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jié)
此時,白玉堂正坐在春風(fēng)堂正廳主位之上,手持一張信箋,雙眉高挑,邊看邊將信箋上的內(nèi)容慢慢讀出:“素聞春風(fēng)堂少堂主羅溪容姿端美,清華如玉,歸望閣上下慕名已久,今以一紙邀箋,誠請春風(fēng)堂羅少堂主于二月初九赴歸望閣品茶賞月,亥時三刻將以輕轎過府相迎,望少堂主切莫推辭。歸望閣上下盼君至甚,掃榻以待?!?/br> 白玉堂讀罷,又將手中信箋翻來覆去細(xì)細(xì)看了看,但見雪白信箋背后描畫一枝嫩粉桃花,隱飄淡香,頗為雅致。 “言辭風(fēng)雅,誠意拳拳,有何不妥?”白玉堂挑眉問道。 “當(dāng)然不妥!”羅良湊上前,指著信箋上的落款印章高聲道,“這、這可是歸望閣送來的邀帖!” “歸望閣?”白玉堂眉頭一動,微顯疑惑,“什么地方?” “五爺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绷_良身旁的大漢,也就是之前帶頭砍白玉堂春風(fēng)堂的副堂主牛大山接口道,“這歸望閣是最近兩個月才在汴京附近出沒的神秘門派,行事詭秘,行蹤不明,若不是在收到這封邀貼后我們堂里的兄弟費(fèi)盡心思四處打探,怕是也不知曉江湖上還有這等敗類。” “這兩月?”白玉堂恍然,端起茶碗,“難怪,這兩月我回陷空島過年,不在汴京?!鳖D了頓,又問,“這歸望閣做了何事,為何僅是一張邀貼就令你等如此緊張?” 此言一出,羅良和牛大山臉上都涌上義憤填膺之色。 “這歸望閣犯下的滔天罪行簡直就是罄竹難書!”羅良怒道,“他們、他們竟然明目張膽強(qiáng)搶良家婦男!” “噗——”白玉堂剛?cè)肟诘牟杷畤姵稣赏?,干咳?shù)聲才換過氣來,桃花眼圓瞪,一臉不可置信,“你剛剛說什么?強(qiáng)搶良家婦……男?!” “沒錯!!”對面二人一臉怒氣點(diǎn)頭。 “咳,那個——”白玉堂一臉哭笑不得,“一般不是強(qiáng)搶良家婦女……” “哎!”牛大山皺眉搖頭,“白五爺,如今可不比往日,以前那些yin賊喜好的是美貌女子,現(xiàn)今這歸望閣卻是喜好俊美男子!周遭三個縣鎮(zhèn)內(nèi)已有五家俊俏公子遭其毒手!” “而且這歸望閣行事頗為大膽,每次作案之前,都會發(fā)出這等邀貼給目標(biāo)人,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上何時來搶人!簡直是欺人太甚!”羅良一拍桌面,怒聲喝道。 “他們當(dāng)真依這帖上的時間行案?”白玉堂摸著下巴,挑眉問道。 “半刻不差!”羅良道。 “果然行事詭異……”白玉堂口中嘀嘀咕咕,沉吟片刻,突然冒出一句,“為何不報官?” 話一出口,還未等對面二人有何反應(yīng),白玉堂倒先是一副咬到舌頭的表情。 呸呸呸,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怪那只臭貓?zhí)焯煸诙叀肮俑?、官府”的亂吵吵,才害的五爺說出這等不合五爺江湖大俠風(fēng)范的話。 羅良和牛大山自是不知白玉堂心中的彎彎繞繞,只是一聽白玉堂所言,面色反倒更為頹然。 “自然是報官了!