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jié)
“好嘞!” 說話間,一眾劫匪一擁而上,將李德和公孫策三下五除二綁了個結(jié)實,并抽出兩條黑布將二人的雙眼蒙住,選了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將二人抗在肩上。 被稱為二當(dāng)家的黑臉大汗一臉滿意,揮舞手中寬刀喝道。 “大功告成,兄弟們,回黑風(fēng)寨!” “得令!” 被橫在某搶匪肩膀上的李德欲哭無淚:“兄臺,你不是說我二人既無財銀,又非女子,定會安然無恙嗎?為、為何會、會這樣?” “這——”儒雅聲線平靜傳出,“強搶教書先生的盜匪,在下還真從未聽過,倒是有趣……呵……” 李德渾身一哆嗦: “兄、兄臺,你、你是在笑嗎?” “李兄說笑了,此等境況,在下怎么能笑出來——呵……” 山風(fēng)呼嘯,雪花狂舞,黑風(fēng)寨一眾劫匪無端端同時打了個冷戰(zhàn)。 * 黑風(fēng)寨大廳之內(nèi),山匪整齊排列兩隊在大廳兩側(cè)齊齊站立,每人手中各持一個火把,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大廳正中,放置一個巨大的火盆,篝火熊熊旺燒,在火光映照下,一個精壯漢子背手定定望著大門,一臉凝重。 但見這名漢子,身高八尺,膚色古銅,面孔棱角分明,身穿短靠黑衣,外罩敞口虎皮襖,年紀(jì)不過三十上下,一雙大眼精光四射,正是黑風(fēng)寨大當(dāng)家:黑天王。 “大當(dāng)家,您莫要擔(dān)憂,二當(dāng)家此去,定然有所收獲?!币慌缘男》藙竦?。 “但愿二弟此去請來的先生莫要和前幾次一般無用。”黑天王憂心忡忡道。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一陣喧嘩。 “大哥,俺回來啦,” 黑地虎嚷嚷著大嗓門,領(lǐng)著一隊山匪風(fēng)風(fēng)火火涌了進來,在隊伍的中間,還壓著兩個身形高瘦書生打扮之人。 “二弟,這二位是——”黑天王立即迎上,掃了一眼這兩位先生,問道。 “這是俺在山下請到的兩位教書先生,大哥,這次一定能行!”黑地虎一拍胸脯道。 黑天王又將目光移向廳中的二人,但見這二人,雖皆是教書先生打扮,但神情氣色卻是天差地別。 左邊這位,面色慘白如紙,渾身哆嗦如篩糠,豆大汗珠順著脖子滾滾而下,半尺長須亂糟糟一片,雙眼低垂,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明顯受驚過度。 而右邊這位,一身青色儒衫,面白如玉,三縷輕髯,同樣是垂眸不語,但黑天王就是覺得此人一身書香儒雅之氣,令人心境沉寧。 “大哥,你覺得咋樣?”一旁的黑地虎湊上來問道。 “試試也無妨?!焙谔焱觞c點頭,從懷里掏出兩張紙,分別遞給二人,道:“二位先生能否讀懂此信”。 李德哆里哆嗦翻開信紙定眼一看,突然大叫一聲,一把甩開信紙,驚呼道:“你、你給我看的是什么?莫不是什么禍害人的邪符?!” 整個黑風(fēng)寨大廳之內(nèi)一片死寂,眾匪們眼睜睜看著那張信紙飄落地面,灼灼火光下,里面的內(nèi)容一覽無遺。 但見這信紙之上,全是密密麻麻橫七豎八的字跡,期間還夾雜著不少不知所云的符號,猛一看去,當(dāng)真和鬼符天書無異。 “我說咋搶了十幾個教書先生都看不懂,原來是邪符啊!” “難怪上次搶來的那個老先生才看了一眼,就兩眼翻白倒地不起……” “大當(dāng)家從哪里找來的這邪符,竟然如此厲害?!” 眾口紛紜之間,唯有黑地虎和黑天王滿頭黑線。 “都給我閉嘴,什么邪符!那、那是——咳咳!”黑地虎扯開嗓門,厲聲喝道,只是吼道最后,卻是有些底氣不足。 “這可是一位名為黑蛋的人寫的信?”突然,一個儒雅聲線響起,在剛被黑地虎鎮(zhèn)壓后一片安靜的大廳中分外清晰。 黑天王和黑地虎猝然扭頭,望向說話之人。 只見那面色白皙的先生上前一步,手持信紙,望向二人,淡笑挑眉,風(fēng)眼中精光隱隱流轉(zhuǎn),好不懾人。 “先、先生能識出這信上的字跡?”黑地虎小心翼翼問道。 玉面先生淡笑:“在下愿意一試?!?/br> “寫了什么?!”黑天王面露焦急。 “應(yīng)該是黑蛋寫給黑大哥和黑二哥的密信——”玉面先生推測道。 話未說完,就見黑地虎猛一拍大腿叫道,“大哥、大哥,我就說,一定有人能看懂黑蛋的信,終于讓我們找到了!” “先生,黑蛋在信上說了什么?”黑天王追問。 “黑蛋說——”玉面先生垂眼望著信紙,慢慢道,“黑大哥、黑二哥,黑蛋在‘花花’處發(fā)現(xiàn)十余名女子?!?/br> “奶奶的,果然沒錯!”黑地虎又一拍大腿。 “先生,您沒看錯?!”黑天王湊上前,緊盯信紙。 “在下沒看錯。”教書先生指著信紙上符咒一般的字跡,慢悠悠道,“這里畫了一個黑色實心圓,后面寫了一個‘大’字,表示黑大哥,后面的黑色實心圓加‘二’字,表示黑二哥。” 