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懷王沒有出聲,只是瞇眼盯著手里的四個清雋流暢的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室內(nèi)安靜的詭異。 小李子半不容易從震驚中回神,眼神控制不住的偷瞄向半躺在床上的懷王。 懷王沉默著,然后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笑容慢慢加深加濃,到最后甚至低低的笑出了聲,虛弱帶咳的笑聲,在室內(nèi)回蕩著。 小李子很是擔(dān)憂,生怕王爺情緒上太過激動,又引起咳嗽。 一旁的逃遙雖然面無表情,但從他的眼神里還是可以看出他心里并非如他面上無動于衷。 懷王低低的笑了很久才停下來,他抬眸看向逃遙問道:“小逃子,你如何看待她?” 逃遙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若不能為王爺所用,此人第一個要除之?!?/br> 懷王又笑了:“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好一個元無憂,元浩天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留了她一命?!?/br> 逃遙神情卻很慎重:“王爺……” 可他剛出聲就被懷王擺手制止:“本王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在擔(dān)心她會過河拆橋?可本王卻從不懷疑這一點?!鄙踔辆人撬@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如她所言,先不論結(jié)果,單是過程就足夠了。 “小李子,扶本王下床?!睉淹跸破鹕砩系腻\被道。 小李子擔(dān)憂的道:“王爺,奴才取筆墨來可好?”王爺需要臥床靜養(yǎng),實在不宜下床。 懷王冷掃了他一眼,小李子無奈,只得上前攙扶著他往書桌前走去。 在小李子的攙扶下,懷王來到書桌前,提筆寫了第二封信,封好后交給逃遙:“把這封信送去給無憂公主,告訴她,她做到本王這第二個要求之日就是她出宮之時。” “是。” “小逃子,本王要想心想事成,非她不可,從此刻開始,你親自保護她?!?/br> 一旁的小李子震驚的出聲:“王爺,萬萬不可?!毙√幼涌墒峭鯛?shù)陌敌l(wèi),萬一皇上欲加害王爺,小逃子不在懷王府,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逃遙震驚的看著懷王,立馬道:“那奴才挑選兩名身手最好的入……” “不必,懷王府不需要任何暗衛(wèi)?!?/br> 逃遙還想進言,卻被懷王制止:“不必多說,本王心意已決,” “是。”逃遙恭敬行禮后,無聲隱退了出去。 小李子還是很是擔(dān)心,卻也知道王爺不會更改決定。 與此同時,廖府半坡園大廳里,顧凌廖青云二人也正在為案子挑燈夜商。 廖青云端起廖忠剛沏上來的茶,掀起杯蓋輕輕的沏著,注意力卻并不在茶上,而是盯著他面前攤放在桌子上他今天一下午正反反復(fù)復(fù)翻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冊子。 顧凌也在對面翻著卷宗。 廖青云看了他一眼,反反復(fù)復(fù)在這些卷宗上,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那么或許他該要從別的地方下手,比如說:“史凝湘會不會是知道了什么?” 顧凌回神:“青云兄剛才說了什么?” 廖青云瞇眼:“我認為史凝湘或許知道些什么?” 顧凌認真想了想后,搖頭道:“不,我倒認為她知情,她之所以討厭大公主,十之八九是如她所說,是出自于小女兒家的小心思?!?/br> “就這么簡單?”廖青云挑眉。 見他有所懷疑的眼神,顧凌揉了揉眉道:“史開言非史家人這是史家的隱秘,就連宮中玉妃在這之前都不知道,史凝湘知道的可能性不大,既然她不知道自己父親非史家人,那么她一個似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再如何冰雪聰明也不可能會把自己父親和大公主之間聯(lián)系在一起,所以,我倒相信她所說的小女兒家的小心思是真話?!?