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了齊鏡聲的小兵還想上去拖延，被齊鏡聲的保鏢架起來拖到一邊。

    齊明雍進入四號星防御網(wǎng)的時候就接到了齊鏡聲的匯報，知道大家情況穩(wěn)定，他下了飛船第一時間不是去醫(yī)療倉，而是去還在冒煙的飛船殘骸。

    只是推進器飛到殘骸附近幾十米的時候，左側(cè)橫空繞出一個人，“明雍，好久不見?！?/br>
    大家都穿著全套的太空服，齊明雍一時間沒認出眼前的人是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秦女士，好久不見?！?/br>
    秦紫雙關(guān)掉面罩上的隔離膜，露出面孔，“叫什么女士，聽著真生疏?！彼砗笥謬蟻韼讉€士兵，擋住了齊明雍一行人的步伐。

    第65章 虛偽、來回

    醫(yī)療船上的人已經(jīng)開始向四號星的大型基地醫(yī)院轉(zhuǎn)移，齊明雍估計秦紫雙不把科研船翻幾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索性留下自己的飛船給技術(shù)人員當移動基地使用，利用小飛艇起飛跟過去。

    齊鏡聲跟著傷員轉(zhuǎn)移，路上就聯(lián)系上齊明雍把自己這幾個小時里做的記錄報告轉(zhuǎn)發(fā)給他，包括四艘船上數(shù)百名船員的情況，他們口頭估算的損失，有價值需搶救的東西，最后是治療撫恤估算情況。

    齊明雍拿到這份報告倒是驚了一下，這樣面面俱到的報告，雖然還有許多待完善的地方，仍舊讓他很難相信出自齊鏡聲之手。

    畢竟，齊鏡聲還不到十九歲，中學階段接觸的管理相關(guān)課程實際只是理論基礎(chǔ)，他可從來沒指導過齊鏡聲實踐。

    陳樂不但是齊家的外管家，還是他的首席助理，此時正在跟科研飛船的行政官聯(lián)絡(luò)，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就靠近看了一下他的屏幕，只讀了一頁，他也笑了，“齊家后繼有人?！?/br>
    “可改進的地方還有許多，要學的更多，”齊明雍習慣性謙虛兩句，到底沒忍住，“確實出乎意料，不知道什么時候?qū)W的。”

    陳樂跟著他又看了幾頁，笑著跟主家開兩句玩笑，“您想笑就笑吧，小艙里就我跟你，不用憋著。這種格式，一看就是大學管理課程的樣本，僅憑預習課程和樣本就能做成這樣，大少爺非常優(yōu)秀了?！?/br>
    齊明雍揉了揉眉心，端起濃茶喝了兩口，“他進步太快了，這次事件結(jié)束，回去我就要開始考慮怎么讓他在不同的崗位輪轉(zhuǎn)一遍，大學開始就可以利用業(yè)余時間開始實習了?！?/br>
    本來計劃至少是大三的，但是齊鏡聲不知道什么時候?qū)W的這么快，倒不需要等那么久了。

    主仆兩個討論了一下傷員的撫恤和工作報告，很快就到了四號星最大的民用基地。

    飛艇直接降落在綜合醫(yī)院的起降場，齊鏡聲開著醫(yī)院內(nèi)部小車等在場地邊兒上。

    接了人他也不廢話，又口頭講述了一下最新的情況，完了才問候齊明雍，“父親看起來很累，飛到四號星要好幾個小時吧，有吃飯嗎？”

    陳樂嘆氣，“除了我，可算有個人還記得這件事兒了，老爺批了六十多份文件，就喝了半壺茶水?！?/br>
    齊鏡聲把車停到門診大樓，“我先帶你們到十四叔那里，然后再去住院部拿點兒配餐來。”

    說著他先下車，繞過去給齊明雍開了門，在他下車的時候還扶了一把，“小心車門?！?/br>
    齊明雍還想打趣他一句，“我還沒、”頓了頓，他握住兒子的手從車里出來，把后半句說完，“那么老，下車都要人扶了?！?/br>
    齊鏡聲把從齊明遠那里拿來的芯片交到齊明雍手里，笑瞇瞇地甩甩手，“呃，照顧女士習慣了?！?/br>
    陳樂大笑，“少爺說這話是找罵吧？”

