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不知何時侯在外面的陳寧走了進(jìn)來,彎著腰做了個請的手勢,嘉柔公主氣得頭上的八寶攥珠飛燕釵一陣晃蕩,在隨云髻上搖搖欲墜,她用力一振袖,轉(zhuǎn)頭走了。 宮留玉慵懶地靠在太師椅上,對著杜薇嗤笑道:“你瞧瞧這人,求人也不舍得真正下點(diǎn)本錢,帶個女人來,就想哄了我給她忙前忙后,真是好精細(xì)的算盤,難怪她把京里沾親帶故的都求遍了,卻沒人肯幫她說一句?!?/br> 杜薇也是女人,因此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動了動唇角,沒搭腔。 宮留玉偏了偏頭:“怎么了?惱了?”說完不等她回答,就繼續(xù)道:“女人也分很多種,像那個姓謝的那種就不值當(dāng),可有的卻值得費(fèi)一番功夫弄到屋里來養(yǎng)著?!?/br> 杜薇微低了頭沒接話,轉(zhuǎn)而問道:“您不是說乏了嗎?要不要早些歇著?” 宮留玉站起身來:“哪里就懶成這樣了,方才不是說了要帶你去看馬,咱們這就走吧?!?/br> 杜薇現(xiàn)下年紀(jì)小不耐困,強(qiáng)忍著哈欠,而且經(jīng)過這么一打岔,方才的勁頭早就淡了許多,見他正是在興頭上,只能強(qiáng)忍著哈欠跟在身后。 她眼皮子直往下墜,沒留神前面人停下了,她忙的收住腳步,還是一下子撞了上去,宮留玉轉(zhuǎn)身扶住她肩膀,無奈嘆息道:“人都快進(jìn)夢里了,你這樣子還看個什么,早些歇息了是正經(jīng)?!?/br> 他抬手招來陳寧,看著杜薇吩咐道:“以后她就是咱們府里的人了,給她安排個住處。” 陳寧本來見他帶了個女孩回來,已經(jīng)十分詫異了,見他還屈尊吩咐下人住處,不由得打量了杜薇幾眼,然后呵腰問道:“是,不過殿下...這位姑娘是入咱們府里的奴籍,還是簽的活契???” 奴籍是賤籍,簽的是死契,活契卻不一樣,人雖在府里做活,但卻是自由身。 宮留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明顯帶了些緊張的杜薇,轉(zhuǎn)頭對著陳寧吩咐道:“你先不管這個,等我從宮里回來再說?!?/br> 陳寧也不問緣由,低頭應(yīng)了聲是,又道:“那就讓這位姑娘住在府里的西院,您覺著如何?” 宮留玉微皺了眉,沉吟片刻:“西院...”他側(cè)眼看著杜薇:“離我遠(yuǎn)了點(diǎn),不過我這幾天要住到宮里,那就先在西院暫住著吧?!?/br> 陳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杜薇還想著身契的事兒,冷不丁被他輕輕抬了抬下巴:“好好伺候著,別想東想西的,心里若是存了念想,長久了就成了魔怔,逼得人干下不當(dāng)?shù)氖聝簛??!?/br> 這話意味不明,又含了提點(diǎn)的意思,杜薇被冷風(fēng)吹得一個激靈,壓下心里的想頭,把下巴從他手里挪了出來,福身道了聲:“是” ☆、第36章 杜薇在西府分了間采光極好,寬敞亮堂的住所,還是獨(dú)門獨(dú)戶,日子過的好不愜意,她在宮留玉府里這幾天,總算是把府里上下摸了個大概,先說頭上那位主子,闔府上下就宮留玉一位正經(jīng)主子,他自己無妻無妾,所以也沒得內(nèi)宅需要伺候,宮留玉身邊伺候的不是伴當(dāng),就是三十歲朝上,沉穩(wěn)寡言的婦人,據(jù)說這些人都是一家好幾口的性命捏在他手里的,這人也真是防備多疑到極點(diǎn)了。 