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暮冷冷的看著懷王，清塵……喜歡的是這樣的男人？

    “大哥？”元絡(luò)低沉提醒站在那里冷凝著懷王的元暮。

    元暮暗暗握拳，冷冷道：“元暮告辭?！彪m然他身上流的血與眼前的男人同出一脈，但他知道，除了眼前的人身患不治之癥外，其實，他配得上清塵。

    兩兄妹轉(zhuǎn)身離去前，目光都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內(nèi)室方向。

    在兩人快要走出去的時候，懷王淡淡的警告聲在兩人身后響起：“夜探本王府邸這種事，只此一回，下不為例?！?/br>
    兩人腳步都停住，元暮身邊的空氣似乎冷凝住了，他緩緩回頭，目光深沉幽冷的盯著懷王，那直透人心的寒酷聲音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我也忘了警告你一聲，我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原因什么心態(tài)納清塵為妾，她入了懷王府，就是你的女人，你要好好待她，如果你再敢欺辱她，我絕不會放過你?！?/br>
    逃遙面色冷了下來，毫不保留的釋放出強(qiáng)勁的殺氣逼向兄妹倆。

    懷王輕揮手制止住小逃子的暴動，似是對凝固肅殺的氣氛未有察覺，挑了挑眉：“三王兄養(yǎng)出來的子女氣焰倒是足，不過，是不是離開京城太久，連規(guī)矩都忘了教導(dǎo)你們？”

    元絡(luò)感受到元暮身上的煞氣，也感覺到了引領(lǐng)她們來的太監(jiān)身上的殺氣，一把伸出手按住元暮蠢蠢欲動的手，回頭看向懷王，雖面帶微笑，可一雙眸子卻同樣孤傲深沉：“清塵與小侄情同兄妹，希望王叔珍惜她也是情有可原，一時忘形，兄長言語沖撞之處，還請王叔見諒，至于王叔提醒之言，小侄等一定會記在心上且將王叔之言轉(zhuǎn)達(dá)給父王?！?/br>
    對元絡(luò)的八面玲瓏，懷王無動于衷，闔上眼斂，淡道：“送客?！?/br>
    逃遙壓下心里的殺氣，上前引請道：“請?！?/br>
    兄妹倆走了出去，小李子攙扶著懷王回到內(nèi)室，坐在書桌前正在閱宗卷的元無憂頭也不抬的問道：“感覺如何？”

    懷王淡道：“還行?！?/br>
    元無憂抬起眸，興味地?fù)P眉：“我是說你的心情如何？”

    懷王一時沒會意過來。

    元無憂唇角輕揚(yáng)，惡趣味的戲謔道：“侄子愛慕的女子愛慕上了自己，父王大人，你心里就當(dāng)真沒有一絲一毫的虛榮？”

    懷王嘴角一抽，無語的瞪著她。

    小李滿頭黑線同樣無語的瞪著元無憂，要不是他已經(jīng)明白這是無憂公主與王爺之間的相處之道，他會懷疑公主是在嘲笑王爺。

    元無憂愉悅一笑，合上手里的卷宗揚(yáng)了揚(yáng)：“晚安，父王大人?！?/br>
    “王……”小李子剛提了一口氣，卻王字還未發(fā)音出來就卡在了喉嚨里，就呼吸一緊，因為他無意之中抬眼看見了王爺目送無憂公主時眼中忽閃而逝的那抹寵溺和溫柔。

    ……

    又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入宮見顧太妃的日子，而這也預(yù)示著慶十七年沒剩下幾天了。

    和往年相比，今年的冬天要稍稍暖上一些，都已經(jīng)近冬末，也還只是下了兩場雪，今天更是難得的好天氣，盡管寒氣逼人，但卻出了太陽，暖暖的一層金光給萬物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輝。

    一頂華麗軟轎從懷王府出發(fā)來到了皇宮東門，施濟(jì)領(lǐng)著四名太監(jiān)及一頂華麗的軟轎在那兒等候著。

    “參見王爺。”

    小李子掀開轎簾，將懷王扶了出來。

    “施公公請起?！睉淹踺p咳一聲，探手虛扶。

    施濟(jì)起身：“王爺請?！?/br>
    “有勞施公公了。”

    施濟(jì)不敢當(dāng)：“王爺客氣了。”如今情勢不同，早在一個月前，幾務(wù)府在還沒有接到懷王遞上的請旨時就已經(jīng)提醒他底下的人了。

    目送著軟轎往湮冷宮而去，施濟(jì)這才領(lǐng)著人離開。

    湮冷宮，歸佛殿。

    有節(jié)奏的木魚聲并沒有因為懷王的到來而停止，顧太妃微閉著眼宛自專注地敲著木魚。

    懷王撩起衣袍在其身后跪了下去：“孩兒拜見娘。”