    齊明雍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行了，去給我弄點兒吃的，再看看傷員的病號餐如何，拿錢把標準提高一點。你十四叔在哪兒我們自己問護士站。”

    齊鏡聲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是，長官?！?/br>
    數(shù)千公里外的飛船墜毀現(xiàn)場，秦紫雙把通訊器的屏幕切成左右各半，一副畫面是齊明雍帶著陳樂去了齊明遠等人的病房，先后跟家人、飛船上的工作人員、護衛(wèi)等人交談，算是挨個問候承諾。

    “嘖，還是那副虛偽的樣子?！?/br>
    另一幅畫面是齊鏡聲，他去了住院部的食堂，挑了開小灶的窗口給齊明雍、陳樂等人要了餐，然后找到食堂管理人員那里要求看病號飯的菜譜，最后財大氣粗地甩了支票過去，要求給齊家的伙食標準翻倍。

    “跟他老子一樣惹人討厭！”

    臨時辦公室的門響了兩聲，秦紫雙把監(jiān)控改為后臺錄影模式，“進來?！?/br>
    穿著全身作戰(zhàn)服，面罩全黑的男人推開門，并不進來，抬手懶懶散散敬個禮，“報告，四艘飛船上的數(shù)據(jù)均復制完畢，標本采集時候已經(jīng)偷了備份兒。我這就帶人撤離了?！闭f著就要離開。

    秦紫雙薄唇一抿，“慢著，成上校忘了什么吧？”

    成俊鼻子里哼了一聲，通過封閉作戰(zhàn)服傳出來仿佛感冒的人打了個噴嚏，“我上級交代的任務已經(jīng)全部完成?！?/br>
    不跟無賴男兵糾纏，這是所有女兵的共識，秦紫雙屈起食指敲敲桌面，“你所有的數(shù)據(jù)，要留給我一個備份?！?/br>
    “呵呵～”成俊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那么我們接到的命令大概不一樣，我沒有權(quán)利私自處理證據(jù)數(shù)據(jù)。您如果需要，去找我的上級吧，我會把數(shù)據(jù)分毫不差的提交上去?！?/br>
    說完他轉(zhuǎn)身大步離開，秦紫雙并沒有再一次攔住他。

    成俊不是她的麾下，不服管也是正常。她有的是辦法讓他為今天的無禮付出代價，不需要當面浪費時間。

    “去，再檢查一遍飛船內(nèi)部的存儲設(shè)備?！鼻刈想p叫了自己的近衛(wèi)小隊，同時簽發(fā)命令，調(diào)用十五臺四號星后勤處監(jiān)測機器人。

    齊明雍在醫(yī)院吃了一頓飯，直到所有飛船上的人員體檢完畢，輕傷的安排飛船接走送回家，重傷的確保都有最好的治療和照顧，他才接到秦紫雙的呼叫。

    “齊先生，您家里的飛船軍部已經(jīng)檢測完畢，可以派人來接收了?！鼻刈想p表情嚴肅。

    齊明雍仍舊是一副溫和的商人面孔，對誰都笑瞇瞇的，“多謝秦將軍告知，我這就通知那邊待命的技術(shù)人員。”他點了點頭，等待秦紫雙掛斷電話。

    “還有……”幾十年如一日的假客套，秦紫雙心里冷笑，嘴上莫名其妙地說了個兩個字，但是說出這兩個字之后，她意識到，自己其實并沒有什么想說的。

    只是有些微妙的不高興，因為齊明雍公事公辦和干脆利落的態(tài)度嗎？或者是因為他這樣對所有人，所有女人一視同仁的禮貌，他從來不會先掛斷女士的通訊。

    齊明雍眉峰都沒有動一絲，“秦將軍，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秦紫雙指尖在通訊器攝像頭的死角里動了動，“不，沒什么，只是老同學多年未見……”

    齊明雍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一些，“說的是，也是難得，秦將軍方便一起吃個飯嗎？畢竟軍部第一時間接觸飛船，四號星的后勤部門給我們提供了巨大的幫助?！?/br>
    果然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討厭，秦紫雙眼里的神色驟然冷下來，“我看了看，沒什么空閑，改日再說吧。”

