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璐嗤笑，“真想瞞，怎么都能瞞住的?！碑吘贡ｇS只是負責(zé)他的安全，卻無權(quán)干涉他想做的事情。

    石決明想起那天在茶室，南星順著桌面推過來的點心，心頭一陣后怕。

    兩個人相對沉默，片刻之后，石決明又問，“寧姐，還有別的什么線索嗎？”

    寧璐想了想，反問他，“有個挺紅的少女組合叫什么‘甜心寶貝’的，你知道嗎？據(jù)說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花，最近剛推出一首歌叫什么陪你看星星的？”說著她輕聲哼了一小段曲子，“差不多就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現(xiàn)在滿大街都在放?！?/br>
    石決明對這個“甜心寶貝”沒什么印象，但他在路上等車的時候聽過這首歌，“嗯，在路上聽到過。”

    “‘甜心寶貝’里的meimei以前有一個助理，姓王，因為弄壞了什么東西，被這個meimei鬧著不用了，這個小王現(xiàn)在負責(zé)另外一個藝人?！睂庤幢M量讓自己把話說的清楚一些，“我的人上周找到了她，從她那里買到了一些東西。你大概想不到，屏幕上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背地里也是吸毒的。”

    石決明壓根也不知道“甜心寶貝”是什么樣兒，也就沒有什么意外的感覺。但是聽到最后一句話，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這倆姐妹……跟南星有關(guān)系嗎？”

    寧璐說：“有沒有直接關(guān)系，我不好說。但是南星參加過的聚會，這姐妹倆也露過面，他們的社交軌跡有重合的部分。當(dāng)然更詳細的信息暫時還沒有，畢竟他們經(jīng)常出入的都是那種私密性很好的會所。連狗仔都很難混進去，別說業(yè)余選手了。”

    石決明忽然有些心亂，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如果繼續(xù)往下查，誰知道還會查出什么來？重要的是，但凡跟毒品沾邊的人，犯起病來都是沒有理智的。萬一鬧出什么風(fēng)波，會不會對寧璐和元家有什么影響？

    “寧姐，要不咱們別查了。”石決明整個人都覺得緊張的不行，“讓你的人也收手吧。我覺得……太危險了?！?/br>
    寧璐輕聲笑了起來，“擔(dān)心我？”

    “嗯?！笔瘺Q明說：“有買的，肯定就有賣的。真要是查到這些人身上，只怕要出事。”

    “放心吧，”寧璐笑著安慰他，“jiejie我也不是吃素的?！?/br>
    石決明問她，“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寧璐說：“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跟南星能扯上關(guān)系的線索一大堆，但是沒有一條直接指向他。第二個問題是：元家并沒有打算現(xiàn)在跟秦家撕破臉，你懂嗎？”

    石決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不大懂?！?/br>
    寧璐又笑，語氣倒是輕松了不少，“這件事我暫時不打算繼續(xù)往下查了。讓秦家知道，還以為我們元家要抓他們的小辮子呢。但這么一個危險源放任不管，還不知他能做出什么事兒來。以前他能算計老三，現(xiàn)在能算計你，誰知道下一個目標(biāo)會是誰？他既然已經(jīng)盯上了你，躲得了一次，能躲得了下一次嗎？他下一次動手，若是通過其他人來做呢？你是不是還能這么僥幸的躲過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說呢？”

    石決明點點頭。道理確實是如此，南星推過來的點心他不會吃，若是他借別人的手呢？如果換成身邊的人呢？換成工作小組里平時嘻嘻哈哈的那些同事呢？

    防，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寧璐說：“我讓人把搜集到的東西整理一下，然后想個法子交給秦家。秦家也是老派的人家，特別注重名聲。他們一定不會坐視南星這個炸彈有朝一日把秦家的世家聲譽都給毀了的。聽說南星當(dāng)初要去做明星都遭到了好大的阻攔呢?！?/br>
    石決明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想了想說：“資料交給秦家，他們會不會對元家有什么……”

