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聽他說太師府書房的屋頂都飛了!” “哎哎,這個俺也看到了,大清早天剛蒙蒙亮,俺出來倒馬桶,就瞅見一個屋頂從太師府里嗖嗖得飛走了,飛的那叫一個快啊!” “別說你,這附近的誰沒看見?!要不咋能都聚到這兒來看熱鬧?” “還有更奇怪的,聽說太師府池塘里的魚都翻白了,還有太師睡房地上塌了一個大坑,連太師的床都掉坑里去了!” “誒?!有這種事兒?這也太玄了吧!” “嘿嘿,我看八成是太師壞事做太多,遭報應(yīng)了唄?!?/br> “有理、有理!” 這一眾百姓聚在太師府周圍,個個滿面好奇,雙眼發(fā)亮,嘀嘀咕咕,邊說邊比劃,煞有介事,斷斷續(xù)續(xù)都傳到了急急忙忙趕來的包大人、龐太師一行人的耳朵里。 太師官轎行至府邸大門口,還未停穩(wěn),龐太師就一頭扎出來,嘴發(fā)青,臉發(fā)綠,朝著門口的守備侍從一陣怒喝:“還愣著作甚?!還不把這幫刁民給我趕走?!” 守門的幾個侍從趕忙諾諾受命,擺出兇狠模樣前去驅(qū)趕聚眾百姓。 可那些百姓就好似洶涌澎湃的海浪一般,趕回去,又涌上來,退后兩步,又湊前三步,源源不斷、滔滔不絕,頗有小強精神。 最后還是包大人講義氣,讓四大校尉率開封府一眾衙役勸了幾句,這一眾百姓才看在包大人的面子上,漸漸散去,只是若是四下細(xì)看,就不難看見在街角巷尾,皆有不少探頭探腦的家伙在觀望。 總之,在一片混亂之后,眾人終于見到了傳聞中太師府邸內(nèi)中真況。 其實以龐太師急促的腳步和緊張的神情以及前進(jìn)的方向來推斷,龐太師應(yīng)該是打算直奔臥室,只是在疾奔臥房的既定路線中,眾人有幸親眼目睹了太師府后花園以及書房的盛況。 第一站:后花園,原假山所在地。 龐太師煢煢獨立在頗為空蕩的場地前,拳頭緊攥,三角眼放火,任陣陣風(fēng)塵揚起袍袖。 “這個……”堂堂龍圖閣大學(xué)士,當(dāng)朝一品大員的包大人嘴巴張半晌,沒想出形容詞。 “咳咳……”堂堂開封府首席主簿、第一師爺,文采風(fēng)流、心思縝密的公孫先生,只是干咳兩聲略表驚訝。 “……”武功蓋世、輕功卓絕的御前四品帶刀護(hù)衛(wèi)、開封府第一高手展昭展大人,向來不善言辭,可以理解。 至于白玉堂,滿臉只有一個表情——我得意得笑,我得意的笑。 一枝梅師兄弟,外加四大校尉,開封府一眾衙役,皆處于無聲驚訝中。 “風(fēng)蕭蕭兮……假山散……”開封府第一名嘴金虔不負(fù)眾望,做出權(quán)威評論。 第二站:仍是后花園,池塘側(cè)。 望著一眾家丁呼呼喝喝打撈浮在池塘表面數(shù)十條肚皮朝上的金色鯉魚,瞅著龐太師怒目切齒的造型,眾人選擇保持沉默。 第三站:書房內(nèi)。 眾人立在書房正中,齊齊抬首望去,只見書房上方視野開闊,頂頭景色一覽無遺,碧空萬里,云凈風(fēng)輕,好一派漾漾晨景。 除了怒發(fā)沖冠的龐太師之外,其余眾人皆沉浸在這清麗景色之中。 “……天氣不錯……”包大人靜立半晌,做出總結(jié)。 眾人同時點頭稱道。 終點站:臥房。 一個直徑至少超過二米五的渾圓大坑赫然出現(xiàn)在堂堂當(dāng)朝太師的臥房正中,坑中,端端正正擺放著太師的檀木雕花芙帳床,只是床腿斷了兩根,雕花裂了幾朵,芙蓉帳上沾了些許灰塵。 龐太師臉色由白變青、由青變紫、由紫變黑,最后終是變?yōu)榕c包大人不相上下的暗黑臉色惡狠狠瞪著包大人喝道:“包大人,東京汴梁城內(nèi)治安皆屬開封府所轄,老夫府上如今變成、變成如此模樣,開封府上下難辭其咎,老夫定要在圣上面前奏上一本,治你一個監(jiān)管不利之罪!” 此言一出,本來還在看好戲的開封府一眾頓時臉色一變。 金虔聽言不由一驚,心道: 這老螃蟹此話倒真是一語中的,這開封府管理東京汴梁安全治安,如今這太師府被折騰成如此模樣,開封府定是脫不了干系。