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張順瞳孔緊縮,只聽聲音迅速逼近,緊接著“哐當!”一聲巨響,仿佛有個重物被狠狠摔到了門板上! 張順霍然起身:“李湖?李湖是你嗎?!” “別開門!”門外傳來李湖聲嘶力竭的叫喊:“千萬別開門!” “你沒事吧!你怎么了?!” “我沒事——?。?!” 李湖驟然慘叫一聲,那聲音簡直都不像人了。張二少還沒來得及問,就只聽她哆哆嗦嗦道:“別……別開門,守著你哥,千萬別出來……啊——!” 張順從沒見過女人在自己面前受這種苦,正當他想沖出去的時候,就只聽門外響起一個低沉而冰冷的男聲——這聲音光聽就讓人從心底里產(chǎn)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四十九道鎮(zhèn)妖釘,我看你還能活多久?!?/br> 嗖的一聲破空銳響,李湖變了調(diào)的慘叫瞬間響起:“鳳四!鳳四我知道是你在里面!給老子醒醒,我x你祖宗——!?。。。 ?/br> 轟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張順再也忍不住了,沖過去就把門一拉! 下一秒,陰寒氣息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張順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被當胸一股巨力瞬間撞飛! 砰地一聲張二少撞到墻又爬起來,劇痛中只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穿黑袍的高大男子,手里提著李湖的咽喉——這個女人穿一身紅,簡直都分不清是衣服本來就紅,還是全身的血染紅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腳在一個勁顫抖,從頻率來看估計斷氣也就是一兩分鐘內(nèi)的事了。 張順熱血瞬間沖上頭頂,抄起摔碎一地的椅子腿,大喝一聲就沖了上去! 但緊接著,那黑袍男人抬起他赤紅色的眼珠向張順一看—— 張順立馬被一股無邊無際的森寒氣息定在了那里,仿佛血液都被凍住一般僵直,椅子腿哐當從手上掉了下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認出了這個男人,他曾經(jīng)見過這個人——鬧鬼的那天晚上,楚河趕到他房間后,惡鬼消失無蹤,而房角突然出現(xiàn)了這個男人的影像。 當時他冷冷的看了張順一眼,什么都沒說,緊接著就消失在了空氣里。 那個時候張順以為自己出了幻覺,或這個男人也是鬼,但此時此刻卻突然福至心靈:“你你你——你是——” 李湖喉嚨發(fā)出可怕的咯咯聲,男人一邊手上用力,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望向張順。 張順難以置信:“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男子:“……” 李湖:“……” 黑衣男子似乎突然聽到什么十分愉悅的事情一樣,剎那間張順甚至看到他真的笑了一下,然后他改變了要殺李湖的主意,順手把這女人像扔口袋一樣甩了出去。 “男朋友,”他覺得很有意思的重復道。 砰的一聲李湖摔倒在地,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的捂著脖子狂咳,咬牙切齒嘶啞道:“魔尊梵羅……!” “不愧是修出了第九條尾巴的狐貍,那個守門陣擺得還挺有意思,可惜被這愣頭青稀里糊涂破了陣膽?!蹦ё鹋d味盎然打量了張順一眼,“小兄弟,你要是真能忍住不開門的話,搞死了這條狐貍我都進不來……真可惜?!?/br> 張順怒道:“你是誰?你想干什么?” 魔尊并不回答,只向病床上的楚河走去。李湖本來在要死不活的咳嗽,這時突然像打了雞血般一骨碌爬起來:“放手,你走不掉的!周暉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 魔尊說:“所以呢?” “你能搞死我,你也能搞死周暉?!” 魔尊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的話——直接從病床上把楚河打橫抱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就算是周暉,順著那個僵尸使童的氣味找到陰陽師藏身的地方,再發(fā)現(xiàn)那個日本人是幌子,最后才趕過來,起碼也得小兩個時辰吧。你說兩個時辰夠不夠我把你從一只狐貍變成一條狐皮披肩?” 李湖的臉色頓時就慘白起來,直勾勾盯著楚河問:“你就看著你姘頭這么威脅我?” 楚河在魔尊懷里昏迷不醒,當然沒法回答他的話。 魔尊笑道:“剛才還說我是男朋友呢,現(xiàn)在就成姘頭了。話說回來,你倆一邊彼此挖苦,一邊又能為對方拼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很奇怪的關(guān)系……”說著他轉(zhuǎn)過身向李湖走去,那架勢連張順都看出來,那句“狐皮披肩”竟然真的不是開玩笑! “云南六組九尾狐,”魔尊緩緩道,“當年圍剿地獄道的仇,今天就拿你先報了?!?