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這些是觀察入微的眾衙役們。 * 汴梁城東華門外,市井繁盛,店鋪林立,此時剛過年關,市集始開,到處一片熱鬧景象。 臨街一家米店里,米店掌柜望著柜臺前的客人,一個勁兒擦著頭上的冷汗。 “金校尉,這十八袋大米,賣您十八兩,比起市價的三十六兩,已經便宜了一半,小店也是小本生意,您看……” “掌柜的,咱今個兒實在是手頭有點緊,無論如何你要賣咱個面子!”金虔身子幾乎趴在柜臺上,慘白面色,一雙黑眼圈,一臉苦相,怎么看怎么讓人心生憐憫之情,只是一雙細眼卻是精亮的詭異。 “金校尉,這這實在是不行??!”掌柜汗滴如豆。 “掌柜……” “不行不行!” 兩人大眼瞪細眼半晌,掌柜就是不松口。 金虔退下柜臺,暗嘆一口氣: 嘖,果然!沒了“美貓計”撐腰,咱這砍價功力折損不少??! 想到這,金虔不由回身望向店外禁宮方向,滿心惆悵:展大人啊,開封府需要您啊啊?。?/br> 那米店掌柜一看金虔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不由心頭一軟,道:“金校尉,要不我先派人把米送過去,那五兩先欠著,改日金校尉手頭寬裕了,再把錢送過來也行?!?/br> 金虔回首望著米店掌柜,吸吸鼻子:“那就多謝掌……” “啊——??!” 話未說完,就聽一聲女子驚呼傳來,然后又是一陣吵嚷之聲。 金虔探出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人群sao動,亂成一團,嚷叫一片。 “嘖!有沒有搞錯!”金虔一跺腳,身形一轉就沖了出去,只余話音留在店中,“掌柜的,咱回來還要驗貨呢,先別急著送去開封府啊!” “行嘞,金校尉盡管放心!”掌柜朝著金虔絕塵而去的背影呼道。 金虔身形如風,不過片刻,便來到了發(fā)生sao亂之地,只見人群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金虔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擠進人群半步,只能費力抬起脖子,從人群腦袋的空隙中探望,左搖右擺,也只能看到人圈中的半邊情形。 人群正對金虔站立方向的是一隊人馬。為首一人,墨綠長衫,碧玉腰帶,頭扎一塊青綠方巾,手持一柄翠綠玉簫,往臉上看,長眉秀目,唇紅齒白,也算有幾分俊秀,只是那故作倜儻的笑臉,怎么看怎讓人不舒服。此人身后,是十余個江湖打扮的青年男子,皆是墨綠衣衫,倒是十分整齊。 金虔眨眨眼:這是什么造型?一窩子蔥心綠? 只見為首男子抱拳道:“在下珍岫山莊二莊主甄長樂,敢問小姐芳名?” 此言一出,不用金虔轉頭看另一側是何人,也能猜到八九分。 又是一出調戲良家婦女的戲碼……誒……貓兒啊貓兒,這可是您老人家擅長的領域……怎么讓咱碰上了。 “放肆!你是何等身份,竟敢如此和本……和我們說話?!”對面之人發(fā)話,氣勢非常,語氣魄力,可是聽聲音…… 金虔一頭黑線:若是咱的耳朵沒出問題,這應該是個男孩的聲線吧?!難道是男扮女裝的戲碼? 想到這,金虔不由一陣激動,蹭蹭蹭幾步從人群外圍繞了個方向,換了一邊觀望,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那個甄公子的對面站有二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一身白粉紗衣,外罩貂絨披風,青絲柔亮,上挽蝶髻,下垂腰間,一根紅玉發(fā)簪插在髻間,細腰素裹,秀眉盈眸,櫻唇玉面,好個翩翩美人,卻是一臉怒意;再看旁側矮的那位,半人身高,一身錦繡短袍,腳蹬畫虎皮靴,腰系紫玉帶,腰間掛了一柄鑲金鍛玉短劍,圓圓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珠子炯炯含著怒氣,一張小嘴緊緊抿著,氣呼呼鼓著腮幫子,好一個氣鼓鼓的小正太。 