    寧璐笑著說：“當(dāng)然不是直接拿去給他們。還是要想個妥帖的法子的，最好把這禍害推出去，然后還能把咱們摘出來?！?/br>
    石決明想了想，“要不還是告訴元赫吧。他手里不是有個信息咨詢的生意嗎？做這一行，接觸到各種消息都正常。他跟秦少白又是發(fā)小，由他交給秦少白不會驚動秦家的其他人……就說是在查其他事情的時候，無意中查到的。秦少白如果對這件事有所懷疑，他應(yīng)該會繼續(xù)往下查，由他去查南星，應(yīng)該比外人方便得多。南星真有問題的話，依著秦家的門風(fēng)，我想秦少白應(yīng)該不會瞞著秦家當(dāng)家的人?！?/br>
    “我看行。”寧璐想了想，夸了他一句，“小主意出的挺妥帖的?！?/br>
    石決明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覺得高興，“如果那幾盤點心真的是加了料的……他這么做還是沖著元赫去的吧？”

    “得了吧，”寧璐冷笑，“打著感情的旗號就能隨便害人了？我看他不是為了什么對老三的感情，根本就是因為老三不理他，他覺得不甘心吧？！”

    石決明覺得這二者之間似乎……區(qū)別并不太大，都是有個元赫站在那里，讓他求之而不得。如果只是rou掛在墻上貓看著，事情倒也簡單了。但這塊肥rou的身邊偏偏又冒出來一個小窮酸。在南星眼里只怕石決明處處都比不上他，這讓他怎么能咽下那口氣呢？

    寧璐問他，“你去說還是我去說？”

    石決明說：“還是我先說吧?！币蝗辉者€得回過頭來再問他一遍。

    “好吧?！睂庤凑f：“老三的性子有點兒……嗯，大男人主義。你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我估計他會有點兒生氣。好好哄哄啊。”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要是不依不饒，就告訴他是我攔著的。讓他有脾氣來找我?！?/br>
    石決明苦笑，“得了，寧姐，別逗我啦?！?/br>
    “好，好，”寧璐說：“你跟老三好好談?wù)?，然后讓他來找我拿資料?！?/br>
    石決明答應(yīng)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后，石決明心里還真的有些發(fā)愁了。他要怎么對他說呢？元赫那個脾氣，知道自己居然瞞著他這么大的事兒……

    石決明抱頭，忽然覺得自己攬了個燙手的山芋。

    第73章 奉公守法

    石決明捧著電話，把那天南星找他的事情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講了一遍。 。しw0。在這個過程中，元赫始終一言不發(fā)。

    石決明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說：“我當(dāng)時怕你沖動，就……就想著找寧姐給查查……”

    元赫還是不吭聲。如果不是聽得見話筒另一側(cè)一下一下的呼吸和打火機一下清脆的碰撞，石決明幾乎都要以為他把手機扔一邊去了。

    石決明抓抓頭發(fā)，挺無奈地問他，“……生氣了？”

    良久之后，元赫嘆了口氣，“找二嫂查這件事是可以的。但是你應(yīng)該先告訴我一聲。萬一出了事怎么辦？”

    石決明老老實實地說：“當(dāng)時沒想到……以后不會了?！?/br>
    元赫后怕的不行，簡直想把石決明從電話里拽過來好好打一頓屁股板子。萬一呢？他想，萬一石決明沒抗住南星的熱情招待，吃了一塊點心呢？好吧，就算毒品通過消化道服下之后，大部分都會被肝臟給代謝掉，只有一小部分會進入神經(jīng)中樞，不一定就會一次成癮。但若是迷jian水一類的東西呢？如果南星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染上毒癮，而是要等他昏迷之后，安排了別的節(jié)目呢？

    元赫越想越是火大，恨不得一把捏死這個禍害。打他的主意，看在秦少白的面子上他還能忍一忍，打石決明的主意，純屬自己找死。

    “以后不準再搭理他，”元赫咬牙切齒地說：“公共場合也不行！”

    石決明討?zhàn)?，“我知道錯了?！?/br>
    “以后下班我去接你?！痹詹挥煞终f給他的小男友制定了新的家規(guī)，“沒我的同意，不許跟別人走?！?/br>
    石決明試圖反抗，“不必如此吧？你看我……”