可就怕報官也沒什么用啊——”羅良嘆氣道,“被搶走的五位公子,除了第一家,后面的四家都報了官,可那些地方官府的酒囊飯袋哪里能拿住人?次次都是無功而返。聽說鎮(zhèn)上已經(jīng)把這案子上報給開封府,就不知開封府的包大人啥時候有空能派人來查——萬一開封府的人還沒來,那歸望閣先來了,那、那少堂主……唉!” “開封府啊——”白玉堂勾起一邊唇角,一臉不屑,“就算開封府的人來又能如何?想那開封府里不過也是一幫酒囊飯袋,若指望他們,還不如……” “白兄,背后道人長短,并非君子所為。” 白玉堂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門外傳來的一個晴朗嗓音打斷,聲雖不大,卻是字字?jǐn)S地有聲。 一個小廝率先跑了進(jìn)來,提聲高呼:“稟堂主,開封府——” “臭貓!背后偷聽,更是小人行徑!”白玉堂卻沒讓那小廝說完后半句,好似火燎了一半,蹭得一下跳起身,沖著門外呲牙咧嘴喝道。 羅良和牛大山此時已經(jīng)傻了,圓瞪四眼看著剛剛還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的白玉堂此時卻向一個被踩了尾巴的小白鼠一般朝門外之人叫囂。 只見門外攜風(fēng)行入一人,一襲藍(lán)衫如蔚,月色腰帶,身如修竹,面若冠玉,黑眸寒星,手中一把上古寶劍,嫩黃劍穗隨風(fēng)輕搖,好一個俊美青年俠客。 藍(lán)衫人自是不理會那炸毛的小白鼠,入屋站定,朝羅良和牛大山一抱拳,朗聲道:“開封府展昭受包大人之命,前來協(xié)助擒拿歸望閣一眾歸案。” “開、開封府?” “展、展昭?!” 羅良和牛大山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臉受寵若驚異口同聲驚呼道:“您、您是南俠展昭?!” “正是展某。”展昭微微一笑。 一瞬間,二人好似看到雨晴云夢之色,月明風(fēng)裊之景,皆是一陣恍惚。 不過這夢幻般場景并未持續(xù)很長時間,下一瞬,就有一只不忿的白耗子冒了出來,氣呼呼道:“這歸望閣的事兒白五爺我管了,臭貓你可以回去了!” 展昭望向白玉堂,心平氣和道:“白兄,此乃官府之事,白兄還是莫要插手為好?!?/br> “五爺我偏要管!”白玉堂瞪著桃花眼提聲道。 “白兄,你莫要添亂……” “臭貓你才是礙手礙腳!” 羅良和牛大山面面相覷半晌,這才想起這一“貓”一“鼠”似乎是有名的不對盤,忙沖上前,一邊一個勸勸道:“展大人您先坐下歇歇腳,喝口茶?!?/br> “白五爺稍安勿躁,如今有展大人相助,那定是事半功倍?。 ?/br> 白玉堂不聽還好,一聽更是火冒三丈,怒喝道:“五爺我還需要一只臭貓幫忙?!五爺我一個人對付那歸望閣是綽綽有余了!” “聽白兄所言,對擒住那歸望閣一眾可是十拿九穩(wěn)?!”展昭落座,問道。 “那是自然!”白玉堂一屁股坐回座位,環(huán)抱雙臂自信滿滿道。 “展某愿聞其詳?!闭拐讯似鸩柰?,刮了刮茶蓋,“若是白兄對策當(dāng)真萬無一失,展某自當(dāng)退讓一旁,讓白兄大展身手?!?/br> 白玉堂冷笑一聲:“這有何難?既然這賊人如此大膽,全按這邀貼上的時間地點(diǎn)行事,不若在你家少堂主屋內(nèi)屋外設(shè)下重重埋伏,待賊人現(xiàn)身之時一哄而上將其擒下不就成了?” 