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慶隆帝兒子不算少,活到成年封王建府的就有五位。分別是皇長子武王、皇次子先太子,皇三子成年后沒熬過天花去了,再往下就是不起眼的皇四子端王、皇五子平王以及賢明遠(yuǎn)比前面幾位兄長更盛的皇六子魏王。 廢太子已被圈禁,且是以巫蠱那樣的理由,這會慶隆帝絕不可能自打嘴巴放他出來,算來算去最有可能來的就是武王和魏王。兩人一個手握兵權(quán),一個交好朝廷命官,江南之事既要帶兵剿匪,又要處理好關(guān)系復(fù)雜的官員,兩位皇子王爺各有所長,這趟差事交給誰都可以。 明面上看江南之事風(fēng)險很大,可有慶隆帝做后盾,只要完成的沒那么差,就是一趟妥妥的鍍金之旅。派誰來,就說明皇上心中器重誰。 這是衛(wèi)嫤在思索許久后想出的答案。作為一手揭開西北貪腐案的人,這幾年來晏衡實在吸引了太多仇恨值。慶隆帝雖是曠世明君,但他已年過花甲,不足十年內(nèi)朝廷必然會有大變故。而奪嫡呼聲最高的武王和魏王跟他們關(guān)系都算不上友善,不僅不友善,兩人身邊的黨羽肯定恨極了他們。 本來衛(wèi)嫤倒沒那么多顧忌,晏衡為官清廉造福一方,他們無愧于心就好??呻S著肚子越來越大,她不得不為即將出生的孩子考慮。這時她總算多多少少了解了衛(wèi)mama每次塞銀票給她時的心情,為人父母者總是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孩子受苦。也許天底下有那種賣兒賣女的狠心爹娘,也有孩子多了后厚此薄彼的偏心爹娘,但她和晏衡一個受衛(wèi)mama言傳身教,另一個則被去世的韋氏教得很好,他們絕不是那樣的人。 為了后代,即便不倒向哪一方,也要盡可能的不結(jié)仇。衛(wèi)嫤相信以晏衡的本事,只要坐在龍椅上的人跟他無仇無怨,那他肯定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官。 他們一直隱藏身份暗中查訪,一是為了方便,二也是為了賣慶隆帝派來的皇子一個人情。晏衡剛升涼州衛(wèi)指揮使,以他的年紀(jì)這官職已經(jīng)夠打眼了,現(xiàn)在將功勞讓出去,表現(xiàn)得平庸點也不算什么壞事。 她這邊劇本已經(jīng)想好了,可她怎么都沒想到,慶隆帝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然派了端王過來! 雖然來的是兩位皇子,可平王生有啞疾,注定與大位無緣,任誰都能看出此次來的兩位皇子中是以端王為主導(dǎo)。 “王爺不是在京城準(zhǔn)備成親,臣婦記得欽天監(jiān)將婚期定在了七月,如今已經(jīng)是五月下旬?!?/br> 本來皇子大婚,從指婚到女方家準(zhǔn)備,再到各種繁雜的流程,全套走完少說也得一兩年??啥送跏橇砝?,兩年前他已年滿弱冠,按大越普遍十三、四歲定親,十五、六歲成親的習(xí)俗,二十二歲“高齡”的他早已邁入剩男行列。好不容易終于能成親,必須得趕緊著。 好在端王有個靠譜的親娘和疼他的親爹,早在兩年前慶隆帝西巡透露出這意思后,淑妃就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聘禮。 別的皇子攤上阿彤這么個先祖“聲名狼藉”被流放西北的正妃,其在后宮中的母妃肯定得想方設(shè)法推了,即便推不掉也會老大不樂意。但淑妃不一樣,班家與韋家本來就是過命的交情,在她眼里韋氏阿彤簡直是最好的兒媳婦。更難得兒子也滿意,本來就滿意的她這會更滿意到不行。