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林唯棠笑了:“盈盈,當你說出這番話時,你其實就已輸給她了?!?/br> 林盈盈一愣:“為什么?” 林唯棠笑而不語,男人爭外權(quán),女人斗內(nèi)宅,他母親的聰明只適合安宅,昔日姨母之所以能勝過聰明的母親,就是因為她有著一份比母親長遠的心計。 謀略,并非是只是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這么簡單。 盈盈受母親影響頗深,她嫁給任何一家世族大家甚至是皇族后宮,他相信她都能游刃有余,可要真站出來與男人爭外權(quán),終究是欠缺的。 當然,如果她的對手并非太強,或許以她的聰慧及心計倒也能如愿以償。 文無瑕始終沒有出聲,只是泰然處之的品茶,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并不關(guān)心,可清儒的面容上卻有著一抹意味深長。 元無憂,果真是有趣的人!誰也看不透她,誰也摸不著她,他都開始懷疑起來,是不是就連她那一身驕傲都只不過是她展現(xiàn)出來的一個小小的一角? 真正的元無憂,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趟上京,他的目標是林唯棠,第五氏家族到了這一代碰了最大的危機,家主子嗣單薄,過繼而來的公子第五顥,誰也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身為第五家家主的嫡長女之子,林唯棠想要入主第五家族,他能理解。 可身為第五家家主的嫡次女之子,他亦想為文家擴疆納勢。 他以為這個表兄展開手段角逐,正全心全意的準備投入時,卻發(fā)現(xiàn)林唯棠暫停了一切動作,所有的專注力都放在了京北之地。 以他對他的了解,除非京北之地發(fā)生了更重要的事,否則他不會擱淺他籌謀了三年的計劃。 無論是什么目的,他當然得上京一探究竟了。 他的上京林家人并不意外,可這畢竟是京北之地,皇權(quán)之都。 林唯棠的出身擺在那里,林家三年前試探慶帝的底線通過后,在慶帝心里自然是通過了審查,而他就不一樣了,他若公然以文家公子的身份出現(xiàn),必然引起慶帝的猜測。 用一個璇璣閣買一個林家表少爺伍公子的身份,雖價值有些貴,但他認為非常值得。 他也和林唯棠一樣,對這京城之暗涌很是好奇和……有興趣。 “盈盈不明白錯在哪里,請兄長不吝賜教!” 林唯棠搖了搖頭,看向文無瑕道:“讓表弟見笑了。” 文無瑕微微一笑:“表哥對盈盈太苛刻了?!?/br> 林唯棠眉角輕揚:“是嗎?” 文無瑕淡然起身,很自然的帶走了林盈盈手上的那張請貼。 大廳內(nèi),只留下兄妹兩人,林唯棠眼角的微笑淡淡的隱沒:“文無瑕是什么人?你在他面前耍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心計,只不過是貽笑他而以,盈盈,你要真有心介入為兄的計劃,為兄樂意見你折騰,但是若為兄因你而壞事,你就好自為之了?!?/br> “兄長多慮了,盈盈豈敢!”林盈盈惶恐福身。 林唯棠淡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林盈盈坐在椅子上,神情一片漠然,這個世上不只是兄長有野心,她也有,她只不過是掌控自己的路罷了,又何錯之有? ☆、061宴上蕭聲 生活在天子腳下的百姓是最善忘的,最易忘卻人事物的。 而繁華似錦的京城也是從不記事的! 上元節(jié)那天的刺殺事件雖然給毀了今年的上燈宴,也讓一些人嚇的魂飛魄散,生死一線。 可距離上元節(jié)僅過去了五天,昌盛街卻并沒有因為上元節(jié)那天發(fā)生的流血事件而受到影響,這里依然熱鬧非凡。 望江閣今天很安靜,安靜的令人感到了詭靜,從大堂至二樓最大的雅間里,都駐守著無憂公主的侍衛(wèi)。 上至掌柜下至伙計都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服侍著。 