嘖嘖,老包,就算你想找四只耗子或是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家伙來鬧場,也總該給自己留條退路吧。 想到這,金虔趕忙朝包大人望去。 只見包大人垂首斂眸,抱拳恭敬道:“太師所言甚是,包拯監(jiān)管不利,確實有罪,包拯定然徹查此事,給太師一個交代!” 說到這,包大人突然一轉(zhuǎn)頭,一雙利目直直射向金虔,正色道:“金校尉,此事就交予你受理?!?/br> “誒?!”金虔頓時大驚失色。 交給咱?!有沒有搞錯?!難道老包想好的退路就是拉咱做墊背的?! 莫說金虔,其余眾人也是驚詫萬分,龐太師更是暴跳如雷,高聲喝道:“包黑子你什么意思,難道打算用一個從六品校尉糊弄老夫不成?!” 包大人聽言臉色一沉,重聲道:“太師此言差矣!既然太師知道金校尉乃是圣上金口御封的從六品校尉,自然也就知道金校尉這從六品官銜是因何而來。金校尉乃是世中奇人,可通鬼神,問森羅,太師府中之事,交給金校尉正是上上之策,何來糊弄之說?” “你、你的意思是……”龐太師臉上脂肪猛抽,“老夫府上變成如此模樣,乃是、乃是……” “怕是有穢物作祟!”包大人一錘定音。 “包黑子!”龐太師三角眼豁然崩裂,眼中血絲盡現(xiàn),“你莫要欺人太甚!” “包拯乃是依據(jù)推斷,太師府中假山莫名炸裂,池中金鯉無故盡亡,書房瓦頂憑空飛走,臥房地面詭異坍塌,無論哪一樁、哪一件,皆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之事,若非穢物作祟,包拯實在想不出其它緣由。” “哼,或許是什么江湖異士所為!”龐太師三角眼轉(zhuǎn)向展昭等人,面容扭曲道。 “太師如此推斷,可有證據(jù)?”包大人問道。 “包黑子??!”龐太師一張肥膘臉變作了醬豬肝色。 “既然無憑無據(jù),太師何以妄下斷言?” “你!!” “太師府中之事,金校尉自會處理,請?zhí)珟煵槐貞n心,時辰不早,包拯不便叨擾,就此告辭?!?/br> 說罷,包大人躬身施禮,率開封府一眾揚長而去。 徒留龐太師一人立在凌亂不堪的臥房之中頓足捶胸: “包黑子!!本太師跟你不共戴天,誓不兩立!!” 直至離開太師府百米之外,還能聽見龐太師的狂風(fēng)怒號。 “難怪某只臭貓如此狡詐,小金子如此難纏,感情是跟自家主子學(xué)的……”同時,也聽到了某只白耗子的肺腑之言。 * 再次返至開封府,眾人心境較之之前已是大大不同,皆有揚眉吐氣、心曠神怡之感。 不用說、不用問,光看那太師府一片狼藉的大手筆制作,眾人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是何人所為,所以當(dāng)眾人見到已在花廳恭候多時的四人,并未太過驚訝。 花廳之中,四人前后分立。 為首一人,錦衣金刀,虎目威儀,左邊一人;油頭短襟,長腰帶、八字胡,手持鵝毛扇;中間一人,滿身肌rou,絡(luò)腮胡子,腰別紫金錘;右邊那人,身材矮小,頭扎沖天髻,腰配銀鉤爪,正是陷空島的四位當(dāng)家。 白玉堂一見來人,頓時有些扭捏,桃花眼四下亂飄許久,終是拗不過四鼠的八目灼灼,只好扯出笑臉討好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們都來了……” 鉆天鼠盧方嘆氣,徹地鼠韓彰搖頭,穿山鼠徐慶瞪眼,翻江鼠蔣平淡笑。 白玉堂剛忙湊了過去,老老實實站在四鼠身側(cè),悶不吭聲。 還是公孫先生現(xiàn)身圓場,上前道:“四位可有所獲?” 盧方立即上前一步,恭敬捧上一個長木匣,道:“陷空島四鼠不負(fù)所望,確有所獲。” 公孫先生與展昭趕忙上前接過木匣,打開細(xì)細(xì)察看,匣中之物,璀璨灼眼,耀耀燦金,正是許久不見的正牌尚方寶劍。 