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安新跪在地上,答道:“稟報山主,丹華神君與他徒兒進了冰牢,可需派人過去?” “冰牢?她若知你將她的愛巢喚作冰牢,怕是會生氣的?!焙袘械卣f道,手指仍然迷戀地撫摸冰雕的臉頰,寒氣入骨,他卻絲毫未覺,“不必了,神界的上神來我幽山,應(yīng)當好好游玩?!?/br> 安新猶豫地道:“可是清光毫就在冰牢附近……倘若……” 寒英的手指一頓,掀起眼皮,漫不經(jīng)心地說:“沒有倘若,清光毫在我們幽山是至寶,放在五界也頂多是樣寶物。丹華是三十三重天的神,五界珍寶如數(shù)家珍,我們的清光毫,他不會放在眼底?!?/br> “那……” “不必理會,他們看厭了,自會離開……”他摩挲著冰雕的唇,總算松開了手指,指腹落在自己的唇上,似是在回味什么。半晌,他才道:“昨日有貴客受驚,今日便且當作是對他們的補償吧,另外明淵散仙被打傷一事也盡快查清事實,免得五界以為我們幽山不友好?!?/br> “……是?!?/br> 安新退下后,寒英再次凝望人形冰雕。 這一回,他望了很久很久,目光專注得只剩眼前的冰雕,整個人也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樣,動也未動。終于,他緩緩地動了,手慢慢下挪。 他的耳邊仿佛響起起了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嬌吟。 一波賽過一波。 屋外月光皎潔,銀月雪霜,滿地清輝。 屋內(nèi)隱約有粗喘聲響起。 . 璟流跟“妖王”說了下外面的情況,說辭簡潔而有力,讓人很是信服?!把酢甭犃司镁貌辉哉Z,他呆坐在地上,整個人的表情有些呆滯。 阿媚與璟流并未多說其他。 畢竟一個人至始至終認為的世界轟然崩塌時,是需要時間去接受的。 很久過后,“妖王”聲音沙啞地問:“那么你是真妖王的女兒?” 阿媚點頭。 他又看向璟流,仍然沙啞著聲音問:“那么你是神界的神?” 璟流頷首。 他的眼神有所變化,像是有細微的光芒泛起,他又問:“你的修為是五界最高的?”璟流并未承認,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要和我扯這些,仙界里有誰是你的對手?” 這一點璟流倒是很自豪,他道:“目前為止,并沒有?!?/br> 他忽然跪下來,說:“我不知道外面五界的規(guī)矩如何,我只知道這在幽山,是最大的行禮。”他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阿媚極其擔心他把投給磕掉了,連忙說:“你輕點,我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他抬起頭來。 額頭磕得皮rou破爛。 他說:“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你們要先幫我一個忙?!?/br> “什么忙?” “找回我的腿和手指?!?/br> 阿媚瞥了眼墻角的手指頭,手腕微揚,手指頭自動飄到“妖王”的面前,“你的手指。”他無情地踢開,說:“不要這么敷衍好嗎?我好歹跟你爹長得一模一樣,你有點孝心成不成?” 阿媚嘴角抖了抖。 “我哪里敷衍了?這是你的手指,童叟無欺?!?/br> 他搖頭:“不,我要新的手指。你們跟我來?!?/br> . “妖王”帶著阿媚和璟流輕手輕腳地穿過甬道,他輕輕往墻上一拍,頂頭的石門應(yīng)聲而開。阿媚忍不住,問道:“我父王也會做這樣的機關(guān),跟這個一模一樣,你到底是怎么學會的?” 他說:“我生來便會?!?/br> 璟流問:“其他妖王也是?” 他說:“是,我們都是一樣的,”一頓,他又道:“也不能說完全一樣,我比他們好。但是你方才說過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比他們好,也有人比我好?!?/br> 阿媚問:“除了這里的……”妖王二字,阿媚始終無法說出口,鐵門后的那群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怪物,說是妖王,她只覺完全侮辱了她的父王,她說:“外面還有其他跟你一樣的?” “妖王”拾階而上,待兩人完全出來后,他兩指□□樹皮,石門再次應(yīng)聲而關(guān)。 他踩在石門上,摸了摸兜里,才想起自己的面罩被眼前的師徒倆給扯開了,丟在他斷腿那兒了。他伸出手,問:“有面罩嗎?” “我們都看到你的臉了,你擋了也沒用?” “哦,不,我怕風雪吹到我的臉?!?/br> 阿媚嘀咕:“你比我還嬌嫩?!?/br> 他應(yīng)得理所當然:“那是,我的臉不比你的,得好好保養(yǎng)?!卑⒚膹那ご锩鲆粋€面罩,“妖王”仔仔細細地戴上,確定沒露出一絲一毫的皮膚后才將手縮進衣袖里,含糊不清地說:“走吧?!?/br> 璟流問:“你特別害怕風雪?” 他說:“它能要了我的命,剛剛要不是你們殺氣騰騰地要燒我,打死我也不往雪里鉆?!?/br> “你鬼鬼祟祟還有理了?”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我那是……”話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壓低聲音道:“噓,都小聲點,別被山主聽到了。接下來你們都小聲說話,按照我所說的行事,取回我的新腿和新手指,你們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告訴你們?!?