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安斯比利斯垂眸,嘴唇掀了一下,獠牙一閃而過。他喉嚨發(fā)出艱澀的吞咽聲,臉突然埋在歐西亞的肩窩里,手臂微微顫抖。 歐西亞轉(zhuǎn)了轉(zhuǎn)筆,無奈地擱下了,摸摸他的頭發(fā):“好吧,讓我們想想有什么能穿著褲子玩的游戲?!?/br> 過了會兒,安斯比利斯平靜下來,抬起頭,若無其事地說:“不是要寫信嗎?我陪你?!?/br> 歐西亞拿起手邊的一本雜志:“我只是想給這本雜志的主編寫信,告訴他英國的食物并不像他說的那樣一無是處,至少炸薯條還不錯?!?/br> 安斯比利斯接過雜志,翻了翻道:“你可以在它的官網(wǎng)留言?!?/br> 歐西亞道:“你不會指望一只貓能干這種事吧?” 安斯比利斯搭著歐西亞的肩膀,食指和中指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他的喉結(jié):“不如干點不需要褲子的事?” 歐西亞拉下他的手,在他反手攥住自己的時候,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背:“我們應該活得健康一點。” “完全同意,比如做點身心健康的運動。”安斯比利斯拉起他,身體壓了過去。 歐西亞道:“我想曬太陽?!?/br> 安斯比利斯抬起他的下巴:“岡格羅真的是血族?也許你們能變成任何動物,除了蝙蝠?” 歐西亞笑嘻嘻地說:“看我挑選伴侶的標準就知道,的確瞎。” “哦。”安斯比利斯低下頭,無意識地把玩著他的手指,半天沒說話。 歐西亞覺得不對勁,又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矮下身體,從下向上地偷瞄安斯比利斯,然后對上了一雙寫滿了嫉妒、狂亂、迷茫的赤紅眼睛。 安斯比利斯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去,又怕牙齒不小心傷到他,只能將所有的力氣向自己發(fā)泄。 歐西亞能清楚地聽到抱著自己的這具身體的骨頭正不斷得咯咯作響。 他不著痕跡地往后靠了靠,立刻點燃了安斯比利斯的體內(nèi)狂躁之焰。他猛然脫掉上衣,又用力地撕裂了歐西亞的,讓兩具身體無間隔地貼在一起。 歐西亞無奈地撫摸他的后頸:“至少讓我知道原因?!?/br> 安斯比利斯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道:“后悔了嗎?” “哪個?是指一直住在英國,享受的唯一美食是炸薯條?還是選了這家地毯毛很硬的酒店,讓我現(xiàn)在躺得不太舒服?或者是沒有在我們起床的第一時間就提議出去曬曬太陽,以致我們現(xiàn)在什么都沒做,就保持著奇怪的姿勢?” “沒有選擇約瑟夫·米勒?!?/br> “呃?!?/br> 安斯比利斯突然抱著他從臥室來到浴室,將他用力地按在浴缸里,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陰森森地說:“后悔也晚了!” “其實……” “閉嘴!”安斯比利斯暴躁地吻住他。 歐西亞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 反正,自從認識了安斯比利斯,這種不給說話的情況就經(jīng)歷了很多,放棄著放棄著就習慣了。 直到歐西亞變成黑貓,安斯比利斯也沒有從他嘴里聽到答案。 對此,他并不覺得后悔。 聽不到答案,就不會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只是到了第二天,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酒店的天花板上寫著大大的:選你!選你!混蛋,我選你! 抑制不住的狂喜還來不及徹底炸開,安斯比利斯就看到床頭柜放著一張歐西亞留給他的邊條:我出去閉嘴了。 被澆了一頭冷水的安斯比利斯:“……” 早餐,沒有黑貓。 沒胃口。 午餐,還沒回來。 沒胃口。 晚餐…… 沒胃口! 直到半夜十一點多,陽臺才有悉悉索索的動靜。 黑貓帶著一身酒氣,踩著輕盈的小步子,晃晃悠悠地回來了,還沒走進房間,窗簾就被猛地拉開,一個高大陰沉低氣壓的身影出現(xiàn)在窗邊,俯瞰著它。 黑貓的爪子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就諂媚地伸了出去,抓了抓他的鞋面,見對方無動于衷,踩著小碎步到他腿邊,蹭著褲腳。 安斯比利斯彎腰將它抱起來,親了親它的鼻子,親了親它的嘴唇,低聲道:“對不起?!?/br> 黑貓側(cè)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然后滿意地點點頭??磥戆菜贡壤惯@些年的修行,還是大有成果的,至少懂的認錯了。 安斯比利斯微笑著拿出一根羽毛筆,道:“我道完歉了,接下來,是對你的懲罰。” 黑貓:“……”后腿一蹬! 沒逃過魔爪。 此后,黑貓和安斯比利斯都安分了下來,直到回家。 平靜愜意的生活讓安斯比利斯仿佛從地獄回到天堂,那本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光景。