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被錘的一口氣險(xiǎn)些沒喘上來。

    “那個……大師父……”金虔偷瞄一眼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白玉堂，猶豫開口道，“白五爺……其實(shí)……”

    “什么？”醫(yī)仙笑吟吟抬頭，手腕一轉(zhuǎn)，顯出指尖夾著的數(shù)根金光燦燦的金針，“乖徒兒想說什么？”

    “沒有！大師父您繼續(xù)！”金虔迅速垂頭。

    白五爺，不是咱不幫您，實(shí)在是大師父太可怕了??！

    毒圣看著金虔，目光漸漸移向金虔手腕上展昭的那只手，眼中精光一閃，冷哼一聲道：“藥老頭，是不是該給這個臭小子療傷了？”

    “剛服了一粒護(hù)心丹，時(shí)間差不多了?！贬t(yī)仙輕笑點(diǎn)頭。

    不知為何，看著這二位德高望重前輩臉上的表情，金虔和白玉堂同時(shí)打了一個哆嗦。

    “那、那個，二位師父辛苦了，要不就讓徒兒幫展大人療傷，”金虔忙道，“而且屬下的手腕還抽不出來……”

    “徒兒這幾日辛苦了，就讓為師來吧?！贬t(yī)仙回頭看了一眼金虔，拔出一根銀針扎在展昭胳膊一處xue道上，展昭緊緊扣住金虔手腕的手頓時(shí)一松，就將金虔已經(jīng)發(fā)麻的手腕脫了出來。

    “怎么？信不過你大師父還是信不過我？”毒圣轉(zhuǎn)頭，一雙陰森森的眼睛里透出毒蛇一般的幽芒。

    金虔咽了口吐沫，瑟瑟退到一邊：“徒兒自然是信得過二位師父的……二位師父辛苦了……哈哈……”

    “小金子……”白玉堂在一旁急忙給金虔打眼色。

    “啪！”醫(yī)仙反手揮出一掌，又拍了一張火膏貼黏在了白玉堂肚皮上，疼得白玉堂“嗷”一聲，蹭一下竄離醫(yī)仙三尺之外，和金虔一般縮在了角落里。

    “放心，我定會好好醫(yī)治這個小子！”醫(yī)仙朝二人慈眉善目笑道。

    白、金二人同時(shí)打了個哆嗦，然后只能眼睜睜看著加起來快兩百歲的兩個武林泰斗一個滿臉慈祥笑意，一個冷目森森，齊齊坐在展昭身側(cè)——

    唰唰唰，扯掉了展昭的大紅官袍扔出……

    然后，一個抓起一把金針蹭蹭蹭扎在了展昭身上，一個從身側(cè)的陶罐里掏出一把蠕動滴血的不知是什么物種一團(tuán)塞到了展昭嘴里。

    “哎呦咱的娘誒！”金虔慘不忍睹一閉眼。

    白玉堂咽了咽口水，看了自己前胸肚皮上的兩片大膏藥，十分識相的穿上了衣服，系緊了衣帶。

    而在那邊圍觀的包大人、顏查散等人，皆是不約而同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紛紛找借口溜出了山洞。

    只有一枝梅懶得動彈，依然歪歪斜斜躺在山洞之內(nèi)。

    一時(shí)間，整座山洞就靜了下來。

    白玉堂系好衣帶，定定坐了一會兒，桃花眼眸微微轉(zhuǎn)動，移向身側(cè)的細(xì)瘦身影，喉結(jié)動了數(shù)次，吐納呼吸數(shù)次，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小金子，之前，在藏寶庫中，展昭與你……”

    來了！

    白耗子對咱這個情敵的試探！

    金虔頭皮一麻，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應(yīng)對。

    咱一定要將這個誤會扼殺在搖籃里！

    “白五爺！是您誤會了！”金虔轉(zhuǎn)目，直直看向白玉堂，一臉誠懇道。

    “誤會？”白玉堂定定盯著金虔，嘴角動了兩下，想要扯出一個自嘲的笑臉，卻失敗了，“怎么可能誤會，展昭分明是早已知道你是女子，而且，對你分明是……”

