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張、徐二人頓時一愣。 只見那阿金面色一沉,低聲向阿寶訓斥道,“阿寶!咱跟你說了多少遍,這事兒不能說,若是讓羅mama知道了,非扒了咱的皮不可!” 阿寶一臉委屈:“阿金,這張爺和徐爺都不是外人,平日里對阿寶很是照顧,我、我不能忘恩負義不是?” “這……”阿金眨了眨細眼,瞅了一眼阿寶,有些無奈道,“就這一次啊,絕沒下回!” “好好好!阿金你最好了!”阿寶樂道。 張、徐二人聽的一頭霧水,不禁問道:“阿寶,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阿寶湊上前幾步,小聲道:“二位爺,你們不知道,羅mama不讓咱們把新來姑娘的事兒說出去。” “這是為何?”徐爺奇道。 只見那名叫阿金的龜奴神秘兮兮低聲道:“羅mama說了,這新來姑娘太美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就讓人看了去!今晚是這姑娘第一次亮相登場,來的客人起碼得是杭州城里有頭有臉的才俊達貴才行,羅mama還說要親自寫帖子請人,只有那些收到帖子的爺今晚才能入閣!” 張、徐二一聽,就老大不樂意。 “啊呀,我說這羅mama也太不仗義了,平日我們兄弟倆可沒少照顧閣里的生意,怎么一有好處就把咱哥倆給忘了?” “誰說不是呢!”阿寶一臉義憤。 徐爺眼珠子轉了轉,又問道:“我說阿金,阿寶說那新來的姑娘只有你見過,當真有那么美?” “美?何止是美??!” 阿金細眼向上瞇瞇彎起,眉毛眼睛嘴巴都呈現(xiàn)出一種向上彎彎形,經(jīng)典的色迷心竅模樣,“那簡直就是月宮里的嫦娥下凡,天宮里的仙女轉世,什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柳寒煙、艷無雙、月紅淚——咳,都不夠看!就人家姑娘那身條……嘖嘖,那臉蛋……嘖嘖,那眼睛……哎呦呦,往你身上這么一瞅,啊呀咱的天老爺,準保你連魂都飛了!咱長這么大,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姑娘!小的就看了一眼,一閉眼滿腦袋都是那姑娘……唉,小的怕是要得那什么相思病了!” 說到這,阿金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來,一副相思入骨的難過模樣。 再看那張、徐二人,聽阿金說到一半,眼睛都綠了,聽到最后,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真有那么美?”張爺吞了吞口水問道。 “半字不帶假!”阿金使勁兒點頭。 張、徐二人此時只覺心里好似揣了二十五只小耗子——百爪撓心,心癢難耐,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進瓊玉閣一觀美人真容。 “咳咳,阿寶、阿金,你們能不能跟羅mama說說,讓咱們哥倆今晚也能入閣見見這美人?”徐爺搓手道。 阿寶頓時一臉苦相:“我上哪兒說去???羅mama早就出門送帖子去了,啥時候能回來我也不知道??!” “?。磕?、那那那該如何是好?”張、徐二人抓耳撓腮。 “啊呀,阿寶,幸虧你提醒,咱也要去送——”阿金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猛的大叫一聲,可說了一半,又忽然沒聲了,抬眼瞅了張、徐二人一眼,嘿嘿一笑,邊退邊道,“二位爺先忙著,小的還有點事兒沒辦,先走一步?!?/br> 說完,轉身就要跑。 張、徐二人眼疾腳快,噌噌兩步上前將阿金攔下 。 “阿金,你要去送什么?”張爺一臉詭異笑意。 “沒、沒什么?!卑⒔鹗箘艃簱u頭。 “是今晚的帖子?”徐爺挑眉。 “不、不是!絕對不是!”阿金下意識遮住腰里的粗布褡褳,步步后退??蛇@一晃身的功夫,卻恰好露出一個紅金相間的帖子角。 張、徐二人互相對了一個眼色。 “還說不是,帖子都掉出來了?!睆垹斠恢傅孛?。 “?。磕睦??!這可是給李府大公子的,可別弄壞了……”阿金忙低頭去尋,可地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帖子。 “原來是給李兄的。”徐爺笑瞇瞇道,“我兄弟二人與李府乃是世交,不如就讓我們帶給李兄好了?!?/br> “誒?”阿金猛的抬頭,雙手大搖,“那、那怎么行!羅mama交待咱一定要親自送到……” “吧嗒”一錠銀子放在了阿金手上。 “這天熱路遠的,阿金小哥也辛苦了,這點銀子就當我們哥倆請小哥喝杯涼茶?!毙鞝斠荒槦o害。 “那……這……”阿金望著手上的銀子,又瞅了瞅張、徐二人,一臉為難,最后將目光移向了阿寶。 張、徐二人也同時望向阿寶,眸光閃動。 阿寶立即心領神會,忙上前勸道:“阿金你放心,張爺、徐爺?shù)臑槿宋易钋宄?,一定會幫你把帖子送到!”說完還一臉肯定點了點頭。 張、徐二人也忙附和點頭。 “那……好吧!”阿金一臉鄭重,小心翼翼從褡褳里掏出一個燙金紅底的請?zhí)坏綇垹斒稚?,一本正?jīng)交待道,“二位爺一定要告訴李爺,今晚若想入閣,一定要拿著帖子來,一張?zhí)又辉S兩人入場,若是沒有帖子,那就連門都進不來了!” “好好好!”張爺喜笑顏開,“一定一定!” “不耽誤二位小哥了,先走一步!”徐爺一抱拳,就和張爺一道好似火燒屁股一般匆匆離去,生怕身后之人反應過來反悔收帖。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街口轉角處,剛剛還一臉憂色的阿金突然神色一變,消瘦身板一挺,雙手叉腰,提聲高呼:“都瞅清楚了沒有?” 隨著這一聲招呼,頓時從街道各個旮旯角落里冒出不少人來,個個都是龜奴打扮,斜跨褡褳,頭戴歪帽,瞅著這阿金是一臉崇拜,七嘴八舌嚷嚷起來。 “哎呦,我說阿金,你可真有本事,平時咱們就算是說破嘴、跑斷腿也不見得能混上幾文賞錢,阿金你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就能得這么一大錠銀子的賞錢,真是厲害啊!” “就是、就是!” 阿金神色一正,一揮手,氣鎮(zhèn)全場:“大家若是都按咱這法子去說,這點銀子不過是小意思!再問一遍,剛剛可都瞧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一眾龜奴你一言我一語開始總結要點。 “就是一個先上去搭話,說閣里來了新姑娘,可這姑娘長什么樣,卻不清楚?!?/br> “然后再找另外一個,說是見過新來的姑娘,要把這姑娘夸的比天仙還漂亮?!?/br> “再說若想今晚入閣見這姑娘,就要有帖子?!?/br> “而羅mama交代帖子只能送給那些達官貴人?!?/br> “最后再不情不愿的把帖子賣出去?!?/br> “怎么樣?阿金,是不是這樣?” 阿金邊聽邊點頭,一臉欣慰道:“沒錯,就是這么回事兒!還有兩處要特別留意:其一,夸這姑娘的時候,一定要有多美就夸多美,把能用上的好詞全都用上,若問其它的,一概不知;其二,定要強調今晚這請?zhí)蛛y得,不是誰想要就能有的!賣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莫要讓他人瞧見。這兩點可都記下了?” “記下了!”眾龜奴齊聲高喝。 阿金點點頭,伸長手臂一揮,頗有幾分兩軍對壘指揮大軍作戰(zhàn)的氣勢;“二人組一隊,現(xiàn)在出發(fā),尋遍杭州城,瓊玉閣的生客熟客一個都不能放過,請到的人越多越好。額外賺到的銀子,三成歸你們!” “是!”眾龜奴精神抖擻,眾志成城,精氣神全滿出發(fā)。 最后,空蕩蕩的瓊玉閣門前只剩阿金一人。 只見這阿金長吁一口氣,從褡褳里掏出剛收到的銀子,左看看,細眼瞇成縫,又看看,嘴角彎成弧,有二詞可表:見錢眼開、財迷心竅。 “咱今天果然是財運亨通財源廣進財氣滾滾形勢一片大好?。」?/br> “金、金爺?”一個聲音打斷了某人的銀子賞鑒感想。 “嗯?”阿金立即將手中銀錠塞入褡褳,回頭一望來人,又是滿臉堆笑,“呦,是羅mama啊,mama有事兒?” 來人一臉厚層脂粉,滿頭金釵亂搖,正是瓊玉閣的老鴇羅mama。 羅mama看著阿金,兩只小眼睛閃閃放光,就好似看著一個會走路的金錠子,笑得后槽牙都能看到三顆:“金虔大爺果然是高人啊,這法子我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啊!” 