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顧依依皺眉看著難掩忿意的堂妹,心里有些無力,她想過安安會生氣會忿忿不平,可是她沒有想到安安會如此憤怒的快要失去理智。 “安安,這些話你說的過份了?!鳖櫼酪垒p蹙眉,面色有些無奈,可聲音里的嚴厲還是有。 “我……”顧安安忿忿不平的想要反駁,顧依依卻松開她,走到一旁,背對著她。 顧安安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淚意慢慢的在眼眶里聚集。 沉默了很久,顧依依才回頭看著她:“安安,這些話姐只當你是口無遮攔發(fā)發(fā)牢sao,以后不可再說,心里更不可再想,你如果還是意難平的話,不妨想想那史家姑娘的下場,就知道家族的昌榮有多重要了。” 顧安安雙目微微一睜,有些驚。 見她如此,顧依依面色緩和下來,語重心長的道:“安安,別再任性了?!?/br> 說完后也不等顧安安反應,就徑自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景,顧安安微微受驚的眸子開始黯然下來,到最后,甚至茫然空洞了起來。 …… 濃郁的酒氣彌漫了整間清雅透簡潔的房間,從房間布置上來看,這房間的主人實在是不像是喜飲杯中酒的人,如果是喜飲杯中茶倒還是說得過去。 房間里暖如春,要不是窗外雨聲風聲結伴而來敲打在窗上,實在令人感受不到冬日的寒氣,要知道此刻外面染上冬日寒冽的冬雨不需要直接接觸,光是呼吸著隨著寒風而來的濕冷之氣就令人直打寒顫了。 房間里似乎很安靜,說似乎,是因為房間內的確是安靜,但卻也還有一道聲音,仔細聽,是咕咚咕咚聲,再聞著房間里空氣中濃郁的酒氣,頓時明了。 循聲望過去,銀袍銀面的元暮坐在茶桌前正捧著酒壇子灌酒,他的腳下滾落著十數個大大小小的酒壇子。 直到手里的最后一個酒壇子也空了,元暮才眼神迷離的舉高倒置著:“阿斧,拿酒來。” 房間一處角落陰影處,阿斧看著這樣的少主,無聲輕嘆一聲,不只是少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幾天少爺究竟喝了多少杯了,不,到昨天,少爺直接棄杯用壇了? 阿斧沉默的走到了一旁,拿起桌上最后一壇裝滿水且滲了安神藥的酒壇子送了上去:“少主,酒來了?!?/br> 元暮站起身,身子東倒西歪的接過他遞上的酒壇子,猛地大喝了一口,卻笑呵呵的道:“阿斧,你給我送來的不是酒,是水?!辈蝗?,他為何喝不醉呢? “少主,您醉了。”阿斧上前伸出手想要扶著他,卻又不敢。 “我沒醉,我這里清楚的很?!痹褐噶酥缸约旱哪X子:“我清楚的記得清塵要出嫁了。” 阿斧皺眉,張了張嘴想出聲,可又想到什么噤聲。 “不對?!痹鹤约簱u手:“不對,不是出嫁,她是去做別人的妾,妾……哈哈哈……妾……為妾,她都愿意,阿斧,我從不敢強求她喜歡上我,我配不上她我知道,我早就告訴過自己,如果有一天她要出嫁了,我一定會笑著祝福她?!?/br> “少主……” 元暮聽不見他的話,只是道:“因為她不是別人,她是清塵,是我心里喜歡了十一年的項清塵?!?/br> “少爺,您醉了?!?/br> 元暮哈哈直笑:“阿斧,你說的對,我醉了,不僅醉了,現在還在做夢,夢見清塵她竟然會愿意做妾,我得趕緊躺回床上,讓這個荒謬不堪的夢醒過來?!?/br> 說完也不理會阿斧,他自己跌跌蹌蹌的走向床,重重的倒了下去,銀色面具下,眼角處是無聲流淌著的淚,他心中可望不可及的仙子情愿為妾也要嫁給那個男人,這讓他情何以堪?而且那個人……還是他的小叔。 雖然他年輕,與他不相上下,可是他卻是拖出一副殘破身子,比他還不如,可,清塵卻愿意…… 元暮緩緩的閉上眼,臨昏過去之前還喃喃的道:“明……明天醒來了,就沒事了。”如果他這個樣子讓父王看見了,父王對他一定會更失望了。 阿斧上前輕輕的替他蓋上被子,這才轉身走出房間,一走出房間,暗衛(wèi)就欲上前稟報,阿斧揮手制止:“退下吧,我知道了?!?/br> 暗衛(wèi)并不意外,恭敬的退下了。 大廳里,正負手而立站立著一名身姿嫚妙的女子,四周還立著八名神色肅穆的黑衣男女。 