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第84章 特愛好 鬧到這份上,燒烤的氣氛完全被破壞得一干二凈。鬧劇結(jié)束,衛(wèi)嫤收拾著羊絨毛毯,頗為慶幸她在錢老夫人找來之前已經(jīng)吃個七分飽。旅途顛簸吃太飽了反倒容易吐,這樣剛好。 銀制餐具收進皮套里,整齊地碼放在田字格調(diào)料蓋上方,再扣上蓋子,一套餐具徹底整理完。 衛(wèi)嫤彎腰去拿布巾,手卻突然觸摸到了另外一只手。 “錢jiejie,我來收拾就是?!?/br> 錢夫人松開布巾,臉上滿是輕松:“剛才真多虧了鎮(zhèn)撫大人?!?/br> 想起晏衡說那些話,衛(wèi)嫤驕傲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疊好布巾房放在蓋子上面,她小心地開口:“錢jiejie有沒有覺得,楚夫人剛才對我有點……” “有點挑剔是吧?” 還真不是她的錯覺,衛(wèi)嫤坐在羊毛地毯上,歸攏著爐子邊尚未用過的竹簽。長短均勻的竹簽在毛毯上戳戳,密密麻麻一小把握在手里,她有些疑惑地抬頭。 “錢jiejie知道為何?” 錢夫人在空著的另一邊,與她并排著坐下:“楚夫人一直有意與我合作?!?/br> 衛(wèi)嫤意會,原來是她斷了別人財路。怪不得方才楚夫人看她的眼神,一副她欠了好幾百萬的模樣。 “那錢jiejie為何會找上我?” 錢夫人苦笑:“前面是為了家事,雖然家丑不可外揚,但meimei也看出來了,錢同知他不是能做大事的人。若我與楚夫人交好,他官職升上去,有可能引來災禍?,F(xiàn)在meimei來了,你出身商家,肯定于這方面更有心得。我的情況有些麻煩,阿羅明后年就要出嫁,哥兒身子骨也得長期調(diào)養(yǎng),實在分不出太多精力去照顧太多?!?/br> 衛(wèi)嫤總算明白阿羅性子遺傳自誰,看錢夫人這大白話說的。 他們母女身上有種天賦,明明說話時語調(diào)平靜,沒有刻意裝可憐,或是呼天搶地夸大自己所受苦難,但就是能讓旁聽者同情他們的難處。 “錢jiejie還是放寬心,沒有什么過不去的檻。至于生意上的事,不是還有我?不過我這人向來公事公辦,到時錢jiejie可別怪我拿得分成太高?!?/br> 晏夫人這是答應了,錢夫人長舒一口氣。只要對上錢老夫人她肯幫忙,即便讓她少賺點也無所謂。歸根結(jié)底,錢財是身外之物。她這些年賺的,足夠給阿羅置辦份體面地嫁妝,再供養(yǎng)哥兒好生長大娶媳婦。不僅足夠,她的積蓄若是光娘仨用,可以過很奢侈的生活。以前是她傻,錢老夫人每次生病要買山參雪蓮,各種名貴藥材花的銀子如流水,錢同知俸祿哪夠用,不夠的全是從她所賺銀子中拿。 “meimei說哪里話,本來就是能者多勞,誰出力大誰拿得多。meimei也別太擔心,我還算有點底子,生意應該不難做?!?/br> 衛(wèi)嫤認同錢夫人這番話,尤其是后半句。有她車馬行、酒樓、綢緞莊的底子在,想再開拓業(yè)務,可比白手起家要容易很多。兩人的合作中,錢夫人只是借了晏衡的勢,而她則是白撿了一套現(xiàn)成的生意網(wǎng)絡。 算來算去還是她賺了。 “那是自然,我從如意樓訂過席面。菜送到家里時還熱氣騰騰,裝菜的盤子夠精致,但就是菜本身差點火候。我們在京城有個朋友,開著一間廣源樓,也是做酒樓的,他那邊的菜就是京城一絕。” 錢夫人身子一下繃直了:“meimei說的可是京城中那家需要提前一旬訂席面的廣源樓?” 原來廣源樓名氣這么大,衛(wèi)嫤點頭:“那家的確需要提前一旬訂席面,而且據(jù)我所知,京城中有名的廣源樓就那一家。” 