不用問,剛剛發(fā)話的正是這個小男孩。 “這位小弟弟,在下只是想問問你jiejie的芳名,你何必如此戒備?”甄公子又抱拳道。 “放肆,我jiejie的名字豈是你等可知道的?!”小正太又是一吼。 “你!”那甄公子頓時臉色一沉,“在下今日還非知道不可!” 說罷,眼角一示意,他身后十余位男子便呼啦一下上前,將這姐弟倆圍了起來。 “放肆!你、你敢?!”小正太在包圍圈中怒喝。 周遭百姓一陣嘀咕。 “這個什么二莊主什么人?沒見過??!” “八成是個外地的,誰不知道這個點兒是開封府巡街的時辰,竟敢挑這個時候鬧事,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我看那對姐弟的穿戴定是非富即貴,怕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吧。” “這開封府巡街的怎么還沒到?。俊?/br> 金虔聽到這,不由又嘆了一口氣,退后一步,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提聲一喝:“什么人?竟敢在開封府的地面上鬧事兒?!” 這一喊,頓讓一眾看熱鬧的百姓讓出了一條通道。 “金校尉,是開封府的金校尉!” “金校尉是誰?。俊?/br> “啊呀,就是那個汴京殺價第一人的金校尉啊!” “哦,是他?。 ?/br> “嘿嘿,有好戲看了。” 金虔就在一片萬眾矚目中,大搖大擺走進了人群。 “什么人在此鬧事?!” “你是什么人?!竟敢管珍岫山莊的閑事?”綠衣甄公子撥開手下走出,問道。 在他身后,站著一臉怒氣的姐弟倆。 “金某不才,乃是開封府下屬的從六品校尉?!苯痱槐?。 “開封府?”甄公子一皺眉。 “開封府?!你是開封府的人?!”小正太雙眼一亮,立即拉著jiejie兩步來到金虔身側,一指甄公子,厲聲道,“還不速速將此人抓起來?!” “誒?”金虔一愣。 “還愣著做什么?此人對我jiejie意圖不軌,出言調戲,大逆不道,還不把他抓起來?!”小正太繼續(xù)吼道。 “咳咳,咱說這位小兄弟……” 金虔干咳兩聲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甄公子搶了話。 “哼,就算是開封府的人又怎樣?在下連這位姑娘的半根頭發(fā)絲都未碰到,只是循規(guī)蹈矩依禮詢問這位姑娘的芳名,難道還犯了王法不成?” 說罷,一揮手,身后十余名男子呼啦又圍了上來,這次連金虔也一并圍到了中間。 “你、你你!放肆!放肆!”小正太漲紅著臉,跳腳道。 金虔則是眼一瞇,眉一挑,暗道: 喲呵?!這根蔥心綠不但敢在東京汴梁城內挑戰(zhàn)開封府的權威,還敢在咱得面前賣弄巧言令色的本事,膽子不小啊! “這位公子所言甚是!”金虔堆起笑臉一抱拳,“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欲以結交這位姑娘,屬世人常情,自然不算是犯了王法?!?/br>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一愣。 “你!你你你!”小正太指著金虔,臉色發(fā)青,“你這種人竟也是開封府的人?!” 那位jiejie也是美目直瞪金虔。 那位甄公子倒是覺得金虔一席話十分順耳,笑道:“還是這位小差役懂得風情?!?