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徒留余下三人僵硬當場。 鄭小柳僵直,口齒半張。 公孫先生此時已經(jīng)不知該擺如何表情:“金捕快……此舉……怕是不妥吧……” 可那金虔卻是無暇顧及公孫先生所言,只顧直直望著展昭離去方向,泣聲呼道:“展大人,您別走啊!萬一那寇珠的冤魂再回來找咱,咱可怎么辦?。靠偛荒芩桨笕朔坷锶ケ傩鞍??!展大人一身正氣,定可鎮(zhèn)魂定鬼,金虔只是想到展大人房里打地鋪幾日啊啊啊……” 可惜南俠展昭輕功絕頂,早已不見蹤跡,如何能聽到金虔這一番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 倒是公孫先生聽了個清楚,儒面抖動不停,連手里的卷宗都盡數(shù)抖到了地上。 而鄭小柳雖是一副驚魂未定模樣,卻依然頗有義氣拍著胸脯寬慰金虔道:“金虔,你甭?lián)?,俺明天就到廟里給你求平安符去……” * 其后幾日,朝中大變。 當朝太后劉后莫名出家,聲稱自此常伴青燈古佛,此生再不入禁宮半步。 天子仁宗恭迎親母李后入朝,奉為當朝國母太后。 隨李國母入宮的,還有太后義子、天子義弟,被封為“孝義王”的范瑢鏵小王爺。 母子團圓,共享天倫之樂,理應大慶,可因李國后盲眼之疾未愈,圣上命太醫(yī)院會診治療,太醫(yī)又聲稱國后不可太過cao勞,這大慶的事兒就拖了下來。 而南清宮八王千歲、狄娘娘及天子近侍陳林陳公公因護駕有功,也被一一封賞。 開封府包大人破奇案、審奇冤,迎國母入朝有功,官升兩級,赫然成為當朝一品大員,仍執(zhí)掌開封府,但已不再是三品府尹,而是和當朝宰相同級的一品大員。 加之圣上天恩,賞賜無數(shù),開封府上下自是一片歡騰。 金虔協(xié)助破案有功,也受了不少賞銀,本應是喜笑顏開謝圣恩,但此時此地,金虔卻是連半點笑臉也擠不出來。 只因金虔此時正身處當朝李國母寢宮,面前還站著兩位重量級人物——當朝太后與范小王爺。 而更令人郁悶的是,此時這兩位重量級人物正在與金虔探討一件關系民生大計、生死存亡的大事。 “金虔,鏵兒已被封為‘孝義王’,只可惜身邊沒有個貼心的屬下。鏵兒一直說與你甚為投緣,所以哀家想跟包卿說說,就把你調(diào)到鏵兒府上當職,官升至六品校尉,你可愿意?”李太后一身錦華服飾,滿身貴氣,端坐富麗堂皇鳳屏之下,和顏悅色問道。 “這個……”金虔偷偷抹去額角冷汗,心道: 愿意?!愿意才鬼了! 入王爺府當差,天天不是見皇親就是遇國戚,加之這范瑢鏵和太后的關系,隔三岔五向皇上老兒請安定是免不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就咱這點腦細胞容量,對付開封府那幾個人精都已是勉勉強強、疲于奔命,哪里還有本事應對禁宮內(nèi)院的這幫人精尖子生,這不是要咱的老命了嗎?! 想到這,金虔趕忙跪下身,抱拳道:“啟稟太后,卑職無德無能,恐不能擔此大任,還望王爺另選賢能!” 李太后聽言,頓時臉色一沉,一雙盲目直瞪金虔方位,冷聲道:“金虔,難道你要違抗哀家懿旨不成?!” 金虔渾身一抖:“卑職只是為王爺著想!” “小金……”少年聲音幽幽傳來,頓叫金虔一陣頭皮發(fā)麻,可卻只能垂頭,不敢再抬眼目。 今日范瑢鏵已是不同往日,身份尊貴,地位超然,剛入門之時,金虔只望了一眼,便被那精心裝扮之下的美色晃花了眼、迷丟了魂,險些簽下喪權賣身契,此時關鍵時刻,定是不可再出紕漏。 “小金……你當真不愿來瑢鏵府上當職?” 嗯? 怎么眼前多了一雙錦云飛天靴? 金虔猛一抬頭,頓時一驚。 只見范瑢鏵正站在距自己不到一步之處,身著月色錦華袍,腰系華光素玉帶,頭戴紫金冠,雙絲垂頰,襯得少年一雙水眸之內(nèi)金光燦燦,好不攝人。 金虔頓感一陣眩暈,趕忙垂下眼簾,心中默念: 所謂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 “美人計”!此乃“美人計”!想想那只同樣擅長此計的貓兒,哪次不是咱吃了大虧,咱一定要咬緊牙關,撐過去啊…… “金虔,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李國后一聲怒喝,頓時將金虔震回現(xiàn)實。 只見李國后一臉怒氣,盲目冒火,喝斥道:“來人,把這個金虔拖出去……” “母后!”范瑢鏵頓時一驚,趕忙回身上前握住李國后雙手,哀求道,“念在小金乃是有功之人……” “哼,不過小小功勞,難道就如此猖狂!” “母后息怒,太醫(yī)說了,母后的眼疾,不可動怒……” “鏵兒,母后也是為你好……” “鏵兒知道……可是母后眼疾更重要……” “鏵兒……” “母后……” 嘖…… 金虔臉皮不由一抽,緩緩抬眼。 好一副母慈子孝圖啊…… “啟稟太后,卑職愿用一功代頂卑職違抗懿旨之罪!”金虔上前一步,抱拳道。 “你的功勞皆已封賞,還有何功可以頂罪?!”李國后喝道。 “卑職有一祖?zhèn)髦委熝奂驳尼樂?,可治療太后眼疾!?