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jié)
雨墨沉著臉也慢吞吞坐下。 “二位小兄弟是新來的?”黑臉大漢一臉好奇。 “是來送信的?!卑⒁恢覆贿h處的驛站。 “哦?”光頭大漢來了興致,“小兄弟是官府中人?” 艾虎搖頭:“俺就是抓賊拿賞金的粗人,算不上官府中人?!?/br> “那也算是半個官府中人啦。”黑臉大漢頓了頓,又好奇問道,“那對父女的賞金當真只有一千兩?!” “是啊?!卑⑤p嘆一口氣。 還有五百兩被金兄搶走了…… “賞金一千兩也是難得一見的大案子了!”光頭漢子感慨。 “那可不是!要不是這樣的案子怎么能勞欽差大人出面升堂審案??!”黑臉大漢一臉興奮。 “哎,小兄弟,早上欽差大人審案,你去了沒有?”光頭漢子問道。 “當然去了?!卑㈨樖掷嫌昴?,“俺們倆都去了?!?/br> 雨墨默不作聲瞥了艾虎一眼,繼續(xù)垂頭喝茶。 “俺們也去瞧了。那對騙子父女被判抄家、流放之刑五年,俺都覺得判輕了,這等禍害,不僅騙財還騙情,害的那些公子少爺可夠慘的,還不如斬了干凈?!?/br> 黑臉漢子這句話剛落音,一直悶不吭聲充做背景板的雨墨突然硬邦邦說了一句:“大人判案、依法而行、莫要妄論!” 兩名大漢同時一愣,不由望向雨墨。 但見雨墨依舊是毫無表情捧著茶碗,好似剛剛那句話和自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哈哈,那個,這人就是這樣,說話沒輕沒重的?!卑⑦B忙打哈哈道。 “嘿嘿,”光頭大漢撓了撓光溜溜的頭皮,“這位小哥說得也在理,不管咋說,欽差大人比咱們那個不長眼的縣令可強多了?!?/br> 黑臉大漢一聽,頓時又來了精神:“說起來那縣令可真夠混的,先前把騙子當苦主,冤枉那位云公子不說,后來被欽差大人拆穿,竟然還敢當堂辱罵欽差大人,結(jié)果當場被削去官職,打了五十大板,判流行兩年,真是自己找死。”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光頭大漢壓低聲音,“那縣令如此囂張,是因為后頭有靠山?!?/br> “啥靠山能有欽差大人的靠山厲害?欽差大人可是代天巡狩,所到之處如天子親臨,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牛氣了!”黑臉大漢不以為然。 “就是就是!”艾虎也參加討論道,“這位欽差大人可是開封府包大人的弟子,厲害著呢!” 光頭大漢頻頻點頭:“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以后定然前途無量。而且還相貌堂堂,長得一表人才……” “嘿,說起一表人才……”光頭大漢打斷黑臉大漢的話,一雙眼睛外加整個光頭都在發(fā)亮,聲音明顯高了不少,“你瞅沒瞅見欽差大人身旁那位穿紅衣的大人?” 艾虎和雨墨皆被光頭大漢突如其來的激動給弄懵了。 “那位紅衣大人——怎么了?”艾虎一頭霧水問道。 “怎么了?!”光頭大漢聲音又拔高一截,“我活了幾十年了,除了那個云公子,還從來沒見過那么好看的人呢!據(jù)說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婦自從看見那位大人都犯了相思病,茶不思飯不想,個個面黃肌瘦……” “……這才過了幾個時辰,不至于吧?!卑蛋的ê?。 “至于,肯定至于!”光頭大漢一臉正經(jīng),“莫說那些小姑娘們,就連我這大老爺們見了小心肝都直顫??!