    元赫突然間用一種很柔和的腔調(diào)說：“聽話?！?/br>
    石決明，“……”

    石決明背上竄起一片雞皮疙瘩。

    “乖?！痹绽^續(xù)rou麻不要錢，“下班等著我接你。”

    石決明敗下陣來，“……好吧?！?/br>
    “早點兒睡?！痹赵诼犕怖锝o了他一個響亮的親吻，“糟心事都交給我。”

    石決明看看手機，無奈地搖頭笑了。

    元赫是個行動派，掛了這邊的電話就打給了寧璐，把她這些天查到的東西全部要了過來，然后叫來幾個專門干搜索的精英，拿著這一堆東西逐一分析。又另外安排一伙兒人去跟南星。他這些人跟寧璐找的人完全不是一個路子，都是戰(zhàn)場上打過滾、掌心里沾過血的主兒，絕不會只做浮光掠影的表面工作。

    到了當(dāng)天夜里十二點，南星的下落已經(jīng)被鎖定在了某私人會館的貴賓房。十幾分鐘之后，貴賓房的服務(wù)員推著一輛餐車走進了包房。他對包房里的男男女女并不敢多看一眼，只是低著頭，手腳麻利地收走了臺面上東倒西歪的杯盤酒盞，重新?lián)Q上擺盤考究的水果零食，然后拎著兩個垃圾袋退出了包房。那輛銀色的餐車則被他留在了包房里，因為餐車上擺著果盤、點心，還有冰著香檳的冰桶。所以并沒有引起包房里客人們的主意。

    城市的另一端，梅格酒店頂層的高級套房里，一個嚼著口香糖的卷發(fā)青年笑著敲了一下鍵盤，“成了。”

    他把屏幕朝著元赫的方向轉(zhuǎn)了一下，元赫看著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一伙紅男綠女，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不得不說，餐車停靠的位置實在太合適，南星的臉正對著微型攝像機，他的五官、表情、甚至手腕上那個標(biāo)志性的翅膀紋身都看得一清二楚。

    同一時間，元赫身邊的另外三個人則開足馬力，按照寧璐提供的時間地點，快速制作出了一張表格，再在這個表格的基礎(chǔ)上向周圍擴大范圍，全方位搜索有關(guān)南星的各種線索。大部分的私人會所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護顧客的隱私，都會把防護的重點放在會所的入口處、停車場，甚至員工通道這一類的地方。但這并不表示走廊里、包廂里就一定干凈。有些東西還是存在的，只不過是低調(diào)的存在著，不會流落到外面去就是了。

    天亮的時候，元赫手下的黑客們已經(jīng)在海量的監(jiān)控文件中初步確定了跟南星有關(guān)的范圍。到了這一天的中午，這個范圍縮小了一半兒。

    元赫睡了一個午覺，醒來的時候，所有與南星有關(guān)的視頻、照片、文字類文件已經(jīng)分門別類的整理了出來，整整齊齊分成三個文件夾排列在了電腦桌面上。而他手下的黑客們則一個個東倒西歪的癱在床上、沙發(fā)上呼呼大睡，客房的餐桌上還擺著沒來得及收拾的盤子碗筷。

    元赫打開文件夾一一看過，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高原給他端過來一杯熱咖啡，試探地問：“是要轉(zhuǎn)給警方？”

    “當(dāng)然，”元赫回答的理直氣壯，“我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br>
    高原糾結(jié)地看了他一眼。

    元赫的眼睛盯著屏幕，沒有注意到小助理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不過怎么給警方是要講究一點兒技巧的，不能引火燒身啊，對不對？秦家雖然不怎么看重這個旁支的孩子，但是他們家的傳統(tǒng)就是看重臉面，讓他們知道是被咱們打了臉，雖然咱不怕他們，但也麻煩不是？”

    高原無語。

    元赫把照片翻來翻去地看了幾遍，指著其中的幾張說：“這幾張交給警方，不用咱們的人出面。”

    高原看了看屏幕上幾個人交頭接耳的照片，有些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元赫笑著說：“支持警方，及時舉報販毒小團伙?！?/br>
    高原恍然，反應(yīng)過來老板這是打算拐一個彎，然后引出南星這條大魚……