準(zhǔn)備完端王聘禮后,她甚至關(guān)心起了兒媳婦的嫁妝。 如淑妃這般知書達(dá)理之人,即便關(guān)心兒媳婦嫁妝也不會讓人有絲毫難堪。她沒有自己送太貴重的東西,也沒有出任何言語直接告訴韋家你們該準(zhǔn)備多少東西。而是巧妙地利用班家與韋家交情恢復(fù)后的通信,說一些京城的習(xí)俗。韋家雖然也是詩禮傳家,但畢竟離開京城那么多年,這會也拿不準(zhǔn)京里婚事該如何辦。見班家信里提起這一點,韋家當(dāng)即詢問起了婚嫁習(xí)俗。 這兩年衛(wèi)嫤做生意也帶了韋家一份,漸漸地韋家也富裕起來。雖然置辦不起十里紅妝,但能力范圍之內(nèi)還是能給阿彤置辦一份像樣的嫁妝,最起碼不讓她比其它皇家媳婦差。 韋家是這樣想的,奈何慶隆帝不同意!在其它皇子爭成斗雞眼時,只有厚熙安心當(dāng)他的孝順兒子。而且厚熙生得那般俊朗,從小就受他喜愛,這樣優(yōu)秀又孝順的兒子,大婚無論如何都得辦熱鬧點。賞厚熙未免太打眼,慶隆帝轉(zhuǎn)了個彎開始施恩韋家。他正是下令徹底推翻前朝公論,赦韋相無罪,同時發(fā)還當(dāng)年抄沒的家產(chǎn)。 韋舅舅和韋舅母并非重男輕女之人,他們對僅有的一雙兒女同樣寵愛。天將這樣一批橫財,又是在這樣的時機,韋舅舅也猜到了皇上的幾分用意。韋家當(dāng)年的冤案能平反就足夠他痛哭流涕,大開祠堂告慰先祖,至于錢財這些身外之物,給了女兒又何妨。 本來就豐厚的嫁妝再加上厚厚的一份,本來說置辦不起的韋舅舅,這會徹徹底底地弄出了一份十里紅妝。 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不過身為表嫂衛(wèi)嫤卻清楚阿彤嫁妝規(guī)模,以及整個婚期的緊促。因為實在太趕來有些衣裳來不及做,在奉旨離京前她還去錦繡閣寧掌柜那訂了一批錦衣華服緊急送往西北。 眼看著還有兩個月就要成親,端王怎么這時候被派出來了? “還不是因為本王有個好弟弟,”端王瞥了眼旁邊但笑不語的平王,“平王殿下日日往在內(nèi)務(wù)府任職的外家跑,導(dǎo)致那邊用力過猛,本來下個月月末才能準(zhǔn)備好的依仗提前一個月完成。父皇見太子殿下廢除圈禁后,大哥和六弟都很忙,不忍心他們過分cao勞,便將這舟車勞頓又刀光劍影的苦差事給了我們倆?!?/br> 旁邊平王但笑不語,似乎沒聽見端王在編排他。 “那咱們可真得快點,怎么都不能耽誤端王殿下的大喜之日。”說完晏衡看向趕來的幾位村民:“這便是當(dāng)今圣上的兩位親子,端王殿下與平王殿下,他們代表皇上前來打擊倭寇。本官人微言輕可能保不了你們,但兩位殿下乃是天潢貴胄、鳳子龍孫,定能一舉蕩平倭寇,且保水匪招安后無恙?!?/br> 若是別的皇子過來,晏衡說話定不敢這般隨意。按照他與阿嫤的計劃,要先把這兩個月查到的證據(jù)先行遞過去,闡明前因后果然后再行請示,總之怎么穩(wěn)妥怎么來。 但端王不一樣,自打三年前他成親那夜接到密旨,兩人便有了交情。后來無論是班、韋兩家交情、或是端王喜歡廣源樓美味,還是阿嫤交好九公主,亦或者圣駕西巡那次端王依照他賬本查賬,林林總總?cè)杲?jīng)歷下來,兩人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交情,這會說話也更直白些。 果然端王沒有絲毫怪罪,他反倒通過晏衡只言片語初步弄清事實真相。 “依晏衡所言,是想招安水匪,通過他們對水路的熟悉來打擊通過水路逃竄的倭寇?” “差不多就是這樣,殿下且聽臣細(xì)細(xì)道來。想必殿下也奇怪,為何江南府兵年年抗倭戰(zhàn)績卓越,這些年來倭寇卻越發(fā)強橫。