小兄弟,你也算半個官府中人,你可知道那位大人是誰?” “御前四品帶刀護衛(wèi)、展昭?!睕]等艾虎答話,雨墨又突然冒出一句。 兩位大漢臉上頓時涌上“原來如此”的崇拜神色。 “難怪了!”黑臉大漢咋舌道,“俺就說嘛,就那樣貌,那氣勢,肯定不是凡人!” “慢著!”光頭大漢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雙目直直瞪向雨墨和艾虎二人,嗓音都有點哆嗦,“如果那位是展大人,那、那展大人旁邊那位,瘦了吧唧,兩眼細細的那位,豈不是、豈不是——” “那位是開封府的從六品校尉金虔?!卑⒖粗忸^大漢表情,十分不解,“怎么?” 豈料這句話一出口,兩個大漢竟是異口同聲大叫道:“哎呦俺的乖乖!” 這高分貝的一嗓子頓時引起了周圍眾人的注意。 “我說你倆瞎嚷嚷啥呢?” “這風吹日曬了一早上,好容易在這兒歇歇腳,就不能安靜會兒?!” 可這二人根本不顧周圍的抱怨,一個激動得難以自已直拍大腿:“是金校尉??!哎呦俺今天居然見到活人了!” 另一個滿面生輝一臉向往:“我上次去汴京送貨,就聽汴京城的親戚說,這開封府的金校尉能通鬼神、知天命,見他一面便可趨吉避兇,財運亨通,是天下一等一的奇人??!” 兩人同時跳起身: “快快!趁金校尉還在縣衙,俺們趕緊去縣衙門口去拜一拜,來年定能交好運、發(fā)大財!” “對對對,我還點去把家里那口子帶上,對了,親朋好友也都告訴一聲!” 兩人說著就火燒火燎扔下茶碗交了茶錢,一溜煙不見了。 一陣秋風刮過茶攤上方的古樹,吹落幾片黃葉。 茶攤上一眾百姓面面相覷半晌,才慢慢回過味兒來: “金校尉!他們是不是說金校尉!” “姥姥的,居然不早說,險些誤了大事!” “快快快,二弟,趕緊把你嫂子和弟媳都叫來,我這就去縣衙門口占個好位置!” “好嘞,大哥,你說要不要買兩斤豬頭rou?” “買啥豬頭rou,去買個豬頭,順便把咱家的香爐也搬上!” “還是大哥想的周到!” 一時間,整個茶攤風起云涌混亂一片,不到片刻之間,所有人都跑了個干干凈凈,僅留一臉被雷劈到表情的艾虎和一臉沒有表情的雨墨孤零零坐在茶攤上。 “這、這這……”艾虎僵硬轉(zhuǎn)過脖子,臉皮亂抽望向雨墨。 雨墨垂頭喝茶,半晌,才道出一句:“金虔,很好。”頓了頓,又加了倆字,“最好?!?/br> “呃……”艾虎慢慢回神,“想不到金兄還有這等本事——啊呀!!”一拍腦門,“如今回想起來,這一路上,黑店、密道、買衣服、請白兄出馬擒孟氏父女,縣衙大牢脫險,還有那些黑衣殺手……次次都是危險萬分可偏偏又能化險為夷……” “雨墨!”艾虎跳起身,“快快快,趕緊陪俺去市場買個豬頭,俺回去也要好好拜一拜金兄!” “噗!”一直以面癱無表情為身份標示的雨墨同志首次破功噴出一口茶水。 * “阿嚏!阿嚏??!阿嚏!??!” 同一時間,坐在縣衙后院書房內(nèi)的金虔連打三個噴嚏,引得同屋圍坐的顏查散、展昭、白玉堂、陷空島四鼠幾人紛紛側(cè)目。 “可是受涼了?”左座展昭低聲問道。 “定是你昨天折騰那些破骨頭弄得太晚,沒睡好?!庇覀?cè)白玉堂皺眉推測。 “金校尉若是身體不適,不若先回去歇息片刻。”上座的顏查散關(guān)心道。 “謝大人關(guān)心,”金虔揉了揉鼻子,“屬下無礙??赡苁遣轵?zāi)切┕穷^時候被上面的怪味熏到了。” “無事便好。”顏查散面色微緩,問道,“金校尉查驗?zāi)菤⑹质强捎芯€索?” “啟稟大人,確有線索!”