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休得胡言,”楊玦擱了筆,看著侄兒正色道:“她怎么就是你的女人了?她是小冉探花郎的女兒,是我的故人之女,念在她爹爹不在京中照顧她,我這才動了惻隱之心,想照顧她后半生。我從未見過她,美貌與否更是無關(guān)緊要。睿兒,你若想得到什么,首先就要有能力,你爹娘就是看你不學(xué)無術(shù),才想給你找個高門之女,將來也好有妻族的支持。莫在我這里浪費(fèi)時間了,快回去讀書才是正經(jīng)?!?/br> 楊玦復(fù)又提筆作畫,楊睿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皙的俊臉氣的通紅,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卻險些與進(jìn)門的祖母撞個滿懷。幸虧大丫鬟荷香上前一步推開了他。 “這是做什么呢?急吼吼的?”楊老太太面色不豫,呵斥楊睿道。 兩名大丫鬟扶著楊老太太坐在了太師椅上,楊睿只得跟了回來:“祖母您沒事吧?” “沒事,你也不小了,以后改改這毛毛躁躁的毛病吧?!崩咸珣械酶嗾f,轉(zhuǎn)頭對楊玦道:“今日衛(wèi)夫人來了,好話說了一籮筐,最后才說明白,原來是冉家二姑娘跟徐家老七訂了親,咱們家的提親也就作罷了?!?/br> 楊玦手上一頓,一顆豆大的墨點(diǎn)掉落在畫上,好好的一幅水墨青花就沒法要了。 楊睿在一旁含著怨氣瞥著二叔,還說什么惻隱之心、還說沒見過,瞧這神情分明就是在意的。他只顧著尋思二叔,突然之間緩過神來,驚問祖母:“祖母,冉紫兮跟徐永寒定親了?” 楊老太太自然知道孫子的心思,點(diǎn)頭道:“是?!彼@兒孫也不知是怎么了,京中那么多好姑娘不喜歡,卻都瞧上了一個罪臣之女。那日老太君壽宴,她也去了,冉家二姑娘的確不錯,只是配他們楊家的兒郎還差些。若不是楊玦多年不娶,她也絕不會允許那個擾了叔侄兩代人心的禍水進(jìn)門,如今徐家要了更好,家門清凈了。 楊睿思前想后,握著拳狠狠錘在了桌子上:“難怪那時徐老七追著打我,還當(dāng)他是匡扶正義呢,原來是早就瞧上了?!笔稚弦惶?,他嘶啊叫了兩聲,不停的甩手跳腳。 楊玦臉上已經(jīng)是云淡風(fēng)輕,對著母親道:“我原本也只是瞧著她可憐,并非真的看上她了,如今她既有了好歸宿,我也就安心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br> 楊老太太道:“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可是你的事情呢?到年你就二十九了,放眼京城,哪有你這么大歲數(shù)還不成親的呀,可憐也罷,看上也好,除了她還有那么多的姑娘,你倒是趕緊找一個吧。” 楊玦提筆繼續(xù)作畫,清冷的聲音道:“兒子沒有瞧上眼的人,母親不必著急了,以后有入眼的自然請母親去提親?!?/br> 豆大的黑色墨點(diǎn)被他描摹成一朵妖艷的黑牡丹。 第43章 平娘子 三日后,徐府家丁徐千送了一位三十多歲喚作平娘子的婦人到衛(wèi)府,說這是徐將軍專門為二姑娘尋得女郎中,因軍中事物繁忙,才沒能親自來。 領(lǐng)了平娘子進(jìn)后宅閨房,秦氏才詫異問道:“兮兒身體好好的,請郎中做什么?” 紫兮正要答話,平娘子卻搶先一步笑道:“是否需要郎中瞧,還是讓小婦人先給姑娘診過脈再說吧。若診得不對,自當(dāng)辭去。” 世上的郎中皆是男子,頭一次見女郎中,紫兮也有幾分好奇,就伸出手腕讓她診脈,想瞧瞧她究竟能否說對。 平娘子一邊診脈一邊觀察紫兮氣色,問道:“姑娘月事應(yīng)該不準(zhǔn)吧?” 被人問道這個,紫兮臉上一紅,低頭道:“嗯?!?/br> 平娘子診完脈,起身道:“徐將軍說姑娘左腿受冷便會抽筋疼痛,原是讓我來給姑娘針灸按摩的。如今診了脈,可見姑娘身子受過寒,不僅是左腿血?dú)獠粫常率乱彩遣粶?zhǔn)、而且應(yīng)該是量少,此為宮寒腎虛之癥。若不好生調(diào)理,只怕成親之后,很難受孕?!?/br> 秦氏與冉紫倩面面相覷,不知羞的小丫頭衛(wèi)媛嘻嘻笑道:“姐夫真是心急,沒還成親呢,就想著抱兒子了?!?/br> 秦氏瞪了她一眼,小丫頭吐著舌頭退到阿倩身后,好笑的看著冉紫兮羞紅了臉。 秦氏也不好多問什么,既是有女郎中在,就安心讓人家瞧病才是。 平娘子請紫兮平躺到床上,用溫水凈了手,便循著她左腿的經(jīng)絡(luò)按了起來。力道不大不小,經(jīng)絡(luò)xue位都找的極準(zhǔn),紫兮覺著似是有一股暖流在腿上流淌,頓覺十分舒服。 “姑娘好福氣,徐將軍瞧著是個冷硬的男人,卻對姑娘如此上心,這樣性子的男人上了心,必定會把女人寵得上了天的。成親以后,姑娘享不盡的福呢?!逼侥镒右贿叞粗贿呎f著好話跟紫兮聊天。 紫兮這幾日心里本就甜蜜著呢,被人一說更是忍不住抿唇輕笑。