再往下就是幾個得用的管事,大管事是前日見的陳寧,這府上主子就一位,下人們的活計(jì)也輕省了許多,但有不少心思活絡(luò)的,見宮留玉身邊連個伺候的妻妾也沒有,便買了些容色鮮亮的小姑娘,或者干脆把自家閨女侄女充了進(jìn)來,巴望著她們進(jìn)府攀上個好前程,這些女孩也就住在這西院,不過宮留玉只怕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身邊伺候的照舊是那些,讓那些急著攀高枝的人抓心撓肺。 杜薇來第二日就落了個差事,還是陳寧特特來告知的,說是宮留玉吩咐下來,讓她幫著照料新得的愛馬,她好這個,自然欣然從命。 雖說讓她照料,但真正也做不了什么體力活,刷馬喂養(yǎng)都有專人管著,她只用負(fù)責(zé)給那馬順順毛,無事的時候牽到馬場里溜一圈便得。 馬兒都愛吃甜食,她便干脆用白糖腌了些生姜陳皮梅子等物,每日裝了籃子里去喂馬,如今日頭正好,是秋日里難得的大晴天,她在窗欞前擺了塊白布,正把要曬的挨個排開,讓曬得更充分些,就感覺身前一陰,她抬起頭,就見一個高挑的美人站在她身前。 杜薇半蹲在地上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是同院的清漣,她也不起來,就這么微仰了臉道:“清漣jiejie有事?” 清漣生的妍麗,雖是丫鬟,眉宇間卻有種大家小姐才有的驕矜,似是不太擅長搭訕這事兒,在原地留了半晌,才撿起地上曬得一片姜道:“這是什么東西?” 杜薇答道:“是腌漬好的姜片,看著今日日頭好,特地拿出來曬曬,吃著有味道?!?/br> 清漣也就勢蹲了身,點(diǎn)頭贊道:“你真是個有心思的。”她略躊躇了會兒,試探著問道:“這是做來自己吃的?” 杜薇低頭繼續(xù)擺弄:“不是,喂馬的?!?/br> 清漣哦了聲,這邊話斷了頭,她神色略有尷尬,還是沒走的意思,另起了個話頭問道;“聽說你是被殿下帶進(jìn)府里的,這面子可真是大發(fā)了。” 杜薇低著頭沒吱聲,心里卻忍不住有些想笑,她晚上被宮留玉帶回來,院里上下估計(jì)都傳開了,昨日又是陳寧親自來傳的話,在下人里算是一等一的得臉,而且還被安排住在西府,難怪這些丫鬟們昨日你一言我一語地來試探,然后就是合起伙來排擠。 她微低了頭道:“jiejie想問甚么?” 清漣臉色更見尷尬,干咳了聲道:“你不是府上的人,進(jìn)府之前是做什么的?” 杜薇把曬的有些卷邊的橘子皮翻了個面兒,才隨口答道:“還能做什么,自然是在別的府上做活兒?!?/br> 清漣緊著追問道:“是哪個府呢?” 杜薇側(cè)頭看了她一眼,也不怕閃了舌頭:“中山王府上。” 清漣訝異道:“王府上?那可是金銀成堆兒的地方,作甚要把你送人,難不成你犯了錯?” 杜薇被她問的不耐起來,皺著眉毛敷衍道:“上面人怎么行事,咱們底下人怎么做便是了,難道我還去打聽主子怎么想不成?” 清漣臉色訕訕的:“我不過多問了幾句罷了,”又忍不住站起身子,略帶了妒意地道:“你可是得了大臉了,讓主子親自帶回府里的你還是頭一個,不像我們幾個,熬到現(xiàn)在臉殿下的面都沒見一次?!?/br> 杜薇垂頭把曬好的姜片梅子放到腳邊的竹籃里,頭也不抬地道:“jiejie說的哪里話,不過是殿下從王府里回來,這才順便把我捎帶了回來,哪里談得上親自帶來呢?再說了,我是個沒甚面子的,可到底是王府出來的人,殿下總得給王府幾分顏面不是?”