    兩人都知道這句就約等于無限期，齊明雍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臉，“也可以，按你方便的時間來?！?/br>
    “再見?！鼻刈想p掛斷通訊。

    齊明雍收起終端機，“鏡聲，假期有多久？”

    齊鏡聲剛從護士站回來，幫所有在四號星治療的傷員聯(lián)系好了護工，“這是特殊情況，我想應該可以申請預支我下個月的假期。三明山基地的林將軍是個很會變通的人?！?/br>
    “那么跟我住一晚再回去?！饼R明雍站起來，走吧。

    齊家在四號星也有別墅，陳樂已經(jīng)提前過去收拾，有些話還是在自己家里說比較安全。

    齊鏡聲路上直接撥通了三明山基地的指揮中心，林彤果然還在里面，“嘿，小子，你的假期只剩一小時了。”

    “林將軍您很清楚情況，幾百個傷員要安置，”齊鏡聲的表情聲音里都帶著些興奮，那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忽然開始扛事兒時候的興奮，“我父親這幾天太累了，我得幫幫他，您就讓我預支下個月的假期吧。”

    頓了頓，他又補一句，“出于人道主義精神。”

    林彤抱胸，“不給你假期就是不人道是嗎？你以為我怕你的威脅？”

    齊明雍適時地靠近鏡頭插話，“林將軍，抱歉，這孩子沒紀律，不過我確實需要他來幫忙。再有，我們父子有大半年沒見了，這……”

    林彤果然很懂變通，笑瞇瞇地替他補完了話，“可憐天下父母心，齊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鑒于齊鏡聲過往訓練戰(zhàn)斗中均表現(xiàn)優(yōu)秀，在這次事故中，他呆在您身邊也算是軍方和齊家的聯(lián)絡(luò)員，休假就批準了?！?/br>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饼R明雍笑容親切，“多謝您照顧我家這孩子。他從小就無法無天，一定給部隊里添了許多麻煩?！?/br>
    “雖然我很想占了這個人情，但是，”林彤笑的一樣親切隨意，“齊鏡聲上尉，還沒到我能常常關(guān)照的級別，不過以他的能力，大概那一天并不遠。”

    小九一邊瘋狂寫記錄一邊翻白眼兒，“哇，你們?nèi)祟?，夸獎人和客套話竟然可以這樣的。”

    第66章 一模一樣的引導

    “這樣是哪樣？”齊鏡聲對小九理解事物的角度也挺感興趣的。

    “就是來回二十分鐘說的都是廢話，其實只需要一分鐘，兩段話?！毙【诺恼樅車烂C，豎起兩根手指。

    “林彤要說的是：看在你們齊家有錢的面子上，你兒子也很乖，就給他放假了，但是你要記住我這個人情。”它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或者她還暗示，你馬上要升職了?！?/br>
    “不，她的意思是，只要我能做出成績，上升通道中不會遇到非正常阻力?！?/br>
    小九又開始刷刷記筆記，為了營造它超忙超有用的狀態(tài)，現(xiàn)在它錄數(shù)據(jù)的時候，那個模擬影像都在拼命寫字（其實只是做樣子）。

    “好滴，林彤記錄完畢。那么齊明雍的意思是，你的人情我記住了，方便的時候會讓你覺得今天的付出是值得的。”

    “這倒是沒錯，”齊鏡聲笑著點頭，“齊家從商，商人要想一直屹立不倒，除了技術(shù)、金錢這些硬條件，最重要的就是信譽?！?/br>
    獲得了幫助就一定要還回去，永遠不要讓你的幫手白做，坑人者最終總會坑到自己，花錢和還債通常是比賺錢和收債更難的技術(shù)活。

    小九咬著筆尖想了一會兒，不知道程序怎么計算的，“誒？那么你們的社會制度還蠻公平的?！?/br>
    齊鏡聲翻個白眼兒，“當然是趨近于公平的，底層民眾不是傻子，合作伙伴、競爭對手都不是傻子。在最初的時候，可能會發(fā)生劣幣驅(qū)逐良幣的情況，但是當良幣少到一個底線自后，社會格局和勢力就會重新洗牌。那么占據(jù)資源的那一批人如何保證自己屹立不倒呢？”