又覺得不好意思,反問道:“夫人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女郎中,不知在哪里開醫(yī)館的?” 平娘子笑道:“我在家時叫平姑娘,如今人們就叫我平娘子,是取得平安的意思。我們家是幾代的醫(yī)家,出嫁也是嫁給了一個郎中,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會了些醫(yī)術(shù),可是我不能去給男人瞧病,就在婦科上多花了些心思。我家住在京郊,難得隔了這么遠(yuǎn),徐將軍還能把我尋了來,可見是對姑娘護(hù)的緊,不肯讓男郎中來瞧呢?!?/br> 平娘子會說好話哄人,一個時辰按下來,紫兮不僅腿上舒服,心里也很受用。 “明日我?guī)┎菟巵斫o姑娘煎服,飲食上再調(diào)理一下,不出兩個月,身子便調(diào)理的差不多了?!逼侥镒痈孓o,紫兮忙問該付多少診金。卻見她笑著擺擺手:“徐將軍已經(jīng)付了半年的診金和藥錢,不瞞姑娘,快過年了,誰家都忙,路又這么遠(yuǎn),若不是徐將軍付的診金高,我原是想年后再來呢。徐將軍待姑娘真好?!?/br> 紫兮紅著臉?biāo)推侥镒拥嚼C樓門口,就由丫鬟引著去了前院,等在門房的徐千照原路送了回去。 第二日,平娘子來的略晚,卻是帶了一堆珍貴的補(bǔ)品過來。進(jìn)門便向紫兮行禮:“實(shí)在不好意思,讓姑娘久等了,只因我那小女兒哭鬧不休。唉!其實(shí)我也算不上正八經(jīng)的郎中,平時也極少出門的,不過是給街坊鄰居的女眷瞧瞧病,離家不遠(yuǎn)。昨日出來了一上午,孩子今日就不肯讓我出門了?!?/br> 紫兮溫和笑道:“無妨的,平娘子家里幾個孩子?幾歲呀?” “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十二歲了,小女兒才五歲?!?/br> 冉家姐妹異口同聲道:“平娘子好福氣?!?/br> 想起兒女,平娘子白皙的圓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不知道的說是天意,其實(shí)都在調(diào)理,女人身子調(diào)理好了,必定是兒女雙全的?!彼汛蟀だ锒抵囊欢押凶右灰荒昧顺鰜恚骸白蛲硇鞂④娐犝f姑娘體寒腎虛,特意讓下人帶了這些補(bǔ)品過來,還說姑娘太瘦了,長些rou才好,若是長了一兩,就賞小婦人一兩銀子,若是長了十兩,就賞小人一兩金子。姑娘快多吃些吧,小人還想多得些賞錢養(yǎng)活四個孩子呢?!?/br> 衛(wèi)媛咯咯地笑出了聲:“姐夫真有意思?!比郊医忝脗z也都用帕子掩著嘴嗤嗤地笑,紫兮道:“平娘子下次來的時候,把小姑娘也帶來吧,那么小的孩子是離不開娘親的?!?/br> “這……這如何使得?”平娘子受寵若驚。 “無妨的,我們也都喜歡小孩子,您只管帶來就好。”紫兮溫柔道。 “那就多謝姑娘了,難怪徐將軍對姑娘上心,這么溫柔貌美又心地善良的姑娘,我若是男人也歡喜的緊呢。” 平娘子又給她按了一個時辰的腿,熬好了一副湯藥,還教她做了一盅補(bǔ)氣血的藥膳食療粥,臨近午時才回家去。 臘月二十,徐老七以準(zhǔn)女婿的身份親自送了節(jié)禮過來。與衛(wèi)博士和夫人秦氏寒暄過后,便隨著冉子霖到書房喝茶。 見有客人進(jìn)來,宋逸起身相迎,冉子霖為雙方做了介紹以后,落座喝茶。 二人都聽說了對方的事情,面面相覷都不知怎么開口,正尷尬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呼喊:“大哥,是不是七哥來了?” 話音未落,康郡王已然進(jìn)門,見宋逸坐在椅子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些日子太忙,沒時間來看阿倩,聽說徐老七已經(jīng)提親了,也不知阿倩是否心里不是滋味。正擔(dān)心的緊,卻見宋逸端坐在這里,頓時火冒三丈。 “見過康郡王?!彼我萜鹕硇卸Y。 墨祁驍冷哼了一聲:“你怎么在這?” 宋逸心中一動,莫非在國子監(jiān)聽到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是真的?自老太君壽宴之后,就有人說康郡王瞧上冉紫倩了,想要納為妾室。他原本不信,今日見康郡王臉色驟變,似乎傳言也有可能是真的。 “國子監(jiān)從臘月十五便放假了,我來衛(wèi)府與子霖一道讀書,有不懂的地方便請教衛(wèi)博士。”宋逸臉色未變,眸光卻十分堅(jiān)定,決不能讓別人欺負(fù)了阿倩。 康郡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冷冷地坐到徐永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