因為那些卓越的戰(zhàn)績,都是來自普通百姓,府兵層層派發(fā)任務(wù),完不成任務(wù)便隨便抓漁民前去充數(shù)。平民百姓不僅要受倭寇襲擊,還要忍受官府盤剝,無奈之下只能派族人入伙水匪,制衡倭寇與府兵,保家園平安。” 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的平王這會終于變了臉色,端王更是直接咒罵出聲:“豈有此理,這些府兵心中可還對朝廷有絲毫敬畏。十惡不赦的倭寇,竟成了他們魚rou百姓、橫行鄉(xiāng)里的借口?!?/br> 胸膛一陣起伏,破天荒地端王了解到這些年父皇的不易??此谱鴵硖煜率终拼髾?quán),可底下官員貪腐、陰奉陽違,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拿他當(dāng)傻子戲耍。屬于皇族的榮耀在心中激蕩,他是父皇的兒子,無論如何不能看這幫蠹蟲如此侵蝕大越的錦繡江山。 親自扶起幾位誠惶誠恐的村民,他雙手抱拳長揖一禮,面色無限誠懇:“勞煩幾位鄉(xiāng)親回去轉(zhuǎn)告水匪,只要他們肯帶路,本王定會身先士卒帶頭剿滅倭寇。待功成之日,本王定會稟告父皇論功行賞?!?/br> 幾人本是奉族長之命,帶信物前來請晏大人相助。沒想到他們不僅請動了晏大人,甚至連高高在上的皇子也許下承諾。感動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們心里這會再也無一絲疑慮。 召集在水寨的兄弟,把那幫無惡不作的倭寇打回去。 ☆、第188章 名動天下 兩個月前,當(dāng)皇上派來江南抗倭的欽差中途無故消失后,整個江南官場陷入恐慌。倒不是他們多疑,而是前面幾年皇上每次徹查貪腐,都是先行派人下來暗查。拿到確實證據(jù)后再動手,等真正查到頭上時,文武百官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太平盛世這么好的年景,當(dāng)官的哪有不貪的。身處官場這個大染缸,沒有共同的利益,同僚絕對會把你排除在外。 如今皇上又來這一出,雖然有的人不信,可找不到欽差晏衡本人,所有人心都提著。但心總這么提著也不是個事,恐懼之下他們找到了今上之弟,在江南修養(yǎng)的謹(jǐn)王。 謹(jǐn)王,單從封號可見一斑。不是代表美玉之意的那個瑾,而是謹(jǐn)小慎微的謹(jǐn)。當(dāng)日封王時慶隆帝擬定這個封號,一是因為這個皇弟性格懦弱,而是勸誡他做事要謹(jǐn)慎些。 江南官員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面對一手挑起貪腐之事的大殺神,他們難免病急亂投醫(yī)。謹(jǐn)王早已在當(dāng)年的奪嫡中被嚇破了膽,這會哪敢擾亂慶隆帝計劃。不僅不敢擾亂,他還往前推了一把。 “皇兄圣旨上明明白白寫著,命晏衡南下追討倭寇。你們不是也查出他中途下船,是因為身懷六甲的夫人身體有恙,那你們還擔(dān)心什么?!?/br> 有了謹(jǐn)王這句話,再加上這段時間風(fēng)平浪靜,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的江南官員終于忍受不住,再次松懈下來。 直到端王到來。 一聽來的是這位他們樂了。端王誰不知道,皇子中最愛美食的一位,常因一個特別的菜譜纏著酒家掌柜。江南富庶,于吃食一途格外精細(xì),他們完全不怕照顧不好這位。 于是在端王到來之前,兩江總督、巡鹽御史、布政使等江南實權(quán)官員著重搜羅了本地最好的廚子,給他奉上了一桌精心烹制的酒宴。