二樓最大的雅間里,元無憂坐在窗邊欣賞著昌盛街上的熱鬧,正是仲春時節(jié),萬物復蘇,天氣也慢慢的不再冷凍,迎面而來的微風也不再刺骨,只是有些沁冷有些冰涼,但對度過了一個寒冬的人們來說,這樣的氣候真是好太多了。 木羽立在一旁,垂眉斂眼,心里卻有些波瀾,無憂公主的行事作風讓他有一種繞著風跑的無力感,明明在他以為看懂了她的時候,又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并沒有看懂。 在還有半個時鐘才至午時的時候,兩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望江閣門口。 其中一輛馬車上下來的是廖青云和顧凌,而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是林唯棠和文無瑕。 被邀請的四人看著幾乎同時抵達的對方并不意外,只是對于他們共同提前半個時辰抵達的默契還是會心一笑,或頜首,或拱手,或抱拳,或微笑的打著招呼。 “小高子見過四位公子,四位公子請!”站在門口迎客的小高子看見四人,忙上前見禮,且恭敬的請他們?nèi)雰?nèi)。 四人面色雖平靜,但心里卻都有些訝異和意外,因為是公主設(shè)宴,他們都提前了半個時辰赴宴,卻沒想到公主竟然比他們還早來,在……等候他們? 文無瑕無聲一笑,他對這位無憂公主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看著駐守在望江閣里的侍衛(wèi)以及在門口恭候著的太監(jiān)近侍,林唯棠眼神微閃,好一個元無憂,她不需要再說什么話,光是她擺出的這個誠意就足夠了! 顧凌上下打量了一眼面生的小高子,關(guān)心的問了一句:“不知道玉珠玉翠兩位姑姑的傷勢如何?” 小高子笑著回道:“奴才代兩位姑娘謝顧少爺關(guān)心,玉珠姑姑的傷勢已經(jīng)好多了,就是玉翠姑姑的傷勢較深一些,但也無性命之憂?!?/br> 顧凌笑了笑:“那就好,公主什么時候來的?” 小高子恭敬答道:“公主來了一會兒了?!?/br> 顧凌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四人跟著小高子來到了二樓雅間,小高子站在門外恭敬的朝房里稟報道:“主子,四位公子到了?!?/br> “有請!” 雖然只是有請兩個字,但聲音卻不似上元節(jié)聽到的冷漠,今天的聲音依然帶著清冷卻又蘊含著柔和,讓人聽了心里癢癢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聽著里面的指示,小高子才親自推開門,側(cè)開身子朝四人恭敬行禮道:“四位公子請!” 顧凌、廖青云先走了進去,其次才是林唯棠和文無瑕。 四人一入雅室,看到的就是一個令人心神馳漾的畫面,美人倚窗看風景,黑發(fā)識風隨舞,她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垂到膝下,身著一襲淺金色宮裝,華貴雍容,唯美動人。 這樣的絕美畫面,顧凌和廖青云都早已經(jīng)見過,文無瑕和林唯棠在上元節(jié)那天透過紗帷也見過。 可此刻沒有那一層薄輕紗帷,一切都近在眼前,如此的如夢似幻,而且還只是一個背影只是一頭黑發(fā),她還沒有轉(zhuǎn)過身。 四人皆愣了一下后才齊齊上前行禮:“參見公主殿下。” 元無憂回轉(zhuǎn)身,淡淡掃過朝她彎腰低頭的四人,微微一笑:“不必多禮,四位公子請入座!” 文無瑕直身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就如廖青云所言,傳聞一點都未夸大,眼前的她當?shù)闷饍A國傾城絕美無雙這八字,這是一個會令男人窒息的女子,而他也終于明白紅顏禍水這四個字的真正蘊義,這樣的女子,恐怕會讓天下男人為她做任何事,只為博她一笑。 林唯棠深深的看著眼前的人,何為風華絕代?她就是,盡管眼前的人也許還不能稱之為女子,可身形含苞待放,那姿態(tài)卻已然盛開,她的美或許是建立在她的絕美長相上,但讓她盛開風華的絕非她本身的姿色,而是她的姿態(tài)。 