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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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抽給我的骨頭。”楚河嘴角干裂流血,卻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當(dāng)初你給我的時說,原來抽骨的痛苦是這個滋味……但你不知道除了那些之外我還經(jīng)歷過更多的痛苦、恐懼和迷茫。如果你不死,這一切都不會結(jié)束,從天道至四惡道的混亂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釋迦眼底終于露出恐懼之色,然而下一秒,佛骨刀尖抵住了他的脖頸。 “永別了,釋迦。” 楚河手一用力,刀尖刺進了他的喉嚨。 ——就在那見血的剎那間,佛骨刀緩緩融化,刀身中浮現(xiàn)出一個飄渺的人影,赫然是張順! 他看上去其實不太像是張順了,雖然面目熟悉一如往常,但神情如同變了個人,充滿了祥和、平緩和難以言說的鎮(zhèn)壓之感。釋迦一看見他便發(fā)出恐懼的叫喊,當(dāng)即試圖逃脫,但被鳳凰骸骨緊緊抓住,軀體在涅槃之火中發(fā)出了可怕的燒灼噼啪聲。 正佛起身從虛空中走向他,如同佛光籠罩的影子,輕而易舉一點點擠進他焦黑的身體。 隨著這個動作,佛身上被涅槃之火燒焦融化的部分竟然開始逐漸修復(fù)、新生,而一團漆黑又全身充斥電流的東西,也隨之慢慢從佛身背后“擠”了出來,發(fā)出尖利的嘶喊。 ——那是真正的釋迦,上萬年前在地獄魔眼中,正佛內(nèi)心生出的心魔。 “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會回來!”心魔對正佛怒吼,試圖重新占據(jù)金身,卻一次次被涅槃之火撲了回去。 “為什么你沒有死在無色天!為什么你沒有徹底消失!” “為什么你還能回來——!” 正佛終于完全進入金身,在火海中散發(fā)無窮的光輝,如同九天神祇降臨大地,轉(zhuǎn)身悲憫地看著自己的心魔,眼神中充滿了復(fù)雜而難以言描的情緒。 他并不答言,半晌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心魔在火焰中爆出炫目電弧,發(fā)出刺耳的怒吼向正佛撲去,然而下一刻身體被什么拽住了,緊接著眼前一黑。 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竭力轉(zhuǎn)過頭,卻只看見一只寶石般瑰麗發(fā)光的禽鳥,正向自己張開巨口。 ——那是孔雀。 孔雀穿越山巔,渡過火海,撲向它正在涅槃之火中消失的生母鳳凰;火海中遇見心魔擋在面前,于是想都不想,一口便將其鯨吞。 冥冥中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正佛第八識中誕生的心魔釋迦,最終還是葬身在了孔雀大明王口中。 · 正佛望著孔雀,又轉(zhuǎn)頭看向在涅槃之火中越來越透明的鳳凰,繼而順著地獄龜裂的大地和連綿不絕的鐵輪山,望向遠方人界的方向,眼底閃過懷念之色。 他終于站起身,只見不遠處高空中,周暉正頂著漫天火海逆流而來。 “……” 正佛似乎喃喃了一句什么,但沒有人能聽見。片刻后他悵惘地嘆了口氣,身形驟然向崩塌的無色天上升,在虛空中向火海揮了第一下手。 隨著那個動作,火海咆哮化作無形,塵煙漫卷,消弭于天際;正佛揮手第二下,周暉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向前推進,穿過重重?zé)熢?,停在了鳳凰涅槃的中心。 周暉愕然回頭,只見佛在云光中,向他們揮了第三下手。 ——然而那只是一個告別。 