    “誤會啊、誤會！”金虔驟然拔高嗓門，“展大人之前無意中知道咱是女子不假，但那個……咳，抱……咳，那個絕對是誤會！”

    說到這，金虔不由深吸一口氣，擺出自認(rèn)為最端正最誠摯最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想那時(shí)，展大人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所以氣血上涌，視線不清，步伐不穩(wěn)，陰差陽錯之下才抱錯人了??！”

    白玉堂眼皮一跳：“抱錯人？”

    “沒錯！就是抱錯了！”金虔一雙細(xì)眼瞪得好似兩盞燈泡，“咱對展大人的心思最清楚不過了，展大人從始至終的心儀之人都是——”頓了頓，咽了一口口水，壓低聲音，“白五爺你??！”

    一洞死寂。

    給展昭療傷的醫(yī)仙和毒圣慢慢轉(zhuǎn)頭，望著白、金二人，一個目瞪口呆，一個瞠目結(jié)舌。

    “咚！”靠在山壁閉目養(yǎng)神的一枝梅一個沒坐穩(wěn)，身體刺溜一滑，腦袋磕在地上了。

    白玉堂一副好似被雷霹的表情，雙目暴突死死瞪著金虔，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說什么？！”

    “白五爺，您別裝傻了！”金虔一拍白玉堂的肩膀，挑了挑眉毛，“你不也對展大人十分愛慕嗎？”

    “你胡說什么？！”白玉堂怒吼。

    “五爺，您吼什么??？”金虔掏了掏耳朵，“這可是您親口告訴咱的！”

    “我什么時(shí)候說過我喜歡……喜歡……”白玉堂一張臉皮漲的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好似舌頭打了結(jié)。

    “您忘了？”金虔眨眨眼，“咱搬到夫子院的那一晚，您喝醉了跑到咱的屋里來說什么對某人朝思暮想一往情深一日不見思之如狂啥啥的?！?/br>
    金虔這么一提，白玉堂這么一想，還真想起來了，頓時(shí)渾身一個激靈：“胡說，五爺我那時(shí)說的明明是……”

    “啊呀，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就不必計(jì)較了！”金虔不以為意擺了擺手，“反正中心思想差不多嘛！”

    “不是……”白玉堂企圖反駁。

    “啊！這么一說的話！”金虔突然好似想起來什么一拍手掌道，“五爺酒后吐真言之時(shí)，展大人就藏在咱的屋梁上……”

    白玉堂頓時(shí)僵住。

    “原來如此！”金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后來展大人茶不思飯不想不對勁兒了好些日子，咱還以為展大人得了什么心思郁結(jié)的心理病，如今想來，分明是相思病嘛！”

    白玉堂驚得已經(jīng)不知該作如何表情。

    “唉！咱真是笨?。　苯痱L嘆一口氣道，“這么多的線索，咱居然都沒看見，最后還是顏大人點(diǎn)醒了咱，咱才反應(yīng)過來，真是罪過罪過！”

    “顏大人？顏大人又做了什么？”白玉堂拔高嗓門。

    “顏大人告訴咱，展大人喜歡的人是白五爺?。　苯痱荒槦o辜將某位欽差出賣的那叫一個徹底。

    白玉堂口齒半張，一臉呆傻，許久，才蹦出幾個字：“怎、怎么可能？”

    “當(dāng)然，顏大人說的還是十分隱晦的。”金虔十分理解點(diǎn)了點(diǎn)頭，“顏大人說，展大人心儀之人，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與展大人出生入死日久生情，五爺您聽聽，這不就是在說五爺您嘛！”

