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宮留玉取笑道:“宮里的東西你都能瞧出幾分,你們女人用的物事兒你卻認(rèn)不出來?!彼滞斑f了遞:“鳳仙花汁子調(diào)出來的,用來染指甲再好不過?!?/br> 杜薇也取笑他:“您擺弄女人物件兒倒是上心,這莫不是您自己調(diào)的?” 宮留玉漫不經(jīng)心地道:“要不是給你用,我才懶得費(fèi)這個神?!彼植缓靡馑嫉氐溃骸拔仪浦瓦B那些小丫頭指甲上都涂了蔻丹,就你沒有,所以才給你調(diào)了些出來?!?/br> 杜薇張嘴正想說話,就見他取出個小刷子來,蘸了汁子捧起她的手。她沒弄過這些花哨東西,有些不慣地縮了縮手,見他一臉專心,便咳了聲問道:“前幾日我見江指揮使找您,言談間說了些杜家的事兒,您連錦衣衛(wèi)的人都動用了?” 宮留玉嗔了她一眼,幫她把小指涂好后才慢慢地道:“也沒什么大事兒,就說是前幾天杜家人沖撞了他的馬,開始他們先是害怕,后來抬出我的名號來,江夙北二話不說就把人放走了,杜家人近來得意得很呢?!?/br> 杜薇任由他握著手,一邊慢慢地道:“狐假虎威罷了,文武百官都怕的錦衣衛(wèi)卻獨(dú)獨(dú)怕您,杜家自以為抱上了大腿,回頭行事只怕更不加收斂了,您這招捧殺用的倒是好?!彼Φ溃骸苯笓]使被沖撞的事兒,只怕是您刻意安排的吧?” 宮留玉給她細(xì)心涂勻了:“我已經(jīng)跟其他權(quán)貴人家打過招呼了,說有個杜家仗著有家人在我府上當(dāng)差,便四處橫行跋扈為非作歹,我自是不好出面,只是別的人見了也不必留情面,該打打該殺殺?!八肓讼胍膊挥傻眯α耍骸盎仡^把窖里的好酒起出兩壇子送去給他,就他那個爆脾氣,配合著演這么出戲可真是為難他了?!?/br> 杜薇道:“這樣一來,就只有杜家人還蒙在鼓里,他們通過江指揮使這事兒見能用您的名號得了便宜,以為傍上了大佛,行事肯定肆無忌憚起來,早晚得惹出潑天的禍?zhǔn)?,您不用動手,他們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彼龂@服道:“殺人不見血,您真是好手段啊?!?/br> 宮留玉捏了捏她的鼻尖:“本來對付杜家人不用這么麻煩的,可誰讓我要給你攢嫁妝呢,還有...你的身份不能漏出來分毫,也只能用了這么個迂回的法子了?!?/br> 杜薇一笑,低頭看他把十指都涂好了,便張開手對著風(fēng)口去晾,一邊問道:“那如今呢?杜家人咬鉤了嗎?” 宮留玉一哂:“杜家嫡出的大兒子杜修德進(jìn)來不顧忌諱,大肆結(jié)交官員,要為自己下場科舉鋪路,杜家夫人言行也是跋扈無狀,大街上橫沖直撞惹是生非,眼看著就要把自己給作死了?!?/br> 杜薇低了低頭:“杜家人就是那副德行,不得勢的時(shí)候還能夾著尾巴做人,等一旦得了些便宜,便能在街上橫著走,自以為是天王老子?!币搽y怪今日杜盈跑到她面前耀武揚(yáng)威。 宮留玉輕輕吐納一口:“說起來,我前段時(shí)間打了招呼,要把杜家的案子先放一放,如今時(shí)候差不多了,也可以開始查了。” ...... 這兩人對杜家人的性子看得真是半分不差,杜家人真是天生就能惹是生非的主兒,去廟里進(jìn)個香都能惹出亂子來。 這日天氣晴好,杜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自以為有了靠山,連著多日籠罩的陰云終于散去了,杜二夫人想著要去廟里拜佛去去連日來的霉氣,便帶了自家的閨女坐上馬車去了寺里進(jìn)香。 誰知道因著這日天氣好,好幾個大戶人家的女眷都出來拜佛,這些人要么是輔國公的夫人,要么是李國舅的閨女,再不就是哪位嫁出去的公主,當(dāng)真是個頂個的尊貴,半點(diǎn)意外都出不得,所以負(fù)責(zé)接客的小沙彌只能單掌行禮,對著杜二夫人道:“這位施主,如今客已經(jīng)滿了,還請您明日再來吧。” 杜二夫人眼尖,一側(cè)頭看見寶殿里分明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女眷攜手在院子里散步,便劈頭罵道:“你這和尚瞧不起人是怎地?為甚那幾個人都能進(jìn)去偏我進(jìn)不得?” 