隨即金佛轉(zhuǎn)身奔赴無色天,佛光普照,仙樂齊響;數(shù)萬年來不能正位的佛祖,終于在地獄不周山巔,回到了自己的蓮花寶座。 · 火焰漸漸熄滅,只剩下滿天濃煙。 周暉滿頭滿臉是血,喘息著跪在半空中,繼而狠狠推開上前的孔雀明王,一頭扎進黑云中。 ——“如果我變成一個蛋,你會把我撿回去嗎?” 會。 “如果我離開的話,你會等我回來嗎?” 會。 “如果你不要我的話……我還能去哪里呢?” 你沒有地方可去,所以才必須要回到我身邊啊。 周暉在燃燒產(chǎn)生的黑厚云層中發(fā)瘋翻找自己的目標(biāo),他在嗆人的濃煙中穿梭,模樣狼狽不堪,卻毫不在意。終于在不知道多少次搜尋后他終于看到云海深處一個發(fā)光的點,雖然微弱且一閃即逝,但下一秒他就利箭般脫弦而出,幾乎瞬間把目標(biāo)握在了自己掌心。 繼而他急速下墜,在狂卷的氣流中墜落在地,撲通跪倒在血海波濤之上的懸崖邊。 那一刻他簡直不敢攤開手,稍微看一眼掌心里的東西。他的心跳是那么快,一下一下,幾乎要帶著抽動的疼痛從喉管里跳出來。 “呼……” 半晌周暉終于長長的、徹底的出了口氣,似乎藉由這個動作勉強才抑制住發(fā)抖的身體,繼而攤開手指。 只見他掌心握著一只蛋。 一只不足盈握的,潔白如雪光華氤氳,仿佛玉雕一般的蛋。 ——那便是涅槃之后的鳳凰玉胎。 周暉手指深深刻進堅硬巖石里,用力到痙攣的地步,半晌才發(fā)出一聲嘶啞變調(diào)的嚎哭。 第67章 讓我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能看到你誕生于人間 一周后,北京。 周暉坐在病房里,赤裸的上身在晨光中顯得非常強壯,但肌rou上遍布著各種大大小小的傷痕。 那些傷口有些已經(jīng)幾乎愈合了,有些還猙獰開裂在空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膚下鮮紅的肌rou和血管。然而他毫不在意,似乎也完全感覺不到痛苦一樣,只靜靜看著攤開的手掌。 那上面有一個玉蛋。 病房門被推開,于靖忠走了進來,把手中的煙盒輕輕放到床頭柜上,“老周?!?/br> 周暉抬起眉峰,眼底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陰霾:“處理完了?” “嗯,吳北、神完和九尾狐都從h市回來了,當(dāng)?shù)厣坪蠊ぷ鹘唤o龍九全盤負責(zé)。目前首都防衛(wèi)圈和乾坤陣都暫時由司徒英治處理,顏蘭玉可以幫點兒忙?!?/br> 周暉點頭不語,于靖忠欲言又止,片刻后道:“老周。” “什么?” “……你打算……怎么辦?” 于靖忠終于把這話問出來了,頓時有種復(fù)雜的輕松感。然而下一刻他看到周暉憔悴的、充滿戾氣的面孔,一種更加沉重的擔(dān)憂又無聲無息壓上了心頭。 “我?”周暉冷冷道,“你覺得我這種狀態(tài)能回六組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整天這么悶在病房里……” “有什么問題?” 于靖忠哽了一下,幾乎無話可答,呆愣片刻后只得翻出煙盒來抽。誰知他剛掏出打火機,周暉立刻制止了,指著手里的蛋:“——鳳凰在這里呢!” “……”于靖忠悻悻把煙塞回?zé)熀?,“我聽說孵出來還得好多年吧?” 周暉不答。 “老周,你打算幾百上年前就這么過嗎?一個人悶著,找個角落縮在那里孵蛋,萬一蛋沒孵出來你先壽終正寢了呢?萬一蛋孵出來了鳳凰不認(rèn)你呢?你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吧,總得換換心情,找找人生的意義吧。雖然你的生命比人類長……” “你想挨打嗎?”周暉打斷道 。 “不不,我這是為你好?!?nbsp;于靖忠苦口婆心:“正因為你的人生還很長,所以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希望,才能以后的歲月里支撐著往前走,你看你還有倆孩子,都是你跟鳳凰親生的……” 周暉呯一聲拍在床頭柜上,柜子應(yīng)聲而塌。 