/br> 他一只手扛著楚河,一只手伸向腳下連連咳嗽不止的李湖,只見半空中那手上突然冒出無數(shù)詭異的紅紋,緊接著發(fā)出一陣陣奪目耀眼的蛇形電流!李湖瞬間就直了眼,這女人也是悍利,下一秒直接飛退,大吼一聲:“——鳳四!” 楚河還是沒反應,但魔尊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憑空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一拳重重擊在她后心上! 李湖狂噴出一口血,身軀飛來把被定住的張順重重砸倒,順勢又在病房墻上撞出了一整面的龜裂紋!魔尊落地,穩(wěn)步走來,李湖在漫天墻灰中哆哆嗦嗦的想爬起來,試了兩下又摔了回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張順,一口就咬在他后腦和脖頸相連的那個部分。 “啊!”張順一聲慘叫,只覺得自己rou都要被咬下來了:“你干什么!” “干你妹!”李湖顫抖道:“快去啊!不能讓他帶走你哥!你哥一入魔,天道就完了!” “但是我……”張順話沒說完突然覺得自己能動了,似乎李湖那一咬還真咬到了他的某個xue道,慌忙爬起來就向前沖——沖了兩步又傻了眼:“我我我,我什么都不會怎么辦?!” 李湖聲嘶力竭怒吼:“你傻嗎?!你哥把那口佛息都還給你了!意思就是叫你幫他對付魔尊的?。 ?/br> 話音剛落張順就發(fā)現(xiàn)魔尊臉色變了——雖然這表情的變化非常微小,在煙灰彌漫中幾乎難以看清,但張順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他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像被本能指引一樣,沖上去一手擋住魔尊,一手就去搶他哥!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fā)生,就像電影快進般令人眼花繚亂。 張順的手接觸到魔尊的瞬間,金色卍字從他掌心流出,和魔尊身上紅色妖異的紋路相激,發(fā)出連串令人牙酸的爆炸聲;與此同時魔尊抓住張順,隨手甩開,張二少飛出去的身體把剛剛勉強爬起來的李湖當頭砸倒,砸得這條狐貍差點直接去見了佛祖。 李湖:“你妹——” 下一秒,金色佛印戰(zhàn)勝了魔紋,魔尊整條手臂皮膚爆開! ——憑良心說,這一下對魔尊這種阿修羅王級別的人來說實在不算致命傷害,但確確實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張順自己都愣了一下。只見血霧如噴泉般爆發(fā),剎那間把魔尊染得一身紅,活脫脫像是剛從地獄里脫身而出! “……果然不愧是……”魔尊梵羅緩緩道,狹長的眼睛望向張順:“不愧是佛骨……” 他抬腳向張順走來,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說:“小鬼,確實應該把你當個男人來看了?!?/br> 這個時候張順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他身后的虛空中出現(xiàn)了一扇門,門上黑霧氤氳,白骨森森,隨著魔尊走來的腳步,那門漸漸在半空中打開,里面?zhèn)鞒鰺o比尖銳凄厲的鬼哭聲。 李湖一邊吐血一邊抓住張順:“跑……跑吧,快跑!” “我哥!我哥還在他那!” 李湖都急紅眼了:“你哥不作不會死,讓他去死吧!魔尊要祭他的阿修羅王法相了啊啊啊啊——!” 就在那一瞬間,魔尊向虛空伸出手,一道足以能灼傷人視網(wǎng)膜的電光化作長劍,裹挾著毀滅一切的電光向張順的后背襲去—— 同一時刻,楚河睜開眼睛。 他伸手按住魔尊強壯的手腕,抬頭只見臉色蒼白如紙,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過了冰:“誰準你對我弟弟動手?” 刷的一聲巨響,狂風平地而起,張順愕然回頭! 只見以楚河的腳為中心,風刃狂卷如萬丈漩渦,而他的背影就在風眼中迅速發(fā)生變化,白袍及地長發(fā)飛舞,如九天飛翔的鳳凰般,袍袖一振露出修長的手臂,左手抓一串青色佛珠,右手提一把長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魔尊當空斬下! ——轟! 張順被兵刃相撞引發(fā)的氣流掃得橫飛了出去,哐當一聲背后撞墻,差點沒當空吐出一口血! 他好不容易勉強爬起來,只見李湖趴在他身邊,掙扎著從口袋中摸出個手機開始錄像。 張順:“???” “你不錄嗎?”李湖一邊咳血一邊道,“你哥的法相被稱作天道十大美景之一,很難得呢?!闭f著艱難的打開微信開始發(fā)朋友圈。 張順:“……” · 李湖打開一個微信群,哆哆嗦嗦發(fā)了幾句話,半晌才叮咚一聲出現(xiàn)了回答。 張順眼角瞥過去,角度太偏看不清屏幕上寫了什么,只仿佛看見是幾個不同的人紛紛回復,手機屏幕光映得李湖的臉有點詭異,抬頭幽幽看了張順一眼。 張二少被看得心下發(fā)毛,所幸李湖這一眼過后也就不再理會他,對著手機嘶啞道:“別開玩笑了,鳳四在前面賭命呢,周老大還在路上怎么辦?” 