/br> “哼,連太醫(yī)院都對哀家眼疾束手無策,你敢夸下????” “卑職愿一試,若是無法治愈太后眼疾,卑職愿意領罪!” “母后,不如就讓小金試試……” “哼,也罷!” “謝太后,謝小王爺!”金虔躬身跪拜,繼續(xù)道,“只是卑職有一個不情之請,卑職祖上有遺訓,治人絕不留名,若是太后眼疾痊愈,請?zhí)竽蛲馓崞鹗潜奥氠t(yī)治好的?!?/br> “哼,怕應是太醫(yī)院太醫(yī)們的功勞,而你不過只是湊巧碰上罷了……” “謝太后成全!”金虔起身,抱拳道,“請?zhí)笠岂{內(nèi)室,卑職好為太后施針……” “小金,瑢鏵多謝了……”范瑢鏵突然上前,勾唇一笑道。 明明是嫣然一笑,恍惚心魂,金虔卻覺這笑臉有些刺眼的眼熟。 嘖,難怪這幾日這范瑢鏵老往公孫竹子屋里跑…… 唉,看來咱逃命的藥彈還要再多增幾個品種啊…… * 一月之后,李國后眼疾痊愈,當朝天子大喜,重賞太醫(yī)院,還親題牌匾,以示嘉獎。一時間,太醫(yī)院名聲大振,凡是與太醫(yī)院有關系的醫(yī)館皆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常。 半月之后,天子大宴群臣,東京汴梁喜慶三日,百姓無不歡喜萬分。 據(jù)說,在國宴之上,天子又開天恩,重賞兩名功臣。 一位為開封府一名姓金的捕快,稱其天賦異稟,可通天知地,與靈通神,直封六品校尉,只是在封賞之時,李國后不知在天子耳邊說了些什么,又改封為從六品校尉。 另一名便是御前四品帶刀護衛(wèi)展昭,賞白銀五百兩,黃金一百兩,天子在國宴上還金口玉言贊道:“展護衛(wèi)果然不負‘御貓’之名,望以后展護衛(wèi)能擒盡天下鼠輩,保大宋國泰民安!” 或許當時天子只是信口一說,只是,卻沒料到如此一句戲言,竟惹來了之后的軒然大波。 * “金從校尉、金從校尉!” 金虔正在開封府大門附近巡視,忽聽身后傳來鄭小柳陣陣呼喊,頓時心頭冒火,轉身沒好氣道:“小柳,別瞎嚷嚷,什么叫‘金從校尉’,咱是‘金校尉’!” 嘖,那個李國后一定是不忿自己未答應當范瑢鏵的屬下,所以趁機報復,好好一個六品校尉,最后竟變作了“從六品”,虧咱還費心費力治好了她的眼疾,真是忘恩負義。 聽聽,“金從校尉”,咋聽咋別扭! 只見鄭小柳驚慌失措跑到金虔面前,氣喘吁吁道:“金校尉,你快出來看看,有貴客到了!” “什么貴客,值得這么大呼小叫的?”金虔邊嘀咕邊走到大門之外,可剛一抬眼,也是一驚,用比鄭小柳還高出數(shù)倍的聲音呼道,“小王爺???” 燦燦陽光之下,范瑢鏵一身布衣百姓打扮,肩挎包裹,滿面笑意。 金虔疾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小王爺怎么如此打扮?” 范瑢鏵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金虔肩膀道:“小金,瑢鏵想要出門游歷一番,你可愿陪瑢鏵同去?” “誒?”金虔詫異,細眼轉了轉,急忙道,“難道是王爺惹惱了圣上,所以被貶……” “小金!”范瑢鏵嘆氣,望著金虔搖頭道,“你又在胡說些什么!瑢鏵只是覺得待在宮中實在太悶,所以想出門長長見識!” “哦!”金虔這才松了口氣,道,“何時出發(fā)?” “今日?!?/br> “哎?這么急?”金虔頓時團團轉起來,朝著鄭小柳呼道,“小柳哥,趕緊出門買兩斤牛rou,再從館子里定兩個菜,咱要為小王爺送行……” “遵命!”鄭小柳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小金……”范瑢鏵暗嘆一口氣道,“瑢鏵此次前來,只是想問問小金,可愿陪瑢鏵一道出行?” 金虔眨眨眼,驚道:“難道你一個堂堂王爺出行,皇上連個侍從都不派,太摳門了吧!” 范瑢鏵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瞅了瞅金虔,搖頭道,“有時瑢鏵真不知道,小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哈?” “既然你不愿陪瑢鏵前去,瑢鏵就此別過?!?/br> “王爺!”金虔急忙道,“多少吃了牛rou再走……” 范瑢鏵長睫微顫,水眸之中顯出不舍道:“小金,那牛rou還是你吃吧,不是瑢鏵說你,看你瘦的,除了骨頭就只剩皮了,瑢鏵走了以后,你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若是瑢鏵回來你還是如此瘦弱,瑢鏵定是不饒。還有,此時你已升為校尉,定不可像以前那般懈怠,若有時間,多像展大哥請教請教,展大人武功卓越,辦案經(jīng)驗豐富,定可……” “小王爺!”金虔趕忙上前高呼,“金虔在此祝小王爺一路順風?!?/br> “小金,瑢鏵還未交待完……”范瑢鏵一臉不悅道,“還有啊……” “王爺,時辰不早了,請王爺上路吧!”金虔立即抱拳躬身施禮。 范瑢鏵長睫眨了眨,水眸中泛出一絲笑意。 “小金,保重!” “王爺,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