    顧太妃手里的木魚槌頓了一下就恢復(fù)如常，持續(xù)敲擊著。

    懷王伏身在地，一動也不動。

    蘭嬤嬤有些不放心的進(jìn)來，她知道小姐有些惱小王爺給顧家難堪，但更多的是惱小王爺不肯娶正妃，畢竟妾和妻怎能相提并論？

    “娘娘，您難得與小王爺相見，就別再和小王爺拗氣了，小王爺身子骨虛弱，您心里也心疼著呢？”

    蘭嬤嬤說完，就徑自上前扶起懷王：“小王爺，您起來，別讓娘娘心疼在心了?！?/br>
    懷王輕輕推開蘭嬤嬤扶他的手：“本王一年才見母妃一次，給母妃見禮是應(yīng)當(dāng)?！?/br>
    “娘娘……”蘭嬤嬤有些無奈的出聲。

    顧太妃不再敲木魚，冷哼一聲，問道：“晗兒，你知娘在怒，可你知娘在怒什么？”

    “孩兒知道，娘是責(zé)怪孩兒沒有娶妻?！?/br>
    顧太妃豁地轉(zhuǎn)身，面色微慍：“妾和妻能相提并論嗎？你不給顧家情面，納你表妹為妾，娘沒有怪你，因為我知道我的兒子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因由，可是娘只是希望你娶個妻子，甚至沒有勉強(qiáng)你必須要娶顧家女，難道這也讓你做不到嗎？”

    “請娘息怒，若娘氣著了身子，孩兒心難安?！睉淹豕Ь吹脑俅畏碛诘亍?/br>
    看著眼前的兒子，顧太妃傷痛的閉上眼，淚珠在臉龐凄然滑落，聲音哽咽：“晗天，娘知道你心冷了，也心寒了，可娘讓你娶妻并不是非得勉強(qiáng)你生下子嗣承傳，有沒有子嗣傳承是命中注定的，不能強(qiáng)求，過繼子嗣也是一樣的，可有妻方有子是人倫，你連妻都沒有，何來的嗣？如果真有那樣一天你……離去，九泉之下，又何以能享用到無憂侍奉于你的香火？”

    懷王緩緩的抬頭：“孩兒知道娘一心為孩兒著想，生怕孩兒撒走歸去后無嗣侍奉成游魂野……”

    “別說了……”顧太妃上前緊緊的抱著他注不成聲，一旁的蘭嬤嬤暗自拭淚，悄然的退了下去，讓母子二人好好的說些體心話。

    懷王嘴里苦澀：“孩兒不能承孝膝下，還讓娘痛苦神傷，孩兒不孝?！?/br>
    顧太妃拭去臉上的淚，伸手輕撫著他的臉：“是娘失態(tài)了，娘應(yīng)該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會好好的活著?！?/br>
    “娘……”懷王閉上眼，臉偎在在顧太妃的掌心里。

    顧太妃眼眶再度泛淚：“以后發(fā)病了別再瞞著娘。”今年入冬前他發(fā)病，病勢洶涌，差點(diǎn)就醒不過來了，等到她知道后，雖然他已經(jīng)醒過來了，可她卻日日夜夜的活在后怕里，害怕有一天……兒子醒不過來就那樣離開，而她卻不知道……

    “以后，別再瞞著娘了。”顧太妃的語氣近乎哀求。

    懷王睜開眼睛，看著擔(dān)憂的顧太妃，點(diǎn)頭：“好，孩兒以后不瞞著娘?！?/br>
    “快起來，地上涼?！彪m然地上鋪著厚墊子不會涼，但顧太妃還是很擔(dān)心。

    懷王這才起了身，扶著顧太妃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顧太妃拉著他在身旁坐下，將他的手暖在掌心里，眼神慈祥的注視著他，不舍得移開眼，很是欣慰的道：“娘的晗兒真的長大了，都納妾了。”

    懷王垂下眼，他不會告訴娘，就算是納妾也不過是名面上的，他不會碰她們。

    “告訴娘，依依一定很漂亮吧？”

    懷王笑了笑。

    顧太妃也沒指望他會回答，不過說顧家，她臉色微正，輕拍著他的手，低低的問道：“告訴娘，是不是顧家對你？”

    “娘，沒有，顧家待孩兒很好?！?/br>
    “那你為什么不愿意娶依依為妻，而是要納她為妾？”

    懷王沉默了片刻后，低道：“這樣，以后萬一孩兒有什么事，表妹也還可以有自己的人生?！?/br>
    妾是可以遣散的，而妻卻不可能，顧太妃胸口沉悶揪痛的說不出話來。