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jù),清漣不由得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著極力躥騰自己來試探的幾個丫鬟,暗地里咬了咬牙。 杜薇收拾好東西,起身正要走,清漣就抬步追了上來,對著她笑道:“你一個人做這么些活計(jì)也太累了些,讓我同你一道走吧,多少也能輕省些?!?/br> 宮留玉常親自去探望他那些寶貝馬,這也是全府都知道的,杜薇一抬眼皮子就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嘆了口氣躲開她的手:“jiejie何必呢?殿下如今不在府里,你就是跟了我去也見不著人,到頭來白忙活一場。” 清漣被她一語道出心思,臉色登時忽青忽白起來,咬著牙罵了句:“小蹄子就會亂嚼舌根!” 杜薇也懶得理她,提著籃子就出了門,養(yǎng)馬的地方在東院,她繞了大半個府才到,那匹青睢霸道地占了一間馬棚,它獨(dú)自埋頭在馬槽里喝著水,其余的幾匹都只敢站在一旁遠(yuǎn)遠(yuǎn)兒的看著,她瞧著瞧著,忍不住笑出了聲,所以說什么人養(yǎng)什么馬,青睢倒頗有幾分宮留玉的桀驁乖張。 青睢昨天被她喂了好幾塊方糖,老遠(yuǎn)地見著她就親熱的打了個響鼻,杜薇靠近它后,它又晃著大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 杜薇心里歡喜,抬手抓出幾把姜片放到它馬槽里,低頭看著它大嚼。她低頭給青睢順了順毛,神情忽然溫柔起來。 要說起來人還未必有畜生可靠,她前世養(yǎng)過匹馬,不管她遭了難還是后來平步青云,都沒有舍了她,有次大雪封路,她又不慎在韃靼遭了埋伏,原想著人就這么完了,是她的坐騎咬著她的衣領(lǐng)硬生把她從雪地拽了出來,這份忠心,多少人都比不上。 她前世掏心掏肺輔佐的人要?dú)⒘怂e暇無事養(yǎng)的馬卻救了她,到底是人心難測,你待他再好,他今兒個是感激的,也許一轉(zhuǎn)眼兒就想要了你的命去,她想著想著又鉆了牛角尖。她人在這里喂馬,心里卻燃著一把想要焚盡萬物的業(yè)火。 青睢見她發(fā)呆,便伸出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杜薇側(cè)頭躲開,拍了拍它的腦袋,又?jǐn)R了一把姜片進(jìn)去,嘆氣道:“還是你好?!?/br> 有道帶了嗤笑的聲音傳來:“橫豎是個畜生,你再夸它,它能聽得懂?” 杜薇側(cè)頭看了看,就見宮留玉雙手抱著胸走了過來,姿態(tài)雖是閑散,身上卻是正經(jīng)的朝服,袍袂上的金蟒璀璨傲然,似乎要借著這日光飛上云端,她行禮道:“您回來了,這回怎么只在宮里住了兩日?” 宮留玉帶著她的手臂,把人拉近了些,才笑道:“本來是要多住幾日的,但想到你也在府里,我身雖在皇宮,心卻飛到府上了,所以就急忙趕回來了,你不高興嗎?”半是調(diào)侃半是打趣,偏他生了雙含情的眼,讓人不由自主地把他的調(diào)笑當(dāng)了真,自此就陷了進(jìn)去。 杜薇伸手撥弄著籃子里的腌貨:“奴婢沒有不高興?!?/br> 宮留玉眉眼一展:“那就是高興了?” 杜薇刻板地道:“奴婢也沒有高興?!?/br> 宮留玉嘖了聲,拋來一個眼波:“連句恭維話也不會說,當(dāng)心下個月領(lǐng)不到月錢。”他略偏了頭道:“府里住的可習(xí)慣?” 杜薇沒想到他跑來過問自己這個,怔了怔才答道:“尚好?!?/br> 宮留玉微皺了眉笑道:“不是有別人擠兌你嗎?” 