/br> . 三人在雪中行走。 不多時,三人眼前出現(xiàn)一座院落,如此突兀如此孤獨地坐落在雪林深處。 高墻爬滿嬌艷的雪顏花,讓整座院落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妖艷,像極了妖界的風格。 阿媚頓覺奇怪,雪顏花只有妖界的水土才養(yǎng)得活,雖說不喜愛陽光,但卻極怕冰寒,在這偌大的幽山離竟開得如此燦爛,委實不可思議。然而,當她漸漸靠近時,便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雪顏花盛開,每一朵鮮艷嬌嫩的雪顏花外都有一層薄如紙的冰霜,將這些花兒的剎那華芳通通凍住。 阿媚正想開口,“妖王”使勁地對她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 她點頭表示明白。 “妖王”指指墻頭,做了個嘴型——爬上去。 豈料阿媚與璟流一直不動,他急了,又指了指上面,不停地眨眼。璟流與阿媚都覺得他很莫名其妙。此刻“妖王”才想起自己戴了面罩,他們倆壓根兒看不到自己的嘴型。 他做了個“大鵬展翅”的姿勢,隨后又指向墻頭。 璟流明了,與阿媚雙□□上墻頭,回首一看,“妖王”在底下干著急,手舞足蹈的不知在比劃什么,眼睛眨得跟癲瘋似的。阿媚與璟流傳音密符:“師父,他看起來腦子有點不正常?!?/br> 璟流說:“我下去看看?!?/br> 一躍而下。 “妖王”抱住璟流的手臂,又指指墻頭。 璟流這才將他帶上墻頭,他又與阿媚傳音密符:“他與打傷明淵的不是同一個人。” “什么?” 阿媚驚詫萬分,正要問是什么回事時,“妖王”指了指下面。師徒倆的注意力很快便落在院落中。盡管外頭冰寒,可院落里的屋子還是打開了一扇窗戶,里面有個明艷美人兒,指尖上的蔻丹鮮紅如血。 她手執(zhí)一只畫筆,伏在案前作畫。 離得太遠,阿媚并看不清明艷美人在畫些什么。寒風拂過,撩起美人的烏發(fā),美人擱下畫筆,只見畫布上有微光起伏,轉(zhuǎn)眼間竟是走出了一個人。 那人渾身赤|條|條,有著頎長英偉的身軀,強壯有力的長臂一伸,將明艷美人攬入懷中。 “世梵?!泵廊溯p吟。 阿媚宛若雷劈。 那那那那那那什么……世梵這名字不是她父王在外界的俗名嗎! ☆、第八十一章 聽著屋內(nèi)起此彼伏似曾相識的聲音,阿媚頓覺面紅耳赤。倒也不是因為巫山*之事,而是明艷美人巫山*的對象頂著她父王的臉和身體還有聲音……讓她總覺得在不經(jīng)意間偷窺了父王的床笫之事。 不過顯然的是,在場三人只有她一人略微尷尬。 “妖王”終于摘下面罩,說道:“快點!趁他們還在顛鸞倒鳳風流快活,趕緊進去?!?/br> 阿媚道:“你說話這么大聲,不怕被聽到?” “妖王”用很無知的眼神看她:“他們在里面風流快活,哪有心思注意外面。根據(jù)經(jīng)驗所得,新生的妖王金槍不倒,沒有一個時辰絕對結(jié)束不了!上了年紀的女人是饑渴一些的,新的妖王好用,說不定能持續(xù)到天亮前?!?/br> 似有所感悟,他很是惆悵:“當初我險些被榨干了……” 璟流面色微沉,不太滿意有人和他徒兒談?wù)撊绱藭崦恋脑掝},單手一提,像是拎小雞崽一樣把“妖王”扔到屋里?!把酢眴文_蹦了又蹦,扶住一旁的高臺才站穩(wěn)了身子。 高臺微晃,上面的銅燈滑下,堪堪落地時被“妖王”接住。 他松了口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阿媚此時跳窗進了屋里,見著“妖王”不由一愣,她咽了口唾沫,指著他,說:“你的手……”他順著阿媚所指一望,臉色頓變,銅燈上的蠟油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連著手腕的手掌像是被一根線吊在半空,搖搖欲墜,仿佛只要一眨眼,手掌便能脫落在地。 他嚇得趕緊用另外一只手放好銅燈,隨后忍痛往斷掌處用刀一揮,干脆利落地一甩,手掌擦著阿媚的臉龐而過,被無情地拋在外面的雪地里。 阿媚發(fā)誓,如果不是他長得跟父王一模一樣,她肯定一把火把他給燒了! “妖王”單腳跳到桌案旁,他拿起畫筆,對阿媚說:“快過來,趕緊把我的腿,手指,還有另外一個手掌畫上?!比缓笥謱ΝZ流說:“你修為高,還請上神在屏風前把風,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以你的修為肯定還能擋上一會?!?/br> 此話一出,阿媚與璟流都意識到了。 她也顧不上“妖王”的態(tài)度了,按捺住內(nèi)心的驚喜,問:“這是清光毫?” “廢話,不是清光毫還能是什么毫?快點快點,事不宜遲,畫上腿,畫上手掌,還有那根斷了的手指,要是可以的話,幫我修下臉,我一直覺得我臉大。畫好后,你擱下清光毫就可以了,明白了嗎?” “妖王”沒注意到阿媚的異樣,此刻他極其興奮,再次獲得重生的機會垂手可得!他又叮囑了一遍:“你剛剛也看到她是怎么畫的了,記得呀,趕緊的,一切畢,你們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罷,有微弱的白光從他身上泛出,隨后他化作一個白點緩緩地落在畫布之上。 本是空無一物的畫布,漸漸現(xiàn)出人形,正是方才站在她面前的“妖王”。 . 掌心微微發(fā)熱。 夢寐以求的清光毫如今就在自己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