    小九懵逼了，它的程序計算公式里不包括這一點，因為如果它可以推導結(jié)果，就可能用推導過程給齊鏡聲提供建議，進而產(chǎn)生超過界限的影響。

    所以它有許多先進的制度資料，但是沒有得出這些結(jié)果的過程，并且不能把結(jié)果共享給齊鏡聲知道。

    這個世界必須自我進化，它是一個旁觀記錄者而已。

    “咦，你竟然有不知道的事情，”齊鏡聲也在慢慢摸索小九的能力邊界，“好吧，我告訴你，那就是努力讓世界公平正義。因為我們已經(jīng)提早占據(jù)了資源，獲得了無數(shù)寶貴的經(jīng)驗，用不著投機取巧，只要世界足夠公平正義，沒有人用非法的手段干掉我們，我們就能屹立不倒。”

    齊明雍跟林彤寒暄了半個多小時，迅速建立了超過點頭之交的友誼，兩個人甚至交換了私人通訊號。

    齊明雍邀請林彤在休假的時候到楓城度假，保證女主人安慧會將她照顧的賓至如歸。

    林彤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表示一直呆在男性居多的部隊里還挺向往貴婦人的生活的。

    齊明雍掛斷通訊，發(fā)現(xiàn)齊鏡聲靠著椅背好像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笑。

    陳樂從后視鏡里看了幾眼，低聲道：“到底是孩子，不知道做什么美夢呢?！?/br>
    齊明雍調(diào)整了飛艇里的溫度，“一下午都是他在四處跑腿，累著了吧。叫廚師給他做點兒補養(yǎng)的藥膳?！?/br>
    齊鏡聲閉著眼睛跟小九討論的熱火朝天，順勢就裝睡下去。

    到了四號星的齊家小別墅，夜宵都準備好了，三個人一起吃了飯，陳樂去休息，父子倆到了小書房。

    齊明雍放開力場，檢查了一下室內(nèi)的情況，才坐到小沙發(fā)上，“還有什么要匯報的，現(xiàn)在說吧?！?/br>
    齊鏡聲想了想，從自己第一次在新兵閱兵時候被秦紫雙注意到開始，到春節(jié)前跟齊鏡和一起遇到能量獸，再到今天趕到飛船墜毀地遇到阻攔，期間略去了一些利用小九發(fā)現(xiàn)的真相，通通詳細講了一遍。

    齊明雍聽完了頗覺欣慰，“你確實長大了，能注意到這些事情不同尋常的地方。不妨試著分析一下?！?/br>
    小九在齊鏡聲腦子里狂笑，“哈哈哈哈哈～你覺不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哈哈哈，這親爹教導兒子的方式，哈哈哈～”

    齊鏡聲無奈地深呼吸，沒錯，他就是這么引導小寒思考問題的，特么的，想起來也是心塞。

    “首先是秦紫雙，她的敵意實在莫名其妙。我只能猜她是不是跟我們家族有舊仇？或者是在我們跟軍部的業(yè)務中她吃了虧？”

    “方向沒錯，”齊明雍倒是不避諱，“供應軍部的東西，關(guān)系到戰(zhàn)士的生死，帝國的利益，我們是商人，但是有原則，所以向來是最優(yōu)惠的，不是這個理由。秦紫雙確實跟齊家有舊仇，準確的說是跟我。細節(jié)不太方便告訴你，但是她應該不會公報私仇?！?/br>
    跟你能有舊仇什么的，齊鏡聲也成年了，偶爾跟父親開一點兒男人間的小玩笑是允許的，他就挑起了一邊眉毛，難得用了小孩子的稱呼，“哦～男人跟女人的舊仇，爸爸……”

    齊明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最終無奈地笑笑，“好吧，我們在大學里有一點情愫，但是她的出身、教養(yǎng)經(jīng)歷、性格都決定了她沒辦法承擔起齊家宗婦的責任。最后我選了你的母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