眼看著端王沒拒絕,而且還吃得很高興,酒過三巡眾人終于把心放回肚子里,用曖昧的眼光招上來幾名瘦馬。 這邊正等著揚起的聲音響起,正座上吃飽喝足的端王卻突然冷了臉。 “本王聽聞牙行最好的瘦馬,價值黃金萬兩?!?/br> 這是要查了?兩個月前的驚懼重新襲來,如黑云壓城般籠罩在在場官員心頭。 端王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學(xué)著父皇的威勢,直到把所有人看得心生忐忑后,他突然收斂氣勢,話語中也帶出點笑意:“看你們怕的,為官之人總要有點享受,都跟苦行僧似得誰還會當(dāng)官。” 這是原諒他們了?江南官員不是沒察覺出問題,可他們每個人都不干凈,真要查下來所有人都得完蛋。畢竟皇上前兩年的雷霆手段擺在那,連京城的滿朝文武都爭不過,江南再厲害又能怎樣。這會他們生不起絲毫反抗之心,只能寄希望于,端王跟他們有同樣的想法,對他們寬容一二。 “這些瘦馬也都是底下人孝敬來的,我等只是在有重要賓客到來時召其過來賞曲。” “我等為官之人也不過是rou體凡胎,總有松懈之時?;拭桓彝?,不過閑下來時卻也會享受一二?!?/br> “方才王爺之言實在道出了我等心聲,王爺不愧是鳳子龍孫,能察人所不察?!?/br> 眾人一邊說著自己如何勤政,另一邊又強調(diào)這點消遣手段算不上什么。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jù),誠懇的態(tài)度連端王都幾乎相信了。不過也只是幾乎,這段時間任職禮部,他很清楚如今的官宦人家日子有多奢靡。單論擺設(shè)和排場,只不過是換了點忌諱物件,其本質(zhì)比起皇家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這些錢財哪來的,祖產(chǎn)可經(jīng)不起這般霍霍,歸根結(jié)底還不是貪來的。 江南這些官員也是一丘之貉,想起晏衡所說抗倭戰(zhàn)功之事,他幾乎壓抑不住內(nèi)心憤怒。不過想到目前境況,他還是強行恢復(fù)鎮(zhèn)定。貪腐要查,但現(xiàn)在還不是查的時候。 “本王能查人所不查?這話說得沒錯。本王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破軍星起,直指東南。東南有海島,倭寇世居于此,如今朝廷派西北戰(zhàn)神晏大人前來抗倭,天時地利人和,是時候一舉蕩平此隱患?!?/br> 說完他看向兩江總督,意思再明白不過。 兩江總督心里發(fā)苦,掌管江南府兵的官員正是他的親信,這些年一直受他庇護,前些年那些戰(zhàn)功是怎么來得他也多少清楚。如今有端王坐鎮(zhèn),肯定不能再渾水摸魚??赡切┰缫蚜?xí)慣化裝成地痞流氓向商鋪收保護費的府兵,如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頂起事。 怎么辦? 還沒等他想出辦法,旁邊端王已經(jīng)開始發(fā)難:“總督遲遲不應(yīng),莫非是想違抗本王意思?本王自知人微言輕,但本王此次乃是奉父皇旨意而來??偠娇床黄鸨就?,難道還看不起本王的父皇?” 眼見端王神色中露出不悅,江南總督心里苦得跟被黃連水泡過似得。 “王爺乃天潢貴胄,生來身份高貴,您這樣說可真是折煞下臣。下臣不敢對皇上和王爺有絲毫不恭,只是冬日倭寇入侵之時,府兵浴血奮戰(zhàn)傷亡慘重,如今怕是人員不整,污了王爺貴眼?!?/br> 此言正和端王心意,來之前他就心中有數(shù),這般腐敗的江南,估計也拿不出多少趁手的府兵。兵貴精而不貴多,不然養(yǎng)著些酒囊飯袋白瞎朝廷糧餉。 “本王為父皇辦事,自然要盡心盡力,一點傷病又算得了什么。擇日不如撞日,總督帶路本王親去江南大營選人?!?/br> 王爺這是默認(rèn)了?太多精兵他拿不出來,但撐場面的還是能臨時湊起來。便招呼著端王,兩江總督忙命人前去報信,要掌管府兵的下屬將精兵全都挑出來。 等端王兜了個圈子過去時,就見到一批精氣神格足的江南府兵。好生贊賞了總督一番,然后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要回了這些兵卒的指揮權(quán)。掌兵的將領(lǐng)就是再傻,也知道精兵才是他的依仗。若是晏衡來要調(diào)兵,這會他肯定想盡理由推脫。偏偏來的是端王,人家親爹可是手握天下生殺大權(quán)的皇帝,人家本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人家有任性的權(quán)利。 別說“一小股”府兵了,就算真要整支府兵的掌控權(quán),在皇帝沒發(fā)話阻止前,他們也得乖乖奉上。 總督垂死掙扎:“王爺,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倭寇又向來兇狠,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們下面人去辦?!?/br> 不止帶兵將領(lǐng),這些精兵門也滿臉希望的看過來,他們都清楚一個好將領(lǐng)的重要性。打仗這事本就兇險,遇到個瞎指揮的簡直是讓他們上去送命,這位從京城里來的王爺細(xì)皮嫩rou,一看就沒什么經(jīng)驗。 被眾多不信任的目光看著,端王無所謂地笑笑,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本王本來就沒想親自沖鋒陷陣,本王會將指揮權(quán)交給晏大人?!?/br> 前一句話讓府兵門墜入地獄,總督升起希望;后面一句則完全碾碎了總督希望,同時讓府兵們升入天堂。原來是晏大人,皇上親自從西北調(diào)過來的晏大人。聽說比倭寇還要兇殘的瓦剌人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其本人更是作戰(zhàn)神勇,堪比關(guān)公秦瓊在世。 比起將軍端王完全沒有帶兵經(jīng)驗,但將軍的那點帶兵經(jīng)驗跟晏大人比起來又不夠看了?;噬鲜ブ家呀?jīng)下來,這仗必須要打,與其跟著半吊子水平只會欺壓百姓的將軍,就算沒有絲毫了解他們也愿意跟著晏大人。 端王可不管他們愿意不愿意,整個天下都是他父皇的,他代表父皇前來,就算這些當(dāng)官的不愿意又能拿他怎么樣?輕飄飄扔下這句解釋,端王直接命親衛(wèi)清點人數(shù),帶兵走人。 與此同時晏衡也在飛快地收攏水匪勢力。他原先在村中住了大半個月,與附近的村民也算相熟。又兼之有端王和平王兩位殿下做保證,村民們很容易相信她。而水匪那邊,能過安生日子,打贏了甚至能當(dāng)官,誰還愿意落草為寇,所以沒過幾天他就集齊了一大批人馬。 韋家人記性都很好,當(dāng)年他能在幽州城滅火時趁機收攏西北軍,如今有了經(jīng)驗的他,在面對比西北軍規(guī)模小很多的水匪時更是駕輕就熟。見他這般熟稔,無論是端王帶來的府兵還是臨時集合起來的水匪,不知不覺間全都有了信心。 更讓人欣喜的事還在后面,端王只選了精兵,能在府兵整體腐敗的情況下維持住本心,這些精兵的品性可見一斑。且這些精兵大多出自湖邊各個村落,與有些個水匪自幼相識,這會很快就相親相愛,真正做到了“官匪一家”。 人心齊,泰山移。 