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勸誡
自曉得在京城呆不久,顧遙便又寫了信給崔五,約他共游滄浪書院。 她也約了陳知和陳明,可陳知最近在籌備婚事,只能先給顧遙見了面喝了回酒,齊聚那回就不去了。 至于陳明,就是陳知也說不知所蹤。 另外的洛夫子,也是早就離開了滄浪書院,不知是又到哪里去了。 好在崔五卻是回了信,應了顧遙。 顧遙先去見了宋問,只見老頭精神還是很好。幾年前就是一頭的雪白發(fā),如今半點變化沒有,瞧著倒像是根本沒有老似的。 一見顧遙,便和顧遙殺了一盤棋。 顧遙如今雖然不怎么下棋,卻也不知為何,輕輕松松地便勝過了宋問。 宋問唏噓了一番,忍不住道:“你如今的城府倒是深了不少啊,若是早幾年行棋也有如今大膽,興許也是可以勝過我的?!闭f著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小子反倒是向越長越年輕,以往倒是像和我老爺子差不多的年紀?!?/br> 說得顧遙都忍不住跟著笑了。 持硯如今也成了個半大小子,看見宋問偷喝酒,也不咋咋呼呼,直接拿起宋問的書,道:“您老人家又不想要書了是吧?” 宋問就只好rou疼地丟下酒壇,一面對著顧遙指責持硯:“你說我老爺子教出了多少有用學生,這個死小子從我手邊長大,死活就是不肯學寫字讀書。還動不動威脅我要把我的書丟了,愣是不給我一口酒……” 顧遙就笑瞇瞇地看宋問碎碎念,其實宋問自己也曉得自己喝不得酒,持硯自然是位他好,可實在嘴饞。 持硯白宋問一眼,這才走出去,嘴里念叨一句:“要不是你老人家撿回來我,我才懶得天天守著不要你喝酒呢,早去讀書當狀元郎去了?!?/br> 顧遙心中微動,這才曉得持硯原來是孤兒,而不是家奴。 等到持硯走了,宋問這才不笑了,道:“這傻孩子是怕我沒人照顧啊……我宋問一生,看著風光無限,門生個個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可我卻是處處碰壁碰了一輩子。像子遠這般記得來看看的,不多啊……” 他下意識要去拿酒,卻手一縮收回來了。 到底沒有拿。 顧遙看著,覺得有點安慰,宋問孤家寡人一個,有持硯這樣陪著是極好的。 可目光不由有點寂寥。 “子遠啊,你還年輕,若是有什么要做的,不論多離譜,只管去做便是了?!彼螁栆幻婵雌寰郑幻娌[著眼慈祥地笑。 他活了這把年紀,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就是有些事情他做不來,不代表是明白。 可是顧遙年紀輕,太過沉穩(wěn)刻板反倒不好。年輕么,是要什么都大膽去嘗試。 子遠聰穎,若是肯嘗試,必然有更多的進展。 反正都是活,做什么不活得隨便舒服點呢? 顧遙笑著應了,又閑聊一陣,顧遙才和宋問辭了。 不過是幾年的功夫,她卻只覺得書院也蒼老了幾分,四處都顯得老舊了。可也有不少的地方,都變得叫她不舒服,心里不免感慨。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顧遙才在亭子里等崔五。 她坐了一會,無事可做,便有一搭沒一搭地琢磨自己調(diào)職會調(diào)職到哪里去。 猛地一回神,便見修竹颯颯,有人衣衫寬大,臨風而來,似有仙人之姿。 顧遙定睛一看,果然就是崔五不錯。穿一身素白輕衫,墨發(fā)未束,只用發(fā)帶隨意系著,顯得整個人像是潑墨的恣意淋漓水墨畫。 “你今日竟然帶了琴!”顧遙不由驚呼。 崔五擅琴她是知道的,但是僅僅只是作為林家表小姐時聽過兩回,作為身份同等的顧子遠反倒沒有聽過,不免稀奇。 崔五哈哈大笑,道:“我今日特意推了冗事而來,乃是為了跟你道歉?!贝藭r已經(jīng)走過來了,便也坐在了顧遙的對面。 這話就叫顧遙莫名其妙了,崔五半不欠她什么,頂多是她欠崔五幫她調(diào)查狐貍面人的情。 “道什么歉?” 崔五郎狹促一笑,豐神如玉,“我是應當叫你子遠,還是阿遙小娘子?” 顧遙頓時十分尷尬,半天才緩緩道:“你這是,十娘子告訴你的?”除了崔十娘,也沒有人會告訴崔五這件事。 他挑挑眉,可見果然是崔十娘告訴他的。 其實說起來,顧遙反倒是一直奇怪,崔五竟然沒有認出自己來。 “當初你在迦南山偷聽我彈琴之事,我一直記得分明,不想你便是我引為知己的子遠兄。”崔五覺得造化頗為神奇,不由感嘆。 那時他便覺得躲著偷聽自己彈琴的小娘子有些有趣,后來遇見幾回,甚至聽她彈琴,真是叫他回回都印象深刻。 將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他今日便抱琴而來。 原來他記得她那個江南顧遙的身份,顧遙不由奇怪,就聽見崔五有些不好意思道:“說起來都怪我這個毛病,我瞧人的臉,只覺得所有人的臉都長得沒什么分別。若是記得一個人,就得先將這人的一個特點記清楚,往后都靠著這個特點來記?!?/br> 顧遙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雖說她也覺得世上無奇不有,但是能把所有臉當作一張臉,這也忒神奇不可思議了些。 崔五越發(fā)不好意思,只好道:“子遠你莫要這個神情,我記得你從前眼角偏下小半寸處有一顆胭脂痣,你如今都是沒有的?!?/br> 顧遙一陣無語,但是又覺得他的話沒什么毛病。 那個胭脂痣在書院里幾乎沒有被她顯露出來,因為太過顯眼,又顯得女相,所以她幾乎次次都會掩蓋上。 當然,偶爾也會忘記,總之在書院里是沒什么人記得她有胭脂痣的。 但是看到慣來瀟灑恣意的崔五郎君被自己弄得這樣糾結(jié)的模樣,顧遙也暗自好笑。 “五郎可嫌棄我是女郎?”顧遙取笑道。 但是面前的人見顧遙眉眼坦蕩,也從容一笑道:“若是女郎,是要更加欽佩的,何來的嫌棄?” 顧遙的心這才放下來,崔五果然不是拘泥這些的人。