小沙彌有點(diǎn)害怕,縮了縮脖子道:“施主,那邊兒的施主都是有品階的貴人...” 這話可是戳了杜二夫人心窩了,她一揚(yáng)聲道:“虧你們興善寺還是百年大寺,也是這般狗眼看人低,憑什么放她們進(jìn)去就不放我們?還什么佛祖面前眾生平等,我呸!” 小沙彌被罵的滿臉通紅,眼看著就要攔不住杜二夫人,這時(shí)候一個穿戴華美的貴婦從一側(cè)的院子里轉(zhuǎn)了出來,被丫鬟扶著手,神色帶了些冰冷的怒氣,皺眉不悅道:“哪里來的狂徒,敢在佛門凈地喧嘩?” 那小沙彌見驚擾了貴客,忙雙手合掌,行禮道:“嘉柔公主殿下,這位是杜家的二夫人,今日本寺不招待外客,這位夫人便在這里高呼不平,驚擾了殿下,還望恕罪?!?/br> 出來的人正是嘉柔公主,自打她夫婿被宮留玉救回來之后,她便時(shí)不時(shí)來寺廟誠心禮佛,以求佛祖庇佑,省得再生出是非來。她一轉(zhuǎn)頭看了眼杜二夫人,見她有些眼生,身上的穿著打扮倒是夠排場了,卻招搖出一種俗氣,怎么看都有種暴發(fā)戶的味道。 她上下看了幾眼,慢慢地道:“哪個杜家???我怎么沒聽說過?” 小沙彌答道:“是杜鐘維杜知縣的家眷。” 嘉柔公主聽說是個七品官的夫人,輕蔑地瞧了她一眼,冷哼著一揚(yáng)袖:“趕出去?!?/br> 杜二夫人開始聽說是個公主,心中還有些惴惴,但見她一上來就要趕人,心里一下子被激起了氣性兒,公主再大還能大的過殿下不成?便張了口叫囂道:“什么貴人公主的,我可不知道,這寺里是人人都能來往的地方,憑什么要趕我出去?” 她在當(dāng)初那個小地方橫行跋扈慣了,一旦氣涌上了頭便什么也顧不得,把難聽話一股腦往外倒,也忘了眼前人是誰。 嘉柔公主沒見過哪個七品官的太太敢這么囂張的,一下子竟有些怔忪,就聽杜二夫人繼續(xù)道:“公主再怎么尊貴又能怎樣?到底手里是沒實(shí)權(quán)的,難道還想仗勢壓人不成?在宮里頭能擺擺公主的威風(fēng),出了宮誰認(rèn)得誰?。?!” 嘉柔公主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指尖顫抖地道:“你,你莫非是發(fā)了失心瘋不成?”她尖聲道:“快來人!把這個瘋婦給我抓起來!” 杜二夫人仰著脖子:“我們家老爺和哥兒如今在九殿下手底下當(dāng)差,我看誰敢動我!” 嘉柔公主一怔,隨即又想到宮留玉當(dāng)初連她這個親姑姑都不肯幫,怎么可能會幫底下人,再說了,這瘋婆子說的也未必是真的。她冷笑著揚(yáng)聲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我處置了你,老九會不會幫你!”她揚(yáng)聲厲喝道:“還不動手,把他們給我綁起來!” 她出門向來大排場,身后立刻呼啦啦涌出十來個健壯婆子,一把就擰住了杜二夫人,又掏出塊破布堵住她還叫嚷不休的嘴,后面杜府的馬車一聲尖叫,原來是一只坐在馬車?yán)锏亩庞步o人拖了出來。 杜府新宅里,杜鐘維正一臉肅然地提點(diǎn)著杜修德行走官場要注意的事項(xiàng),這時(shí)候就見一個家人慌慌張張地來報(bào):“老爺,老爺,大事兒不好了,夫人和小姐被嘉柔公主命人給扣下來了?!?/br> 杜鐘維霍的起身,變色道:“什么扣下了?!跟嘉柔公主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們不是去進(jìn)香嗎?” 家人慌忙跪下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大約是夫人在廟門口和公主起了爭執(zhí),夫人不肯讓人,這才被抓起來的?!?/br> 杜鐘維甩袖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賤.婦!”他一轉(zhuǎn)頭問道:“那公主府上的人怎么說?” 家人跪下回道:“公主府只陰陽怪氣地說了句您治家無方,然后撂下話就走了?!?/br> 杜鐘維只覺得腦仁一陣突突亂跳,恨聲道:“賤.人誤我!”