眾人不由同時松了一口氣。 包大人面帶笑意:“四位義士辛苦了?!?/br> 四鼠立即拽著白玉堂同時單膝跪地,就聽鉆天鼠盧方道:“尚方寶劍一事,本就因陷空島五鼠而起,五鼠自當(dāng)竭盡全力,何來辛苦之說?” “大哥!”白玉堂聽言頓時一驚,急聲道,“尚方寶劍一事乃是五弟一人所為,與四位哥哥無關(guān),一切罪責(zé)由白玉堂一力承擔(dān)!” “五弟!”盧方臉色一沉,“五弟可還記得與我四人結(jié)拜之時所說誓言?!” “……五弟自然記得?!卑子裉么瓜码p眼。 “那你說給大哥聽一聽!” “……是……”白玉堂眉頭微蹙,斂目不言。 徹地鼠韓彰嘿嘿樂道:“五弟不記得,二哥我可記得清楚,想咱們五人結(jié)拜之時,曾發(fā)下重誓:禍福與共,患難不棄……” “同生共死,白首同歸……”穿山鼠徐慶一本正經(jīng)接口道。 “若違此誓,天地同棄!”翻江鼠蔣平搖著鵝毛扇慢悠悠道,“五弟啊,雖然四哥很不愿管你這爛攤子,無奈重誓之下,性命攸關(guān),不得不為??!” 另外三鼠也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四哥……”白玉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包大人環(huán)視五鼠一周,面帶喜色:“本府素聞陷空島五鼠義薄云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尚方寶劍一事,本府已決定不予追究,五位義士,還是起來說話吧。” 五鼠這才一一起身,恭敬站立一旁。 白玉堂瞅了瞅四鼠,終是壓不住好奇,問道:“四位哥哥為何會來到開封,又為何會助包大人尋得尚方寶劍?” 徹地鼠韓彰雙手抱胸道:“還不是因為五弟你!你前腳離開陷空島,四弟就把咱們幾個揪到了汴梁城,說是在此接應(yīng)五弟,結(jié)果,五弟沒等到,卻聽到龐太師金殿參奏包大人的消息,我們四個這才急急忙忙去開封府見了包大人。” 穿山鼠徐慶也扯著大嗓門道:“俺們幾個和包大人、公孫先生一合計,就想到尚方寶劍八成是在太師府,所以包大人才派俺們四個去太師府尋劍?!?/br> 鉆天鼠盧方抱拳道:“包大人既往不咎,不但不怪罪五鼠,還委以重任,讓我等有機(jī)會將功折罪,陷空島五鼠感激不盡,自當(dāng)傾盡全力,不負(fù)所托!” 傾盡全力?! 金虔一旁不由臉皮隱抽,暗道: 果然是傾盡全力,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可嘆老螃蟹好端端一個螃蟹窩都快成蜂窩煤了……尋尚方寶劍此等隱秘之事竟敢做得如此大張旗鼓,明目張膽,這四只耗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不過,尚方寶劍能夠順利尋回,還多虧公孫先生妙計!”翻江鼠蔣平突然道出一句。 嗯? 妙計?什么妙計? 不就是去偷個劍,搗個亂,基本毫無技術(shù)含量,何來妙計一說? 金虔不由將目光移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公孫竹子,卻發(fā)現(xiàn)展昭、白玉堂、一枝梅和百花公子皆是與自己同一表情:丈二摸不著頭腦。 公孫先生微微一笑:“蔣四爺謬贊了。” 蔣平也微微一笑:“太師府守備嚴(yán)密,府邸地形復(fù)雜,若不是公孫先生用的調(diào)虎離山、打草驚蛇的連環(huán)計,恐怕我們四個如今還在太師府四處瞎摸、毫無頭緒。” 調(diào)虎離山?打草驚蛇? 金虔等人更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