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324.望鄉(xiāng)
一個容貌普通有幾分秀氣的女子站在汪崢面前,汪崢有點發(fā)愣,這是誰啊,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低頭發(fā)現(xiàn),他正拉著她的手,另一只手之中一人拿著一個紅色的本子,上面寫著結(jié)婚證! 汪崢有點迷糊,松開女子的手用力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仿佛這個場景發(fā)生過,只是想不起來。 汽車的喇叭聲刺耳讓人不得寧靜,可這些聲音對汪崢仿佛遙遠(yuǎn)得如同做夢一樣。 “怎么?不想結(jié),不想就算了,現(xiàn)在還來得及!” 汪崢抬起了頭,看著女子的神情,迷茫的眼神一點點清明起來,各種信息和聲音鉆進了他腦袋之中,悶哼一聲,想起來了,他今天和她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可自己怎么覺得這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了? “你什么表情,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白撿了一個媳婦兒還那種表情,也是我當(dāng)時年輕無知,被你騙了?!?/br> “不是,啊——那個你聽我說,我剛剛忽然頭疼了一下,一會兒就好!”汪崢趕緊解釋,只是她叫什么? 女孩兒冷哼一聲,向前走了,汪崢看著刺眼的太陽覺得世界都在打轉(zhuǎn),追了上去,偷偷打開結(jié)婚證看了一下,女孩叫田珍,一點也不天真。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按部就班,他們有了孩子,取名叫晨晨,汪崢活得非常疲憊,田珍的強勢逐漸在婚后表現(xiàn)出來。他常常一個人發(fā)呆,想要逃離,卻又沒勇氣逃離這樣的生活。另外,他感覺自己遺忘了什么一樣。 汪崢一個人正在躺椅上躺著,田珍回來就給他臉色看,汪崢裝作沒看到,兒子晨晨在擺弄著他的玩具,然后,田珍在屋里開始嘮叨。汪崢只是不接茬,他非常累,不想吵架,可是田珍卻不放過他,汪崢終于回了一句,“讓我靜靜吧!” 田珍仿佛火藥桶一樣爆炸了,沖著汪崢大發(fā)脾氣,大吼大叫。汪崢閉上了眼睛,可田珍的話還向風(fēng)暴一樣沖進了他的大腦之中:“你對你父母簡直是不孝子,不聞不問!” 汪崢聽了冷笑,“好像你孝順一般,光說漂亮話,我時時刻刻都想陪伴著他們,我有這個家,能嗎?父母也不容許,至于給父母錢,我給一百,他們要給我二百,你別裝作不知道!” “你父母憑什么要我孝順——” “你是兒媳婦!我也沒要你孝順,但你別說什么風(fēng)涼話!我父母來了,我多做了一個菜,你都當(dāng)著面有意見!” “我哪有!汪崢,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田珍過來拉扯汪崢,汪崢呵呵冷笑幾聲,“你當(dāng)我瞎子、聾子嗎,看不見聽不見?我看不見,我父母難道也聽錯了?” “我打電話問你父母!” 汪崢一把奪過手機,“你還好意思問,問了,我父母能說什么。我父母只為我們這個小家著想,而你父母呢,不斷索取,你做大孝女,而我是不孝子,好得很!” “你白娶了我,還想怎么樣,我父母給你錢?” 汪崢嘆口氣,“是啊,娶了你,就娶了上帝,我也無奈,什么也不能說,我也想做一個孝子,可有了自己的家,如今做爹,方知兒女是債,當(dāng)然你家例外!” “汪——崢!” 田珍一氣之下帶著孩子走了,汪崢直愣愣地躺著,如果以前,他會安慰她,現(xiàn)在他太累了,一番吵架把所以的精力都吵完了,看著她收拾東西,看著她離開,心里沒有了一點波瀾。 傍晚,一個人喝酒,酒后又后悔了,打電話給田珍,不接,摔了手機,破碎的屏幕射在了眉心上,喝了酒也不知道疼,貼了一貼膏藥躺在床上睡了,睡夢之中,聽到有人說地震了,接著身上傳來一陣劇痛,昏迷了過去。 