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這時又傳來太監(jiān)的通報聲:“三皇子到,四皇子到,大公主到,三公主到!” 幾位皇子公主的到場引起一場sao動,但也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給良妃娘請安!”結(jié)伴而來的兩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向良妃請安。 良妃看向他們,臉上的笑意深濃起來,平了他們的禮后,笑道:“桂枝,還不快讓奶娘把七皇子抱出來。” “是,娘娘?!惫鹬ΩA烁:箢I(lǐng)命而去。 不多時,奶娘就抱著七皇子出來了,看著奶娘抱在懷里的七皇子,眾人贊嘆聲不絕于耳,在場一些未生下皇子公主的妃嬪們則是羨嫉的暗暗咬牙,臉上卻還得帶著笑容贊不絕口。 最后,奶娘抱著七皇子給在場最具份量的三位娘娘瞧。 梅妃瞧了一眼,笑道:“看看這小子,多壯實,都趕上人家四五個月孩子了。” “長的這么壯實,想來定是個大胃口的,兩個奶娘怕是不夠,meimei,要再備幾個奶娘才行?!庇皴P(guān)心的道。 “可不是,瞧著這模樣跟四公主長的一模一樣,都隨了良妃呢?!睂庡χ熘种付阂肆艘幌铝笋唏倮锏钠呋首?。 良妃眉梢微微沉了一下,但也不過是瞬間,臉上依舊笑容滿面:“謝謝三位jiejie的關(guān)心?!?/br> 眾人聽聞三妃話里話外之音,臉上笑容不變,似是根本就沒聽懂三妃話里所刺。 如今后宮有四位娘娘風頭齊迸,首當其沖的就是有兩位皇子傍身的梅妃娘娘,大皇子、五皇子皆是她所出。 第二就是生下二皇子和大公主的玉妃娘娘,第三自然是生下三公主和三皇子的寧妃娘娘,最末就是生下四公主和七皇子的良妃娘娘。 “皇上駕到?!碧O(jiān)的通報聲讓殿內(nèi)所有人都神色一凜,跪伏在地恭迎圣駕。 慶帝踏進大殿,梅妃、玉妃、寧妃、良妃不約而同的上前請安:“臣妾參見皇上?!?/br> “兒臣參見父皇?!被首庸魃锨罢埌?。 “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誥命夫人請安。 “都平身?!睉c帝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淡聲道。 “謝皇上?!北娙似鹕?,恭敬的退向一旁垂首低眉的候著。 慶帝漫不心的掃了一眼眾人,淡淡道:“今日家宴,都不必拘禮,開宴吧。” 良妃忙看向許仁,許仁點點頭,朗聲道:“開……” 宴字還只是發(fā)出了半個音節(jié),就見一道小小的身影箭一樣的沖了進來,驚的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眾人皆愣,像只箭一樣沖進來的正是四公主元珍珍。 良妃看見元珍珍那一身泥一臉灰像只野猴子一樣沖進來,狠瞪了一眼正惶恐跑進來的兩名宮婢,臉色一陣陰一陣青很是不好看。 看清楚像野猴子一樣又泥灰沾滿身的四公主,梅妃玉妃寧妃都幸災樂禍暗笑在心。 真是大快人心,也不知道這是誰送給良妃的賀禮,簡直讓人拍案叫絕了。 四公主元珍珍,今年八歲,良妃所出,這四公主性子野,又蠢笨如豬,至今未開竅,平時根本就上不了臺面,今天沒見到她,眾人都知道良妃是怕闖禍生事端,如往常一樣把她禁了起來。 沒想到她倒好,就這樣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 “珍珍,還不快參見你父皇?”良妃暗暗叫苦,她這女兒可真是讓她頭痛。 元珍珍見到慶帝懼從心起,小臉一白,撲通一跪就跪在地上,膽怯的道:“兒臣參見父皇?!?/br> 慶帝看著元珍珍滿身泥土滿臉灰的樣子,面色沉了下來,良妃見狀,忙跪伏道:“皇上息怒,是臣妾疏于管教?!?/br> 慶帝冷瞥了一眼良妃,雖未出聲,但不悅卻一眼明了,良妃臉色微白,身子也隱顫了起來,她好不容易在這后宮站穩(wěn)腳,想著今天大大的風光一下,卻沒想今天卻毀在這個女兒身上,著實讓她恨的牙癢卻又無可奈何。 “你弄的灰頭土臉的,從何而來?”慶帝冷聲問道。 元珍珍這時也顧不得畏懼了,焦急道:“父皇,求求您讓我進無憂宮吧!兒臣的小白飛進無憂宮了,可是無憂宮封了,兒臣進不去,兒臣想爬進去,可是宮墻太高了,爬不進去才弄的身上臟臟的?!?