他想著自己老婆得罪的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公主,皇上的meimei,身子就止不住地倒退幾步,差點(diǎn)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杜修德忙扶住他,低聲問道:“爹,爹這下子咱們可怎么辦?” 杜鐘維胸.膛起伏幾下,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攥著兒子的手道:“快,快去找九殿下,這事兒只有他能說得上話了?!彼f著就拼命地推搡兒子。 這時(shí)候一個聲音慢悠悠地傳來:“杜知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你跟九殿下是什么關(guān)系,憑什么讓殿下參合你的破事兒?” 杜鐘維心里一驚,抬眼看了看,見是一個穿著飛魚服,佩著繡春刀的身影悠哉走了進(jìn)來,他找了張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道:“皇上已經(jīng)下了旨,要拿問在巴蜀地動時(shí)那些貪贓枉法,只顧自己私利的官員,杜知縣可就在這花名冊上呢?!?/br> 杜鐘維心里一陣慌亂,色厲內(nèi)荏地道:“你,你胡說什么!你怎么進(jìn)的我家?殿下,殿下他...”他一抬頭看見那人相貌:“你,你是前幾日的...” 來人笑道:“錦衣衛(wèi)指揮使,江夙北?!彼謱χ喷娋S嘿嘿笑道:“我這怎么就不能進(jìn)來了?皇上親自下的旨意,誰能救得了你?我再說一遍,殿下跟你們杜家沒關(guān)系?!彼嫔蛔儯瑵M面陰狠地道:“來人啊,給我抄家拿人!” ☆、第115章 杜家出事的當(dāng)天杜薇這邊便收到了風(fēng)聲,不過這也是她和宮留玉算計(jì)好的結(jié)果,倒也無甚驚異的,真正讓她有些愕然和為難的是三日之后杜修文的到訪。 杜修文一身半舊的青色直綴,站在杜薇跟前,神情帶了些局促和緊張,紅著臉道:“...父親一被抓走姨娘就病倒了,立刻找了人來通知我,我知道這事兒我是幫不上什么忙,想去牢里探監(jiān)也被人給趕出來了,我和姨娘在京里也沒個認(rèn)識的人,所以只能來求你了。” 杜薇點(diǎn)頭道:“文哥兒不去是對的,錦衣衛(wèi)的昭獄可不是誰想去就去得了的,一個不慎還要把自己牽連上?!?/br> 杜修文看著她,神色帶了幾分懇求,卻又難以啟齒,嘴唇開合幾下:“囡囡...我知道這事兒是父親做得不對,但是...我們好歹是一家人,我...” 杜薇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文哥兒是擔(dān)心杜家的事兒會耽誤到你的前程?”她笑著寬慰道:“你也不必?fù)?dān)心,這事兒雖大,可到底是杜二老爺一人的事兒,到底跟你沒甚關(guān)系,你又有功名傍身,想來也耽誤不到哪去?!?/br> 杜修文慌忙擺手,俊臉憋的通紅:“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他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只能無措地看著杜薇。 杜薇捧著茶盞啜了口:“我知道文哥兒的意思,可嚴(yán)格的來說,哥兒是外男,我今日見哥兒已經(jīng)算很不合適,所以這才斗膽開了正廳見客的?!彼姸判尬拿嫔t了幾分,有些慚然地低下頭,她放緩了聲氣兒道:“今日你的來意我也能猜到幾分,可殿下待我再好,也未必樂意見我插手朝堂的事兒,更何況這事兒是皇上親自下旨的,殿下若是跑去給杜家求情,說句難聽的,那他這個做兒子的豈不是打老子的臉?” 杜修文嘴唇蠕動了幾下,低聲道:“我曉得你的難處,我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才找到這里的?!彼f完又嘆道:“父親和大哥被抓進(jìn)牢里,夫人和小姐被嘉柔公主扣下了,到現(xiàn)在也不肯放人,家里現(xiàn)在連個主事兒的也沒有,如今也只有我能幫著跑跑腿了?!?/br> 杜薇淡淡道:“依我看,文哥兒若是為著自己的前途著想,這事兒還是不要插手的好,這事兒擺明了皇上要嚴(yán)辦,這趟渾水誰都不敢蹚,哥兒何必非要參合進(jìn)來呢?