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小姐,現在無憂公主正領著禁軍開啟圣元宮呢,您看這事?”石嬤嬤輕聲詢問。 梅妃冷冷一笑:“開啟又如何?”劉瑩華死了七年,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可是皇上這對無憂公主的態(tài)度實在是不可思議啊?!?/br> 梅妃沉默下來,重啟圣元宮對她們后宮這些女人來說,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劉瑩華已死,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到從前她一人冠寵后宮的情形。 只是,她也實在是想不出來皇上的心思,如果說是元無憂于皇上有用,他需要寵她,有的是法子,用不著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許不但沒招攬到元無憂,反而會勾引起她對他的怨恨。 可是,皇上卻偏偏這樣做了,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實在是詭異的很。 “小姐?” “奶娘,你去喊五皇子過來?!泵峰偎疾坏闷浣?,也只好暫時擱下這個疑問。 石嬤嬤明白梅妃的思慮,五皇子雖然經過大皇子一事沉穩(wěn)了很多,但這件事明顯是皇上在寵無憂公主,同樣是子女,五皇子心思會浮動也不無可能。 只是,石嬤嬤腳剛動,就聽聞外面稟報,五皇子來了。 石嬤嬤又驚又喜的對梅妃恭賀:“小姐,五皇子與您母子連心呢?!?/br> 梅妃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眼神也柔和了下來,很是欣慰,原本她還擔心杰兒,現在看來,杰兒是真的懂事了。 五皇子元杰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孩兒見過母妃。” 梅妃似是想起什么一樣,忙囑咐道:“石嬤嬤,你去膳房吩咐一聲,中午五皇子在這用膳,讓他們多準備幾道五皇子愛吃的菜?!?/br> 石嬤嬤高興的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殿內,剩下母子倆,梅妃有些激動的輕撫著五皇子的臉,含淚道:“杰兒心里可有怨母妃冷落了你?” 元杰生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才抬眼看著梅妃道:“剛開始時,孩兒心里確實是不理解母妃,但現在,孩兒有些明白了?!?/br> 梅妃輕拭著淚,輕輕的將五皇子的頭擁入懷里,哽咽道:“杰兒終于長大了,母妃很高興?!苯涍^佑兒的事之后,她再也不敢張揚,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因為她再也輸不起。 母子倆一番溫情后,才談到了正事。 “母妃,大舅說朝中開始不太平,似乎父皇有意要抬舉顧家?!痹苌鷫旱吐曇舻馈?/br> 聽聞元杰生這樣一說,再想著宮中動靜,梅妃眼中精光微閃,看來皇上真的已經決定推出顧家了。 “杰兒對這件事怎么看?”梅妃壓下心里的思潮,笑看著元杰生輕聲問道。 元杰生遲疑了一下才沒把握的道:“是不是因為父皇確定懷王叔無藥可醫(yī)沒幾年好活,他才重用顧家?” 梅妃鼓勵的拍了拍他的手:“杰兒想的不錯?!辈贿^,這只是原因之一。 元杰生受鼓勵,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 梅妃心里一酸,佑兒是她抱以厚望的,教導的很是嚴格,杰兒從小她則寬松教養(yǎng),所以性子才會有些驕縱任性,現在卻懂得謹言慎行,再看到他臉上不復從前的笑容,心里隱隱作痛。 元杰生臉上的笑容并沒有維持太久,想到大舅讓他問的話,面色嚴肅下來,低聲問道:“母妃,父皇要抬舉顧家,那陶家要如何做?” 