/br>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良妃更是驚的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暈過去,圣元宮、無憂宮是五年來皇宮所有人的禁忌,她沒想到自己這個蠢女兒竟……竟然在她弟弟的百日宴上當著這么多人提起這禁忌,蠢貨,她這是是毀她和她弟弟,她——真想掐死她! ☆、014殺雞儆猴 良景宮七皇子的百日宴隨著四公主沒心沒肺的一番話給在場人心里劈下了一道驚雷。 人人都很好奇皇上此時是什么神情?但在場誰也不敢抬頭窺視龍顏。 良景宮里,死寂一片,在場人都恨不得把頭埋進腳底下。 良妃渾身顫抖,想上前求情,但慶帝只是冷著臉未出聲,看著皇上這樣的神情,她連上前求饒都不敢,就怕會更惱怒皇上。 慶帝半瞇著眼盯著跪在他腳邊一臉懵懂無知的四女,透過她的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個被他禁在湮冷宮的二女兒。 無憂是他第二個女兒,出生后,劉氏一族遺憾是個公主而不是皇子,可劉氏卻滿心歡喜,硬是激動的拉著他想了一夜才想出了名字,劉氏說要讓她一生無憂無慮,享盡萬千寵愛,取名無憂。 第二天他就冊封無憂為無憂公主,賜無憂宮,如劉氏所言,給她萬千寵愛,給她尊貴無上。 無憂第一次喊他父皇、無憂第一次會走路就是沖進他懷里、無憂喜歡賴他懷里抱著他的脖子撒嬌…… 慶帝突然起身,眾人全都撲通撲通的跪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良妃教女無方,無德無能,難擔妃位,降為貴人,七皇子從今天起由單妃教養(yǎng),四公主頑劣不堪,禁足一年,由教養(yǎng)嬤嬤教導,永不冊封?!?/br> 慶帝看也不看在場的人,口諭下完,甩袖就走。 “臣妾恭送皇上?!弊钕确磻^來的是梅妃,她匍匐在地上顫抖著聲音喊道。 其他人也都回過神來,趴地上高呼:“恭送皇上?!?/br> 良妃雙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娘娘……”桂枝驚呼一聲,忙上前攙扶。 一旁的許仁慘白著的臉絲毫不遜色于暈死過去的良妃,他好不容易才謀得良景宮總管之職,沒想到這良景宮就失勢了。 “母妃……”元珍珍喃喃的看著暈死過去的良妃,四周的人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回想著剛才父皇下的口諭,心里再如何無知,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可是……她只不過是想找回她的小白而以,父皇怎么就悖然大怒了? 梅妃、玉妃、寧妃想起剛才的場景,心里也都心有余悸。 在場王公貴婦誥命夫人面面相覷,自從圣元皇后死后,不只是后宮各宮聞圣元宮無憂宮色變,朝堂上誰也不會傻的當著皇上的面提起。 良妃不可能這么沒腦子沒算到自己女兒的德性沒加以預防,四公主是如何闖了進來?利用良妃作試腳石的人又是誰?是梅妃?玉妃?或是寧妃? 只是可惜了良妃,好不容易在后宮里爬上來生下七皇子還指望著依仗七皇子站穩(wěn)腳呢! 沒想到剛一爬上來就被踩了下去,而且照皇上的怒氣來看,七皇子都交給單妃撫養(yǎng)了,良妃又貶為貴人,她是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走出良景宮,慶帝心頭依然波瀾未平,施濟小心的跟隨著,看了一眼主子走的方向,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主子,再往前走就是無憂宮了,可看著主子冷疑的身影,他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跟著主子身邊這么多年,他心里很清楚主子縱使大怒也絕不會完全失去理智。 剛才主子之所以貶良妃的用意他自然明白,主子是在殺雞儆猴! 隨著后位久久空虛以及眾皇子都已長大,后宮和朝堂上都已經(jīng)開始人心浮動,隱隱有后位、儲君之爭的苗頭了。 也難怪,如今大皇子十四歲,二皇子十二歲,三皇子、四皇子也都有十歲,就連五皇子也八歲了。 在他看來,這些人還是忘的太快了,才五年時間,怎么就忘了劉氏和劉后的教訓? 主子才四十歲不到,以主子的身強體健,他完全不懷疑主子會超過大元國歷史上當政最久有四十七年的治先祖皇帝。 世上論誰最了解慶帝,非施濟莫屬,但施濟今天也只是猜中了一半,慶帝雖然動怒有殺雞儆猴之心,但另一方面他也心里也確實是起了些許的漣漪。 