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jié)
“先生此言何解?”顏查散問道。 公孫先生鳳眸劃過一道冷光,慢聲道:“羅良生大人所中之毒,乃是常年累月下點滴緩慢積累形成,初始之時,中毒之人并無察覺,但待毒素在血脈中累積一定量后,便會侵入腦髓,令人產(chǎn)生幻覺,神智恍惚,行為失?!?/br> 說到這,公孫先生頓了頓,掃視眾人。 眾人頓時明白。 原來那羅良生的癲狂舉止并非被穢物所害,而是身中奇毒所致。 “最后,毒素侵入全身筋脈,毒發(fā)身亡。因毒素已滲入血rou骨髓,所以羅良生大人死后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尸身毒蠱,凡觸碰血液rou膚者無不中毒遇害?!惫珜O先生得出結(jié)論。 好狠的毒! 眾人皆是統(tǒng)一心聲。 “長年累月下毒,還令中毒之人毫無所覺——”展昭眸光深沉。 “這下毒之人還真有耐心?。 卑子裉貌[起桃花眼。 顏查散沉吟片刻,猛然抬頭,“難道是有人常年給羅良生大人喂食毒藥?!” “甚是可能!”包大人倒豎雙眉,“而且此人必是羅良生大人身邊之人!” 眾人神色一凜,同時望向包大人。 只見包大人黑面猶如煞神,幽幽泛光,提聲呼道:“王朝馬漢!” “屬下在!”門外二人推門而入,抱拳道。 “傳本府命令,將羅府上下人等全部提審至開封府,本府要連夜問案!” “屬下遵命!”二人轉(zhuǎn)身出門。 公孫先生上前一步,壓低聲線:“大人,那羅東陽……” 包大人緊緊皺眉,望了一眼金虔。 “解毒后二日內(nèi)便可行動無憂!”金虔給出專業(yè)意見。 包大人點點頭:“三日后,也傳審開封府?!?/br> “是。”公孫先生作揖。 包大人又轉(zhuǎn)頭望向展昭,表情柔和了幾分:“展護(hù)衛(wèi),本府和公孫先生先行回府?!庇滞蚪痱?,“金校尉,好好照顧展護(hù)衛(wèi),稍后本府就派衙役來接展護(hù)衛(wèi)回府?!?/br> “屬下遵命?!苯痱?/br> “屬下不能替大人和先生分憂,還累二位憂心,屬下……慚愧!” 展昭垂首,聲線微啞。 “展護(hù)衛(wèi)……”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對視一眼,不由搖頭。 “包大人,白某愿護(hù)送展護(hù)衛(wèi)回府?!卑子裉蒙锨耙徊剑?。 “也好!”包大人點頭,“有勞白少俠了?!?/br> 白玉堂抱拳。 “顏家兄弟——”公孫先生望向顏查散。 顏查散眉頭微皺,不知在凝神思索什么,被公孫先生一喊才回神,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公孫先生,顏某覺得有件事頗為不妥,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一邊走一邊說吧。”包大人朝顏查散點點頭,與公孫先生一同邁步出門。 門板在三人身后闔起,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顏查散溫雅聲線。 “羅大人書房中……懸掛書畫……” 聲音漸漸遠(yuǎn)去,屋內(nèi)又恢復(fù)了寧靜。 “咳,貓兒,你是現(xiàn)在就走還是歇息片刻?”白玉堂望了一眼展昭,面色有些不自在。 “即刻起行。”展昭直起身形,朝白玉堂微微頷首,“有勞白兄。” 白玉堂望了一眼展昭略顯凌亂的衣領(lǐng),立即扭轉(zhuǎn)視線:“還、還是先把你那身紅皮穿上,若是把你這孱弱的貓兒凍壞了,五爺我可不好向包大人交待。” “是啊、是啊,展大人,屬下先幫您把官服穿上。”金虔揪著展昭的大紅官服湊上前道。 可還沒湊到跟前,就被展昭一記寒冬凜冽冰冷眼射了回去。 “展某自己穿。” “誒?可是……”金虔看著展昭一臉虛弱,連直坐起身都十分困難的狀況,一臉懷疑。 “真是婆婆mama,五爺我?guī)湍愦??!卑子裉靡话褤屵^金虔手里的紅衣,粗聲粗氣道。 “五爺您手下留情啊啊啊啊!”不料金虔卻是一聲高嚎,死死拽住展昭的大紅官袍衣角,吊高嗓門道,“這可是展大人的官服,若被撕爛可就大大不妙了!” “撕爛?”白玉堂一愣,下一瞬,俊臉頓時漲得通紅,桃花眼四下亂飄,結(jié)結(jié)巴巴道:“五、五爺我以前又沒幫男人脫、脫過衣服,所、所以……那、那個,反正臭貓你那件褻衣又舊又破,撕了就撕了,到時候五爺我再送你十件八件……” “額??!”