阿金,自然就是假扮龜奴的金虔,抱拳咧笑道:“羅mama過獎了,這種雕蟲小技,怎能入mama這等老江湖的法眼?羅mama不見笑就好?!?/br> 一副神態(tài)超然、高人做派。 可暗地里—— 嘖嘖,若不是某只貓科動物說什么要誘那采花飛賊上鉤,必要在最短時間里將瓊玉閣一炮打響、名震江南,威懾杭州、還隨手一撇就把這爛攤子仍給了咱……唉,可嘆咱失眠整晚搜腸刮肚才從腦細胞里摳出這“神秘營銷”的法子,若沒幾分效果,還真對不起咱這一圈一圈的黑眼暈! 想咱這無薪休假還攤上熬夜加班的苦差事,真是慘無人道暗無天日剝奪人權!回去定要那讓貓兒給咱申請帶薪休假外加加班補助費,否則可就虧大了! (溫馨名詞解釋:“神秘營銷”主要是指在新產(chǎn)品尚未推向市場之前,先通過一定的傳播造勢,營造出一種神秘氛圍,使新產(chǎn)品提前具備銷售的潛力;而在新產(chǎn)品正式推向市場之初,再通過限時、限量、限價等多種形式,營造出一種稀缺效應,同時這種稀缺效應又能調動消費者的好奇心,并最終贏得市場的追捧。) 羅mama聽到金虔所言,更是點頭哈腰,奉承話連連蹦出:“金爺說笑了,像金爺這般好用的法子,羅mama我莫說見過,就連聽也沒聽過??!” “哪里哪里,若不是瓊玉閣人杰地靈,龜奴小廝個頂個的機靈過人,這法子也用不上啊!”金虔嘿嘿推托兩句,細眼四下一瞄,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進入正題,“羅mama,之前和您商量的,這賣帖子額外賺的銀子,三成給跑腿的龜奴,四成歸入瓊玉閣,余下的三成——” “一文也少不了金爺您的!”羅mama大紅綢帕捂嘴,呵呵笑道。 “羅mama果然守信,呵呵呵……” “金爺您過獎了,呵呵呵……” 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兩張笑臉竟有八分相似。 笑了一陣,只見羅mama神色一轉,厚重脂粉臉上又涌上一層憂色:“我說金爺,這消息都放出去了,可頂樓的那位……還是不肯換衣服啊……” “誒?還沒換???”金虔一張臉頓時苦成了一個rou包子。 羅mama眼角眉角下滑,有氣無力點了點頭。 金虔長嘆一口氣,向瓊玉閣大門走去:“咱去看看。” 羅mama嘆氣跟上。 “金爺,依m(xù)ama我多年看人的眼力,像白五爺這等相貌出眾的江湖俠客,最是討厭他人將其比作女子樣貌,可、可這白五爺怎就答應了男扮女裝替冰姬扮花魁這種事兒?”羅mama一邊走,一邊將整晚都壓在心口的疑問道出。 只見金虔猛然停住腳步,緩緩轉頭望向身后的老鴇,細眼嗖嗖外放綠光。 “金爺?”羅mama一愣。 “嘿嘿、嘿嘿嘿……”一串帶著黑色霧氣的笑聲從金虔嘴角縷縷溢出。 “金、金金金爺?”羅mama不由往后倒退兩步,一臉懼色。 “嘿嘿……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金虔細眼彎成兩個月牙絲,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搖頭擺腦煞有介事道。 羅mama臉皮不由自主抽了一下。 金虔轉身繼續(xù)前行,步速身形與適才相比毫無二致,但羅mama就是覺得此時這個“金爺”的頭頂似乎總是冒出一股一股莫名的黑色霧氣,令羅mama背后不禁陣陣發(fā)涼。 這人莫不是就是那種江湖傳聞中練了什么歪門邪道功夫的怪人? 羅mama越是猜測,心里越是害怕,腳步越發(fā)緩慢,二人距離愈來愈遠。 而事實是,羅mama完全想歪了。 金虔此時此地的詭異表現(xiàn),萬全是因為沉浸在昨夜前半段暴亂、后半段瑰麗的回憶中。 話說昨夜,白玉堂一聽這什么萬無一失的妙法居然是讓自己扮女人,這小白鼠頓時就炸了毛,當場暴跳如雷,怒發(fā)沖冠,抓人泄憤。 金虔自是首當其沖,被抓了個正著,一個月前才買的新衣險些被扯爛了領子。 幸虧丁氏兄弟還算有幾分仗義俠膽,眼疾手快拔刀相助將金虔從某只炸毛耗子爪子中搶救回來,但也付出了相當?shù)拇鷥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