刷拉一條語音發(fā)過來,李湖沒力氣把手機舉到耳邊,順手點開公放,只聽一個帶粵語腔的聲音說:“你才開玩笑吧狐六,我剛跟北京通過話,周暉在大會堂地下守乾坤陣都第三天了好嗎?” 張順只見李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顫抖道:“你說什么?!” 另一邊,長槍和劍鋒相抵,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 魔尊瞇起狹長的眼睛,這個動作讓他顯得更加森冷無情,倏而一翻腕,猛然將楚河逼退數(shù)步! 張順失聲道:“哥!” 張順跌跌撞撞沖上前,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脫臼的手肘一動就發(fā)出劇痛,但緊接著就被他哥一抬手,硬生生橫攔住了。只見楚河還是背對著他,鬢發(fā)之下露出的那邊側(cè)頰白得幾乎發(fā)青,幾乎要斷氣一樣急促的喘息著。 魔尊面對面盯著楚河的臉,一字一句道:“你現(xiàn)在真身被毀,元神耗空,心血幾乎都沒了,還敢跟本尊拼法相,就這么想死嗎?” ——魔尊顯然是真火了,只聽楚河喘了好一會才勉強止住,直起身來看著他,疲憊道:“那你就來殺我吧?!?/br> 這話里的心灰意冷連張順都聽得出來。他剛條件反射想說不要,就只見魔尊轉(zhuǎn)向他,露出一個很明顯的冷笑:“我殺你干什么?但這一世佛骨的命,今天我就收下了?!?/br> 張順頓覺不妙,千分之一秒內(nèi)正想是轉(zhuǎn)身就跑還是迎難而上,就只見萬頃雷電當頭而下,瞬間就到了眼前! 這一切發(fā)生的簡直太快,張順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大力推得飛了出去。緊接著身后飛來一人把他當空接下,重重落到地上,一把按著他的頭就俯到地面! 下一秒火流如巨龍的吐息,擦著他后腦勺轟然卷過,將他身后的碎磚瓦礫剎那間燒得焦黑! 張順后腦發(fā)梢被全數(shù)燒焦,知道再遲零點零一秒頭就整個燒沒了。他哇的吐出一口炙熱發(fā)焦的血,只覺得肋骨劇痛無法動彈,回頭只見半空中接住了自己的人是李湖,而一把將自己推走的是他哥。 ——楚河最后擋住了這一擊,后背重重砸到墻上,推力之強甚至讓他整個瘦削的身體反彈了一下,緊接著噗的直直噴出一口血! 撲通一聲楚河摔倒在地,臉頰貼著地面,幾次用力想爬起來卻都失敗了。 魔尊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真狼狽啊……”他低聲道,似乎還帶著笑,俯下身去抓住楚河的下巴。 從張順這個角度望去,魔尊強壯的背影擋住了他哥的臉,只能看到委頓一地的白袍和長發(fā)糾纏在一起,角度微微上仰,應該是被魔尊扳著下巴硬拎了起來。 雖然如果現(xiàn)在還覺得這個男人是他哥“男朋友”的話張順就是白癡,但這個動作和角度,還是給他帶來了一種古怪而曖昧的感覺。 “我知道你是不想死的,不然不會跑來找我,借我的力量躲避天劫?!?/br> 魔尊俯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跟我走,雖然我不能幫你復活摩訶,但我總能讓你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了,一切都還有可能;第二是殺了你弟弟?!?/br> 楚河面容青白毫無血色,眼睫低垂,痛苦的輕微喘息著。 這張終年冷淡如同冰雕一般的臉上出現(xiàn)這種表情實在是太難得了,魔尊幾乎是欣賞的看了一會兒,才在他耳邊含笑道:“我勸你最好快點做決定……我再看你這么喘一會兒,就得硬了?!?/br> 楚河稍微一僵,止住了呼吸。他這么做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喉嚨里接連被血嗆了好幾下,才勉強咽下一口帶血的唾沫,說:“我……” “他肯定選第一種,”門口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但我替他選第三種。” 楚河突然重重閉上眼睛,而魔尊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來,回頭問:“第三種是什么,周暉?” 張順忍著肋骨的劇痛猛然回過頭,同一時刻只覺得李湖長松一口氣,整個人幾乎立刻攤了下來。 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機車夾克,身材高大精健,正摘下墨鏡露出英俊非凡的臉,那張臉上掛著他一貫有點痞,又萬事不放在心上的那種笑容。張順以前總覺得這種笑容太惹人厭了,但此時此刻又是那么令人安心,讓那張帥臉看上去都順眼了無數(shù)倍。 “第三種就是他留下,他弟弟也活著,你自己回阿修羅道去。別以為我今天是一個人來就沒法弄死你,老子只是剛才被那陰陽師小美人耗去太多精力了,今兒個不太想陪你玩?!?/br> 周暉說著還對張順揮了揮手,特別真誠的問:“怎么樣,現(xiàn)在看到你哥的男朋友了,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還是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