    “娘，孩兒很好，您別擔(dān)心?！睉淹醢参康?。

    顧太妃牽強(qiáng)的笑了笑：“好，娘相信你，不擔(dān)心?！?/br>
    見她神色和緩了不少，懷王略一沉吟，輕聲問出正事：“娘當(dāng)初幫三王兄是因為九王兄要?dú)⒑簡幔俊?/br>
    顧太妃一愣：“怎么說起這事？”頓了頓，她低聲問道：“是不是你三王兄他找上你了？”

    懷王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靜靜的注視著她：“請娘悉數(shù)告知?！碑?dāng)年九王兄是以娘與三王兄有私情為借口對付娘，他不相信娘和三王兄有私情，只是娘確實是幫了三王兄，她和三王兄有淵源是肯定的。

    顧太妃沉默下來，神情些恍惚。

    “娘？”

    顧太妃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的起身，重新在佛像前跪下，雙手合攏，嘴里喃喃念著佛經(jīng)，神情才重新安詳平靜了下來。

    良久后，才聽到她道：

    “當(dāng)初娘之所以不遠(yuǎn)千里進(jìn)京參選，的確是因為你三王兄，娘與他相識，折服于他的才情，心悅于他，所以不顧你外祖母的相勸，執(zhí)意上京?！?/br>
    懷王神情很平靜，并沒有驚訝。

    顧太妃淡淡一笑：“只是，上了京之后，娘才知道，他正是因為去冀東看望他心儀的姑娘才會在回京的途中游山玩水轉(zhuǎn)折去了遠(yuǎn)西，與娘相識，娘出現(xiàn)在他生命里遲了一步，有時候遲了一步就是遲了全部?！?/br>
    “冀東？”懷王瞇眼。

    顧太妃搖頭，原來平靜的眼神因為回憶而再起波瀾：“不是冀東項氏，是在冀東連任了兩任知府的木大人千金。你三王兄能如愿抱得美人歸，還是娘暗中相助的，只是他不知道?！币舱且驗橹У妹廊藲w，她才會被先皇看中，收入后宮。

    懷王微微皺眉。

    “命運(yùn)弄人，各有造化，或許娘心里始終有他，但你父皇是真心憐惜我，后來又有了你，往日種種也在你一天天長大隨風(fēng)淡化了，如果……沒有后來的爭儲大戰(zhàn)，也許所有人又會是另一種人生，那樣的局勢下，爭是死，不爭也是死，半點(diǎn)不由人?！?/br>
    顧太妃抬頭看著佛像，出神的道：“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晗兒，也許娘當(dāng)初助你三王兄，是有一點(diǎn)私心，但更多的是為你著想。你九王兄太絕情，他不會容下你們，如果當(dāng)上皇帝的人是明王，他不會對你那些王兄一個個趕盡殺絕?！?/br>
    顧太妃幽幽輕嘆：“只是娘沒有想到，你九王兄掌握的權(quán)勢已經(jīng)連你父皇都奈何不了他了，這也是命中注定，皇位與他無緣，最終他落得個貶為庶民，驅(qū)逐出京的下場，而我……晗兒，別怨你父皇，他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br>
    “孩兒明白?！睉淹醭聊聛?，

    顧太妃回頭看著他，想問些關(guān)于明王的事，但想了想，最終只是化為內(nèi)心深處的一縷惆悵。

    與此同時，暖陽高照，驅(qū)散了不少寒氣，元無憂居住的庭院亭子里，玉珠正在煮茶，沉靜的儀容，優(yōu)雅的舉止，空氣中洋溢著沁人心脾的茶香，構(gòu)成一副優(yōu)美的風(fēng)景。

    元無憂喜歡上了賞茶，所以玉珠煮茶的技藝也練就的不凡。

    捧著手里的和田白玉茶盞，靜靜的看著茶葉在碧清的茶水中妖嬈生姿。

    小花子過來稟報：“啟稟公主，妾夫人項氏求見?！?/br>
    元無憂收回落在杯盞中的視線，唇角彎起：“讓她進(jìn)來?！?/br>
    不消片刻，項清塵在小花子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涼亭，她身后跟著的是一名姿色出眾的侍女。

    元無憂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在侍女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略微挑眉的掃向項清塵。

    垂斂著眼眸的項清塵朝她福下見了禮：“妾身參見公主?！?/br>
    聽見她自稱妾身，元絡(luò)眉心忍不住的蹙了一下。

    元無憂擱下手里捧著的茶盞：“項夫人不必多禮，坐。”

    項清塵沒有推遲，在元無憂對面坐了下來。一旁的玉珠給項清塵奉好茶，退至一旁。

    元無憂淡淡一笑：“項夫人見本公主，想必是為父王病情而來？”

    項清塵點(diǎn)頭：“妾身已經(jīng)配好了藥。”

    元無憂輕笑：“你要本公主如何做？”

    “相勸王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