姿色與姿態(tài)相結(jié)合一起,相輔相成,渾然天成,形成勾魂攝魄的魔力,風華絕代! 元無憂淡淡掃過四人,最后落在了顧凌身上,微微一笑:“顧表叔,還有勞你代無憂招待一下三位公子了。” 這有些嬌俏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顧凌突然覺得這聲顧表叔竟然刺耳無比。 廖青云聽著這聲顧表叔,嘴角若無其事的勾起一比清淺的弧度,是啊,不正是表叔么? 林唯棠也笑了,散發(fā)著動人的嫵媚:“公主請!” 元無憂笑著朝他頜首,對他展露出來的嫵媚之姿安之若素,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或停頓,林唯棠嘴角的笑從嘴角延伸到了眼里。 文無瑕瞇了瞇眼,心里若有所思。 五人在大圓桌上落座,成就了一幅絕美畫面,舉世無比! 元無憂輕輕的擱下手里的茶盞,微笑著道:“宮中樂師最近譜了一首新曲,無憂今日將他們帶了過來,為各位奏一曲,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林唯棠微笑:“公主盛情,恭敬不如從命,林唯棠自當洗耳恭聽!” 元無憂看了另外三人一眼,見他們都未出聲反對,才再看了小花子一眼,小花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元無憂突然看向廖青云道:“聽聞廖公子精絕醫(yī)術(shù)?” 廖青云面色閃過一絲遲疑過后,還是坦誠道:“青云真正所學并非是醫(yī)術(shù),而是……仵作之術(shù),學醫(yī)是為了更清楚人體?!?/br> 元無憂傾城般的面容上浮現(xiàn)一絲笑容,眉眼都似乎含笑,不由的讓人看呆了。 “那廖公子自認為醫(yī)術(shù)如何?” 廖青云斂了斂心神,恭敬道:“青云未嘗行醫(yī),卻自認為還行?!?/br> 元無憂眼睛一亮:“那如若無憂請廖公子為父王診治,廖公子可有法子改善我父王的病情?” 顧凌一愣,有些復雜的看著無無憂期待的眼神。 林唯棠、文無瑕看著她期盼的眼神,也都將目光投向了廖青云。 廖青云沉默了片刻后,搖了搖頭:“請公主恕罪,青云沒有辦法,懷王爺?shù)牟「从谂f疾,事隔這么久,已經(jīng)扎根,根本沒辦法根治,” 元無憂輕蹙眉,美眸閃過一絲黯然,卻笑著道:“宮中御醫(yī)都束手無策,是無憂為難公子?!?/br> “公主嚴重了,是青云無能。”他有話沒有說的是,懷王爺舊疾無法醫(yī)是事實,可……其中有一半是受他心郁影響才會越來越嚴重,身體越來越承受不起。 小花子領(lǐng)著一行樂師進來:“主子,是否開始奏樂?” 元無憂點點頭:“開始吧!” 音起,樂出,美妙的樂曲悅耳動聽,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 元無憂垂眸微笑聆聽著,其余四人心神不一。 一曲了,元無居這才抬眸,看向眾人:“不知此曲如何?” 文無瑕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清淺一笑:“請恕無瑕直言,此曲空有形而無神?!?/br> 眾人皆愣,廖青云、顧凌一直只知道他姓伍,卻并不知道他的名諱,此時聽到他自稱無瑕,一時之間,都呆愣了片刻。 林唯棠深黑的眸子飛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卻稍縱退逝! 元無憂也似乎愣住了:“無瑕?” 聽著這聲無瑕,文無瑕清絕出塵的玉顏綻放一抹笑容,有如一朵清蓮在水中綻放,無瑕潔凈。 元無憂斂去驚訝之色,緩緩道:“令尊令堂對公子抱以深切厚望,只不過,公子以為,人,當真能無瑕嗎?” 文無瑕笑著搖頭:“不,人自然不可能無瑕,但,人自然也不可能無憂,公主以為如何?” 元無憂突然輕輕的笑了,笑容雖然依舊清淺,可宛如天籟的笑聲如清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