錢夫人身子前傾,目光無比熱切:“沒想到meimei還認識他們東家?!?/br> 衛(wèi)嫤不好意思道:“是阿衡先認識的東家,我也是順道沾了光?!?/br> “鎮(zhèn)撫大人認識,不就等于meimei認識?我聽說過那家廣源樓名聲,不過那家店的廚子全是東家精挑細選,口風緊得狠。吳家能弄到酒泉王伯家獨家釀酒方子,卻連廣源樓高湯的熬法都弄不到?!?/br> 難道陳伯安遇害,還有這一層的原因? 沒有真憑實據(jù),衛(wèi)嫤也不敢輕易下定論。聽出錢夫人話中對菜譜的期待,衛(wèi)嫤搖頭。 “廣源樓最核心的菜譜,全攥在東家一個人手里。也不能說是攥,陳大哥醉心廚藝,為了嘗到食材原味,不辭辛勞跑遍了大越南北西東,好些菜都是他隨性發(fā)揮,兩次做出來的味道有些差別?!?/br> 錢夫人失望道:“畢竟是大越最有名的廣源樓,我那么點小打小鬧,終歸難以望其項背?!?/br> 衛(wèi)嫤安慰道:“錢jiejie也不要妄自菲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如意樓強在細節(jié),廣源樓強在菜色。我之所以提廣源樓,是想看看兩家有沒有合作的可能。你們一個在涼州,一個在京城,生意本來就彼此礙不著,各取所長豈不是一樁美事?!?/br> 錢夫人一掃方才頹喪,整個人從骨子里散發(fā)出活力:“還是晏meimei想得周到?!?/br> “等咱們到幽州,我便往京城去一封信?!?/br> 錢夫人站起來,微微福身:“那便有勞meimei。” 衛(wèi)嫤同樣站起來,側(cè)身躲過了她的禮。一談起生意,錢夫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一股迷人的魅力。 她喜歡這樣的錢夫人,或者說她喜歡這樣專注于事業(yè),享受成功帶來的樂趣,活出自己風采的女人。無論是大越還是她的前世,女人地位始終不如男人高。正因如此,大家才要互相幫助。今天這樁合作,即便無法給她帶來絲毫利益,她也愿意順手幫下忙。 斂眸思索完,衛(wèi)嫤看向不遠處。做飯的時辰已經(jīng)過去,大多數(shù)人家下人收好鍋,空曠的營地上留下一個個灶坑。從星羅棋布的灶坑另一頭,先前去送錢老夫人的下人回來。 離得近了,阿羅幾步跑過來:“娘,送走了,祖母終于走了?!?/br> 錢夫人露出舒心的笑容:“走了就好,阿羅可有安慰你爹?!?/br> 阿羅面露不解:“娘,我為什么要安慰他們?” 為什么呢?錢夫人有些頭疼,她要怎么向女兒解釋。 錢同知即便有千不好萬不好,在外人看來他始終是阿羅的爹,他們是一個利益共同體。這也是她方才沒說出十年前真相的原因,只起個頭,聽到的人自然回去猜測,然后主動探尋真相。知道真相后,這些人會反過來覺得,她有多隱忍多不容易。 而她若吵吵嚷嚷,滿世界傾訴自己所受的委屈。別人即便相信了,最初的可憐過后,反倒會覺得她得理不饒人。 人總是這樣,不是本人所受切膚之痛,他們永遠可以高高在上、指手畫腳。 “不安慰也好?!?/br> 錢夫人嘆息道,阿羅性子像極了她。而她今日的手腕,是在嫁人后,不知經(jīng)歷多少磨難,迫不得已磨出來的。天真也好,若有可能,她希望阿羅一直道白發(fā)蒼蒼還如此天真。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晏夫人,她容貌極美,而她最吸引人的則是眉宇間的開朗,這是在娘家受寵,嫁人后依舊順遂的姑娘才能有的。