哥兒若是中了進(jìn)士,以后自然有好前程等著你呢,你也得為著以后想想啊。” 杜修文嘆息道:“那,那畢竟都是我的血親,我又怎能棄之不顧?” 一道悠長的聲音穿云破霧一般傳來,冷冷地?fù)粼谒男纳希骸半y道還能為著血脈人情,不顧綱常禮法不成?” 宮留玉不急不慢地走了進(jìn)來,立在廳中抱胸睨著他:“枉你也是讀圣賢書的人,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如今朝中人許多都是牽絲絆藤的親戚關(guān)系,按照你這么說,那些犯了錯兒的都不用治罪了?若是只要犯了錯有人在外拉拔一把就成,人人都是如此,那朝綱何在?禮法何在?” 杜修文被訓(xùn)斥地說不出話來,垂了頭面紅耳赤,滿面都是羞愧難當(dāng)。他紅著臉長揖了一禮,正色道:“殿下是大公無私之人,是我偏私狹隘了。”說著又是一禮,竟然掉頭就走了。 杜薇沒忍住笑了出來:“殿下好口才?!彼肓讼?,又感嘆道:“不過文哥兒這個性子倒也好打發(fā),他向來是重禮法高過重情義,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他和姨娘說。” 宮留玉帶了些鄙夷道:“真不懂這些人的心思,不知道的還以為杜家對他們有多大的恩德呢,我記得他在杜家也不甚受看重吧?” 杜薇笑笑:“文哥兒素來就是這么一副不記仇的脾氣。”她換了話題道:“殿下才回來,杜家審的怎么樣了?” 宮留玉微閉了眼靠在帽椅上:“死了?!彼P(yáng)了嘴角,有幾分鄙?。骸岸判尬目梢圆槐孛盍?,杜鐘維前晚上沒熬過刑訊,已經(jīng)死在昭獄里了?!?/br> 杜薇指尖一震:“就這么死了?” 宮留玉淡淡嗯了聲:“他話太多,一忽兒說他是冤枉的,一忽兒又說我收了他的銀子,江夙北眼見不好,不能讓刑部的人來提人的時(shí)候聽到,所以下了些狠力氣,他也沒熬得住刑?!?/br> 杜薇頓了幾頓,才緩緩道:“文哥兒和馮姨娘若是知道了內(nèi)情,只怕要恨死我了,還有杜老太爺...”她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雖然杜家于我沒甚恩情,細(xì)說起來還有不少仇怨,但杜家門里還是有人待我好的。” 宮留玉起身握住她的手:“你也不必自責(zé),杜家人殘害百姓的事兒沒少干。再說當(dāng)初,他們的本意就是想作踐死你,你能活下來不是他們手下留情,全是因著你自己有福氣,如今不過是一報(bào)還一報(bào)罷了,再者說來...”他又淡淡道:“杜鐘維對你的身份隱約有了猜測,沖著這點(diǎn),我是斷不會讓他活著的,說句無情的,杜家人死絕了我才能放心?!?/br> 杜薇心里一驚道:“你可別...我已經(jīng)覺得有些對不住姨娘和文哥兒了?!?/br> 宮留玉揚(yáng)眉笑道:“既然覺得對不起,那邀他們來參加你的及笄禮如何?” ..... 他是雷厲風(fēng)行的人,今日才說了,明兒就準(zhǔn)備起來了,沒幾日便準(zhǔn)備妥當(dāng),倒是杜薇見他這般緊趕有些搖頭:“我是秋日里生的,現(xiàn)在夏日還剛摸著邊兒,十五歲還沒滿,你急什么呢?” 宮留玉忙活了好幾天才知道原來時(shí)候不對,被她一句話震得有些怔怔的,有些喪氣地道:“我沒給人辦過這個,只知道過了及笄禮就能許嫁了?!?/br> 他一向是玲瓏心肝,難得犯一回糊涂,杜薇勸慰道:“辦了就辦了吧,也不過就幾日了,想來也不差什么?!?/br> 宮留玉又開懷起來,一門心思忙這回事兒,他□□都打點(diǎn)妥當(dāng)了,唯獨(dú)請賓客上卻犯了難,及笄禮不能請外男,杜薇的親戚已經(jīng)死絕了,總不能把李家人找來吧,后來他仔細(xì)盤了盤,便干脆只請了馮姨娘和杜修文,將程序簡化,其余的都由侍者擔(dān)任。 等準(zhǔn)備好了要用的擺件賜字文書、酒具、飯碗、冠笄(櫛)等物,又按照禮節(jié)擺放好香案和蒲團(tuán),在準(zhǔn)備好全幅的排場物件。 馮姨娘在行禮頭天便來了,見宮留玉對她這般看重,心里也是欣慰,稍稍沖淡了些愁容。 雖然人數(shù)不多,程序有所簡化,但加笄這道程序還是不能少的,聽了贊禮報(bào)唱,馮姨娘便取了梳子給她梳頭,一邊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景福。” 