金虔起身一抱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經(jīng)屬下查驗,發(fā)覺這些黑衣殺手——也就是蒼直口中的十絕軍應(yīng)是都中了血蠱?!?/br> “血蠱?”屋內(nèi)眾人聞言皆是一臉茫然。 “金校尉可否詳細說說?!笔Y平搖著鵝羽扇道。 金虔點頭,深吸一口氣,開始毒物普及講座:“所謂血蠱,即是將可控人心智的劇毒藥物與苗疆蠱蟲同時灌入純陰女子體內(nèi),以血養(yǎng)毒。待九九八十一日后蠱蟲和毒藥在女子血液中融為一體,再女子之血凝練成藥,便是血蠱?!?/br> 說到這,金虔頓了頓,又吸了一口氣,“常人服用血蠱之后,心智喪失,五感皆停,僅能由特殊聲音或氣味cao控蠱蟲以控制其行動?!?/br> 一席話說完,書房內(nèi)一片死寂。 許久,顏查散才幽幽道出一句:“簡直是、是……駭人聽聞!” “這也太損了吧!”徐慶拍著桌子就跳了起來,“這是誰想出來的陰招,若是讓徐三爺我知道,定要將他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三哥稍安勿躁?!笔Y平皺眉安撫了一句,又向金虔問道,“金校尉所說的這種血蠱可就是那蒼直口中的十絕丹?” “聽蒼直的意思,八成是。”金虔頓了頓,“咱并未見識過這十絕丹的毒性,不過……”金虔抬眼掃了顏查散和展昭一眼。 “但說無妨?!鳖伈樯⒍?。 展昭點頭。 金虔暗嘆一口氣:“屬下卻是知道那控人心智的毒藥的來歷?!?/br>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金虔深吸一口氣,望向展昭,“不知展大人可還記得陳州安樂侯龐昱和杭州云容社江春南?” 展昭星眸睜大:“金校尉是說——他們用的是皆是同一種毒藥……莫不是就是那——綠媚?!” 金虔一臉沉重點了點頭。 “綠媚!!”在座的江湖人士聞之無一不變色。 “不是說這毒物在十年前就絕跡江湖了嗎?!”韓彰驚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盧芳微微搖頭。 “這綠媚曾在十年前禍害江湖英雄無數(shù),但是以金校尉的年紀,怎會識得此物?”蔣平一臉不解問道。 “這個……”金虔一臉為難,望了一眼白玉堂,又將目光投向展昭。 喂喂,貓兒和白耗子,這若是再說下去,咱是醫(yī)仙毒圣弟子身份可就要挑明了,雖說襄陽王那邊九成九已經(jīng)知道了,但若是咱的身份就這么肆無忌憚被宣揚到江湖上,麻煩定然是大大滴??! 白玉堂桃花眼一閃,便明白金虔顧忌,定聲道:“小金子你放心,白某以性命擔保,我陷空島五鼠定不會將你的師門向外人道出半字!” 展昭劍眉緊蹙,沉吟半晌,才沉聲道:“展某信陷空島五鼠乃是一言九鼎之人?!?/br> 金虔這才暗松一口氣,點點頭,轉(zhuǎn)頭望向其余四鼠,肅然道:“實不相瞞,金某正是十年前退隱江湖的醫(yī)仙鬼見愁和鬼神毒圣唯一嫡傳弟子!” 一室凝寂。 盧芳瞪眼,韓彰張嘴,蔣平挑眉,徐慶呆愣。 “而那綠媚正是家?guī)煻臼捴??!苯痱秩酉乱幻侗ㄐ韵ⅰ?/br> 這次,不光是四鼠,連顏查散和白玉堂都呆了。 展昭劍眉一蹙,立時起身站到金虔身側(cè),如電星眸一一掃視眾人,凝肅顏,沉朗聲:“此事乃是毒圣所為,和金虔并無干系!” 這一聲,猶如鐘鼎鳴響,立時將眾人從震驚中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