阿羅若是真能天真到白發(fā)蒼蒼,那證明她一輩子都喜樂安康。 阿羅吐吐舌頭:“娘別擔心,我是你女兒,哪會那么笨。我剛可是好好地安慰了爹,說祖母有養(yǎng)生方子,家中也有現(xiàn)成藥材,回去剛好可以好好休養(yǎng)。而且回去后,她還能看到弟弟,祖母不是最疼弟弟么?” 這是安慰還是插刀? 衛(wèi)嫤低頭,掩住唇角的笑意。現(xiàn)成的藥方,錢老夫人敢用么?還有什么見到弟弟,她就不信錢夫人這般有手段的人,單單把兒子放在家里,會不留任何后手。 錢夫人丁點沒有掩飾笑意:“阿羅可真是懂事。” 衛(wèi)嫤不知道,錢夫人還能不清楚自己布置。她將娘從鄉(xiāng)下接過來,一同接來的還有娘家二嫂。她二嫂在村里人嫌鬼厭,全是因為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她雖將哥兒用虎狼之藥的事瞞住年邁的娘,但卻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嫂子。走之前嫂子拍著胸脯說,絕不會讓錢家人邁進第三進一步。 錢老夫人和娘家二嫂,棋逢對手,不知道兩人捧在一處會鬧成什么樣。 不論如何,嫂子是好心幫忙照顧哥兒。鬧得再大,也是錢老夫人理虧。 想到這錢夫人唇角笑容越發(fā)真摯。雖然面上平靜一副活菩薩相,但她可是被惡心了二十五年!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不恨。阿羅還未出嫁,哥兒也沒成人,她暫時動不了錢同知。但錢老夫人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老而不死為賊,等過個一兩年阿羅出嫁,出嫁女不用守孝,那會她生意也能進一步穩(wěn)固,到那時錢同知也是時候老老實實丁憂。 心里已經(jīng)盤算到兩年以后,錢夫人臉上笑容卻絲毫未變。 “晏meimei,休息的時辰也差不多了,我看那邊大部隊也快要啟程?!?/br> 衛(wèi)嫤定定神,看著面前笑得春風和煦的錢夫人。不知為何,方才她從錢夫人身上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就像隱藏在暗處的殺手。 搖搖頭,她會心一笑。能憑一人之力撐起這么大生意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單純。心思多點也好,這樣兩人才是合作,而不是她帶一個不斷拖后腿的豬隊友。她不怕合伙人心思多,反正她總能控制得住。 “恩,錢jiejie有空便來與我說會話。這么長的路,老坐在馬車上也無聊?!?/br> “那干嘛不騎馬?” 疑問之聲出自阿羅,問句一出口,衛(wèi)嫤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對啊,坐在馬車里又悶又顛,她為什么不能騎馬? === 一回到馬車里,衛(wèi)嫤直接與晏衡商量起來。 “阿衡,咱們這次不是把千里帶來了么?反正車隊前進速度也慢,而且到幽州后還有狩獵,不如趁在路上我還有空,先慢慢練下騎術。” 千里是他們在通源商行選馬車后,順帶買下來的那匹馬。一身黑毛油光水滑,只在兩眼中間的額頭上一撮白色的毛,跟她前世愛駒很像。衛(wèi)嫤不管這匹馬是不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移情之下直接給它用了以前名字。這次出巡,千里新?lián)Q了馬鞍,跟著一塊帶過來,打算在她參與圍獵時用上。 