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不必?!睉淹趼曇粲行┨岣?。 元無憂低頭看著他,看的懷王蒼白的面色有些不自在起來,但不自在也不過是瞬間,他坦誠的解釋道:“無憂,我怕寂寞了?!?/br> 霎時間,元無憂心一緊,這一刻沒有人比她更能理解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了,眼睛不受控制的模糊了起來。 懷王一直沒有聽到無憂的回復(fù),苦澀的笑在眼底加重,可下一刻,他怔住了。 元無憂雙手環(huán)抱著懷王的頭,輕輕地擁入懷中:“放心吧,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后,從此之后,你不用怕寂寞,你可以將我當作你的娘一樣來依賴,母親是永遠不會遺棄自己的孩子的?!彼皇撬膬鹤?,但以她靈魂實際年紀,她完全可以當他的母親,這一刻,她愿意將她對女兒的感情分給他一點。 懷王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眼底的苦澀盡褪,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安心的閉上心,知道從此自己不用再怕寂寞。 就算他要死,他也知道,她都會守候在他床邊,握著他的手,笑著對他說,不用怕,閉上眼就什么痛苦都不會有了,也不要擔心,你擔憂的牽掛的,我都會照料。 在暗角處的小逃子看著這樣一幕,鼻子一酸,眼眶微濕,他不但不覺得公主這話是在大逆不道,反而心里有著滿滿的感動和感激,不管是父女之情,還是母子之情,只要是真心真意由心而出的情感,都值得感動和感激。 皇宮,圣陽宮,偏殿。 莊重奢華的殿內(nèi),暗香裊裊,慶帝斜坐在鑲玉寶椅上,一手執(zhí)酒杯,拇指摩挲著杯身,身態(tài)慵懶惺松,可一雙眼睛卻透出無盡的煞氣和嗜血氣息,令人不寒而粟。 坐在下方椅子上的平睿垂低著眼執(zhí)著酒杯輕斟細酌。 “這樣說來,明王的根基藏在翼東那片密叢中,這只是你的猜測?” 平睿擱下酒杯抬眸看著坐在上方的慶帝:“雖是猜測,但臣估計著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睉c帝眼神一緊:“以你的身手都進不去一探究竟,這足以說明密叢中有古怪。” 平睿點頭:“臣奉旨追蹤明王黨羽,已有數(shù)年,項氏一族狡猾如狐,明面上臣未掌握項氏與明王勾結(jié)造反的證據(jù),但臣也并非毫無所獲。” “哦?”慶帝身子傾身上前,瞇眼道:“有什么收獲?” “項氏之所以與明王連成一氣,是因為明王答應(yīng)了項氏,將來事成之后,立項氏之女生的兒子為……太子。” 一聲響,慶帝捏碎了手里的酒杯,一旁的施濟見狀,忙示意身后的小太監(jiān)上前清理,自己又重新端了一杯酒候在一旁,慶帝卻未再端起酒杯。 平睿面不改氣不變的微斂著眼簾。 慶帝冷笑:“好一個項氏,當真是不怕死。”他能鏟除劉氏,也一定能鏟除項氏。 “冀東項氏那邊,你讓人盯著,無需親自坐鎮(zhèn),朕已經(jīng)派人去處理了?!?/br> “臣明白。”平睿起身恭敬的道。 慶帝重新端過施濟手里的酒杯,身態(tài)又重新慵懶起來,眼皮子垂斂起來:“小睿還有話要說?” 平睿嘆息一聲,跪了下去,懇求道:“臣知道不該開這個口,可父親對亡母惦念太深,呂氏女與亡母容顏相似,父親娶其為續(xù)弦亦是為圓對亡母的遺憾?!?/br> 慶帝淡淡揚眼,眼神意味不明起來。 ☆、167懷王發(fā)病 看著平睿退出去,施濟暗暗窺視了一眼垂斂著眼的慶帝,這時候的主子就連他都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京城鬧的滿城風雨,可主子卻硬是端坐泰然,他實在是想不出來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拿剛才平三公子求的這件事來說,怎么說,平三公子也開了這個口,以主子對平三公子的厚愛和重用,他以為十之八九主子會答應(yīng)下來。 可偏偏主子態(tài)度模棱兩可,既不應(yīng)允亦不明確反對,倒讓他一時陷入迷霧中看不清楚了。 慶帝杯中酒湊到唇邊一仰而盡后站起身,踱步走出宮殿,施濟見狀,忙跟隨在后。 