如果沒有這五年來的監(jiān)視,慶帝知道自己或許真的會淡忘這個女兒的存在。 第一年,知道無憂一年未出太回殿,他并不驚訝。 第二年,他開始有些懷疑這個女兒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可是暗衛(wèi)給他的消息是沒有。 第三年依然如此,他沉默了。 到了第四年,他驚訝。 到了第五年,他心里有些感觸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劉氏,劉氏對無憂的教養(yǎng),他了然于心,無憂就如同劉氏期望的那樣無憂無慮,又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怎么會有深沉的心機? 無憂之所以帶著那箱珠寶進湮冷宮,五年來也未見她用那些東西在湮冷宮里興風作浪,他開始相信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而為了個巧合,他讓暗衛(wèi)監(jiān)視了無憂五年,五年的監(jiān)視,讓他知道了這個女兒的一切舉止,放心的同時也勾起了他一絲惻隱之心。 在良妃為他誕下七皇子時,他看著良妃懷里襁褓里包著的七皇子,竟然回想起了當初無憂出生時的情景,這么多的兒女中,只有無憂一出生就讓他抱在了懷里,臂彎里托著稚嫩柔弱小生命的感覺,當時并未有太多的感覺,可事隔多年后,他再回想起,竟然發(fā)現(xiàn)那感覺那樣的清晰,仿佛就在昨天一樣。 他撤離了暗衛(wèi),他不想再聽到事關(guān)那個女兒的一切動向,他不喜歡不由自主的去回想曾經(jīng),更不喜歡那種飄忽莫名的心情。 可他還是讓施濟去了一趟湮冷宮,他不會改變這個女兒的命運,可是讓她過的好一些他還是可以的,也僅能如此! 慶帝站在宮階之下,雙手負在身后,抬眼望著宮階上的宮匾,無憂宮早在五年前就被封了,五年來這里和圣元宮一樣成為了禁忌,人人都刻意的避開這里,就連太監(jiān)宮女都是如此。 記憶自動浮現(xiàn),寫這三個字的時候是在圣元宮,劉氏產(chǎn)后第三天,虛弱的劉氏抱著無憂偎靠在他身邊,笑的滿足和幸?!?/br> 施濟偷偷的窺視了一眼盯著無憂宮三個大字似是出神了的主子,心頭驚訝萬分,難不成……難不成上次主子讓他去一趟湮冷宮,是因為五年時間過去,主子心頭對劉氏一族的憤恨真的已經(jīng)慢慢淡化了?如果主子心里真能散去對劉氏的恨,那現(xiàn)在是不是真的是因為想起圣元皇后劉氏和被禁在湮冷宮聽無憂公主才會動怒? 慶帝最終沒有踏進無憂宮,只是宮階下遠望了片刻后,轉(zhuǎn)身離開,施濟連忙跟上。 剛回到圣陽宮,施濟聽到稟報說,懷王在東門外請旨,請皇上恩準他去湮冷宮與顧太妃母子相見。 施濟這才想起,今天正好是懷王與顧太妃一年一見的日子,可—— 小心的瞥了一眼殿內(nèi),施濟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今天的事都和湮冷宮扯上了聯(lián)系? 主子剛剛還因為扯上了無憂公主而神情不對勁,這懷王現(xiàn)在又上旨,這,這事怎么就都趕上一起來了呢? “公公?”前來通稟的禁軍見施濟愣在那兒走神,忙小心翼翼的提醒出聲。 施濟眉糾擠成了一堆,但還是嘆息道:“在這等著,咱家去上稟皇上?!?/br> 施濟走進內(nèi)殿,只見慶帝正在寫大字,腳步一頓就不敢再上前。 懷王與顧太妃一年一見是先帝恩準的,自皇上登基這十五年來,都未曾不允許過,按理而言,懷王與顧太妃一年一見都成固定式了,懷王上旨也只是走個例程而以,往年都是前幾日小太監(jiān)小豆子就會提醒他,他會請示主子,等懷王請旨后,他應允就是,可今天他可不敢作主,可懷王又在外候旨—— “皇上?!笔仓^皮上前。 慶帝手里的筆一頓,一滴墨汁在紙上宣染開來,一幅大字眼見著就快要完成,卻在末尾有了敗筆。 施濟見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請罪:“奴才該死?!?/br> 接過一旁太監(jiān)恭謹遞上來的帕子,慶帝面無表情的擦拭著手:“說。” 施濟一鼓作氣說道:“啟奏皇上,懷王在東門上旨請皇上恩準他去……去湮冷宮與顧太妃母子相見?!?/br> 慶帝擦拭手的動作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