若要說美中不足,就是黑貓變?nèi)说臅r間太短了。有時候兩人鬧得太狠,黑貓還會賭氣,連著三天都踩著貓步走來走去,全然不管身邊的蝙蝠已經(jīng)饑渴的眼睛都綠了。 高登、黑巫師、黑巫術……那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 安斯比利斯有時候會想,說不定來自巫族的斗篷人已經(jīng)收拾掉了他。 直到,小木屋有客來訪。 不用打開房門,安斯比利斯就能感受到來自門外的令人厭惡的氣息。他一把抱起黑貓,將它放在客廳邊的餐桌上,與歐西亞在一起。 篤、篤、篤。 敲門聲不疾不徐地又響了三下。 安斯比利斯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一直不開門,對方會以這樣的節(jié)奏繼續(xù)敲下去,直到沉穩(wěn)的外表剝落,露出那瘋狂盜無可救藥的內(nèi)心。 門自動地朝里打開。 安斯比利斯抱胸看著他。 “打攪了?!备叩敲撁敝乱狻?/br> 安斯比利斯驚訝于對方蒼老得近乎腐朽的面容。第一次見面,對方看上去五十歲出頭,臉上有了歲月的刻痕,但舉手投足充滿了成熟男性的魅力,正是那些剛?cè)肷鐣那酀倥矚g的那種人。而現(xiàn)在,他的臉皺得連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高登拄著拐杖,慢吞吞地邁入房間。 他穿著寬大的黑色呢大衣,墊肩很高,左右高低相等,平成一條直線,藏住了脖子,看上去就像腦袋長在黑色長方體上的怪物。呢大衣下露出一雙擦得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即使邁過長長的海灘,也沒有沾染上一點泥土。 他像個老朋友一樣地環(huán)顧客廳,目光在窗臺的假花上逗留了一會兒,才笑道:“你還是沒變。迷戀花朵的美麗,卻厭惡它們的勃勃生機?!?/br> 安斯比利斯道:“我愛人喜歡花,我討厭照顧?!?/br> 高登帶著“我已經(jīng)看穿你了,不必再掩飾”的得意笑容落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br> 安斯比利斯:“……” 看來對方的精神病更加嚴重了。 精神病都這么讓人討厭嗎? 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一樣? 一定不一樣。 ……他有顏。 第22章 落網(wǎng)(上) 高登道:“一杯紅茶,謝謝。” 安斯比利斯道:“沒有?!?/br> 高登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緩慢地擦掉茶幾上的水漬,放在鼻翼下嗅了嗅:“英國紅茶。” 安斯比利斯道:“我的寵物有時候會在上面撒尿,你知道的,雄性都喜歡抖兩下?!?/br> 高登的手抖了抖,抬頭看他。 安斯比利斯注意到他的眼睛,那原本是灰藍色的,說不上漂亮不漂亮,反正在英國爛大街,但此刻變成了詭異得金藍,就是湖藍色的眼睛外面鍍了一層怪異的金色:“你快聾了?” 高登道:“不會比你更快?!?/br> “我以為你和某些不幸貓一樣有基因缺陷?!睈廴俗兂闪素堃院螅殚喠舜罅筷P于貓的消息。安斯比利斯轉(zhuǎn)身入廚房。 深秋將過,埃及的氣候仍如暖春。 但高登穿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只有露出了一張油光滿面的臉——像打了一層厚厚地蠟,笑的時候,燈光會隨著臉頰的起伏而折射不同的面。 安斯比利斯很快從廚房出來,將某個展銷會上贈送的礦泉水放在茶幾上:“不知道有沒有過期。過期也沒關系,反正你身體過期也用了這么久?!?/br> 高登的手在拐杖上扭動了一下,笑道:“真高興發(fā)現(xiàn)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這么討人厭?!?/br> 安斯比利斯眼角瞄到廚房里跟出來的不安分貓爪,拖過椅子擋在中間坐下:“你想要什么?” 高登道:“看看老朋友,你太緊張了?!?/br> 安斯比利斯道:“我該相信你嗎,在你對我使用黑巫術之后?” 高登高興地笑了笑:“那個效果不錯,對不對?你中招了?!?/br> 安斯比利斯道:“我好端端地坐在這里?!?/br> 高登收起笑容,冷冷地說:“還沒有恭喜你呢,天堂的走狗。” 安斯比利斯道:“聽起來也比黑巫師的朋友要高大上得多?!?/br> “朋友?”高登譏嘲地道,“異想天開!我沒有朋友,也沒有人配做我的朋友!這個世界,不,九界到處都是低智商、低情商的低能生物,沒有誰可以與我相提并論!或者勉強有一個?!彼D了頓,一字一頓地說,“你們稱之為,神?!?/br> 安斯比利斯道:“對,一個稱為神,其他的稱為神經(jīng)病?!?/br> 高登盯著他道:“別忘了,你和這個神經(jīng)病曾經(jīng)交過朋友?!?/br> 安斯比利斯道:“應該是你別忘了,你剛剛才說,這個神經(jīng)病沒有朋友!” 高登面前的茶幾突然飛了起來,撞到天花板上,然后重重地掉下來。 安斯比利斯連人帶椅子地往后推了兩米,任由茶幾摔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