杜薇還以為他不知道西府住了那么些美人兒,沒想到他知道的倒是詳盡,想了想才答道:“擠兌談不上,就是不怎么說話罷了,我資歷淺,被人說幾句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宮留玉攢了眉頭:“別人擠兌你怕什么?直說了就是,橫豎有我給你撐腰?!?/br> 杜薇不愿多糾結(jié)這個,便岔了話題道:“您知道西府里住著那么些人?” 宮留玉沖她眨眨眼:“本來是不知道的,但你住進(jìn)了西府,我才捎帶著問了西府幾句,原來我那些奴才往里面塞了這些人?!?/br> 杜薇閉了嘴,他隨口道:“我府里不養(yǎng)閑人,這么多人可不能白白閑著,都派去外院做三等的粗使活計(jì)吧?!闭f著低頭看她的籃子,從里面捏了片姜片扔在嘴里。 這么多嬌滴滴的美人去干粗活,想想就讓人咋舌,聽著他的話,杜薇一時走神忘了攔,等他全吃了,這才幽幽道:“主子,那是喂馬的?!?/br> 宮留玉的臉一僵,就見杜薇也捏了塊姜片到自己嘴里細(xì)細(xì)嚼著:“不過人也吃得,生姜腌了吃,不但不辣,反而味道更醇厚,秋日里吃再好不過?!?/br> 這話是給人解圍了,宮留玉覺得自己是真有眼光,招了這么個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人兒進(jìn)府。 他低頭細(xì)瞧著,才發(fā)現(xiàn)她眉眼比初見時長開了些,像是過了幾道工的瓷器,雖沒有正經(jīng)完工,但隱約可以窺見完成后的艷光。她臉上大半兒的容色要?dú)w于兩彎眉,這雙眉不比一般女子來得細(xì)長婉約,倒有些斜飛入鬢的味道,棱角分明,映在細(xì)嫩的臉頰上,有種讓人驚艷的英氣。 那是種有別于女子又不屬于男子的韻味,讓宮留玉瞧得有些入神,忍不住伸手把她額前的碎發(fā)撥開,想要瞧得更清晰些,這時一道極沒眼力見兒的聲音插|進(jìn)來道:“殿下,六殿下來了!” ☆、第37章 宮留玉放在她額上的手一僵,轉(zhuǎn)過身連著退了幾步,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一旁的青睢,口中淡淡答道:“知道了,我這就去?!彼值紫率Я朔酱?,青睢被他摸得很不舒服,忍不住用頭頂了他一下。 他抬眼看著皺著眉一臉不愉卻發(fā)作不得的杜薇一眼,心里也失了章法。感情這事兒最是危險不過,輕易不要拿來撩撥,否則嘴上的話兒說得多了,有時候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沒準(zhǔn)兒就這么不明不白地陷了進(jìn)去,他現(xiàn)在自己都有些搞不清,到底是因著有事兒才早早地趕回來,還是真的像自己說的一樣,就是想見見她。 兩人無言對視了一會兒,竟都覺得周遭升了溫,烘的頰上有些熱,還是宮留玉先恢復(fù)了神色,面色淡淡的:“你瞧瞧我這六皇兄,這才幾天就收到風(fēng)聲了,急忙地跑來要人。” 杜薇還要仰仗他護(hù)著,也不好讓氣氛太僵了,只能低頭服軟:“都是奴婢的不是。” 宮留玉眼波在她身上流轉(zhuǎn)了片刻,然后笑道:“你說...我把你送給老六如何?” 盡管明知他說的不是真話,杜薇臉還是一僵:“您說笑了,您是個最睿智不過的人,若是真想把我送人,何必兜這么大一個圈子把我要了來,這種賠本的買賣,又有誰會干?” 宮留玉微瞇了眼細(xì)瞧著她,片刻之后篤定道:“你與他有舊怨?!?/br> 杜薇也沒指望能瞞過他,便閉了嘴,來了個默認(rèn)。 