也不知道是慶帝心事重重沒留意,還是漫不經(jīng)心刻意走到了這里。 施濟有些吃驚的抬頭看著前面的臺階,當他失神之時,慶帝已經(jīng)登上了臺階。 施濟突然有一種心驚rou跳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想了想,他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慶帝負手站立在閣樓觀臺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前方不遠處的宮殿。 施濟頭低的低低的,不敢抬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慶帝收回目光,轉(zhuǎn)身離開。 施濟抬頭看了一眼剛才慶帝目光所落之處,那里如今已是寂滅般的空蕩,不復(fù)從前的威榮繁華。 主子的心深不可測,不是他所能揣測把握的。 …… 正如懷王的身體所反應(yīng)的那樣,臨夜時分起了大風,夾帶著寒潮襲卷而來,空氣中已然有了冬的寒冽。 已近子時,本該是夜深人靜,但懷王府宸院所有侍候著的下人從不敢掉以輕心已經(jīng)到了人仰馬翻的地步。 因為,咳了半夜無法停止下來的懷王在臨近子時的時候,咳出了鮮紅的血漬。 小李子嚇壞了,侍候著的眾太監(jiān)們也都嚇壞了。 去請?zhí)t(yī)的小太監(jiān)回來稟報說,裴太醫(yī)今天在宮中當值,宮門早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 “這怎么辦?”小李子六神無主。 元無憂走了進來,小李子看著她,眼睛一亮,宛如瞬間有了主心骨一樣:“公主,裴太醫(yī)今晚在宮中當值?!?/br> 元無憂看了小李子一眼,快步上前走向床邊。 懷王的狀況實在不好,但好在神智還清醒,并沒有陷入昏迷。 看著無憂進來,懷王眼神清亮起來,微微一笑:“外面起風了?” “嗯,起風了,無憂說父王是天氣預(yù)報,果然如此。”元無憂上前輕握著他放置在厚厚錦被外面的手,手心里傳來的冰冷讓她皺起了眉。 “將太醫(yī)院所有的太醫(yī)都給本公主請過來,小高子,你去宮中請裴太醫(yī)?!?/br> “是”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惶恐不安而來,面對懷王咯血,他們也都是束手無策,只能是硬著頭皮輪流為懷王把脈,一群人在外間商量著病情。 等到小高子將裴太醫(yī)請來時,懷王已經(jīng)陷入半昏狀態(tài)。 裴太醫(yī)不是一個人來的,同來的還有施濟。 看見施公公來了,所有的太醫(yī)都暗松了一口氣,有施公公在,要是懷王這一次發(fā)病沒熬過去,無憂公主也不能怪責到他們頭上不是? 兩位太醫(yī)留下來幫著裴太醫(yī)為懷王施針,其余的太醫(yī)在元無憂松口后,都如臨大赦的離開了懷王府。 直到天外慚慚蒙亮了起來,裴太醫(yī)及兩位太醫(yī)才終于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元無憂站了起來,沉聲問道:“裴太醫(yī),我父王現(xiàn)在怎么樣?” 裴太醫(yī)撫著胡須面凝重的出聲:“回公主,卑職已經(jīng)為王爺施針,想必暫時是無性命之憂,可王爺五臟六腑皆受寒毒侵蝕,隨著寒冬來臨,王爺病情恐怕會日益加重,咯血恐怕在所難免?!?/br> 小李子沖口而出:“可以前王爺都未曾咯血,怎么現(xiàn)在就……就咯血了呢?” 裴太醫(yī)輕嘆一聲:“這說明王爺?shù)纳眢w越來越到極致了,下一次發(fā)病時,恐怕就不只是咯血了,而徜若王爺下一次再發(fā)病,恐怕卑職就算是施針也沒辦法為王爺緩解難關(guān)了。” 小李子悲痛的紅了眼睛,跌跌蹌蹌的跑去內(nèi)室。 “以裴太醫(yī)所言,是不是只要努力不讓父王發(fā)病,再配合藥物治療,父王的病情會有所控制?”元無憂沉靜問道。 裴太醫(yī)有些為難:“這……道理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元無憂語氣輕和,卻神舉止間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一旁的施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眼去。 