汪崢醒來的時候,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好一會兒才弄明白,自己在家中,只是家變化很大,聽得衛(wèi)生間水響,一個女子在哼著歌洗澡,心道難道是田珍回來了?心里有點開心,喊田珍,沒人答應(yīng),汪崢過去推衛(wèi)生間的門,一下就進去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渾身一絲不掛的陌生女孩出現(xiàn)在了眼前,正在洗澡,關(guān)鍵是他不認(rèn)識,而她也仿佛當(dāng)他不存在一樣,汪崢慌亂之下,沖了出來,這次他看明白了,他是穿門而過,他死了! 這是地震后新蓋的小區(qū),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家了,至于田珍和孩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汪崢離開了,太陽有點刺眼,一家一戶進遍了整個小區(qū),也沒找到田珍和孩子,汪崢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想事情。 夜深人靜的時候,汪崢茫然的眼神一點點變亮,他想起來了,他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成了修仙者,他回來了,只是醒悟得有點晚了。 汪崢站起身,回過頭發(fā)現(xiàn)身后有一個黑洞跟著他,他知道,只要進去,他就又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神念鋪開,汪崢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田珍帶著孩子去了另外一個老舊小區(qū)生活,汪崢跨步邁出到了家里,她和孩子都睡了,汪崢坐在原來的那張搖椅上,靜靜地看著。 仿佛有感應(yīng)一樣,兒子爬起身,眼神和汪崢的眼神對撞在了一起,“爸爸?”汪崢笑了,從搖椅上站起來,就在這時,田珍醒來,兒子激動地說:“mama,我看見爸爸了,他對我笑!” 田珍神色一黯,將兒子抱住,“晨晨睡吧,明天還要上學(xué)!” “mama,真的,我看見了,就在搖椅上!” 田珍順眼去看,一下頭皮發(fā)麻,那張搖椅在吱呀吱呀地?fù)u著,田珍一把抱住兒子向后躲,“你既然死了,就不要回來了!”說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隱藏起來的汪崢,神色黯然,三年過去了,她漸漸走出了悲傷,自己又何必打擾她,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中,汪崢聽出,他的死只有弟弟知道,她和弟弟瞞著他的父母。 汪崢離開了,這片天地法則根本不適合修行,汪崢飄了很長時間,才回到農(nóng)村的家中,老父母正從地里干活兒回來。 汪崢找了個恰當(dāng)?shù)臅r間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兩位老人很高興,母親破口大罵,“臭小子,還記得回來啊?” “媽,怎么會不記得?” 一如從前聽著她的嘮叨,到了傍晚,汪崢用起法術(shù),打在了二老的腦海之中,讓他們忘記他,不會對外人說。 就這樣,汪崢和父母生活在了一起,他們甚至忘了自己的孩子成家了。汪崢一邊陪著他們,一邊研究這片天地法則,勉強畫出了幾張符,幫父母料理了一下身體。 弟弟經(jīng)?;貋砜赐改?,有一次,母親突然對弟弟說:“你哥哥回家很長時間了,還像個老小孩一樣,得找個媳婦兒?!?/br> 弟弟岔開了話題,轉(zhuǎn)過頭雙目通紅。好在母親說過后,又忘記了,汪崢?biāo)闪丝跉狻?/br> 最大的災(zāi)難在假期來臨了,田珍居然帶著孩子來了,弟弟一家也在,然而父母根本忘了田珍和孫子,看到兩人,母親問:“你是誰家的媳婦兒,這孩子真好看?!?