此言一出,屋內(nèi)眾人皆是一嘆。 展昭垂眼,微微一笑,慢慢搖頭。 “臭貓,你笑什么?”白玉堂一臉晦氣。 “白兄的計(jì)策若是放在平常,自是可行,可惜用來對付這歸望閣卻是不妥。”展昭抬眼正色道。 “什么意思?”白玉堂瞇眼。 展昭黑眸望向白玉堂,正色道:“歸望閣兩月作案共五起,除第一位是農(nóng)戶家少年外,后面的四位皆是縣鎮(zhèn)內(nèi)名望家族中的公子,與武林人士頗有交情。這四家接到帖子后,個個如臨大敵,除了報官還請了不少家丁護(hù)院和武林好手保護(hù)自家公子,最后一家甚至請了近百人眾,可待那歸望閣的賊人一現(xiàn)身,卻是個個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重重保護(hù)下的公子被劫走?!?/br> “五爺可不是江湖上的那些雜貓雜狗!”白玉堂瞥了一眼展昭,冷笑一聲,氣焰囂張,“江湖上能從五爺劍下走出三十回合的人,除了某只臭貓,還真找不出幾個!” “若是連劍都拔不出呢?!”展昭一凜神色,問道。 白玉堂眉頭一跳,桃花眼中銳光一閃:“難道那歸望閣的人功夫如此之高?” 展昭搖頭:“并非功夫高,而是無法和他們交手?!?/br> “怎么說?”白玉堂一改剛剛的自信滿滿,俊美面容顯出正凝神色。 “聽五家受害人證詞,皆稱那歸望閣的人一現(xiàn)身,眾人便難動分毫,莫說保護(hù)他人,就連難保都做不到?!闭拐殉谅暤?。 “竟如此厲害?!”白玉堂桃花眼繃大,略顯吃驚,“難道是什么高深的點(diǎn)xue功夫?” 展昭皺眉:“展某曾詢問過幾個參與保護(hù)的武林好手,他們皆稱那時除了身硬如石,再無異狀。全身血脈暢通,內(nèi)功運(yùn)行如常,絕非被點(diǎn)xue?!?/br> “是啊是啊!”一旁的牛大山一臉驚懼之色,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那幾家都說那歸望閣邪門的緊,定是妖魅所變,所以才能給人施定身法,抓取俊美男子吸取陽氣。那些被抓走的公子,回來以后個個神思恍惚,茶飯不思,不過幾日就瘦的皮包骨頭,定是被歸望閣的妖精吸走了陽氣,命不久矣?!?/br> “妖魅?吸取陽氣?!”白玉堂翻了個白眼,“荒唐至極!” “妖魅之說,無憑無據(jù),不可信!”展昭也一臉不贊道。 “二位不信?!”牛大山兩眼圓瞪,聲音都帶了顫音,“那歸望閣的人深夜前來,身如鬼魅,個個身穿白衣,容貌秀美如畫,堪比嫦娥下凡……不、不,簡直就是狐貍精轉(zhuǎn)世……” “咳咳!”一旁的羅良突然干咳數(shù)聲,打斷了牛大山。 牛大山一愣,猛然反應(yīng)過來,頓時冒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望向白玉堂。 一室寂靜。 但見白玉堂眼角亂抽,一雙桃花眼狠狠瞪著對面二人,一口白牙磨得咔咔直響。 “白、白白五爺……您、您您……那個,剛剛在酒館是我們眼拙,才將白五爺錯、錯認(rèn)成、認(rèn)成……”牛大山身如篩糠,滿胸的黑毛都哆嗦成了線團(tuán)。 “啊!”