在意的小事。從畢業(yè)開始到現(xiàn)在，他做了五年多明星助理，前前后后一共跟過九個藝人，會在細(xì)節(jié)上特別在意他的感受，袁瑞是唯一一個。

    沒多久，鄭秋陽過來接到袁瑞，兩人一起去以前去過的西餐廳。

    袁瑞垂頭喪氣道：“今天錄節(jié)目到一半，我吐奶了?！?/br>
    鄭秋陽：“……哪兒吐的？”

    袁瑞沒懂，道：“嘴巴呀?！?/br>
    鄭秋陽拋了個葷段子卻沒人接，只好道：“怎么回事兒？節(jié)目組又讓你們大口喝奶了？上回讓喝檸檬汁，你胃酸了好幾天不能吃飯，他們也真是能折騰?！?/br>
    袁瑞道：“不怪節(jié)目組?！彼咽虑榈慕?jīng)過講了講。

    鄭秋陽恨鐵不成鋼道：“你別總是人家要什么你就給什么，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就直接說我還沒吃飯，面包不能給你們，不就行了？”

    袁瑞卻說：“她們都開口要了，又不是什么特別貴的東西……”

    鄭秋陽教育他：“什么叫特別貴的東西？只要是你需要的東西，那它就珍貴，不能給別人?！?/br>
    袁瑞：“……哦?！?/br>
    鄭秋陽道：“那你假想一下，對你來說最需要的一樣?xùn)|西，現(xiàn)在有人問你要，你還給不給？”

    袁瑞想了想，道：“不給。”

    鄭秋陽滿意道：“這就對了，以后別總是那么大方。你剛才想的是什么東西？拖地機器人？還是你那一堆柯南漫畫？”

    “都不是，”袁瑞不好意思的說，“不告訴你。”

    鄭秋陽想了想，不爽道：“柏圖的簽名，是吧？”

    袁瑞心想我最需要的就是你啊，但是他覺得rou麻不好意思說，便跳開話題道：“一會兒你先把我放到門口再去找車位停車，我進(jìn)去先點菜，這家人多，上菜可慢了?！?/br>
    他先進(jìn)了餐廳，鄭秋陽去找車位。

    服務(wù)生認(rèn)出袁瑞，十分熱情的帶他落座，把菜單放在他面前，暗想一會點完菜，趁經(jīng)理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要個簽名。

    袁瑞翻著菜單，點道：“兩份肋眼，一份要黑椒汁，另一份要蘑菇汁?！编嵡镪栆稽c辣都不能吃。

    “一塊芝士蛋糕，一份鮮蝦蘆筍沙拉，兩個冰激凌球，一杯解百納，一杯葡萄汁?！编嵡镪栭_車也不能喝酒精飲料。

    服務(wù)生道：“好的，要試試我們的新菜嗎？”

    袁瑞卻問：“夠三百了嗎？”

    服務(wù)生不明所以，飛快計算過后，說道：“一共三百零一塊?！?/br>
    袁瑞問道：“今天能用美團(tuán)買單吧？”

    服務(wù)生：“……能，只有法定節(jié)假日不能用?！?/br>
    袁瑞滿意的把菜單遞還給他，道：“那就這樣，謝謝你。”

    服務(wù)生凌亂的走開，簽名也忘了要。他家餐廳在美團(tuán)上的買單優(yōu)惠，是滿三百減三十。

    第二十三章

    三位數(shù)以內(nèi)的加減法而已，袁瑞小升初的時候，是帶著奧數(shù)金獎免試進(jìn)的人大附中，一直學(xué)霸到高中，他媽因病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高考沒過重本線，他繼父才把他送出了國，誤打誤撞做了模特。

    在初中之前，他只有四年級那一年，數(shù)學(xué)成績欠佳，總被王老師擰耳朵。

    剛上四年級的一天早上，他爸告訴他今天要去和他媽離婚然后就帶他走，他想象著以后沒有mama，還要落入后媽魔掌的悲慘生活，在家里哭了一天沒有去上學(xué)，剛好錯過了十進(jìn)制計數(shù)的那堂課。之后半個學(xué)期，數(shù)學(xué)成績一落千丈，一直到期末考前，被整整擰了四個月耳朵，他才終于弄明白為什么末尾兩個數(shù)字相加，會在前面多出一個1來。

    后來，他會變成一個特別喜歡1的0，說不定就是那時候埋下的伏筆。

    鄭秋陽停好車進(jìn)來，在門口巧遇到一個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是個文藝女青年，說是畫家，其實就是靠爹媽和男友養(yǎng)著，自己也很愛玩，換男朋友像換衣服一樣快。

    他的前女友多數(shù)都是這種類型，彼此不需要負(fù)責(zé)，也都沒想過負(fù)責(zé)，各取所需，省心省力。

    前女友說：“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最近好嗎？”

    鄭秋陽道：“挺好的，你等人？”

    她點點頭，道：“等我男朋友，你呢？”

