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謝包大人,孫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睂O懷仁抱拳道。 “花娘是何人?”包大人問道。 “回包大人,花娘是孫某五姨太的真名?!睂O懷仁回道,“她本是紅月鎮(zhèn)上一家不出名青樓的歌妓?!?/br> “那葉憐夢可是邢夫人?” “葉憐夢正是羅良生大人的續(xù)弦邢夫人,原本是紅月鎮(zhèn)飛鴻樓的花魁?!?/br> “為何你要謊稱五夫人花娘是葉憐夢?”包大人皺眉。 “包大人……”孫懷仁一臉苦楚,“孫某也是迫于無奈,乃是為了保命啊!” “保命?!難道孫大人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已得知邢夫人要來刺殺與你?”包大人皺眉道。 孫懷仁搖搖頭,嘆氣道:“孫某自從聽說羅良生大人暴斃,便知自己死期臨近,透出葉憐夢這個名字,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只望包大人明察秋毫,探出線索,救孫某一命……” 此言一出,屋內(nèi)眾人無不震驚。 “孫大人可是知道害死羅良生大人的兇手?!”公孫先生上前一步提聲問道孫懷仁苦笑一聲,抬頭道:“孫某自然知道,那羅良生大人自然是被邢夫人、也就是葉憐夢害死的!” 開封府眾人不禁驚詫互望。 “你如何得知?”包大人追問道。 “因為……因為羅良生大人與孫某一樣,皆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身邊皆有一個時時刻刻都在監(jiān)視自己的枕邊人。羅良生大人府中的是邢夫人,而孫某家中的——則是花娘!” 眾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就見孫懷仁神色凄涼,面色蒼白,一字一句繼續(x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孫某只恨自己被那花娘迷了心竅,將其娶入府中,又受她蠱惑,收了那人的錢財,為那人辦事,待醒悟之時,早已泥足深陷,無法脫身。即使知道那花娘乃是那人派來監(jiān)視自己的探子,即使知道花娘就是在汴京鬧鬼的罪魁禍首,孫某仍無法對外人說出半字……” “你幫那人做了何事?”包大人聲音沉如黑淵。 孫懷仁慢慢抬頭,眼眸中血絲遍布,一縷恐懼之色滿溢而出:“我以職位之便……修寫稅賦記錄……助其調(diào)運錢糧……” “荒唐!”包大人拍案而起,怒發(fā)沖冠,“此乃動搖國本的大罪,孫懷仁,你好大的膽子!” 孫懷仁身形劇烈一抖,撲地叩頭不止:“孫某知道!孫某知道這是死罪,可是那花娘以孫某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脅孫某,孫某不得不從??!” “你??!”包大人狠嘆一口氣,“孫大人,你糊涂啊!” “是、是是!孫某糊涂,孫某不該色迷心竅,引狼入室!”孫懷仁不斷叩頭道,“我?guī)湍侨诵薷牡亩愂召x簿、運走的錢糧皆有記錄,我這就呈給包大人!” 說著,手腳并用爬起身,撲到床鋪之上一陣亂翻,翻出了一本冊子,跪地鄭重交給了包大人。 包大人接過,與公孫先生細細翻看,越看臉色越沉,越看屋內(nèi)氣氛越是凝重,最后包大人“啪”一聲合上書冊,面色沉黑泛紫,難看至極。 “大人,這是!”公孫先生儒面白的發(fā)青,“這分明是……” 包大人一擺手,止住公孫先生的話,闔目沉思片刻,慢慢睜眼,望向跪地的孫懷仁:“孫大人,你可知羅良生大人為此人做了何事?” 孫懷仁忙使勁搖頭道:“啟稟包大人,孫某的確不知,若不是有一次花娘失言,說出朝中為那人辦事的還有羅良生大人,孫某甚至不知道羅大人也陷入其中?!?/br> “花娘是如何說的?”