于靖忠立刻不說話了。 病房里靜寂片刻,周暉終于沉悶道:“我想出去走走。” 于靖忠本來時刻準(zhǔn)備奪門而出,聽到這話蓄勢待發(fā)的腳收了回來,問:“上哪去?” “地獄,灰河,不周山,琉璃天萬里城墻,須彌山冰川神殿,還有當(dāng)年金剛鐘震碎的遺址。能去的地方雖然多,但時間更多,可能最后無處可去,就回來人界了?!?/br> 周暉自嘲地笑了笑,說:“你別擔(dān)心斷了聯(lián)系,我每隔十年八年就會回來看看。過不了幾個十年八年你就老了,要是你死了,我就地獄撈你去,保不準(zhǔn)還能在下面喝杯酒,找個富貴人家給你投個好胎?!?/br> 于靖忠瞪視他半晌,“……真是謝謝你了?!?/br> “一組的事,”周暉繼續(xù)道,“可以交給迦樓羅。這小子人傻力大吃飯少,天生就是個被虐的料,而且在個性方面,有些好的地方,和鳳凰非常像……”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鳳凰胎什么時候能孵出來,過一年是一年吧。以前曾經(jīng)和鳳凰在六道之外的虛冥中生活上千年,那真是個除了黑暗之外什么都沒有的地方,一家人過得也很安樂,好像時光不知不覺就飛逝而去了。那時候從來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一想起未來就覺得歲月太漫長……” 于靖忠聽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想勸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舌根發(fā)苦,鼻腔發(fā)酸。 然而周暉臉上卻沒有痛苦或絕望的神情。他撫摸著手里那枚小小的蛋,許久才無聲地嘆了口氣。 那口氣的余韻似乎帶著很沉重的東西,又完全沒有任何蹤跡,輕煙般瞬間就消失在了病房安靜的空氣中。 于靖忠終于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卻沒點燃,走過去拍了拍周暉的肩。 “什么時候走,跟哥們說聲,給你跟鳳四送行?!?/br> 周暉笑了笑,沒說話。 外面晨光明媚,桂子飄香,然而這個英俊的男人坐在病房里,就像與世隔絕一樣。 在他封閉的世界中,只有他和那只無知無覺的蛋,以及無數(shù)難忘的、精彩的、逝去的回憶,如同潮涌般,從空氣中呼嘯退去。 · 周暉住院頭幾天沒人敢打擾,于靖忠開了個頭之后,顏蘭玉、吳北、 司徒英治、神完天司幾個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去了。 前幾個都還行,到神完天司時,周暉可能想起了他還是個嬰兒時被鳳凰撿回家養(yǎng)了幾天的舊事,摸著他的頭兀自不說話,半晌才道:“以后你那邊有事情,找迦樓羅幫忙,知道嗎?” 神完格外乖巧的點頭,視線時不時飄向周暉手里那個從不離身的鳳凰蛋,“那……那你還經(jīng)?;貋韱幔俊?/br> “再說吧。” “……”神完眨巴著眼睛:“喔。” 他似乎非常難受,但事先應(yīng)該被吳北和司徒英治耳提面命過,所以盡量掩飾了不顯出來。那情緒在周暉眼底其實是無所遁形的,兩人相對沉默片刻,周暉才拍了拍他腦袋,似乎有點感慨:“都這么大的孩子了啊,一轉(zhuǎn)眼就……” · 盡管所有人都對周暉說臨走的時候一定要打招呼,但周暉離開人界那天,還是什么人都沒有說。 他在一個深夜里離開醫(yī)院,穿過首都被霓虹輝映的天空和寂靜清冷的市郊,慢慢走進虛空,向矗立在遠方地平線上,那并不明顯的人界碑走去。 “喂,”身后一個聲音說。 周暉腳步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