    鄭秋陽指了指里面，“我約了個朋友一起吃飯。不打擾你了，別讓你男朋友看見再多心?！?/br>
    前女友笑道：“好啊，等會兒我找個離你遠(yuǎn)點的位子。”

    他進(jìn)餐廳，找到坐在角落里的袁瑞，菜還沒上。

    袁瑞正用手機打字，抬頭見他過來，打字的手更快。

    鄭秋陽坐下前探頭看了一眼，道：“又回復(fù)粉絲留言呢？”

    袁瑞說：“我最后再回復(fù)一個，馬上就好了?！?/br>
    鄭秋陽道：“每天上萬條粉絲評論，也就你還認(rèn)真回復(fù)?！?/br>
    袁瑞發(fā)出去最后一條，把網(wǎng)絡(luò)關(guān)了，說：“可她們給我留言的時候就是很認(rèn)真的啊?！?/br>
    鄭秋陽看看他倒扣在桌上的手機，笑了笑沒再說話。

    在和袁瑞還沒有成為戀人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袁瑞從不在和別人一起吃飯的時候玩手機。

    有一次方士清請客，除了他倆之外，還邀請了三四位其他朋友，幾個人圍坐在桌邊，時不時就會有人拿起手機擺弄一會，他也好，方士清也好，那幾位朋友也好，大家都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是袁瑞，他從始至終沒有把手機拿出來過，一直在認(rèn)真的聽每個人說話。

    后來他們在一起了，他問過袁瑞一次，袁瑞說：“有人在說話，大家卻都低頭看手機，說話那個人一定會不開心啊?！?/br>
    鄭秋陽覺得他有點傻，說話那個人又未必是和他說話。

    不過鄭秋陽并沒有這樣說出來，之后他和袁瑞一起吃飯，無論在家還是在外面，他也不再玩手機，不只是因為擔(dān)心袁瑞不開心，更因為袁瑞真的比手機要有趣多了。

    鮮嫩多汁的肋眼牛排送了上來，餓了一天的袁瑞拿起刀叉迅速開動了。

    鄭秋陽還好，慢吞吞的切，慢吞吞的吃，時不時看看袁瑞，覺得他嘴角的醬汁都十分可愛。

    一個女孩猝不及防的來到他們桌邊，驚喜萬分道：“秋陽，真的是你啊，真是太巧了！”

    鄭秋陽：“……”

    說好要離他遠(yuǎn)一點的前女友簡直演技滿分，“我遠(yuǎn)遠(yuǎn)看著背影很像你，過來和你打個招呼?！?/br>
    鄭秋陽只得道：“巧巧巧，你也在這兒吃飯？快回去吃吧?！?/br>
    女孩卻看著袁瑞，說：“你是袁瑞嗎？”

    袁瑞急忙咽下還沒嚼透的一塊rou，飛快的擦了擦嘴角，道：“你好。”

    他卸了裝，還戴了黑框眼鏡，這家餐廳的燈光也不是十分明亮，本來以為除了近距離接觸的服務(wù)生之外不會有人認(rèn)出來。

    女孩道：“我是你的粉絲?。√貏e喜歡你！你看！”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濕噴霧來，“這是你剛代言的那個日本牌子的新產(chǎn)品，因為是你代言，我把我之前的全套護(hù)膚品都換了！”

    袁瑞第一次遇到狂熱粉絲，受寵若驚道：“謝謝你，謝謝你?！?/br>
    他們的位子是沙發(fā)卡座，女孩直接挨著坐在他旁邊，兩眼亮晶晶的看著他，嚇得他急忙往里邊縮了縮。

    女孩說：“你本人好帥啊，比電視上還帥，皮膚也好，毛孔都看不到的。啊，我給你看看這個?！?/br>
    她又拿出手機翻出相冊，里面全是袁瑞的人像畫，足有十幾張，有素描有油畫。

    袁瑞一邊害羞一邊興奮，天啊他都有技術(shù)型腦殘粉了！

    女孩更害羞，“我其實是個畫家?！?/br>
    鄭秋陽忍不住道：“你差不多點行了，畫什么家，一年都畫不了幾幅畫?！?/br>
    女孩瞥他一眼，對袁瑞道：“他說的對，今年我就只畫你了！”

    袁瑞這會才反應(yīng)過來，道：“你和鄭秋陽……是朋友啊？”

    女孩大概是覺得鄭秋陽會抖落出來，索性大方道：“我們以前談過戀愛，后來分了手。他能跟你做朋友，人肯定也是好的，不過你應(yīng)該知道，他挺花心的，我受不了就甩了他?！?/br>
    鄭秋陽：“……”

    袁瑞：“……”

    女孩臉紅道：“不過分手還是能做朋友……我能和你們坐一起嗎？”

    鄭秋陽：“……”

    袁瑞：“……”

    女孩抬起手：“服務(wù)生！這邊點餐，再加一套餐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