昨兒馮姨娘把該說的祝禱都記得牢牢的,今日說來也是一字不差,杜薇聽了下意識地抬眼去往坐在賓客頭席的宮留玉,見他也望了過來,兩邊俱都是笑意盈盈。 及笄之后就要去東房換褙子,然后請正賓賜小字,馮姨娘知道這是宮留玉的差事,便退了幾步,把地方騰給兩人,就聽宮留玉的聲音溫緩的傳來:“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為璇,爾甚攸宜,永受保之?!?/br> 杜薇微微一哂,璇者,美玉也,這不正是暗合了他的名字嗎?她微微低頭道:“愚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币惶ь^手腕就被他握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心意靈犀。 賓客布席上的杜修文神情微黯。 接著又是贊禮唱禮,最后宣布禮成,馮姨娘見宮留玉和杜薇并肩挨在一處,知道這時(shí)候再不走就討人嫌了,忙拉了杜修文告辭了。 宮留玉拉著杜薇,仔細(xì)打量一番,然后笑道:“這下子把頭發(fā)都梳起來了?!?/br> 杜薇摸了摸發(fā)髻上的笄,側(cè)頭問道:“很丑嗎?” 宮留玉拉起她的手指啄了啄:“這樣更好看?!彼皇执钤谒募绨蛏?,慢慢笑道:“你的小字叫璇,這樣誰都知道你是我的了?!?/br>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正院,杜薇反握住他細(xì)白的手指,一手在他臉上刮了刮,輕輕笑道:“玉和璇,回頭有人念我的小字,一下子就知道是你的手筆了,你也不嫌臊得慌?!?/br> 宮留玉把她了個滿懷:“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讓叫?!彼ь^透過青綠的窗紗看了看沉下一半的日頭,咬著她的耳垂含糊:“這禮有些簡單了,沒掐好時(shí)候,左右現(xiàn)在沒事兒做,咱們...早些歇了吧。” 杜薇環(huán)住他的脖子,乜他一眼:“太陽還沒全落下呢,讓人瞧見了可怎么好?” 宮留玉抱著她進(jìn)了雕龍鳳呈祥紫檀大床里,自己也欺身上來,抬手解了帷幔上的玉鉤,銀絲百花床幔立刻就層疊落了下來,他俯下身,眉眼染了春.色:“我不發(fā)話,誰敢這時(shí)候進(jìn)來?!?/br> 他親了親她的下巴,一手順著褙子探了進(jìn)去,挑開了白綢竹葉立領(lǐng)中衣,低聲咕噥:“怎么穿這么多?!?/br> 杜薇手搭在他腰上,輕巧掀開了他玉帶上的搭扣,微敞著的前襟隱約露出紋理分明的胸膛,沒有尋常權(quán)貴紈绔的病態(tài),但也不像一般武夫那樣肌rou賁張,漂亮的恰到好處,她看他滿含希冀的看著自己,猶豫了一下,把手探了進(jìn)去,在他胸.前不輕不重地撩撥著。 她做這種事兒的時(shí)候還是那么一幅冷冷清清的神態(tài),只是臉上隱約染上了胭脂色,瞧著真是要人命。 他手繞到她脖頸后解開金線米分花訶子的結(jié),等她身上只剩了中衣半掩著峰巒,便低頭含住,滿意地聽到她一聲驚喘,手下也不停,轉(zhuǎn)瞬就扯掉了絳子,沿著背脊往下,找到地方揉捏起來。 杜薇直著眼看他,神情終于帶了幾分呆滯無措,似乎沒想到他從哪學(xué)了這么多花招,然后是重重的喘息,低低道:“你,你不要亂來...” 他咬了咬她的耳垂:“閨房里,哪有什么亂來不亂來的,做什么都是正經(jīng)事兒?!?/br> 杜薇干脆閉了眼,任由他在身上燎原,卻咬緊了牙關(guān)不打算出聲。他把手移到她腰上捏了一把,低聲道:“犟什么,不知道這事兒快活嗎?”他抬手把兩人貼近,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入了進(jìn)去,頰上也不由得泛起桃花色,兩人都低哼了聲,到底是人間極.樂之事,誰也少不了歡愉在里頭。 她經(jīng)不住,跟著他的步調(diào)吟哦起來,床帳內(nèi)只能聽見曖昧的聲調(diào),和博山爐染出的沉水香一起,迷亂著人的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