展昭好似想起什么,突然出聲,“適才展某來時聽聞街上百姓議論,說春風(fēng)堂在一家酒肆與一人大打出手,口呼妖孽,還說被困之人一身白衣、美若天仙,聽起來倒和歸望閣的人裝扮有些神似——”說到這,展昭望向羅良,一臉凝重神色,“羅堂主,可是尋到歸望閣賊人的蹤跡?” 可憐那春風(fēng)堂堂主羅良,哪里敢應(yīng)半聲,額角狂冒冷汗,縮脖勾胸,噤若寒蟬。 “展!昭!”白玉堂銀牙咬碎,一個猛子跳起身,唰一下抽出畫影寶劍,劍光凜晃碎光,直指展昭眉間,“出來與白五爺大戰(zhàn)三百回合!” 展昭一臉莫名,表情無辜:“白兄這是為何?可是展某有何得罪之處?” 白玉堂并未答話,卻是劍鋒一甩,直刺展昭胸口。 展昭微一側(cè)身,避開白玉堂劍鋒,身形暴旋,飛離座椅,旋落大廳正中,上上下下打量白玉堂一圈,恍然道:“展某一時忘了,白兄也喜穿白衣,相貌又……難道適才所說的酒館白衣人是——” “臭貓,受死吧!”白玉堂惱羞成怒,手中寶劍彷如旋風(fēng)一般,挾著凜冽殺氣席卷展昭身形。 展昭藍(lán)影如電,急閃迅躲,那白玉堂的劍雖是招招刁鉆,殺意濃厚,卻偏偏次次都能被展昭躲過。 羅良和牛大山二次傻眼,目瞪口呆看著院內(nèi)一白一藍(lán)兩道身影飛疊交戰(zhàn),白若驚鴻,藍(lán)勝迅風(fēng),開始上演轟轟烈烈的貓鼠大戰(zhàn),順帶毫無營養(yǎng)價值的口水戰(zhàn)。 “臭貓,今日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白兄說的是,老鼠見貓的確應(yīng)該退讓三分。” “展昭,你敢再說一遍?!” “白兄耳力甚好,想必聽得十分清楚?!?/br> 白影驟然停住,熊熊怒氣從桃花眼中迸發(fā)而出。 藍(lán)影施施然停步,面色如常,眸光卻是半分不讓。 二人目光在空中噼噼啪啪交戰(zhàn),激烈程度絲毫不遜色于剛剛那一場亂斗,看得羅良和牛大山二人汗透衣背,生怕這二人突然發(fā)飆拆了這春風(fēng)堂。 突然,白玉堂桃花眼一瞇,唰一下收回寶劍,滿面殺氣猝然消逝,瞅著展昭挑眉一笑,竟又大搖大擺溜達(dá)回大廳,落座飲茶。 而展昭一見白玉堂此舉,卻是微顯無奈,輕嘆一口氣,也走回大廳坐下。 “哎?”羅良和牛大山此時更是一頭霧水,滿面驚詫。 “白五爺,您和展大人這、這是……”羅良上前一步問道。 白玉堂卻好似未聽見一般,翹著腳,搖著逍遙扇,瞅著展昭一臉得意:“臭貓,想用法子把白五爺氣走獨(dú)占功勞,你還不夠斤兩!” 展昭一臉苦笑:“白兄……” “嘿,就你這木訥貓兒,平日里連話都不愿多說半句,今日竟有閑工夫和五爺打嘴仗,怎不令人生疑?貓兒啊貓兒,若論起騙人的功夫,你比小金子可差的的遠(yuǎn)了!”白玉堂一臉資深人士的模樣評論道。 展昭無奈嘆氣。 “白五爺,展大人,您二位再打什么啞謎?。俊迸4笊揭荒樢苫髥柕?。 “開封府的貓兒啊……”白玉堂望了一眼羅良和牛大山,老氣橫秋嘆了口氣道,“有個臭毛??!就愛自己找罪受!” “???”羅牛二人莫名。 桃花眼凌厲射向展昭,傲然之氣躍然面上:“展昭,自我白玉堂自闖蕩江湖以來,還不曾怕過誰,即便是龍?zhí)痘ue也敢闖上一闖!難道還怕一個不成氣候的歸望閣?!” 展昭蹙眉:“這歸望閣行事詭異……”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