晏衡手里拿著那把鑲嵌滿寶石的匕首,聞言疑惑道:“阿嫤不學挽刀花了?” 挽刀花也很帥,衛(wèi)嫤回憶著晏衡玩菜刀時炫酷的模樣。還有方才阿羅毫不留情的鄙視,學,這個必須得學。 “晚上還可以學?!?/br> “那倒也是,”晏衡沉吟:“騎馬有些危險,這樣,我先去前面跟刺史大人說一聲,然后離隊慢慢教你?!?/br> 她本來就有馬術底子,衛(wèi)嫤剛想拒絕,想想也覺得一個人練習騎馬不太靠譜。不說別的,萬一她控制不好,沖撞了別人家馬車怎么辦。 “那好,我先換身衣裳?!?/br> 將谷雨叫進來,擋住馬車簾子防止走光,衛(wèi)嫤拿出一身火紅色綁口的利落騎馬裝。衣裳是烏蘭mama幫她做得,融合了蒙古傳統(tǒng)服裝,與漢服的特色,穿著漂亮又舒坦。 等她換好,晏衡也打馬回來。掀開馬車簾子,看到她這一身裝扮,他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艷。 衛(wèi)嫤輕笑出聲,打算他得沉思。晏衡一愣,將手伸過來,然后用比以往更輕柔的姿勢把她抱下馬車。兩人共乘一騎,后面跟著馬背空空的千里。一直到離車隊幾百米遠,晏衡終于停下,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 “阿嫤……” “恩,我在,阿衡是怎么了,是不是不知道該從何教起?!?/br> 晏衡搖頭,而后又點頭:“騎馬其實很簡單,先慢慢牽著走,在慢慢騎,然后就越來越快。但是……” “難免會有磕著碰著是吧?” “這倒沒什么,我知道阿嫤不怕那點困難,你摔下來我會接著你。” 摔下來會接著她,衛(wèi)嫤感動于他的認真和信任,同時又困惑于他眼中nongnong的擔憂。 “但這次圣駕來巡,吳尚書應該會跟來。吳夫人趙氏極為擅長騎射,若是被她拉出來,倒是獵物多少倒是小事,我怕她玩些新花樣?!?/br> 衛(wèi)嫤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什么花樣?” “以前在涼州,趙氏喜歡讓人頭頂頂著蘋果,然后走到十步開外射蘋果。這招是老鎮(zhèn)北侯發(fā)明,用以鍛煉西北軍將士勇猛,以及躲瓦剌人箭矢的靈敏。若是楚刺史來,準頭一定很足,畢竟每個楚家后人都會自小強制練習。但吳夫人準頭實在不怎么樣,吳尚書府許多俏丫鬟,都被她不小心射花了臉?!?/br> 聽完后衛(wèi)嫤有些疑惑:“阿衡,你說趙氏是真的準頭不夠,還是故意瞄準俏丫鬟?!?/br> 晏衡嘆息,嘆息地看著她的臉:“那不重要,阿嫤不會騎射,到時自然可以躲過去?!?/br> 衛(wèi)嫤一下子明白過來,射傷丫鬟的真實原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氏看她不順眼,到時候一定會失了準頭。而這項西北民俗,卻不是她能輕易躲過去。 怕么?她從不是輕易服輸?shù)娜恕?/br> 想到這眼神堅定:“阿衡,我要學騎射,還要學得比趙夫人要好?!?/br> ☆、第85章 親眷到來 遠處是長龍般的車隊,衛(wèi)嫤騎在黑色馬上,單手握弓,松開韁繩,從背后抽出一支箭,按在弦上微微拉開,松開后箭支如離弦的箭,破空沖向三十步開外之人。 與此同時,旁邊晏衡繃緊神經(jīng),同樣箭矢離弦。越來越近的箭支在半空中被對齊,鐵制箭矢碰撞,在半空中擦出一抹火花,一同在半路掉下來。 “呼。” 衛(wèi)嫤長舒一口氣,勒住韁繩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