包大人繼續(xù)問道。 “那日,花娘說她主人下令,讓我再次更寫數(shù)省賦稅,孫某不從,花娘便威脅孫某說,我若不從,那半死不活的羅良生就是我的下場!” 說到這,孫懷仁一臉驚恐,咽了咽口水,繼續(xù)道,“孫某震驚非常,就私下去打探,這才知曉羅良生大人已癲狂數(shù)月,人事不清,且與孫某一樣,一年前新娶續(xù)弦夫人,孫某費力打探出那邢夫人的來歷,竟也出自紅月鎮(zhèn)……” 說到這,孫懷仁突然抬頭,一臉懇求望向包大人,提聲道:“孫某得知花娘被展護衛(wèi)擒殺后,也想將功抵過,所以說出了邢夫人的出身,只望包大人能順藤摸瓜查出羅良生大人的死因,抓住邢夫人。誰料那人居然派邢夫人刺殺孫某,若不是開封府的衙役相助,孫某如今已如羅大人一般,難以瞑目了!” 說到這,竟是掩面哭了起來。 “孫大人!”包大人面色黑沉,一字一頓凝聲問道,“利用葉憐夢和花娘脅迫羅大人和你的幕后人是誰?”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孫懷仁邊哭邊道,“那人只透過花娘傳話,我根本不知曉那人的身份!” “此話當真?!”包大人瞇眼。 “孫懷仁愿指天立誓!”孫懷仁抹淚提聲道。 一室死寂。 包大人皺眉,公孫先生捻須,展昭攥拳,白玉堂冷顏,顏查散瞇眼,金虔暗暗嘆息:莫不是這案子的線索又斷了?! 就在眾人皆和金虔同一想法之際,突然,屋門被人猛然推開,一人邁步逆光而入,指著孫懷仁說了一句令眾人大為吃驚的話:“他說謊!” 一身素白孝衣,面色蒼白,濃眉大眼,竟是羅良生的兒子——羅東陽。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羅賢侄?!”包大人驚訝,“你這是?” “包大人!”羅東陽面容悲戚,雙眼通紅,面朝包大人撲通跪地,抱拳道:“孫懷仁在家父生前曾多次與家父密談,東陽曾偷聽過幾次。孫懷仁分明說過,主人對他十分賞識,待大事一成,便可封侯拜相,權(quán)傾天下。”說著,冷笑一聲,“如此重用,怎會不知自己效忠主人的身份?!這豈不是笑話?!” “羅東陽!我與你父親也算至交一場,你竟然血口噴人?!”孫懷仁暴怒喝道。 “至交?你算什么至交好友?!”羅東陽眼中淚花泛濫,“若不是你的引薦,父親怎會去那紅月鎮(zhèn),又怎會認識那葉憐夢,被其所惑,以父親摯愛如癡的字畫墨寶為圈套,一步一步引君入甕,為那人辦事……可嘆我父親一世廉潔,居然晚節(jié)不保,被幾幅字畫和一個花街女子所害!父親良心不安,不愿再助紂為虐,最后竟落得慘死下場!”說著,羅東陽直指孫懷仁鼻尖,厲聲喝罵,“你這等貪戀富貴,賣國求榮的小人,怎配與我父親相提并論?!” 孫懷仁被指的渾身一顫,面色青白,猛然扭頭向包大人泣聲呼道:“孫某如今一心將功抵過,卻被人如此污蔑,包大人你可要為孫某做主?。 ?/br> “我污蔑你?!”羅東陽冷笑陣陣,驟然提聲,“這些都是那葉憐夢親口告訴我的!” “一派胡言!”孫懷仁破口大罵道,“那葉憐夢是何等人物,對那人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怎會告訴你這些?” “她自然不愿意說——”羅東陽一臉凄然,“若不是我與她虛與委蛇三月之久,甚至、甚至騙她要與其私奔隱居,她又怎會將這些告知與我……”羅東陽慢慢垂首,雙手拂面,哭笑難辨,“我告訴她,真正害父親之人乃是她背后的幕后黑手,所以我不恨她,她居然信了,她居然相信我真的會和自己的殺父仇人共結(jié)連理,真是可悲可笑……哈哈哈哈哈……” 凄厲笑聲響徹屋內(nèi),開封府眾人面色凄然,面面相覷。 誰都未曾料到,原來之前所見這羅東陽與那邢夫人之間若有若無的情愫竟是源于此…… “賢侄,你……”包大人上前一步,輕輕按住羅東陽肩頭。 “包大人!”羅東陽抹去眼淚,抬頭道,“葉憐夢昨夜接到命令,令其殺死孫懷仁。若是孫懷仁當真不知那人身份,他又何必大費周折殺人滅口?” 