裴太醫(yī)沉默片刻,實話實說道:“回公主,請恕卑職直言,是藥三分毒,以王爺如今的身體,吃藥于王爺而言恐怕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加重王爺?shù)牟∏?,卑職無能,實在是開不出適合王爺?shù)乃幏??!?/br> 元無憂面色沉郁下來。 室內(nèi)隨著元無憂的沉默而陷入一種壓抑的氣氛里。 裴太醫(yī)身后的兩名太醫(yī)相視一眼,都有些擔心無憂公主會強人所難,裴太醫(yī)的話說白了就是王爺?shù)牟∫呀?jīng)無藥可醫(yī),只能……等死! 好半響,元無憂才揉了揉眉心,淡聲命令:“送裴太醫(yī)。” 施濟回到宮里的時候,慶帝正在太監(jiān)宮女們的伺候下著裝準備上早朝。 “懷王病情如何了?” 施濟低聲道:“回皇上,懷王病情恐不樂觀,若下次再發(fā)病,就沒辦法再醒過來了?!?/br> 慶帝眼神一閃,卻什么話都沒有說。 …… 整個懷王府都因為懷王病情惡化而處于一股動蕩不安的低壓氣氛中。 后院,顧氏姐妹居住的院子,一大清早。 “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顧安安沖進了顧依依的房間里,顧依依正好坐在梳妝桌前梳妝完畢了。 看著她頭上發(fā)髻都未梳好就過來了,不由的輕蹙眉:“安安?!鳖櫚舶草p吐了吐舌尖,乖乖的在顧依依讓出來的梳妝桌坐了下來,任由侍女們?yōu)樗嶂^發(fā)。 透過銅鏡,她打量著堂姐眉心里的那一絲憂色,抿了抿嘴,她輕聲道:“姐,王爺會不會熬不過這個冬……” “不得胡說?!鳖櫼酪垒p斥出聲。 顧安安張了張嘴,啞然了片刻后,還是忍不住的低聲道:“那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顧依依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走到窗邊推開了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看著窗外不知不覺而蕭條寒瑟起來的景物,心里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顧依依想,也許,等懷王醒來,她該要去單獨見一見懷王了。 …… 最近京城的百姓們不愁沒有茶余飯后的話題了,無憂公主與平國公府的沖突正讓大家看的心驚rou跳卻興致昂然坐等結(jié)果時,懷王在入冬的前一夜發(fā)病了。 懷王這次發(fā)病,輕移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雖然全京城,不,或許說整個大元國的百姓都知道懷王是個病入膏肓的需要以藥掉命,懷王發(fā)病也許已經(jīng)是早就慣了的事情,但這次,似乎不比往常了。 太醫(yī)院傳出傳聞,懷王的病再無藥可醫(yī)。 當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被告知再無藥可醫(yī)時,這也意味著一只腳,不,兩只腳正往鬼門關(guān)走去。 這時候,所有人才恍然大悟,為什么皇上會對懷王改變了態(tài)度了。 一個在聽天由命隨時可能一嗚呼的人還能有什么樣的威脅? 林盈盈聽聞懷王發(fā)病和太醫(yī)院傳出來的傳聞后,一雙眉就似是打上了結(jié),怎么也無法舒展。 林夫人走進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林盈盈抬頭看著林母,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似乎很是掙扎。 林夫人看著她欲言又止,卻沒有出聲,只是靜等著。 良久,林盈盈才低聲道:“娘,我在懷疑,或者……”話音出口,林盈盈想起令自己敬崇的兄長,又不由的遲疑起來。 “或者什么?”林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