/br> “至于大公主是如何得知的,如今恐怕也只有史開言才知道了,不過我猜想大公主在史家住的那一年無意之間得知的,或許正因為她不小心知道了這個消息,史開言才會格外的親近她籠絡(luò)她?!?/br> 廖青云皺眉:“可如果按你所言,史開言是有意籠絡(luò)大公主防止她泄露他的秘密才會親近大公主,那說明他很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既然如此,為何他會自斷生路和大公主發(fā)生茍且之事?” 顧凌神色一愣:“青云兄想說什么?” 廖青云干脆合上手里的冊子,輕飲著一口手里的茶后才說道:“我對史凝湘是否知情持有懷疑態(tài)度,大公主在十年前就知道史開言非史家人這點我贊成,至于你推斷史開言是刻意籠絡(luò)親近于大公主這一點我更傾向于另一種可能?!?/br> 顧凌挑高眉頭望著他,靜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十年前,大公主五歲,史開言二十三歲,十年后,大公主十五歲,史開言也不過三十三歲?!?/br> 廖青云看向顧凌道,顧凌點點頭。 “顧兄非京城人士,為曾見過史開言和大公主,不知情也在所難免?!?/br> 顧凌驚訝起來:“青云兄的意思是?” “史開言長身玉立溫文多情,大公主姿色極似玉妃。” “所以?”顧凌神情古怪起來。 “史開言和玉妃感情最親近,玉妃可能把他當(dāng)兄長,他不見得對玉妃是兄妹之情?!?/br> 顧凌沉默片刻后,并沒有出聲提出異議,史開言和大公主之間究竟真相如何,恐怕現(xiàn)在也只有史開言心里最清楚了,這對于案子并不重要,不過聽青云這樣一說,他心里倒是生出一個念頭。 “青云,如果按你所說,史開言對玉妃有情,那么只要玉妃開口,他就一定會幫她,宮中既然沒有宮女失蹤,那么這人是不是玉妃從外面‘借’的人?” 廖青云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十五具尸體中其中有一具并非是宮中之人?所以宮中并沒有失蹤的宮女?” 顧凌點頭:“史開言在外面弄個人,加上玉妃和二皇子的勢力,這應(yīng)該不是太難辦到的事?!?/br> “我明白了?!绷吻嘣崎L吁一聲。 “所以,我認為還是直接對上史開言。”顧凌道。 廖青云沉默,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深濃的夜色好半響后,才突然回頭望著顧凌說道:“還有一個辦法?!?/br> “什么辦法?”顧凌問道。 “天一亮,我和我爹去找史開言,你直接去宮中,我猜大公主的尸體定然還藏在宮中,只要找到大公主的尸體,兇手百口也莫辯?!?/br> 可是兩人此刻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卻遲了一步,只是一步! ☆、043別無選擇 商量好了對策后,顧凌和廖青云并沒有去休息,而是兩人商討著有可能會因為他們的動作而出現(xiàn)的任何可能性。 時間慢慢過去,夜色一變再變,兩人把所有有可能會出現(xiàn)的問題都早早預(yù)估了一遍又想出對策之后,這才都松了一口氣。 窗外的夜色慢慢變淡時,顧凌才停了手里的筆,看向?qū)γ婢穸稊\完全沒有一絲倦意正捧卷看的入神的廖青云。 廖青云目光從書卷上移開:“天快亮了?!?/br> “是啊,快天亮了?!币惨馕吨L(fēng)雨欲來了。 廖青云擱下手里的書,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窗外的寒氣迎面而來,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看來今天又會是艷陽天?!?/br> 兩人想到艷陽天即將起風(fēng)雨,都一陣靜默,誰也沒有出聲,只是靜看著天色一點一點變白,直到—— 倉促急速的腳步聲聽在兩人耳里,都感受到了來人的急促和焦急之情。 兩人相視一眼,顧凌站了起身,往外走去。 廖大人是身穿朝服小跑著進來的,在這大寒天里,他額頭上甚至沁出了汗。 “爹?!?/br> “廖大人。” 顧凌、廖青云幾乎是同時驚訝的出聲。 廖大人粗喘著氣:“你……你們告訴我,案子真相你們可弄的清清楚楚,沒有弄錯?” 