晏衡深知倭寇狡猾,清繳之事必須得快刀斬亂麻。命村民準(zhǔn)備好火油后,他又將府庫中剩余的兵器發(fā)給水匪。待人員稍微齊聚后,便劃船向倭寇藏匿之點駛?cè)ァ?/br> 這么大的動靜想不走漏風(fēng)聲都難,他們到時倭寇早有防備。他們將船連在一起,依托背后島礁形成一道水上防線。見此晏衡毫不猶豫,命人抄小路繞道后面將油潑過去,放火箭,燒他個烽火聯(lián)營。 史書記:建文四十年六月,大越水師大敗倭寇殘匪。湖水赤紅,七日未消,倭寇驚懼,百年內(nèi)再不敢來犯,晏太尉鐵血之名響徹天下。 ☆、第189章 看清局勢 大敗倭寇后,緊隨而來的便是整治江南官場。 兩年前面臨西北貪腐時,慶隆帝是做了好多的心理建設(shè),用為帝近四十年鍛煉出來的果決才下定決心,揭開著錦繡江山的表象開始腐爛發(fā)臭的本質(zhì),忍住疼痛挑破一個個膿包。萬事開頭難,經(jīng)歷了最初的痛苦和兩年的磨礪后,如今面對貪腐他已經(jīng)能從容淡定。 貪的人又不是他,為什么要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就算他識人不清選出了這么些貪官污吏,可古人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該抄家抄家,該問斬問斬,這兩年來他一直在及時彌補。 他清楚江南官場復(fù)雜,這里不比西北,別說晏衡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就算在朝堂立足多年的老油條,只怕也招架不住,所以他派了自己的兒子前去。本來熟悉政務(wù)的武王和魏王是最好的選擇,可眼見著太子倒臺后兩人的舉動,慶隆帝心里很清楚: 派他們?nèi)ソ?,就相?dāng)于把一塊肥rou放到餓狼嘴邊。他們不會盡心盡力查處貪腐,只會趁機借此打壓異己、收攏勢力。 這事只有萬事不沾的端王最合適。厚熙是個孝順孩子,只是入朝堂時間太短,手腕上可能有所不足。考慮到此點,慶隆帝直接給他蓋了幾張空白的圣旨,囑咐他“便宜行事”。 圣旨交付時,看到他一臉坦誠的接過去,沒有魏王那種刻意裝出來的小心翼翼,也沒有武王慣常掩飾不住的竊喜,短暫的失望過后,慶隆帝心中升起一股欣賞。 只有真正心胸坦蕩、全心全意想辦好差的人,得到空白圣旨后才會這般反應(yīng)。厚熙也許沒有這樣崇高的品性,更多的可能是,他心里只把他單純地當(dāng)做一位父親,那個看著他長大、需要他崇敬孺幕的父親。兒子要出遠(yuǎn)門,父親給點傍身的東西不就是理所當(dāng)然? 拋卻這些繁雜的念頭后,他心中想法越發(fā)清晰。最適合皇位的不是魏王,更不是武王,而是他一直以來最寵愛、寵得他各種偷懶甚至為個菜譜在京城鬧笑話的兒子——端王。 不說別的,單友愛兄弟、不戀棧權(quán)力這兩點皇家就鮮少有人具備。沒有為政經(jīng)驗并不礙事,他當(dāng)過皇帝,這事沒人比他更有發(fā)言權(quán)。任何一位皇帝,哪怕是從太子平穩(wěn)繼位的,也不可能剛登基就駕輕就熟。如何權(quán)衡朝臣,如何掌控六部,這些都需要自己慢慢去摸索。 厚熙不笨,他只是懶。 想到他懶的方式,慶隆帝愁得不行。一般人懶那都是真懶,就如平王那般醉心于吃喝玩樂,恨不得窩在府里不動彈的懶。但厚熙的懶不一樣,仗著腦子聰明他很容易能處理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這些事做完后不管空下多少功夫,他都不會舉手之勞管下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