    果然jian詐。

    元赫哼了一聲，“再嘀咕，就滾去刷廁所?！?/br>
    高原站在他身后翻了個白眼，“老板，我爸要回來了，說今天下午到?！?/br>
    高原的爸叫高盛，就是當(dāng)年幫著石決明的弟弟辦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的那位“高先生”，因為高老身體不好，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療養(yǎng)，所以元赫索性把高盛打發(fā)去料理國外的生意，順帶著可以就近照顧老爺子。他們家高原大學(xué)畢業(yè)就跟著元赫，小伙子雖然不是頂機靈，但人勤快，性格又踏實。元赫這么些年一直把他帶在身邊，足見對高家父子的倚重。

    高盛回來是為了一樁收購案，另外的一個競爭對手跟元赫的搭檔史蒂文還有點兒關(guān)系，高盛拿不準這里面的深淺，所以特意回來跟元赫討個主意。

    元赫一聽這話，心里頓時嘆了口氣。他忙了一夜一天，本來還想著回“海上家園”去蹭頓飯，捎帶腳的討好討好小決明呢，昨晚雖然說是因為自己著急才擺出了那么兇的態(tài)度，但自己的媳婦兒么，還是要自己好好哄著才行的?，F(xiàn)在看來，這個計劃要泡湯了。

    “放你半天假去接機，”元赫說：“讓你爸爸好好休息，晚上吃飯的時候我過去。你爸爸不是愛吃那家老作坊的鹵味么？你現(xiàn)在打電話去訂，下午下了班我順路去取?！?/br>
    高原咧著嘴點頭。

    元赫白了他一眼，暗想：有福氣的傻小子。

    石決明因為堵車的緣故，公交車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才進站，所以他到公司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上班時間了。一上樓他就覺得不大對勁，保潔人員在擦窗擦地，所有的人都急匆匆的，他們小組的人更夸張，卷著袖子正在抬桌子！

    “是要搬家嗎？”石決明看著副組長徐莉氣喘吁吁地架著兩把椅子在一邊忙活，連忙問她，“往哪兒搬?。俊?/br>
    “搬什么家啊，”徐莉見他伸手來接，順?biāo)浦鄣陌岩巫咏唤o他，“都在忙著布置會議室呢，等下市里來人檢查?！?/br>
    石決明聽得一頭霧水。

    徐莉說：“這不是快到年底了么？市里有個什么創(chuàng)新活動，所有的企業(yè)都要這么被過一水，還有電視臺的人跟著……”

    石決明眨巴著眼睛與她對視。

    “好吧，”徐莉被他這么看著，頓時招架不住了，“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要檢查啥，不過市里的領(lǐng)導(dǎo)來開會，咱們就配合唄。”

    石決明失笑，“好吧，這些搬到哪兒去？”

    徐莉一口粗氣還沒喘勻，叉著腰指指樓下，“大會議室?！?/br>
    石決明把自己的電腦包放回隔間里，跟著徐莉來回搬了幾趟椅子，又回來幫著組里的兩個姑娘把他們的工作間重新整理了一番。

    大劉在一旁發(fā)牢sao，“說是市里派人檢查，其實市里的領(lǐng)導(dǎo)就是把這個局、那個局的頭頭們給召集在一塊兒，然后撥拉撥拉，甲去視察商業(yè)圈里的某某某企業(yè)，乙去視察什么醫(yī)療行業(yè)，丙去視察教育口，丁去電子園區(qū)轉(zhuǎn)轉(zhuǎn)看看……你說都是一伙兒外行，能檢查出個和尚??？也就看看誰家的玻璃擦的最干凈，誰家領(lǐng)導(dǎo)笑得最他娘的燦爛……”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徐莉從背后過來，拍了他一巴掌，“別滿嘴跑火車的。不管他們檢查什么，檢查完了都是要出評語的。知道不？”

    大劉呲牙咧嘴地問她，“徐姐知道咱們被分到哪一塊了不？”

    徐莉想了想，“咱們這一塊好像是歸到規(guī)劃局了。”

    幾個人都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