阿斧恭敬的上前行禮:“見過大小姐?!?/br> 元絡緩緩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問道:“他這樣子幾天了?” “回大小姐,少主這樣子有五天了?!?/br> 元絡皺眉:“五天了,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這清冷寡欲的大哥也會這樣子借酒消愁,醉生夢死,倒是讓我大開眼界了?!?/br> “大小姐?!卑⒏嫔幻C,有些不滿大小姐如此口吻,當然他也知道大小姐并無惡意,不然,他也絕不會只是提醒大小姐一聲了。 元絡緊皺的眉頭緊了緊,倒也沒再出聲,只是問道:“清塵呢?” 阿斧眼色一黯:“項姑娘三天前就出去了?!彪m然項姑娘于少主有恩,當年要不是項姑娘,少主一定還會繼續(xù)一蹶不振下去,可這么多年,少主對項姑娘的心意如何?不需要他來說,項姑娘比誰都明白,可她卻還是要這樣傷害少主。 元絡衣袍一揮,在主位上坐了下來,華麗中透出強勢的張揚。 “她不是別人,她是項清塵,所以,大哥這份苦果只能是他自己承受,沒有人能幫得了他,我這次來,是奉父親和項伯父之命,來送清塵出嫁的,從今往后,京城里的一切事宜都由我接手,阿斧,你送我大哥回去接手冀東那邊,準備下去,明日一早啟程?!?/br> 阿斧皺眉,但還是垂眼恭敬的道:“是?!?/br> 元絡揮手:“退下?!?/br> 阿斧沉默的退了下去,且把暗守的暗衛(wèi)都給撤離,那六名黑衣男女很自發(fā)的填補了原來的位置,大廳里只留下兩名男女。 元絡瞇著眼睛沉聲道:“阿風,請宇文崢進來?!?/br> 名叫阿風的男子恭敬的鄰命下去。 另一名女子則上前為元絡沏上熱茶,再恭順的退到元絡的身后。 片刻后,宇文崢走了進來,一襲玄色鑲邊緞袍,白玉簪,更顯墨發(fā)如絲,眉峰似劍,雙目似星,風度翩翩的不似是商人,倒更像是個讀書人他走進來看著坐在上位的美麗女子,星眸微閃,上前行禮,低眼道:“宇文崢見過絡姑娘?!?/br> “宇文公子,請坐。” 宇文崢再次拱手:“宇文崢謝絡姑娘?!?/br> 元絡身后的女子上前奉上茶,再無聲的退至一旁。 元絡嘴角輕揚,眉眼間未見嫵媚,卻隱隱有妖意:“怎么樣?有何感想?” 宇文崢淡淡一笑:“宇文不曾親臨,已知水深莫測?!?/br> “你能有這樣的認知,我也放心了,雖然你費盡心思推出來的棋子折在了元無憂手中,但能讓你警惕起來,也不算是白費心機一場了,這京城里,不只是水深莫測,還藏龍臥虎,你這次運氣說好不好,說壞卻也不壞?!痹缭绲木团錾显獰o憂也好,有了警惕才不會折損太多。 看元絡甚是復雜的神色,宇文崢心里有疑問,想了想,直接問了出來:“看絡姑娘如此神色,定然是對這無憂公主行事手段有一定的了解?不知能不能示下一二?” 元絡抬眸,看著宇文崢,想到元無憂的能力,心神微動,好半響才緩緩說道:“你與我們互利互益,這次你上京,能不能在這京北之地站穩(wěn)腳根就看你的本領了?!?/br> “是,絡姑娘良言,宇文洗耳恭聽?!?/br> 元絡笑了笑,可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宇文公子是個聰明人,這一點我從不曾懷疑過,不過,有時候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宇文公子,你說呢?” 宇文崢眸色微動,淡笑:“這倒也是,不過有絡姑娘提醒,在下銘記在心。” 元絡似乎很滿意他的態(tài)度:“那我拭目以待靜候宇文公子的好消息了。” 宇文崢站起身拱手相辭:“宇文告辭?!?/br> “不送?!?/br> 看著宇文崢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站在元絡身后的女子低低的道:“主子,可要派人……” 元絡揮手制止,嘴角輕勾,笑的極為深沉:“阿云,宇文崢只是我們用來轉移元無憂視線的重要棋子?!?/br> 名叫阿云的女子略一思索,明白過來:“屬下明白了?!鄙頌槠遄?,其過程中產生的存在意義才是重要,至于結果……那并不重要。 