/br> “不過——”金虔突然臉色一沉,細眼一瞪,厲聲喝道,“這位公子,若你誠心相交這位姑娘,便應以禮相待,何故詢問芳名未果,便派出十多人將人家單身姐弟團團圍住,仗勢欺人,意圖不軌?!就算你未碰過這位姑娘半根頭發(fā),但就沖諸位一臉窮兇極惡,雙眼滿盈惡貫,滿身禽獸衣冠,一肚子狼心狗肺,咱就可治你一個精神猥褻良家婦女,有礙汴京市容建設的罪名!” 一席話下來,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咄咄逼人,聽得甄公子是臉色發(fā)青,渾身發(fā)顫,身后一眾男子是面色羞愧,頻頻后退,一對姐弟更是滿面驚異。 還是周遭百姓見過大世面,不驚不懼,反倒一陣竊竊暗笑:“嘿,幾日不見金校尉上街砍價,口才又伶俐幾分?。 ?/br> “啥叫有礙汴京市容建設?。俊?/br> “管他的,反正金校尉說的,肯定有他的道理?!?/br> “這個什么公子真是吃飽了撐的,竟敢跑到金校尉面前賣弄嘴皮子功夫,真是沒事兒找抽!” “瞧這金校尉把人給損得,哎呀呀,我若是這個公子,定要找根地縫將自己塞進去,三個月不敢見人!” 甄公子四下一瞥,聲音氣得直抖:“好、好你個臭小子!你可知我們珍岫山莊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出言侮辱!” “管你什么地方?!”金虔雙手叉腰,“咱只知道汴京城是開封府的地方!” “好!好!好!”甄公子雙目一瞪,一揮手臂,“都給我上,砍了這個臭小子!” 珍岫山莊的手下打手接到命令,立即呼喝著沖向金虔。 卻見金虔細眼一瞇,腳尖一點,身形好似渺渺青煙一般,嗖嗖嗖在眾打手身邊一轉,指尖在他們眼前一彈,那一眾氣勢洶洶的打手便如倒地的蘿卜一般,硬邦邦栽倒在地,個個面色青黑,口吐白沫。 再看那周圍一眾百姓,好似見了鬼一般,嘩啦一下退出好遠。 “呦呦,金校尉出手了,躲遠點,躲遠點!” “靠后、靠后,若是躲慢了半步,那可不得了!” 而那一雙姐弟,看著金虔的目光已經從驚異變成了驚懼。 甄公子望著金虔,臉色泛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開封府的從六品校尉,”金虔拍拍手,想了想,背起手,擺了個造型,“金虔!” “在下素問開封府光明磊落,想不到竟有下陰毒的卑鄙小人!”甄公子一臉鄙夷。 “公子此言差矣,這周圍父老鄉(xiāng)親皆可作證,咱可是光明正大下的毒,何來卑鄙一說?”金虔一臉正色。 周圍一眾哄笑。 “好一個光明正大,今日我就會一會你這個臭小子!”甄公子手中碧玉長笛一轉,就朝金虔沖了過來。 金虔只覺眼前青綠幽光一閃,長笛擦著鼻甲掃了過去,頓嚇出一身冷汗。 嘖!想不到這個蔥心綠公子居然是個高手。 金虔當下不敢大意,調整身形應戰(zhàn)。 但見那甄姓公子,步伐穩(wěn)健,身形若電,手中一管長笛,招招凌厲,一看便知是常年的功夫。 金虔雖然在展昭手下調教多日,手腳上的功夫比起以前高了不少,平日里抓個小偷小摸的賊偷不在話下,可此時卻是有些應付不來,想要撒些毒粉、藥粉挽回敗勢,可這甄公子手中的長笛耍得是呼呼生風,密不透風,若是金虔真灑出毒粉,搞不好就好似撞上電風扇一般,將毒粉吹散得四處皆是。 試了幾次,金虔也不敢貿然下手,只得頻頻后退,薄汗?jié)M面,苦于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不出三十回合,那甄公子便瞅出了金虔的功力,不禁暗暗冷笑,招式變換,手中長笛便攜著殺機朝金虔面門襲來。 金虔頓時大驚失色,奈何自己此時已被逼入死路,無法招架,心口一涼,眼一閉,脖一縮,硬著頭皮雙手一抱頭,打算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