宮留玉抬手招了招,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他一邊走一邊問:“你說說看,你為何這般恨他?” 為何?殺身之仇還不夠讓她恨嗎?不過她總不能告訴宮留玉,她是從上輩子就開始恨得宮留善吧。杜薇擰著眉頭想了想,正巧這個動作被宮留玉看見,他哼了聲道:“不想說就不說,不要扯了謊來誑人?!?/br> 杜薇干脆地閉嘴,宮留玉又橫了她一眼,眼底帶著薄嗔,他覺得她真是邪性,這般根底不清不楚的下人要是換了別人,他是絕對不會用的,就算不打殺了也絕不會留在身邊,偏偏她就能勾的他好奇,讓他既防備著,又忍不住想靠近這人幾分。 其實(shí)在杜薇看來,宮留玉也是一身的隱秘,不過她顧忌著自己的身份,不敢想他那樣肆無忌憚地探問。 兩人各懷心思,很快就到了花廳,宮留善在花廳里閑閑地飲著茶,身后跟了位帶著帷帽的女子,杜薇覺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宮留善轉(zhuǎn)頭看了看杜薇,見她跟在宮留玉身后,眸光不由得沉了幾分,不過一瞬就轉(zhuǎn)回了臉,對著宮留玉笑道:“九弟?!?/br> 宮留玉一展曳撒,坐在太師椅上,也詫異笑道:“皇兄竟然來了,這真是稀客了,若是我沒記錯,這應(yīng)該是我府建成后皇兄第一次來吧?” 宮留善神態(tài)自若:“我也想來,可惜俗事纏身,一直抽不出空來探望你?!?/br> 宮留玉也不順?biāo)脑?,只是懶洋洋地道:“皇兄有心了?!?/br> 宮留善用蓋子撥了撥茶葉沫子,淡淡道:“其實(shí)今日來,確實(shí)有些瑣事。”他說完就抬眼看著宮留玉,見他并無想接話的意思,頓了片刻,才抬眼看著杜薇道:“我記得九弟向來不愛在身邊帶人的,如今這位是...?” 宮留玉道:“我原來不愛帶人,皆是因著沒人能入我的眼,如今這個,很得我的意?!闭f著轉(zhuǎn)頭看了杜薇一眼,眼底似乎滿是情意。 宮留善神色冷了幾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地笑道:“是么?我這里有個人,只怕更合你的意呢?!彼衷谧雷由锨昧饲?,他身后立著的女子一下子掀開頭上的帷帽,露出一張帶了秀雅的臉來。 這女子的姿色不算上乘,上次嘉柔公主帶來的謝空照都比她強(qiáng)了幾分,但杜薇還是忍不住訝異起來,迅速地看了眼宮留玉。 宮留玉身形頓了一瞬,但卻面色如常:“這女子是誰?” 那女子上前了幾步,眼底露出幾分怨憤,躬身行禮道:“您不認(rèn)得妾身,妾身卻認(rèn)得你??!”她字字都像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您就是不認(rèn)得我,也不認(rèn)得陳家嗎?” 宮留玉哦了聲:“原來是陳家二小姐,你不在教坊司好好地呆著,跑出來做什么?”他轉(zhuǎn)頭看著宮留善,皺眉笑道:“六皇兄,雖然咱們的規(guī)矩不比前朝嚴(yán)苛,但你納這么個女子,傳出去怕是不好聽啊。” 杜薇又看了陳汀蘭一眼,暗自奇怪,按說這陳汀蘭早就該死了啊。 “九弟既然能從云韶府把人討了去,我為何就不能從教坊贖人出來?”宮留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溫和笑道:“還有,九弟說錯了,我把她贖出來可不是為著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