元絡站起身,慢慢的踱步走到窗邊,推開窗,寒氣和雨絲撲面而來,看著窗外雨中的景物,忍不住微微瞇眼,這京城的氣候和景致其余和冀東并無太大的差別,但人,卻差別大了,冀東再好,再習慣,也終究不是根。 “主子,可要屬下去尋找清塵小姐?” “不必了,我回來了。”阿云話里的尾音還只是剛剛落完,項清塵單薄的紫色身影就出現在了大門口。 元絡眼睛微亮,緩緩回頭,笑看著來人:“清塵,好久不見了。” 項清塵將藥箱放上桌上,抬眼打量了兩眼元絡,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是好久不見了,阿絡?!?/br> “喝幾杯?”元絡挑眉看著她邀請道。 項清塵想了想,略有些歉意的拒絕道:“今天不行,改天吧?”她指了指桌上的藥箱:“我剛去尋得幾味藥材回來,我得趕緊處理煉制出來?!?/br> 元絡掃了一眼她的藥箱,淡聲問道:“你一直出去都是上山尋藥去?” 項清塵點頭:“這里山上的藥材雖然不及冀東深林里面的廣,但也不缺,就是難尋了一些,不過,再難尋,只要是有,我就不愁找不到?!?/br> “這倒是……” 項清塵很趕,直接打斷了元絡的話:“阿絡,不說了,我先去忙,等我忙完這幾味藥,我再來找你,我們好好的喝個痛快?!?/br> 說完也不等元絡反應,拎著藥箱人就消失了。 元絡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廳,眉心不動聲色的皺了起來,她很久沒再見到清塵如此興奮了,這說明懷王的病的確嚴重。 只是,清塵會不會陷的太深了? 能讓清塵動凡心,她實在是太好奇了,有元無憂給她的驚和喜在前,如今再加上清塵的,想必這懷王也不會讓她失望了。 好在,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見見這位懷王……叔了。 京郊大道上,宇文崢的馬車在雨中疾走著,趕車的車夫時不時的甩著長鞭喝令著。 馬車內,閉目養(yǎng)活的宇文崢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信?!?/br> 一旁侍候著的兩名姿色出眾的侍女其中一人從懷里取出信件,恭敬的呈上。 宇文崢慢條斯理的拆開猶還在密封的信,一眼掃過,紙上的幾個字一目了然。 他慢條地將信紙折好,然后……投入一旁的暖爐中,薄薄的信紙瞬間化為灰燼,什么都曾留下。 看見這幕,兩名侍女都習以為常,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宇文崢掀開簾子一角,眼睛微微瞇起。 京城的冬日其實很蕭條,但正因為這份蕭條,卻顯得更肅殺! ☆、185史凝湘殤 令人寒瑟的雨下足了一天,到了暮色時分,雨勢轉小,卻依舊沒有停,淅瀝瀝的雨伴著刺骨的寒風無孔不入的肆虐。 無論冬衣裹的多緊,棉衣有多厚,那令人刺痛如刀割的寒氣還是穿透了衣服寒進了骨頭縫里。 一行三人走在外宅通往大門的路上,走在領頭的是一名陰沉著臉畏凍而恨不得將整個臃腫的身體都縮成一團的仆婦,嘴里罵罵咧咧。 “這寒天凍地都快要凍死人,天也快黑了,要是死在外頭,要是少爺責怪下來,我得你們主仆倆幾綻銀子豈不是虧大發(fā)了?!?/br> 對于仆婦嘴里毫不客氣的罵咧,八金敢怒不敢言,還得小心翼翼的賠著笑臉:“王媽,煩勞您了,要不是我家小姐病的厲害,這樣冷的天,奴婢也不敢讓小姐外出?!?/br> 王媽斜眼掃了一眼陪著笑臉的八金,想著懷里還沒捂熱的銀子,嘴里不滿罵咧吞了回去,冷哼了一聲。 白牡丹在八金的攙扶下走到大門口,這短短一段行程,盡管身上御寒冬衣穿一件不缺,還裹上了厚厚的織錦夾棉大麾,卻后背額頭因為疼痛而生出一層冷汗,受這寒風一吹,牙關都咯咯作響。 “小姐,您沒事吧?”八金停下來,拿著帕子給她拭著額上冷汗,心里實在是擔心,哀求的低低勸道:“小姐,您不能吹這冷風,要不我們明天再去,說不定、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會出太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