包大人點頭,正欲回話,卻被孫懷仁打斷。 “可笑、可笑!”孫懷仁冷笑聲聲,“既然你號稱與那葉憐夢情深意重,她為何不告訴你幕后之人的身份?” “葉憐夢她不知道?!绷_東陽冷聲道,“葉憐夢只知自己受命于一個名為‘水使’的人,而水使才直接受命于那人!” 此言一出,開封府眾人皆是臉色大變。 “水使?!”展昭上前一步,急聲道,“你確定是水使?!” 羅東陽見眾人如此表情,有些意外,垂眼想了想,點了點頭肯定道,“就是水使!” “大人!”展昭猛然回頭,直直望著包大人。 包大人點點頭,面色沉黑猶如鍋底,“果然就是此人!” “煉制控人心智之毒藥,訓(xùn)練殺手死士,利用女子控制朝中大官,秘密運送錢糧,偷走國家稅賦……”公孫先生一字一頓將“幕后人”所作所為一一道出,又看了一眼孫懷仁,望向包大人道,“孫大人曾言,事成之后封侯拜相唾手可及,看來這幕后人乃是意在江山社稷,欲竊取皇位圣權(quán)!”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色變,一時間,竟是無人接話,滿室死寂。 “孫懷仁,你還不招嗎?!”包大人沉聲如錘,字字砸在眾人耳膜。 孫懷仁渾身縮成一團,顫抖不止,豆大汗珠滴落地面,噠噠作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孫懷仁,你莫不是怕道出此人身份會召來殺身之禍?!”包大人緩聲問道。 “我、我……”孫懷仁猛一抬頭,“包大人!如今我已經(jīng)身犯大罪,早已是必死之人,有何懼怕之處?我當真是不知道此人身份!” “若是孫大人擔心家人安危——”公孫先生定聲道,“孫大人敬請放心,包大人自會稟明圣上,護孫大人全家老小安然無恙!” 孫懷仁身形一顫,猝然繃直,嘴唇哆嗦不止:“此、此言當真?!” “當真!”包大人點頭。 “包大人不會騙我?”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孫懷仁顫顫點頭,慢慢垂眼,思慮片刻,又抬眼望向包大人:“那人權(quán)傾朝野,勢力滔天,出身尊貴,即便我道明此人身份,只怕皇上也不會相信!” “孫大人,若是你一人所言,圣上或存有疑慮,但若是你和羅大人同時指證此人,皇上定然相信!”包大人定聲道。 “羅、羅大人?!”孫懷仁雙目瞪大,“哪個羅大人?!” “自然是羅良生大人!”包大人道。 “他、他不是死了嗎?”孫懷仁驚叫。 “死人,也能指證!”公孫先生上前一步道。 眾人聞言無不驚詫。 “父親?怎么可能?!”羅東陽驚道。 包大人扭頭,向身后的顏查散示意,“顏先生?!?/br> “是,大人!” 顏查散上前一步,從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卷字畫,和公孫先生一人拉住一邊,緩緩展開。 一副山河水墨圖在眾人面前徐徐展現(xiàn)。 菲菲暮云矮,重巒峰遙天,泉飛虹玉帶,白鳥過瓊山。 好一副氣勢磅礴的江山水墨長卷。 在畫卷的左下角處,題有四句詩詞: 鄉(xiāng)間一壺酒,楊柳垂釣閑; 忘卻凡世憂,返心享逍遙。 乃是一首頗為雅致的閑逸小詩,和這副氣勢磅礴的畫卷配起來,頗有些不倫不類。 孫懷仁在畫卷上細細一掃,雙目爆睜。 “這乃是羅良生大人書房內(nèi)懸在梁上的一副字畫?!惫珜O先生輕聲道,“這幅字畫有何不妥?”羅東陽急聲問道。 “諸位請看?!惫珜O先生與顏查散同時轉(zhuǎn)身,將字畫抬高,映向窗口,正午時分的燦燦陽光透過字畫灑在地面石板之上,隱約映出五個連環(huán)相扣的“萬”字。 “萬?”眾人疑惑。 倒是那孫懷仁一看見這個圖案,就好似見到什么鬼怪一般,渾身抖如篩糠:“果然、果然!羅良生也知道了!” “這個‘萬’字——”展昭皺眉,“似曾相識!” 沒錯、沒錯,很眼熟??! 金虔也一旁暗自嘀咕。 貌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