梅妃面色也淡也下為,微微皺眉:“這件事容我想想?!?/br> “大舅說,顧凌很有才華,只是如果明知道父皇有意抬舉顧家,陶家若與顧家攀上關系,恐怕會引起父皇猜忌?” 梅妃一愣,大哥的意思是看上了顧凌?這倒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可是大哥顧慮的也對,皇上冷血無情,眾所周知。 現在他推顧家出來十之八九恐怕是想利用顧家?guī)退麑Ω侗P踞地方上的大氏族,如果陶家在這時候攀上顧家,那必定會成為眾失之的,可是如果這件事處理好,日后可就是最大的助力。 梅妃心里盤算一二,有了主意:“顧凌無需考慮。”盯上顧凌,動靜太大,顧家不只是只有一個顧凌。 “母妃的意思是?”元杰生有些困惑。 梅妃輕笑,若有所指道:“顧家不是有兩位嫡出小姐在京城?陶家未成親的兒郎多的是,難怕就沒有一人能讓顧家小姐看上眼?” 元杰生恍然大悟:“這樣既能和顧家結交,又不會讓父皇無法容忍,母妃這主意好?!?/br> 梅妃笑了笑,摸著元杰生的頭,提醒道:“這些小手段不足為道,杰兒,你的眼睛要放大放遠,不要只看眼前,只有裝得下天地,才能掌控天地?!?/br> 元杰生神色一正,鄭重其重的點頭:“母妃放心,孩兒明白的?!?/br> …… 封鎖了七年的圣元宮,滿是塵灰,卻依昔可以看得出它究奢極侈的本質。 元無憂緩慢的走過,配合的搜索著腦中的記憶,來到了大殿。 大殿里其實并不荒涼,就如同是時光靜止在了七年前一樣,除了塵灰和墻角上的蜘蛛網,一切都如這具身體留給她的記憶里的場景一模一樣。 精致華美的雕花,柔美華麗的紗縵,四處可見擺設著的奇珍異寶,貴不可言。 元無憂輕輕的走向那張錦榻,腦海中浮現著元無憂本尊記憶里最刻骨銘心的那一個畫面。 挺著攏高腹部的絕麗女子輕摟著她珍愛的女兒蜷縮在這錦榻一角,面容上滿是空洞的淚痕,小小的元無憂緊緊的偎依著她,眼神惶恐而無助…… 元無憂慢慢的坐了下來,坐在了七歲時元無憂坐著的位置,側首看著她的身側,那是劉瑩華坐的位置。 玉珠玉翠看著她的舉動,都從悲痛傷感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有些驚疑的看向公主,再小心翼翼的斜眼看向施公公,心里焦急如焚,公主這…… 她們都忘了公主的心情,施公公還在這兒呢,萬一皇上忌憚公主心里恨他怎么辦? “公主……”玉珠小心的提醒出聲。 元無憂收回目光,緩緩站起身,淡淡的命令道:“施公公,命人重新再將此宮殿封鎖,就維持這樣?!?/br> 玉珠玉翠驚呆了,施濟也震驚的抬頭。 “沒聽到本公主的話?” 施濟回神,彎下腰恭敬的道:“奴才遵命?!?/br> ☆、171懇請恩典 白牡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走進客廳。 見她進來,站立在孫老爺身后的孫通急忙迎上前,有些擔憂的出聲:“牡丹?!?/br> 白牡丹低眉斂首朝他行禮:“妾身見過少爺?!?/br> 孫通張了張嘴,心里有些不忍,眼角瞥了一眼含笑坐在上位上那泰然自若的平三公子,不由得有些自責和自卑起來。 白牡丹又恭敬的朝孫老爺行過禮后才垂首立在孫通身后,自始自終她都未對坐在上位另一側的人看上一眼。 孫老爺看了她一眼,淡聲道:“見過平三公子?!?/br> 白牡丹恭敬的福下身:“白牡丹見過平三公子。” 平睿伸手虛扶了一下,聲音很是溫和:“小夫人請起?!?/br> 白牡丹輕起身安靜的退至下人的位置上,在這客廳中,就連孫通都沒資格落坐,更何況她? 孫老爺陪著平睿坐著聊了一會,就借口離開了,順道還把孫通也帶走了。 孫通臨走前,欲言又止看向白牡丹,可惜白牡丹卻只是低垂著頭沒看他一眼。 平睿輕輕的擱下手里的茶盞,道:“陪我坐會吧?!鳖D了頓,又自若的道:“史姑娘。” 白牡丹既不承認亦不否認,只是木然卻又舉止間透出恭謹的福身:“是。” 平??粗矍暗兔紨垦鄣呐?,饒是他,心里也有些為眼前從云端跌入泥底的女子有些感嘆了。 人生的際遇如此巨大,看著她,他腦中倒也不得不想起一個最近頗令他感興趣的人來,似乎無憂公主也是個從云端跌入泥底的人,可是她卻又重新一飛沖天的站立在了云端之上。 “好久不見了,史姑娘?!蔽迥昵?,她還未及笄,卻已經名動京城,他與她雖無交情,但也算是臉熟。 “三公子如果真有心給牡丹留一絲情面,就不要再談從前了,如今,我只不過是孫家少爺的一房小妾而以,當不起三公子如此厚待?!?/br> 平睿重新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掀起杯蓋,輕抿了一小口,這才道:“姑娘也曾博覽群書,自然知道一句話,明珠非泥土所能掩藏,鯉魚尚且可躍龍門。” 白牡丹起身福禮:“那,牡丹就謝三公子贈言了?!?/br> 平睿笑了笑,淡聲道:“姑娘聰慧過人,平某相信姑娘心里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白牡丹沒有出聲,下斂的眼睫卻輕輕顫動了一下,當初孫通一開口說要贖她的時候,她就明白過來了,這孫家背后不弱的靠山,也難怪宇文崢要處心積慮的將自己弄到了孫通身邊,只是,誰又是他的背后人? 直到現在她見到了平三公子,她才恍然大悟了,她還一直很是好奇,究竟是誰能保她上京,原來孫家依靠著的后臺竟然是平國公府。 平國公府,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出面保下她,想來也花費不少心思。 平國公雖然已經不在朝中任職,但平國公得皇上看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在朝堂上影響力不容小覷。 只是,沒想到來見她的人竟然是平三公子而非平大公子。 難不成,平國公府現在當家作主的人是平三公子了? 見她徑直沉默,平睿淡淡的轉移話題:“陶姑娘若知道姑娘回來了,想必一定很高興,當年,平某也是偶然間撞上兩位姑娘的姐妹情誼,猶記得,當時平某可是被陶姑娘慎重其事的警告了一番。” 說起心里最想見到的人,白牡丹飄忽的心神越發(fā)恍惚起來,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笑了笑,只是笑容里難掩黯然和苦澀:“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份情誼恐比曾經更為艱難困阻,或許,它早已經隨著曾經而不復存在了?!?/br> “姑娘沒信心?” “這不是信心的問題,而是現實的問題,三公子或許比牡丹更清楚,不是嗎?”白牡丹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直言道。 平睿溫和一笑:“平某對姑娘看法倒不以為然?!?/br> 白牡丹目光微閃:“何以見得?” “平某既然保姑娘脫離罪身,自然對姑娘的行蹤需要有所了解?!?/br> “三公子了解到了什么?”白牡丹眼神有些變化。 “了解一番之后,我才發(fā)覺無巧不成書這句話的真諦,這又何嘗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奇妙緣分。” “請三公子直言告知,牡丹感激不盡?!卑啄档て鹕砬┱埖馈?/br> 平睿起身伸出手虛扶她平身:“姑娘不必急,平某自會慢慢道來,請坐。” 白牡丹重新坐了下來,才聽聞平睿緩緩出聲…… 聽完平睿道清來龍去脈,好半響,白牡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確實是很巧,巧的讓她不得不開始信命了。 難怪宇文崢突然將她弄去了定陽,原來還有這樣一出,她以為……白牡丹無聲自嘲一笑,她還以為他無所不能。 “平某對姑娘說起這些,并非是揭姑娘傷痛,而是提醒姑娘有個清醒的認知?!?/br> 清醒的認知?白牡丹眼里掠過一絲譏笑,也許吧,至少此刻她無比清醒。 …… 無憂宮。 大殿里的門窗都半敞著,外面的寒氣與大殿里的地龍燒出的熱氣相融合,形成詭異難言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