    白玉堂桃眸圓繃，呆若木雞，陷入詭異沉默狀態(tài)良久，才抽著臉皮抖著嗓子道：“小金子，你莫不是傻的？”

    “傻？”金虔抬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看著白玉堂，“白五爺，咱看您才是傻的吧！如今都到這個地步了，您還死鴨子嘴硬死撐什么啊？”

    “那顏查散說的人明明是——”白玉堂桃花眼暴突。

    “展大人春風(fēng)一笑的時(shí)候，您有沒有心跳加速？”金虔突然來了一個反問句。

    “呃……”白玉堂一噎，雙眼漂移，面色漸漸發(fā)紅。

    金虔問出這句，本是為了敲醒白玉堂，可話一出口，自己卻先是一怔。

    等一下，好似……咱……也……

    錯覺！定是咱代入了白五爺?shù)慕巧斐傻腻e覺！

    金虔定了定神，吸了口氣，又追問一句：

    “展大人受傷的時(shí)候，您有沒有覺得心頭劇痛？”

    “我……”白玉堂緊抿薄唇，眉頭發(fā)緊，面色漸漸發(fā)白。

    而同時(shí)面色隱隱發(fā)白的，還有剛剛提問的某位校尉。

    怎、怎么回事？這心里，好似不大對啊……

    錯覺！還是錯覺！

    金虔咬了咬牙，堅(jiān)持望向白玉堂：“得知展大人在沖霄樓生死一線的時(shí)候，您是不是想，就算要拼自己一死，也要救展大人出來？”

    白玉堂沉默，慢慢撫住心口。

    額……這個……那個……

    金虔抖著細(xì)眼，一臉古怪，也偷偷摸了摸胸口。

    不、不是吧……

    錯覺！肯定是錯覺……

    金虔眼皮狂跳，拼最后一絲堅(jiān)持，掙扎問出最后一個問題：“還有，看見展大人……咳，抱錯人的時(shí)候，有沒有覺得、覺得……心里……”

    白玉堂臉色一白，慢慢垂下眼睫，眸光悄然黯下。

    最后一個字一出口，金虔就覺心頭一陣狂跳，背后陣陣發(fā)涼，不禁慢慢咬緊嘴唇。

    不、不會吧……

    這個錯覺未免真實(shí)的有些可怕吧……

    “不對……”垂眼白玉堂慢慢抬眼，望向金虔，一雙桃花眼眸中漸漸發(fā)亮，“不對！”

    “啥？”略顯神游天外的金虔猛然抬頭。

    “我看見小金子你笑的時(shí)候也會心跳加速！看見小金子受傷的時(shí)候也會心里發(fā)疼！我看見小金子你只身犯險(xiǎn)之時(shí)，也想要拼死救出你！看到展昭抱住你時(shí)候，五爺我心里……”

    連珠炮似的說出一大串驚天動地的話語的白玉堂突然一噎，僵住了。

    沒錯，看見二人相擁之時(shí)，那心里的滋味，就如抹了黃蓮浸了醋汁的刀尖戳入心窩——驚痛蝕骨，苦酸雜陳——

    只是——

    那痛、那苦……是為了誰？

    桃花眼眸慌亂顫閃，冠玉臉孔漲紅隱青，笑傲江湖的某耗子，竟是硬生生憋出一腦門汗珠子。

    一片死寂之中……

    醫(yī)仙毒圣二人對視一眼，雙雙表現(xiàn)出牙疼的表情。

    一枝梅剛剛爬起身，撲通一下又倒了回去。

    金虔被白玉堂一番話嚇得魂飛魄散，整個都好似個木樁子一般傻在了那里。

    咱剛剛聽到了什么？

    聽起來好像……好像是白耗子對咱……

    不不不！等一下！

    冷靜！冷靜！

    這也是錯覺！就和咱剛剛的感覺是一樣的！

    肯定是白耗子一時(shí)未能明確心意造成了混亂。

    沒錯，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