頓了頓,又指著下一行道,“這里的黑色實心圓加一個空心圓圈,應(yīng)該表示寫信的人名為黑蛋,后面畫了一只眼睛,然后畫了兩朵花和外加‘十’字和一個‘女’字,連起來應(yīng)是‘黑蛋發(fā)現(xiàn)花花處有十名女子’?!?/br> “原來這些黑坨坨是這個意思啊——”黑天王抹了抹腦門上的汗喃喃道。 “大哥!黑蛋果然找到那些女子的蹤跡,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黑地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道。 “二弟稍安勿躁,我們且等黑蛋再探出關(guān)押那些女子的確切地點再行動也不遲。”黑天王一臉鄭重道。 “還是大哥思慮周全!”黑地虎連連點頭,又望向李德和玉面先生,“大哥,那這二位……” 黑天王扭頭,一臉深沉望向玉面先生:“這位先生,還要勞煩您在這黑風(fēng)寨多住幾日,待黑蛋再傳回消息,怕要請先生再辨識一二?!?/br> 玉面先生一怔:“在下還有要事在身……” “今天你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黑地虎唰一下亮出刀刃,冷寒刀光反射在玉面先生白皙面容之上。 “哎呦我的娘誒!”未等玉面先生有所反應(yīng),那邊的李德倒先一個趔趄跪倒在地,抱頭尖叫道,“莫要殺我,莫要殺我!” 玉面先生輕嘆一口氣,道:“那可否讓在下往家里帶個口信,報個平安?” “那倒是沒啥問題?!焙诘鼗⒑吆哌筮蟀验L刀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一指李德,“喂,你!” “大、大王,有何貴干?!”李德哆里哆嗦問道。 “幫他送口信!”黑地虎怒目一臉兇相命道。 “我、我我?”李德嚇得直縮脖子,“可我、我和這位兄臺僅是萍水相逢,不熟啊……” 話剛說了一半,就見大廳外沖進一個山匪,上氣不接下氣高聲道:“報——?。∩较掠钟幸魂犎笋R路過!” 黑天王雙眼一瞪:“隊中可有女子?” “回大當(dāng)家,有兩名女子!” “相貌如何?” “兩個美人!” 此言一出,黑風(fēng)寨上下山匪們皆是面色一沉。 但見黑地虎抓起寬刀,提聲大喝:“弟兄們,抄家伙跟俺走!” “哦!”眾山匪齊聲附和,抓起手邊各類“家伙”,湊在了黑地虎身邊。 “二弟,把這人也帶上,蒙住他雙眼,別暴露咱們寨子的位置。”黑天王一指李德道。 “是,大哥!” 黑地虎立即命手下將李德捆綁結(jié)實、蒙住雙眼,一路扛到了門口。 “且慢?!蹦怯衩嫦壬锨耙徊?,道,“容在下告知李兄在下家中住址?!?/br> “快說快說!”黑地虎不耐煩道。 玉面先生頷首,走到李德身側(cè),附在其耳邊悄聲說了兩句,便轉(zhuǎn)身走回到黑天王身側(cè)。 “弟兄們,出發(fā)!”黑地虎率領(lǐng)一眾山匪,牛哄哄一涌而出。 而那位之前一直哆里哆嗦的李德此時卻好似木頭一般,僵硬挺直,毫無所動,和之前判若兩人。 直到他被黑地虎一行仍回山路、解開繩索、匆匆離開后,李德還站在山路當(dāng)中呆立,許久,才慢慢回過神來。 那玉面書生的話言猶在耳: “請李兄送信至東京汴梁開封府衙,在下復(fù)姓公孫,單名一個‘策’字?!?/br> 冷颼颼的山風(fēng)從李德身邊環(huán)繞吹過。 “公孫……策——難道是開封府的公孫先生?!” 驚叫聲響徹山林。 * “這、這里就是開封府……” 李德仰頭望著眼前的威嚴(yán)建筑,但見朱門赤柱,青墻褐瓦,石獅雙守門,站崗衙役腰佩鋼刀,一派威嚴(yán),只覺腿肚子有點轉(zhuǎn)筋。 “這位老兄,你站在開封府大門口已經(jīng)快半柱香時間了,是來伸冤的?還是來要賬的?” 突然,一個聲音從李德身后傳出。 李德轉(zhuǎn)身一看,但見一個身穿灰色短襟衣衫的細(xì)瘦少年一手捧著一袋點心,一手往嘴里塞糕點,滿臉好奇問道。 “伸冤?要賬?”李德明顯有點愣神。 但見那細(xì)瘦少年吞下一口點心,順手一指大門前的鳴冤鼓道:“若是伸冤,敲鳴冤鼓是最佳選擇,可若是年底要賬——”少年瞇起細(xì)眼嘿嘿一樂,“兄臺您來的不是時候啊,開封府的主簿大人公孫先生三月前回鄉(xiāng)省親,至今未歸,您這帳過幾個月再說吧?!?/br> “公孫先生……三月前回家省親……至今未歸……”李德臉色唰得一下變得慘白,一把抓住那細(xì)瘦少年的胳膊,嘴唇哆嗦不停,“是、是公孫先生!果然是開封府的公孫先生!” “喂喂,難道真是來催帳的?”少年一臉驚奇道。 “在、在下有要事,要見包大人!”李德急聲呼道,“在下是替公孫先生來送信的。” “替公孫先生送信?”少年眨了眨眼皮,上下打量李德一圈,“信在哪?” 李德卻是直接忽略那少年,徑直朝開封府大門走去,可剛到大門口,就被守門的衙役攔住。 “什么人,竟敢亂闖開封府衙?!” “在下、在下有要事!要見包大人!”李德急聲呼道。 “開封府衙重地,閑人不得擅入!”守門衙役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