兩人交換了一記眼神,面色都沉凝起來,最后由廖青云出聲:“爹,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接過廖忠手里的帕子,再接過顧秋端上來的茶喝了一口,廖大人這才平息下來,神色凝重的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小木盒:“我去上朝,在轎子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贝蜷_一看,他驚呆了,回神后就掉頭回府。 顧凌看著廖大人手里的木盒,神色一凜,廖青云也大步上前。 “你們打開看看,事情實在太過重大?!绷未笕藖砘氐目粗鴥扇说馈?/br> 顧凌接過木盒,木盒上面依然寫著顧凌啟,輕輕的打開,木盒里只有一張字條,上面只有一句話卻是驚濤駭浪。 廖青云接過字條一看,面色微變,此人究竟是誰?上面寫著證據(jù)在琉清宮,還要求顧凌必須要在今日早朝之上揭發(fā)此案,否則他永遠也別想找到證據(jù)。 廖大人看著那張字條,心魂未定:“你們怎么看?” 顧凌瞇著眼睛盯著字條半響都沒有出聲,此人究竟是誰?先是送冊子,后又送證據(jù),究竟是什么目的? “顧公子?”看著沉默不語的顧凌,廖大人出聲提醒。 顧凌把字條折好放進袖子里,很平靜的道:“廖大人,我們進宮吧?!?/br> 廖大人眉頭微皺,神情極為慎重:“你當(dāng)真要按字條上這樣做?”雖說是奉旨查案,可案件真相實在太過駭人聽聞,皇上不見得是真心想要處理,而且這暗中之人誰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萬一此人不懷好意,到時候顧凌拿不出證據(jù)證明,極有可能會惹怒皇上,惹來殺身之禍。 顧凌出神的遠逃著窗外已然開始亮堂起來的天色,淡淡的出聲道:“有人搶先我們一步找到了證據(jù),卻并不直接揭發(fā),而是把它交給我,于情于理,揭發(fā)此案我都責(zé)無旁貸?!?/br> “可是……萬一這人是不懷好意,故意引你上鉤呢?”廖大人這話說的極為晦澀,如果皇上是真的要欲對顧家下手而借大公主一案對他下餌,那顧凌豈不是…… “所以,不管此人目的如何,他在暗,我在明,我別無選擇?!鳖櫫璧?。 廖大人看著顧凌淡漠的神情,心里很亂,這暗中之人究竟是誰? 不知何時,廖青云進了一趟后堂,換了一身衣服,跟在他身后的廖忠還背著一只色澤暗黑的小木箱子。 “走吧,顧兄,我陪你進宮?!贝蠊鞯氖w如果真在琉清宮,就算他不能親自檢驗,至少有他在,旁人也休想蒙混過去。 “青云。”廖大人皺眉看著他,一開始他就不允許讓青云介入到此案里,就是因為知道此案實在有可能牽涉宮中爭斗。 可他曾受過顧老侯爺?shù)亩髑?,再加上青云的性子,他才放心的讓青云暗中助顧凌一臂之力,顧凌亦是個聰明人自然會明白他的顧忌,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個一向只喜歡與死人與伍的兒子竟然與顧凌惺惺相惜成為知交好友,現(xiàn)在更是要出面幫他,這…… 顧凌有些驚訝的看向一身正裝的廖青云,再看著他身后背著木箱子的廖忠,頓時明了他的意圖。 “青云兄,我很感激交上你這個朋友,但……你真的不必卷進這場風(fēng)波里?!鳖櫫鑿?fù)雜的說道,他明白廖大人將青云介紹給他的原因,皇帝對顧家的心思,雖未明示,但是人都想得到,廖大人能做到這樣情份上,他已經(jīng)很感激了。 廖青云淡淡一笑:“顧兄不必多說,我直覺上,此暗中人并非是皇……” “青去……”廖大人厲聲斥責(zé)打斷廖青云直白不諱的話,大驚之下四下張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想掐死他,這種話要傳出去,他們一家人都得掉腦袋。 顧凌突然一笑:“青云兄,請!” 廖青云淡淡一笑,大步走了出去,顧凌這才朝廖大人拱手道:“青云兄肝膽相照,此情誼顧凌永生不忘,廖大人放心,任何情況下,顧凌都不會牽連到青云兄及廖家。” 廖大人被顧凌如此直白的話說的面紅耳赤:“公子見外了,是老夫狹隘自私了,還望顧公子見諒。”罷了,兒子都做到這個情份上,顧凌也把話說到這個面上了,他還有什么話好說的? 如果當(dāng)初不是顧老侯爺救了他一命,現(xiàn)在廖家也不存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真是廖家真被牽連,他也無話可說了,就當(dāng)是償還昔日老侯爺?shù)亩髑榱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