一個怪聲打斷了白玉堂的胡言亂語。 只見某從六品校尉雙手捂著鼻子,細(xì)眼綠光亂射,身后黑氣奔騰,形色甚是詭異。 “無事、無事!屬下適才突然想到些少兒不宜——呃,那個想到點事兒,一時血氣上涌,哈哈哈——”金虔一手捏著鼻子干笑,另一手迅速掏出一顆止血丸捏碎吸入鼻腔,總算是堪堪止住了眼看就要噴涌而出的鼻血。 一片寧寂。 白玉堂頎長身影凝固如石。 展昭略一聯(lián)想,便能猜到金虔想到的是何種場景,一對貓耳朵頓時變得通紅,筆直身形瞬時僵硬。 一時間,室內(nèi)氣氛尷尬萬分。 “咳!”白玉堂干咳一聲打破沉默,抓起展昭的官服胡亂罩在展昭身上,僵硬道:“穿衣服,回開封府?!?/br> 展昭費力抬手,欲自己動手,奈何雙手卻是不聽指揮。 “屬下……”金虔積極湊上前。 “不勞金校尉!”展昭瞪眼。 “小金子你靠邊!”白玉堂豎眉。 金虔只好諾諾退后,看著一僵一硬的二人磨磨蹭蹭用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才將展昭的衣服穿戴妥當(dāng)。 “好了?!卑子裉贸蛄顺颍€算滿意,轉(zhuǎn)身彎腰道,“上來,五爺背你?!?/br> “有勞白兄?!?/br> 展昭前屈趴在白玉堂身上,緩聲謝道。 “屬下去門口備車?!苯痱⒓垂吠乳_門,一路領(lǐng)先奔了出去。 白玉堂背起展昭,隨后穩(wěn)步而行。 “展昭……” “白兄可是有話要說?” “白某并非有意要撕你內(nèi)衫,若非小金子在旁邊搗亂……” “白兄!” “嗯?。俊?/br> “此次,展某還要多謝白兄?!?/br> “謝我?為何?” “……” “展昭?” “……” “貓兒?” “……” “臭貓?” “……” “臭貓你能不能別像公孫先生一樣說話說一半,真是急死人了!” “展某身體虛弱,不宜多言,請白兄見諒?!?/br> “……” “臭貓,等你好了,五爺我定要與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 * 蒼月冷風(fēng),靜街犬吠。 自從汴梁城內(nèi)出現(xiàn)“鬧鬼”一事,城內(nèi)是人人自危,膽戰(zhàn)心驚,一到入夜時分,更是家家足不出戶,無人外行,偌大一個汴京城竟似一座空城,空曠詭異。 此時,剛過戌時,月明初升,空蕩寂靜街道上,慢慢行來一輛布篷馬車,木輪壓著青石板吱呀作響,嘚嘚馬蹄聲聲不緊不慢。 駕車之人,一身雪色紡衫,眉目如畫,翹著二郎腿坐在馬車前側(cè),有一下沒一下甩著馬鞭,看起來頗為吊兒郎當(dāng),可一對劍眉,隱漏煞氣,一對桃花眼,精光隱晦,正是護(hù)送展昭順帶送金虔的白玉堂。 “一個人都沒有,看來這‘鬼’很不得人心啊?!卑子裉盟南麓蛲?。 “白、白白五爺,最、最近這夜里不太平,展大人又行動不便,咱們還是走快點,以免夜長夢多?!瘪R車內(nèi)探出一個腦袋,哆里哆嗦道。 “小金子,你還敢嫌五爺我趕的慢?!”白玉堂瞪了一眼金虔,“讓你去備車,你卻費了半個時辰租了這么一輛破馬車,這馬老得都快走不動了?!?/br> “羅府的車載著那些丫鬟女眷全隨包大人去開封府了,街上租車的都回家了,咱好容易才租到這一輛,用的還是咱的私房錢,也不知能不能報銷……”金虔委屈萬分。 “小金子你干脆鉆到錢眼里算了!”白玉堂冷哼一聲,手下卻也狠狠揮了兩下馬鞭,老馬嘶鳴一聲,馬車速度提升了不少。 金虔安心了幾分,退回車篷之內(nèi),望向馬車內(nèi)的紅衣護(hù)衛(wèi),狗腿道:“展大人,要不您閉眼養(yǎng)養(yǎng)神?” “無妨?!闭拐讶萆俱?,靠坐馬車后方,清澈眸子移向四下張望滿面緊張的細(xì)瘦身影,暗嘆一口氣,“金虔,你若是害怕,就坐過來些?!?/br> “屬、屬下身為開封府從六品校尉,怎、怎會怕什么小鬼?!”金虔抖著臉皮,硬拍了兩下胸脯,強裝勇猛道,“展大人您放心,若是真有那不長眼的小鬼膽敢來犯,屬下定然保護(hù)展大人——” “哐當(dāng)!!” 馬車突然劇烈一晃,金虔消瘦身形隨著慣性猛然前竄,又向后一倒,吧唧一下撞在了展昭懷里,清淡草香頓時溢滿鼻腔。 金虔頭皮一麻,手忙腳亂想要起身,不料展昭雙臂忽然扣住金虔腰身,將金虔環(huán)在了自己懷中,微啞嗓音掃在耳畔:“別動!” 誒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