/br> “媽,我是田珍,這是您的孫子晨晨,媽,你這是不想認(rèn)我們娘倆了吧?” “我們卻不記得,我兒子還沒結(jié)婚呢?!?/br> 父母拼命想?yún)s想不起來,只是不停地流淚,不斷捶打著頭,田珍也看出不對勁了,弟弟忙勸說父母,可一說不要緊,父母更痛苦,母親忽然道:“山兒啊,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媳婦兒,媽老糊涂了!” 一聽這話,田珍突然哭著笑了,“大娘,我們其實不是,不用找了,就想借住你家?guī)滋?!”汪崢走了出來,對父母搖搖頭,母親這才笑了,不去深想,“我山兒說不是,好好,住幾天都沒事?!?/br> 術(shù)法的力量厲害,心靈的力量更強。 吃飯的時候,母親忽然又道:“山兒還沒吃呢,不知又去哪里野去了,得給他留點飯?!庇挚粗砍坑终f他和汪崢長得很像,讓弟弟和田珍忍不住背過身流淚。 汪崢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局面,出來相見,他還是要走的,只能再傷害他們一次。傍晚睡覺的時候,汪崢用符箓幫他們都料理了一番身體,親了親兒子,刺破了他的手指,將一枚戒指套了上去。只是一枚空間戒指,只要他善用,日后日子會過得很好,將一縷念力打入其腦海之中,有關(guān)于戒指的信息,另外,防止他說出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都發(fā)現(xiàn)神清氣爽,田珍更是感覺年輕了十歲,感覺怪怪的。住了幾日,田珍帶著兒子走了,只剩下弟弟了。 當(dāng)汪崢出現(xiàn)在弟弟面前的時候,弟弟嚇得從地上蹦到了炕上,頭發(fā)都直了起來,等他平復(fù)慌亂過后,汪崢向其解說了一番,并將一枚戒指送給了他,“有了它,你就算賣菜也能富貴起來?!?/br> 果然,沒三年,弟弟有了錢,還不忘自己的嫂嫂,因此一家人過得都很富足,汪崢再未出現(xiàn)在弟弟面前。只是五六年了,田珍居然沒有再婚的消息,還帶著孩子經(jīng)?;丶铱雌牌拧?/br> 汪崢忽然覺得,他死了比活著更好。如果還活著,他和田珍最后的結(jié)果可能是離婚,反而死了,一家人更和睦了。 汪崢一直陪伴著父母,幾十年后,二老無疾而終,活了將近百歲。兩老子孫后代已經(jīng)很多了,風(fēng)光地打發(fā)出去,汪崢感覺身上的枷鎖一條條斷裂了,整個人感覺要飄了起來一樣,身后的黑洞越來越有吸引力了。 墳前,最后只剩下了弟弟和田珍,弟弟嚎啕大哭著:“哥哥,你出來,出來,我知道你在,晨晨也長大了,嫂子為了家守寡這么多年,你就不能出來嗎?我想再看看你啊,再不見,永遠(yuǎn)見不上了!” 汪崢嘆息一聲,走了出來,弟弟和田珍睜大了眼睛,田珍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要走了,父母去世我再無留戀了。田珍,你不該浪費大好青春,也對不起,帶給你的是深深的傷害!” “沒什么對不起,你就不能為了兒子留下嗎?” “我死了,也是真的。我本來不該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如今要走了,也算最后一面。” “我呢?汪崢你摸摸良心,你就不能留下陪伴我剩余的時光?” “是啊,哥哥,你太狠心了!” 汪崢回過頭,發(fā)現(xiàn)黑洞消失了,愕然,聽得一道聲音在腦海之中響起,“大哥哥,留下吧,等我再來接你!” 就在原來父母的院子,汪崢陪著田珍到老,田珍臨終前,嘆息著說:“如果再有一輩子,你再舔著臉討好我,我會站在你身后,一磚頭拍死你!” 汪崢苦笑,“這么恨我?” “是啊,不過也沒遺憾了,謝謝!”田珍就此閉上了眼睛。汪崢呆呆的,彎下腰親了親田珍的唇,“對不起,若有來世,我們不認(rèn)識!” 汪崢踏入了通道之中,任憑身后闖進來的晨晨呼叫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